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梓桂望著公寓里简单的摆设。位在二十一层楼的这间公寓,是李昊的房子,她还是第一次来。
她坐在米白色的沙发里,李昊正坐在她身边为她上药,她的眼光往四周环视,墙面用深蓝的颜色粉刷,宽大的客厅放著一整套的米白色家具,包括酒柜。她对面的沙发里有他随手丢置的衣服,茶几上搁著几本财经杂志,靠近窗台边摆放著一盆高大的绿色植物——
「啊……」她一个抽痛,从李昊手里缩回了手,同时拉回目光。
「痛吗?」朝她望了一眼,他又拉回她的手,更轻更小心地消毒手心上的伤口。
朱梓桂微微一颦眉,忍著疼痛,想著该怎麽开口。
「你不应该去那种地方。」他先开口了,低沉的嗓音里透著对她不值得鼓励的行为的不苟同。
朱梓桂看著自己的手,她的手放在他宽大的手掌里仿佛小了一倍……她一怔,愕然地感觉到他手上的粗茧比以前还厚……
她的眼光移到他专注的脸上,「你可以出入的地方,为什麽我不能去?」
他抬起深邃的目光,她眼角下的丹桂已经消失,看样子心情是稳定了……他扬起嘴角,「你不适合。」
「但是你却在那里开店。」一直隐约知道他过的是什麽样的生活,不过到今天才知道他开的是什麽样的店,情况比她想像的还糟糕,难怪他身边得跟著一个大块,难怪伯父如此生气,她不知道他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
她的口气简直直接把他定谳到该下十八层地狱去的罪无可赦,仿佛他开的是赌场,是妓女户,而他开的只不过是时下一般年轻人喜欢去的PUB。
一切只能归因她被李家的男人保护得太好,这也包括李昊在内。
他的眼光眯起,「你对才救了你的人这样说话?」
朱梓桂脸一红,眼角下的丹桂若隐若现,口气转轻,「你怎麽不回家?你让伯父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李昊微笑,为她的手包上纱布,「不是大发雷霆吗?你的说法可比沨保守多了。」
「沨?你见到他了?」
「不,他打电话给我。」他的目光移到她长裙上的血渍,浅蓝色手染的洋装,在膝盖的地方有一点擦破,一道沉冷迅速融入他的眼底同时消逝。
「沨没有告诉我他知道你的电话。」她有点恼,怎麽会没有想到沨知道他的电话呢?她真是太冲动了。
「让我看你的膝盖。」
他低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一触到他深邃的目光,她没来由的脸红,匆匆地低下头,下意识地压紧裙摆,「不用了,没什麽伤。」
他决定忽略她的话自己来,直接在她的面前蹲跪下来。
「昊!」
她低叫一声,他还是掀起她的裙子,拉到膝盖上,然後看见她本来白皙无瑕的一双玉腿,在右腿膝盖的地方有擦伤,沿著上方大腿外侧也擦红了。
他眼光闪烁起森冷的光芒,嘴角扬起。真是好极了,他亲爱的弟弟会知道该付出什麽代价!
朱梓桂瞥见他冰冷的笑容,直觉地打背脊发冷。对他的一切太熟悉了,知这他这时候正极度不悦,当然她也明白他的怒意不是对著她来,她是为别人担心。
在他为她上药时,她忍不住开口,「昊,那些人……你把他们全交给大块,他……不会做什麽吧?」
「不知道,也许只是打断两只手,或者挖掉一双眼珠子。」他一笑,口气似说笑又似认真。
却已经教她倒抽一口冷气,著急地抓住他的手,「昊!你不能叫大块做那种事,那是犯法的!」
他望著她包著纱布的手,神色转为温柔,「大块知道怎麽做,别担心。」
「可是昊……」
他摇头,「你的车我已经叫大块开回去,等一下我送你。」
望著他冰冷的表情,她眼眶里泛起泪光。总觉得……他变得好多,他几乎变得再也不是她所认识的他……这是不是代表……
「梓?」
「没事。」她抹掉眼泪。他已经帮她把膝盖的伤口处理好,她拉下裙子,「昊,你别一再让伯父感到失望,起码……在该回家的时候,回来一趟,好吗?」
李昊站起来,嘴角仍然带著一抹微笑,「我不是经常回去吗?」
她知道,因为他回家的时间几乎都是她在的时候,大部分是中午,或者午後,而这一段时间李传鸿都在公司。朱梓桂通常三、四点才去书店帮忙,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左右,回家经常很晚,很多时候是早上才回去。
「我指的是家庭聚会。你明白。」她不喜欢他玩笑似的口气,她很认真在跟他谈。
他转过身打电话,叫人送外烩过来,对她的要求并没有给予承诺。
她望著他,这一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不管他是不是故意避开,她也要继续这个话题。
等他挂上电话,她站起来,右腿的膝盖扯痛,她晃了一下,李昊很快跨了一步及时将她扶住,「别小看膝盖的伤口,到明天你可能无法走路,得躺在床上了。」
她才不在意这种小事,「昊,下一次回家陪伯父吃饭?」
李昊眯眼,深沉的眼光锁住她坚决抓著他的手,他缓缓扯起嘴角,「再说吧,得看我有没有时间。」
他敷衍的口气沉了她一颗心,几乎想转身而去,又想起伯父的心情,她在语气上执著,「时间可以安排,我也可以提醒你。」
李昊让她坐下来,扶著她的每一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却其实难掩体贴和温柔。
「你是一定要一个答案?」他微眯著眼,嘴角往上勾起一弯迷人的弧度,那充满温柔的笑容里像是填进了相当多的耐心。
他的语气更像是她带给他多大的为难似的,她不明白究竟他心里搁著什麽,她并不认为他到现在仍然是为了十年前那件事情记恨,可是她也无法坦率的开口问他,关於他们父子之间不和的真正原因。
十年前,他们曾经是一对情侣,十年後,他们的关系比朋友还冷淡……她一直避免去想到过去,即使只是一闪即逝的剪影,她也都不肯让那一段交往的时光在脑海中做短暂的停留。现在也是。
她垂下眼帘,「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伯父能够开心。」
李昊凝望著她的目光转柔,嘴角却隐隐扬著冷冷的嘲讽,「你总是这麽关心他。」
她不明白他为什麽要这样讽刺她,只能在心底叹息,诚心的说:「这是当然的,对一个……我这样的人,伯父还肯收养我,已经是造了最大的恩德了。」
他眯眼,「你还——」
「不。」她知道他要说什麽,「我早就忘了那些事,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是吗?……李昊狐疑地瞅著她半晌,却在她澄澈的目光下,缓缓转开目光。
§ § §
他送她回到家,扶著她走进客厅,才在沙发里坐下来,李传鸿一听到下人说她受伤了,马上下楼来。
「你——你这个不肖子!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麽让梓桂受伤的?」看见朱梓桂狼狈的模样,李传鸿铁青著脸指著李昊。
朱梓桂望著李昊背对著李传鸿,没有转过去的意思,她急著解释,「伯父,我是不小心跌倒了,这跟昊没有关系。」
她从沙发里站起来,李昊只好伸手扶住她,同时转身面对李传鸿。
「爸,好久不见。」他的脸上依然是那抹闲适中略带嘲谑的微笑和冷意的眼神。
李传鸿脸上满满是不悦,看见李昊注视自己的深沉目光,便知道他回来的目的。
父子俩相当有默契,李昊不用解释,李传鸿也大约晓得朱梓桂是怎麽受伤,而李昊也清楚晓得老头在玩什麽把戏,这一趟特地陪著她回来,就是在给老头一个警告,他是不容许任何人拿她的安危来开玩笑的,这种事情他不容许再有下一次!
李传鸿从儿子的眼神里读到了危险的讯息,碍於让梓桂受伤,他也得负部分责任,理亏地沉声。
李沨蹙起眉头,瞅著朱梓桂的伤,不动声色地与李昊远远保持距离,同时看准了门口的位置,仿佛将它当成逃生方向的安全门,已经做好随时逃生的准备。
「沨,好兄弟,待会儿我们到书房好好聊一聊吧?」李昊微眯的目光「温柔」的瞅住李沨,一弯笑月噙在嘴角,同时仿佛料准了他亲爱的弟弟接下来的「忙碌」,语气极轻地加了一句,「别忘了,再晚我都等你。」
意思就是,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就看他怎麽选择。挨一个拳头,或者哪一天莫名其妙被盖布袋毒打一顿。
「别这麽说,我哪敢让你久等。」李沨尽管一脸愤懑,也知道要早死早超生。真是混帐,让他知道是谁不知死活动了梓桂,连累到他,这笔帐他会外加利息算得一清二楚!
李传鸿眉心深锁,深邃的眼光瞅著李昊和朱梓桂,眼神隐隐掠过一抹复杂难辨的阴影……
§ § §
隔天早晨,朱梓桂的膝盖痛得几乎无法弯曲,给李昊料中了,她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李传鸿一早过来看过她,叫家里的女佣为她端早餐上来,还特别吩咐得小心照顾她,他才到公司去。
朱梓桂实在躺不住,在女佣的搀扶下,下床到起居室的沙发坐下来。她正在烦恼下午无法到丹桂书店去,一边想著该打一通电话给她的合夥人董丹伶,一边又听女佣在絮叨。
年轻的女佣叶儿大约二十多岁,是园丁进叔乡下的一房远亲,在这里工作有七年了,个子稍微矮了些,人也瘦了些,长相倒是还不错,尤其一双大眼睛总是神采奕奕,脸上时常挂著甜美的笑容,人又活泼好动,朱梓桂特别喜欢她。
这会儿叶儿又挖了李家的早晨新闻来说。「大少爷昨天晚上还是没有留下来,和二少爷在书房谈了不久就离开了。今天早上老爷为了这件事又大发雷霆,很好笑的是老爷说大少爷把家当成动物园了,那我们岂不是都变成动物?连老爷自己都是了,呵呵。」
朱梓桂淡淡一笑。她并不意外李昊那麽快就离开,但是心底却难抑一股失落。
叶儿只顾著继续说:「还有更不得了的事,二少爷今天早上从房间出来时,居然戴了一副墨镜,我还偷偷有看到哦,二少爷右眼肿得好像熊猫呢!嘻嘻。」
朱梓桂一怔,「沨?他是睡得不好吗?」
「哈哈哈,那叫黑眼圈啦,哪有人睡眠不足眼圈只肿一边的,小姐你别单纯了,那是被人打的啦。」叶儿丝毫不给面子的取笑她。
「被人打?!谁打了他?」朱梓桂吓了一跳又错愕,有一些紧张,「那要不要紧?」
「好像整只眼睛都淤青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老爷只是看了二少爷一眼,没有多问,看样子应该是知道的。早上我们一群人都在猜,不是老爷就是大少爷,因为二少爷昨晚後来也没出去过,他总不可能自己打自己。比较多人都猜是老爷动的手,大家都晓得老爷的脾气的,我认为绝对不可能是大少爷,人家大少爷性情温和,讲话也不曾大声大气,怎麽可能会是动手的人。」叶儿很早就已经把李昊列为唯一的偶像。
朱梓桂讶异地望她一眼,才猛然想起来,叶儿来的时候李昊已经出国,所以她不知道李昊的拳头有多硬,以前他总是……她缓缓蹙眉,停止再想下去。
看样子叶儿是不曾听过一句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不过他怎麽可以揍李沨,太不像话了。
也真是让她疑惑,李沨怎麽会这麽不堪一击,难道书房里摆了那麽多空手道、柔道、合气道的奖杯,是用钱买来摆著好看的?
朱梓桂只是喝了一杯鲜奶,就叫叶儿把早餐拿下去,然後她打了一通电话给董丹伶。
董丹伶一听说她不能来书店,理由是「不小心跌倒擦破膝盖」,电话那头马上传来一声惊叫,紧接著便是一串打不断的话,声音起码高了八度,「天啊!你怎麽这麽不小心?你住哪家医院告诉我,我马上去看你!哦,天!宋思恩已经上学去了,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去学校带他一起去看你!」
朱梓桂好不容易逮到她暂歇一口气的机会,赶紧插话,「丹伶,没那麽严重,我只是——」
她说不到三句又给董丹伶截去,语气里是满满的热心,「你想吃什麽?你需要什麽告诉我,我顺便帮你带过去。啊,对了,我熬的鸡汤很好喝,待会儿我去抓一只鸡给你熬。天啊!宋思恩要是听到这消息,肯定要哭死了!我得赶紧去带他!」
「等等,丹伶,你让我把话说完。」朱梓桂真担心她没机会开口,就让她给挂了电话。
「你现在应该好好躺在床上,别那麽多话了,先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我得想想该怎麽安慰宋思恩。」
朱梓桂趁著她想的当口,把话说清楚,「你别告诉他,我真的只是膝盖擦伤而已,我现在在家里,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也许明天就可以去你那儿,所以你别担心。」
「亲爱的,你别安慰我了,连台风天都阻止不了你过来,只是膝盖擦伤你会说不来?除非我亲眼看见,否则你说什麽我都不会相信的。你真的在家里吗?那我现在立刻过去找你。」
「丹伶——」只听到「喀嚓」一声,董丹伶这个急性子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不到半个小时,董丹伶那仿佛女高音的声音从房门外传进来,紧接著就看见她矮胖的身子出现了。
「亲爱的,你真的不要紧吧?听叶儿说你真的只是膝盖擦伤,怎麽会弄到无法下床的地步?要不要给医生看看啊,还是到医院做个检查?」董丹伶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张微胖的圆脸满是心疼的神色。她长得不算美丽,小小的眼睛,不算太挺的鼻子,皮肤略黑,倒是一头长发乌黑亮丽,她人又会打扮,总是一套古典服饰,不管是裤装、还是长裙,是休闲、是正式也好,她穿起来都只有合适两个字。不提外型的话,她人倒是很有亲和力,也从来不吝於表现她对人的关怀,她积极,活泼,热情,唯一的缺点是个性迷糊,据说连自己的儿子都曾弄丢过。
朱梓桂穿著一套浅橙色的家居服,靠著几个枕头半坐在床上,她白皙的肌肤在董丹伶的衬托下,显得更细致透白。
「没事,只是膝盖弯曲会痛,走路有点困难。」在她说明的时间里,董丹伶靠近床沿,到处在给她检查。
「还说只有膝盖呢,你连手都受伤了!让宋思恩看见,他可会心疼死了!」董丹伶捧起她包著纱布的那两只手仔细端看,修剪整齐的眉毛纠结著。
「都只是擦破皮而已。你回去可别告诉思恩,我不想让他担心。」一提起那个九岁多的男孩,朱梓桂的眉眼间满满尽是温柔,连笑容都特别甜美。
「哦!那他可会怨死我了,一定会气得跳脚的,你根本是在破坏我们母子间的感情嘛!」董丹伶一听她的交代,便连连抱怨,她怀疑自己管得住这张嘴。
她淡淡一笑,「他跟你一样是急性子,说了怕他要跑过来看我。」
「这麽说也是。不过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你可得老实告诉我,否则我肯定叫那小子过来缠你。」她才不信她只是跌倒这麽简单,这种事情发生在自个儿身上就不稀奇,像她这麽文静优雅的人,会无缘无故跌出一堆伤来,那是会教一群仰慕者跌破眼镜的。
朱梓桂只好据实以告,倒不是真担心她把宋思恩叫过来,是董丹伶的缠功可不比她儿子逊色多少,她若是想讨清静,也只有老实对她说了。
「昨天晚上昊没有回来,伯父很生气,我去找他时碰上了……一点麻烦,後来是幸好有昊出现,他送我回来。」
董丹伶一听,深深地为她叹气,「怎底他好像是你的瘟神一样?你们之间这段缘到底是情缘还是孽缘?」
朱梓桂望她一眼,只是淡淡笑著,「我跟他之间早就结束了。」
「你要是能够离开这个家,才算是真正的结束。」难得她说了这麽语重心长的话。
她一慌,连忙看向门外,还好叶儿不在,她才松了口气说道:「你别这麽说,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
董丹伶挥挥手,听不下去了,「咱们都认识十年了,这种话你就别说给我听了。我讲一句坦白话,你也别再等了,索性直接就问李昊要一句话,他若要你,你们一家子团圆,皆大欢喜,若是不要你,那你有我、有宋思恩,还有我老公在,尽快搬来跟我们住吧。」为了这件事情,董丹伶不晓得跟她提过多少次了。
朱梓桂望著她,眼里有感激,有无奈,说的却还是那一句话,「不是这样的,我跟他之间真的早就结束了……」
§ § §
「伯父,今天没有应酬?」朱梓桂睡了一个下午,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以为很晚,她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七点。
「不去了。难得你在家,我特地回来,想跟你聊聊。」李传鸿走过来,坐进床沿一把椅子里,看了看她,「有没有好一些了?」
「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朱梓桂半坐起来。
「那就好——」
铃——铃——电话响起,中断了李传鸿的话。
朱梓桂接起电话,还未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马上传来一阵小男孩的哭声,「妈咪!你痛不痛?我去看你好不好?妈说我不可以去,可是我好担心你,我要去看你啦!」
是宋思恩,看样子董丹伶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巴。「思恩,我没事,你别哭,妈咪说过男孩子不可以哭的吧?明天妈咪就可以过去了,你乖。」一听到电话那头贴心的声音,她心里一阵暖。
「可是我们有两天没见了,我好想妈咪,不可以现在去看你吗?」小男孩抽抽噎噎地止住哭声。
她也希望能够马上见到他,但是这孩子是不能出现在李家的……带了一丝歉疚,她的声音更柔,「妈咪答应你,明天一定去看你,等你明天放学,妈咪去接你,陪你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我还是不可以去那个家,是不是?」男孩哀怨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可怜。
「思恩……」
「没关系,我只是想见妈咪而已。」男孩很快打起精神安慰她,又担心她的身体,「妈咪,你真的不要紧吗,明天真的能来吗?」
「我不要紧,明天一定去。」朱梓桂向他保证,同时问他,「你今天功课多不多,作业写了没?」
「有好多功课,也有作业,有一些我弄不懂,爸爸才刚回来,他说吃过饭後要陪我做。」
「那你要乖……」朱梓桂又陪著他聊了一会儿,才挂上电话。
李传鸿在一旁,始终用那双深邃的眼光瞅著她,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他甚至听得比朱梓桂还专注。
「是思恩?」
朱梓桂垂下眼光点点头。
李传鸿望著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孩子,你会怨我吗?」
她扬起嘴角,「伯父,我从来就不这麽想。这是我自己作的决定,并不是你的责任。」
李传鸿知道自己该负什麽责任,她的安慰并没有减轻他心里面的愧疚和痛苦,明明是他的亲孙儿,他却不能抱,不能陪在身边,眼看著小男孩一天天长大,他无法填补的缺憾和无奈也只能深藏心底。
「对你,我做了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恐怕还不曾有任何人看见李传鸿低垂著头的模样,只有面对朱梓桂,他才有无法抬得起头来的时候。
「伯父,请千万别这麽说,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只能说是命运弄人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朱梓桂一再的用微笑安慰。
李传鸿深邃的眼光掠过一抹教人无法辨识的阴影,他仿佛承受著某种难以开口的折磨。
「……梓桂,你二十八岁了,伯父无法弥补所犯的错,只能为你做一点事,我相信你这麽好的女孩一定能够拥有属於你的幸福,我有一个不错的对象,你愿意给伯父一点面子,跟他见个面吗?就当是减轻伯父一点罪过?」
「伯父?」这个意思是……要她相亲?!
「梓桂,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幸福。」
望著那双慈祥的眼神充满乞求,朱梓桂很难有藉口推托。
但是她的心里,根本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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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风月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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