“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变成秦芹?”病床上空无一人,却从浴室传来彷佛哭泣的颤抖的声音。
他无声无息地靠近门口,浴室里,她一个人蹲坐在镜子前面,不停摸着自己的脸,不停地说:“我不是……我不是大小姐……我不是秦芹……为什么……为什么变成秦芹……我不是……”
赵慷也悄悄靠了过来,站在师圣夜侧后方,见到这样的宋秦芹,他满脸是错愕和不解。
“这又在搞什么鬼?”低沉而不悦的声音冰冷得仿佛已经看穿她的诡计,毫不同情地打断她的喃喃自语。就连趟慷都被师圣夜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一跳。
她猛然转过头来,一双澄澈惊恐的眼睛对着他缓缓讶异地瞪大,“师……师先生……”
她的声音是宋秦芹的声音,但她的语调却简直换了一个人,带着喘息和不安;就连她的脸蛋的线条,也因为仓皇和惊恐的神色而彷佛有改变,看不见她的气焰高张,看不见她的任性傲慢;她整个人缩成一团,活像被欺负得很凄惨的小女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站在师圣夜的侧后方,赵慷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但他能清楚的看到宋秦芹的转变。而她的改变,着实让他大大吃了一惊哩。
然而,他却在这时候听到师圣夜一声冷哼——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你能戏弄我吗?”这场戏,她准备多久了?演得可真精采极了!他没有丝毫的沉迷或感动,只有对她的愚蠢行为感到可笑。
她的眼里挤入更多的无辜和迷惘,她过于苍白的脸儿出现未曾有过的怯弱和惊慌,她拚命摇头,眼泪不知不觉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声音却在这一刻似乎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但师圣夜对她的鄙视却没有停止,他对她的精湛演技更是大感佩服,“宋秦芹,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生下我的孩子而昏迷不醒,也许我还能怜惜你一点,但是你现在这种行为,只是让你看起来更笨而已!”
“不是……我不是秦芹……真的不是……”她仓皇的眼泪掉了下来,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儿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多么令人怜惜。她那脆弱的模样,简直像是易碎的物品,和过去的宋秦芹判若两人。
赵慷都忍不住对她升起同情,只是如果这真的是演戏,那宋秦芹是真该走入演艺圈的。
师圣夜已经失去耐性了,就连问她,如果她不是宋秦芹,那她现在是谁的兴致都没有,“赵慷,走吧。”
他转身就要离去,宋樵阳在这时赶了过来。
“圣夜,你等一下。”宋樵阳跑得气喘吁吁,一句话交代下来,他绕过他,走向女儿。
师圣夜停下来,只是想看看宋家的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女儿……”宋樵阳望着她,眼里闪着激动的光彩,那神色显得复杂而苍老。
本来看见宋樵阳,她的脸上有了振奋的光芒,但面对宋樵阳的叫唤,她似乎显得更无措了,虽然从地上站起来,却紧紧环住自己往后退,“不是……宋伯伯……我不是秦芹……您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秦芹啊……”
师圣夜面无表情,冷眼旁观这一幕,而赵慷却讶异地愣住了——这要说是演技,那他首推宋秦芹为今年的国际影后。
“你……秦芹,你出来好吗?”苍老的声音嘶哑地变了凋,缓缓轻喘了一口气。
她无措地站在那儿,似乎宋樵阳的叫唤让她感到更孤立无援了,“……我真的不是秦芹……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无助地又摸着自己的脸,面对那面映出宋秦芹影像的镜子,她内心的恐慌像无底深渊。
宋樵阳在叹气,但他的语调却很温柔,俨然慈父一般,“女儿,你不是秦芹,那你是谁?”
她泪流满面凝望着他,哽咽了好久才有清晰的声音脆弱的说:“……我是朱紫衣……”
宋樵阳望着她,没有言语。
师圣夜来回审视这对父女,依然是一脸不屑,他根本不知道朱紫衣是谁,他也没有兴趣继续看他们演戏。
“总、总裁……”眼看师圣夜转身离去,趟慷踌躇地望了一眼宋樵阳,最后歉然点头后,赶紧跟上师圣夜的脚步。
※ ※ ※
昏迷四个月,宋秦芹醒过来了,但却不承认自己是宋秦芹,直说她是朱紫衣,这消息在医院里封锁了,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秦雪嫈不敢置信地瞪着喊自己“宋夫人”的女儿,眼泪大串的滑落,她简直要找宋樵阳拚命似的转身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为什么秦芹会变成这样?我好不容易盼到她醒过来了,你说!你到底是怎么为她治疗的,你到底有没有尽心啊!”她声嘶力竭的狂叫。
眼见秦雪嫈泼妇似的行为,在病床上的宋秦芹两手无措地抓着被子,从醒来后眼泪几乎就不曾停止过,如今望着宋樵阳的为难都因她而起,她的内疚更深,心里更难过了。
“够了!女儿变成这样难道我愿意吗?”宋樵阳拉开妻子的手,忧心地瞅着那颤动不止的孩子,无奈地叹一口气对妻子说:“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秦芹都快被你吓坏了。”
秦雪嫈回头,看见女儿几乎钻进被子里去躲藏了……那胆怯羞涩的模样,完全是朱紫衣的翻版!教她看了就有气。可那张美丽的脸蛋,的确是她的女儿啊!
“秦芹,你别怕,妈不怪你,妈知道你病了……”她过去抱住女儿,一面哭泣一面安慰,“妈没想到你的自责这么深,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那场车祸根本不是你的错啊,是朱紫衣不应该开快车啊!”
那颤抖的身子因为秦雪劳的拥抱而显得更加畏缩,而她最后那句话,让那身子一僵,她激动的反驳,“不是!车子不是我开的,那天是秦芹她开的车,我一直告诉她开慢一点,开慢一点的……”
“好、好、好,你刚醒过来,别太激动。”宋樵阳赶紧拉开讶异地僵在那儿的妻子,安慰着女儿,“等你身子好一点,我们再来讨论,好吗?”
她无助地望着宋家夫妻,他们完全不相信她是朱紫衣,她不是宋秦芹……
“雪嫈,她需要多休息,你先回去吧!”
“樵阳!她居然说车子是她自己开的,你说她是不是精神错乱了?怎么办?你得赶陕给她治好啊!”
“好了,别在女儿面前说这些,我叫司机开车送你回去。”宋樵阳扶着妻子走出病房。
她望着那扇关起的门良久,最后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绝望的哭泣——
她是朱紫衣,她真的是朱紫衣啊!
呜……呜……
※ ※ ※
自从见过小澄翎,师圣夜才真正的搬回家住了。
“她醒来以后,你只去看过一次?”殷老坐在沙发里,目光低垂,声音放轻了。
师圣夜眯眼屏息,不可思议地瞅着父亲抱着他女儿的模样,过去那双手只要一根指头,就能轻易毁去一条人命,现在那双乎,居然闲适地抱着他的女儿——
殷老不悦地瞥他一眼,“我在问话,你发什么呆?”
师圣夜深深横眉,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那双能够轻松自在抱着他女儿的手,“嗯。”
殷老的视线又回到小澄翎的小脸上,“人既然已经醒了,你应该去医院把她接回来。”
那双冰冷的眼神一闪,微微不悦。
殷老似乎能看出他此时的想法,“你别忘了,我需要一个继承人,而且……我这孙女也需要一个母亲。”
“澄翎不需要她。”
“那我的继承人呢?”
“……您还有师妍妍。”他的意思绝对不是让那个“败家女”继承,而是叫她和唐时焌去生。
“她已经嫁出去了。”说起这女儿,殷老眼里略有愧疚。
师圣夜凝视着老人,不自觉地横眉,“……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到医院去一趟。”
殷老居然会为了宋秦芹对他施压,这倒是他比较好奇的。
※ ※ ※
在这个房间里,可以看到庭院的桃花……焦距又模糊了,她赶紧擦去眼泪。
一场车祸,就像可怕的梦魇,一觉醒来后,她却还在梦里……几时她才能真正的清醒在属于她的世界里?
请护士小姐拿过来的报纸躺在茶几上,上面的日期陌生得可怕,她的记忆少了三年,如果这三年她都躺在医院里,那她就无话可说,可是他们都说,朱紫衣早就已经死了!
在那场车祸里,她已经死了,宋伯伯还带她去看了她的墓……多可笑啊,她居然能去参观她自己死后的居住地。
尽管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她已经在那场车祸中死亡,但是她仍坚信自己还活着,她仍坚持她是朱紫衣,她不是宋秦芹,那是因为……她有朱紫衣的完整记忆,她仍记着许多从来不曾跟宋秦芹分享的琐碎的回忆。
如果她不是朱紫衣,她不会有这些记忆。
她凝视窗户下的桃花,缓缓抬眼,玻璃隐隐反射一张熟悉又陌生的湿着的脸蛋……宋秦芹该是自信满满、光芒四射的,但在这张脸上一点也看不到她昔日的光彩:那是当然的,因为她是朱紫衣啊,朱紫衣胆小怕事又常出错……她真的不是宋秦芹啊!
可这张脸,为什么会变成宋秦芹?
师圣夜打开门,看见宋秦芹颤动的背影,他把门关上,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侧——
“你究竟想怎样?”
“呀啊……”她猛然被低沉冰冷的声音给惊醒,回头就被他的瞪视给吓着,往后踉跄跌。
他出于自然反应伸手勾住她的纤腰,等她站稳脚步抬起脸来……她一张素白脸儿完整的呈现她害怕紧张的情绪,他怀抱里的身子竟颤抖得犹如被猎鹰叼衔飞驰的小鸟儿。他难道看起来如此饥饿,随时会将她撕裂果腹不成?
师圣夜忽然眯眼,随即恼怒地放手,任她不稳的身子跌落在地。他竟差点陷入她的演技里,相信了她的诡计!
“呜……”她痛坐在地上,不敢吭声,更不敢再瞧一眼那张冷怒的脸……为什么师先生会在这里?对了,上次也看到他了,他的脸色也很难看,还说什么……戏弄之类……她满腹疑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在她的记忆里,他和秦芹并没有交集,一直都是秦芹在一头热……时空变了,难道他和秦芹的关系也改变了吗?
“宋秦芹,如今宋氏医院有一半的股权在我手上了。你可以装疯卖傻,但是我会用这个理由向法院诉请离婚,结果你什么也得不到。”他声音平稳,一点都没有恐吓的痕迹,他是认真的。他父亲要的继承人,从来就不是真正需要宋秦芹才可以,她只是刚好存在,他正好拿来利用而已,如果她想乘机抬高自己的身价,他会马上让她明白她错得有多离谱。
离……离婚?!师先生和秦芹……难道结婚了?
砰!
门一开,宋樵阳匆匆进来。
“圣夜!你等等,我还没有跟她说你们的关系。”宋樵阳一接到师圣夜来医院的消息,马上就赶过来了。
“宋伯伯!”她如见救星似的那张脸儿瞬间有了光亮。
“秦芹,你怎么了?”宋樵阳心疼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她缓缓摇头,眼光避着师圣夜。
宋秦芹过去的嚣张行径算是深嵌在心底难以磨灭了,如今她表现出畏缩惧怕的模样,只会让他觉得特别刺眼反感,“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就连在宋樵阳面前都不减气焰的吗?她埋在宋樵阳的怀里偷偷瞥了他一眼……他好像比过去更凶了呢。
“圣夜……”宋樵阳一开口,就忍不住先叹气,一双苍老严肃的眼神笔直凝视着师圣夜的眼睛,他真诚的语调夹杂无奈,“你必须相信,现在在你面前的宋秦芹……已经不是过去的秦芹了,她……从那天醒来以后,始终坚信自己是她的好朋友朱紫衣——”
“……不是的,我真的是朱紫衣,我从来就不是宋秦芹……宋伯伯,为什么您还是不相信我呢?”她沮丧地低着头喃喃自语,很快地又惹出一眶眼泪在打转了。
“朱紫衣?”
他看宋樵阳不像在说谎,但并不能因此而相信他的话,比较可能的是……连宋樵阳都被自己的女儿给骗了。他质疑宋秦芹企图诳戏他,如果他现在相信她“生病了”,恐怕她暗地里会相当雀跃取笑他的愚蠢……如此无聊的报复行径,换作别人也许不会做,是宋秦芹的话那就难说了……只是她的演技能持续多久呢?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地抬头。可是目光一对上那双森冷无情的眼神,她的心脏马上受到猛烈撞击。她紧紧拉着宋樵阳的手,脚步悄悄地往后挪。
宋樵阳拉住她的手,“你别怕……从你醒来以后,有一件事情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你还不能接受……既然圣夜已经来了,你早晚还是得知道。秦芹,你和圣夜已经结婚了,你们还有一个女儿。”
她本来还专心地凝听宋樵阳的话,却在一听到他的宣布以后,整个人傻住了!
她的脸色迅速地变了,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仿佛听到无比惨烈的悲剧一般,更似她的人生从此将陷入地狱了——师圣夜若有所思地攒眉,虽然冷静地观察她的神色变化,但……他的心底竟为此出现莫名的微微不悦的情绪。
“我……我、我真的不是宋秦芹,我不是秦芹,不关我的事,我没有结婚,更没有女儿,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立刻就着慌了,激动地挥舞着双手企图摆脱掉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豆大的眼泪拚命的滚落下来,一下子哭得凄惨无比。
“好、好,你冷静一点,女儿,你冷静一点我们再——”
“别哭了!”师圣夜一个怒斥,原只是因为烦躁,却见她动也不敢再动……
她苍白着一张脸愣在原地,两只手停住了,就连眼泪也在拚命忍住。师圣夜眼光一凛……除了外表是完全的宋秦芹,她的内在确实做到完全改变了……果真想玩是吗?
宋樵阳望着这样的情形,也只有无奈的叹息,“圣夜,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等她平静一点以后,我会慢慢告诉她。”
“不,她是我的妻子,既然她‘病了’,我有义务照顾她,我要带她回家。”师圣夜深炯的眼神瞅住那张瞬间刷白的脸儿,一抹快意在他嘴角不着痕迹地漾开来,他倒要看看她的装疯卖傻能如何持续。
“不要……我不是秦芹……真的不是……我不要……”她的眼泪止不住滚落得无比凄惨,抗议的声音如蚊是怕又被师圣夜斥骂,她的模样只能用可怜兮兮形容了,任何人见了她这副样子,都会以为她是不是要被人卖掉了。
宋樵阳的脸色也变了,但经过一番思量后,他望着女儿,缓缓点头,“……好吧,也许这对你会比较好。”
宋樵阳一答应,她整个人彷佛到了世界末日那一天,真是彻彻底底绝望了。
“不行,我不答应!”
※ ※ ※
秦雪嫈眼见自己的女儿居然转换成朱紫衣的性格,已经相当不能接受,为此哭了好久,一到医院却听到师圣夜要把女儿接回去,她不愿意,执意要把女儿接回家疗养,但宋樵阳坚持出嫁的女儿就等于泼出去的水,所以她必须回到她自己的家去,为此秦雪嫈还和丈夫大吵了一架,这一天,“朱紫衣”暂时留在医院了,但隔天的一通电话,却让秦雪嫈乖乖的闭嘴了,据说是殷老亲自打来的。
哭哭啼啼了一整天,既然知道事实已经不能改变了,“朱紫衣”只好收拾眼泪来到师家。
为了她,宋樵阳特别把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下,宋秦芹在二十四岁时嫁给师圣夜,在去年年底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她”今年二十六岁了,现在是三月。
怎么就没有人肯相信她真的不是宋秦芹呢?唉……到现在,她还好像作梦一般,希望随时都有清醒的可能。
……她一点都不想进入师家的,但宋樵阳又不许她回到“朱紫衣”的生活,只有她自己坚信她是朱紫衣……
她望着这位身材瘦长穿着灰色套装,看起来严谨又不苟言笑的女士,轻轻对她点一个头,听说这位林女士是这里的管家,宋樵阳送她“回来”后,和林女士说了些话,就把她交给她走了。
刚才车子穿过一片宽广到令她讶异的花园,听说那里只是前庭,下了车后,她望着彷佛宫殿一般的大房子,有几分傻住了。她以后要住在这里?!
她惊慌的当口,人已经在屋子里了,再次听到林女士的声音时,屋子里已经多了一群穿着制服的人。
“这三位是厨房的人,他是负责中式的厨师,今天西式和法式的厨师休息。她们三个负责打扫工作。她负责夫人的生活起居。这位是保母,小姐正在楼上睡觉。还有一些人今天没有当班,如果夫人对这些人还有兴趣的话,以后再向夫人说明。”林女士用着疏离的口气概略介绍,她想宋秦芹即使“生病了”,也不会有兴趣知道下人们的名字的,她不想浪费唇舌和时间。
“……你们好。”她还处在一连串的惊讶中,林女士的介绍她虽然想努力听,不过都因为脑袋中嗡嗡作响的关系而没能听进多少,她连忙强迫自己微笑,望着一群人……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拿戒慎的表情避着她呢?
“如果夫人没有别的吩咐,他们都该下去做事了,我带夫人到房间休息吧!”林女士推了推脸上那副金框眼镜,对她的笑容和迷惑都视而不见。
没有人理她……她内心莫名的沮丧,眼泪又几乎冒出来了……她赶紧吸一大口气,“师、师先生不在吗?”
一群四散的人全回头了,包括林女士在内,都用了怪异的眼光在瞄她。她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在自己的家里对自己的先生用“师先生”的称呼是很奇怪,但她必须坚信她是朱紫衣,不是宋秦芹,如果连她自己都妥协了,那“朱紫衣”就真的不存在了。
“我……我知道你们一定不相信,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我真的不是宋秦芹。我叫朱紫衣,我是秦芹的好朋友,我没有和师先生结婚,我也不应该住在这里,但是因为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的话,所以我不能回到朱紫衣的身分……”孤寂的感觉使她眼眶一热,缓缓低下头,“我……我会努力说服师先生,让他相信我是朱紫衣,在那之前……我会努力跟各位好好相处,请……叫我紫衣就好了。”她笔直地站在那儿,两手紧握着万分紧张,头垂得低低的看起来好无助。
可惜这张娇媚的脸孔,没有一个人能够轻易的抹去她那曾经盛气凌人的模样,在场每一个人都吃过她的亏,都被她恶整过,那绝不是她一句“我不是宋秦芹,我是朱紫衣”就可以抹杀的。该不会又有新花样来对付他们吧?唉,先生娶了这样的妻子,累得他们也跟着一起受苦,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了几个月说。
听说今年的景气看好,大伙儿正在庆幸“苦日子”过去了,昨天一听到她要回来……唉,大家已经有“又要过苦日子”的心理准备了。
朱紫衣望着他们一个个走开去……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这样的情形,多日来她也应该习惯了,但内心那股无依还是为她带来了沮丧……
“先生一早就到公司去了,他有交代要我们好好照顾夫人。夫人,请往这里走。”林女士站在一旁,等待领她回房去休息。
朱紫衣点点头,默默地跟着她走往楼梯的方向,然后上楼……在三楼吗?踏上一条长长的走廊,铺的是厚厚的地毯呢,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地上的两旁还有精致的玻璃灯点缀,真奢侈……好长哦,还有弯道,绕来绕去……这房子这么大,她一个人肯定会迷路了。
“嗯……林女士,我听说……秦芹生了一个女儿?”她从刚才就觉得不对劲,想了老半天,现在才想到,既然所有的人都认定她是宋秦芹,那照道理说应该是她一“回来”就会把小女儿抱来给她看,起码也应该问问她要不要去看女儿,但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林女士打开一扇房门,这才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凝视她,“这个房间的位置是三楼东侧,小姐她由保母带着,住在二楼的西侧,和这里有点距离。夫人想去看看小姐吗?”
朱紫衣一怔,下意识地连连摇头,“不……不用了。”
似乎对她的回答,林女士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朱紫衣疑惑地望着她走进房里。
“先生从回来后,一直住在二楼书房的隔壁,所以这里从夫人住院后,除了固定的打扫外,一直都没有更动过,如果夫人还有什么需要就请吩咐。”她站在一旁等候。
朱紫衣呆呆地瞪着这么大又漂亮的“客厅”……“我要住在这里吗?”
“是的,夫人如果累了可以先睡一下。夫人要先到更衣间换衣服吗?今天想穿哪一套睡衣?”林女士打开卧房的门,朱紫衣带着惊讶的表情跟在后头,当她拉开另一扇门,走进另一个挂满衣服的房间,她的嘴巴张大成O字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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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妻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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