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檀珠 第二章

  清晨里的阳光一向是温而不热,清而不燥。如同任何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清晨,今天仍旧是个经常得见、稀松平常的好天气。不过,陆星辰那蹙紧的眉头以及刚刚那轻轻的替人心酸的叹息就未免煞了风景。
  在花园里径自走了两步,她再次将目光转向一旁那个相貌平常的男人:“他真的这么说?”
  “是的小姐!”那男人恭敬地回话,丝毫不敢怠慢。
  “不是小姐!”眸光一瞬变得冷硬,当下让那男人全身一紧。不为人觉的一声轻叹自那男人喉间溢了出了。一张颇为严肃的脸像是极不情愿,但那男人仍旧照做,又道:“是!”不再称呼小姐二字了。
  “嗯!”满意地点了点头,星辰的唇边扯出了笑,“你就信他说是在照顾哪门子的病人啊?是才怪呢!依我看是无聊的时间够久了,他是想找个乐子了。我那个哥哥能闲得住乖乖地照顾病人才是怪事一桩呢!更别说是专门照顾一个病人。他哪时候成了护上了?”原地转了一圈,她朝他凑了两步,眼见就要靠上去了,那男人却仅是轻一侧身,便又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然后默不作声地低垂了头,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见他这样,她也就不再逼近了,反而是轻笑了两声,便转身向通往主屋的小径走去,嘴里还不忘了高声叫着:“岳涛阳你跟上来,不然小心我告诉我哥去!”
  另一边,当然天气也是一样的好。只是坐在轮椅上不得动弹的秋忆却毫无所觉。她仅是呆呆地坐在轮椅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却是毫无焦距的。她不是在看东西,而是在思考,思考着她应该思考的事情。
  她听说简家的二公子再过不久就会回来了。因此觉得有些不耐,仇人家即将再添一名强悍的猛将自然算不上是个好消息。更或者,这将会是她战死的前奏。两年了,在同简家腥风血雨的斗争中她还没有倒下,她觉得已经算是奇迹了,就算现在她立刻倒在血泊之中,除了无奈的遗憾外,她自认是对得起所有的人了。只是,她还没有倒下,只要她还没有倒下,她就必须要战斗、要杀人或者被杀,这是她的宿命。她一直如此认为,尽管她的父母并不希望她过这样的生活,只是,身为人子,就算父母不让她去报仇,她自己也是不可以袖手不理的。更何况还有罗姑姑的死……
  她是隋秋忆,所以她要报仇。如果简单地解释,也就足够了吧!还有什么?
  她昂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她的父母、她的姐妹、属于她的亲情在哪里?即使她可以让自己寒似冬冰,却仍旧不免想得到更多的温暖,不仅仅是三位状似哥哥的知己,还应该有她自己真正的亲人、她的姐姐们,在不自觉中,她想见到的,常常挂在心里的就是她们。
  她在心底长叹,轻掩眸睫,正想闭目养神之际,却让一声高亢之音坏了兴致。
  “早上好呀!”所谓不见其人,先闻其音指的便是此时的陆惊辰。一声扰人的高声后过了许久,才见他老人家远远地慢慢地缓缓地晃了过来,“今天天气不错是吧!”坐在她的身边,桌上的早餐正巧来填补他那还没进食的胃。“你府里的人也真是的,早晨起来也不去收拾我睡的客房,还有都忘记告诉人家今天要在外面吃,害我饿得半死。还傻傻地在里头等,好可怜哦!”
  秋忆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依旧闭着双眸,心底却是在冷笑陆惊辰的脸皮未免太厚。什么叫忘记告诉他?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根本就是没有人想过要告诉他,甚至是根本就没有做他的那顿饭,而他现在吃的则是她的早餐。反正不饿,她倒也就不去计较这些了。只想着待他吃完便轰他出门,这一顿早餐就算是喂了狗,怎么说也要看在天傲他们的面子上。
  “喂,你怎么都不说话?”自言自语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不过他直至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在唱独角戏也未免太过迟钝。又吞下一口,他将目光胶在她的脸上,势必不得她的注意,这下一口是难以吃下的。
  本来还听着他唠叨得像只苍蝇,突然间就停了下来倒是让周围多了些宁静,心底也清静了不少。不过,像炙火一般的凝视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感觉这种直逼而来的压迫感让她难过,于是她张开了眼,让目光与他的相碰。冷冷地盯着他的明眸。
  “呵!”他傻笑了一声,提高嗓门道:“原来你没有睡着呀!”这一句,像个孩子,更像个白痴,让秋忆一时愣住了。随即便是一记冷眼狠狠地让他一阵哆嗦,“好冷!”他喃喃说了句,便低下头去吃那早餐了。
  只是此时的她,反倒专注地看起他吃饭的样子来。她是从未同任何人吃过饭的,就算是杜予威等人也从未有过。不习惯是个原因,却不是主因。或者她是想等有一个真正至亲的人来同她一道吃吧!她想知道那种温暖是如何的,她不想让任何人先占去了她的梦。只是想同自己真正的亲人吃个饭罢了,在平常人来看是多么的平常、多么的简单?但在她来看,却只怕是终其一生也不知是否会实现,说它是梦,一点也不过。
  她叹息了一声,刚想将目光转过一边,却让他猛然间又抬起的眼神阻住了。她蹙起了眉头,不想去理会他那怪异的样子。谁知他却先她一步,窜到了她的面前。让她不得将目光转离。
  “冰丫头!”他甜甜地唤了一声。
  冰丫头?心底一阵凄凉,却未显出半分。秋忆冷眼凝睇着他,静待他的下文。
  吞下一口口水,他将美美的笑很可爱地挂在脸上,然后将盛饭的盘子端到她的跟前:“我还没吃饱嗳!”
  民以食为天对吧!对的话他现在也该不算是摇尾乞怜吧!那该称为什么呢?不如,就叫做自力救济如何?
  *****
  “你确定‘透天,一定会在她手上?”相当好听的声音,磁性中带着一股子深镶在其中的邪气。轻旋过身子,是一个俊美异常的高大男子。一双桃花似的眼闪动着让人既感温暖却也感霜寒的神韵,却是少见的属于温柔的恐惧。他,是那种拥有致命吸引力同时却也异常危险的人种,可怕的人!
  而站在他身侧回话的,是个约莫五十岁的老者,与一般老者无异的样貌,也仅是那双过于精光毕露的眼,让人置疑他的年岁而对他有所敬畏。
  顿了一下,那老者轻点了点头,恭敬道:“请少主人放心,我查过她的底,她就是当年隋宁远的小女儿隋忆,现名隋秋忆。江湖中人称‘枭雄’的丁逍磊及‘神算’冷天傲则是怀着惩恶除奸的心找上简家的,而始作俑者就是隋秋忆。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透天’一定在她身上!”
  “估计?,,那被称作少主人的男人声音在瞬间沉了一下,“我不要估计!”
  “是!”老者忙向后退了一步,“我会尽快查清。”
  “这是当然!”那男人邪邪地轻笑了起来,“不过,我需要去见见那隋秋忆,不妨——!”
  *****
  “我是不会走的,我是不会放弃的!”
  这本是美丽幽静的庭园,只是大煞风影的叫吼声总是不绝于耳地传来。不过,这也许是最后的叫声了吧!你瞧,那噪音的制造者不正被四个大汉一齐抬过头顶,依情形很容易就看得出,他定是要被从大门口丢出去了。
  接着,如众所愿,他不但被丢到了大门外,而且还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唉呦一声自是少不了的,四个大汉也就这样凑合着听了。关上门,再顺便告诫一句:“千万别跟老板说是我们丢你出门的,这全是小姐的主意!”然后还很好心地默默注视他三秒钟以示哀悼,才回里面去。
  “喂!你们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呀!”陆惊辰忙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土,自动自发地跑去抓住那大门上的铁柱,很用心地往里面张望,“你们小姐还需要我呢!你们快放我进去,否则我会让‘枭雄’那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想也知道他说的话是不会有人听的。反倒是旁边人家的狗儿狂吠了几声,惹得陆惊辰大惊地跳起脚来。
  见没什么异状出现,陆惊辰拍了拍胸口。将目光转到门口这条长长的大马路上。这里是别墅区,因为有很多的富贾豪商在此辟屋,因此车来车往的不会让人觉得冷清。顺手截了辆车子,他是该到医院看看了,顺便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
  陆惊辰并没有告诉天傲他们?
  当秋忆知道这些时,除了心底有一瞬的惊讶外,脸亡却依旧平静与漠然。冷天傲没有再提及陆惊辰,她也就将这事放到了一边,专心讨论起关于简家新增力量的问题。时间过得倒也算快,当阳光西下时,冷天傲起身告辞了。
  本来,本来一切都平常得一如以往,只除了冷天傲临走前的那段话:“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会有两个男人深刻地爱恋着你,让你尝尽世间真正的情爱!然后,你的心将会有个归属,你不会再孤独一人,慎重地选择,让自己快乐地生活,老天不会不公平!”
  以冷天傲“神算”的身份,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怀疑他所讲的。而如果她没有将天傲的暗示理解错,她知道其中一个定是那个叫做陆惊辰的男人。会是怎样的纠缠,她还能找个人来爱吗?她以为自己这一生已经不是自己的,将来会如何又怎样?也许是向来觉得无奈。生命与自由从来不曾是自己能掌控的,才会让她听天由命,听从宿命的安排!这或者终究是个不错且可以让自己放松的方法。
  她不愿再让思绪纠缠在这件仍旧虚无飘渺的事情上。命人将自己推回房间后,她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重新行动自如才是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没再多作犹豫,双手扶墙她霍然起身!
  “啊!”一声低呼溢出喉咙,她马上咬紧牙关,冷汗已然满布额际。不过,她没有让自己再跌回轮椅上,而是凭着一股子坚毅硬挺了下来。不去看自己受了伤的左腿,她目光紧盯着前方,曲身立在原处不得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那疼痛似是缓解了,或者是她已经因疼痛过久而变得有些麻木了。缓缓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下,并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发觉,自己竟就这样闭了半天的气,脸颊泛起了殷红。
  这仅是刚刚开始,她甚至没有迈出步子便停下了。她命令自己不可以让那痛意占上风,她还忍得住,她还可以走,只要,只要再迈出一步……
  “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伤口更加严重,就马上给我停在原地不要动!”一声平直的男音让秋忆无误地将目光转向阳台与卧房相连的玻璃门,站在那里的是一脸怒意的陆惊辰。秋忆暗惊自己甚至没有听到任何一丝的声响,他是如何进来的?又为何会再次出现?
  “你以为自己的伤有多轻?”没去理会那双冷然却透出惊诧的秋眸。他信步走近她,在她还没来得急作出反应时便将她打横抱到了怀中,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床上。
  “最好不要乱动,我去找消毒水!”说着,人已经从卧房走了出去。在他昨夜住的客房里自然有他吃饭的家伙。也就在他离开后,她才发现自己左腿的伤处已然;有血渍再次溢出。嘲弄地冷笑起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是金钢不坏之身了,怎么知道现在连站起来都会鲜血直流!这样的她怎么能够完成自己的宿命?
  忍痛勉强让自己靠着床头坐起来,她看向刚刚陆惊辰出现的那扇玻璃门,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探索起陆惊辰可能的身份来。这幢屋子附近都装上了最好的保全系统,他能够来去自如自是个不能小看的角色。
  奇怪的是她对他从未有过任何的警觉。也许是因为他受到了天傲他们的信任,所以连带的她也对他失去了防备?或许是吧!她不愿意再多想了,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她大都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好奇心,这是毫无意义的!
  这样想着,她便缓缓地闭起了眼睛,直到门再次被推开,她才冷眼看了下向自己走来的陆惊辰。
  “我劝你还是在医生允许后再下床走动!如今你伤口未愈,既动骨也伤筋的,这么快就想行动自如未免好笑。我看得出那些个在你身边的男人都把你当成至亲之人,你又何苦让他们为你伤心难过?”边说着,他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为她疗伤,“有点痛,我没带麻药,你忍耐一下!”
  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他已经将消毒水抹了上去。
  “听说你的父亲叫隋宁远?”见她强忍着不喊出一声,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只得同她攀谈起来。
  听到他的话,秋忆眸光一沉,冷冷看着他。
  “我还听到过关于‘透天’的故事!”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眸子微微一笑,又继续手边的工作,“那是一项很奇妙的发明,只是现在遗失了。你以为它会在什么地方?”
  “你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的?”她冷问,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无法让她有一丝一毫感觉,“天傲他们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到底是谁?”警钟在脑中敲响。
  “医生啊!”他低声回答她,“不然你以为我会是谁?”
  “一个知道‘透天’的医生是不会让人放心的!”难道是这人骗了天傲他们?她只信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想到这里,一股肃杀之气顿时盈满了全身。
  “放轻松点儿,就算我的功夫好得出神人化你也不必这样子妒忌我呀!”以感觉到她全身透出了杀意,他却没有回避。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脸,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她。用绷带最后将伤口绷紧,他站起了身子,“感觉如何?”他想一定是很舒服才对吧!再瞄了瞄,笑意不得不依他心情挂了一脸。
  “回答我的问题!”根本没有去理会伤患处的包扎,她冷斥了一声。
  “你的想象力实在太差了,所以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了,当成你的家庭作业如何?相信这道思考题一定会对你的智力发育有所帮助的!”他嬉笑着往门口退去,“不好意思还要打扰你,住在你家你一定不会见怪才是吧!还有明天早餐不要忘了叫我才好,今天早上我都饿惨了!哇!”  
  眼见一把飞刀寒光闪闪地飙了过来,陆惊辰慌张地开门离去,让那飞刀稳稳地定在了门板上。阿门!还好他手脚还算灵活,否则岂不成刀靶子!
  *****
  隋秋忆勉强将陆惊辰留在了身边,其中少不了陆惊辰同冷天傲他们交好的原因,而更主要的则是她想知道他在她身边的目的。他知道太多关于她的事情,而这些让她觉得蹊跷。除了暗中观察,平日里就只剩下她对她的视而不见,以及他不时缠人地在她耳边唠叨些无聊的是非了。这样转眼间也过了一月有余,两人倒也相安无事。而秋忆腿上的枪伤也同样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恢复了起来,现在已经可以开始练习走步了!
  “今天天气真不错!”此时是春末,快近夏了。四处早巳花红柳绿,本来还嫩绿色的草坪也已然吐出渐深的颜色。一大早的,陆惊辰便以这一声嚷嚷吵飞了停落的几只雀鸟以及一些个晨起的虫子。
  “陆先生你早啊!”一如甜蜜般诱人的声音也不甘落于人后,马上传了过来,让陆惊辰在惊吓之余不得不再打个冷颤。此人是何来历会让陆惊辰如此惊心?她不是别人,正是秋忆隔墙邻居家的独女郝艳华小姐。一个非常精明厉害的女人!
  郝艳华简历——
  姓名:郝艳华;性别:女;年龄:22岁;
  职业:刚由国外转学归来的大学生;
  家庭:其父世界著名考古学家,其母为知名香水业代理人;
  人生格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原来是郝小姐呀!”旋过身子,陆惊辰正巧看到郝艳华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按一般男人的审美观念来看,郝艳华无疑是一位大美人。长长乌黑的自然波浪卷长发垂过肩头,青黑色的黛眉尤如新月,半弯成弧,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漆黑如子夜,直挺的鼻梁是古希腊最典型的标志美,然后再配上两瓣性感的唇,稍有棕色的肌肤映衬出她的那股由内而外的贵族气息。她的美不同于一般的美,像是画儿一样,不似真实却也正是真实。她是那种会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也是正宗做情妇的材料。只是她家里太有钱了,当情妇对她来讲自然也是没什么意义了。
  听到陆惊辰在叫她,郝艳华便轻移步子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陆先生用过早饭了吗?”
  “多谢郝小姐关心,已经用过了。”陆惊辰也向她走近了几步,然后两人在一人的距离外分别停住了脚步。
  “郝小姐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晚了还不去学校?”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再配上他的相貌出众,这样一句问候的话出自他的口中,按理说应该是会引来女方的心花怒放才对。但,很显然,这些对郝艳华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她只是轻轻颔首感谢他的关心。
  “陆先生在此处也有好久了,隋小姐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微笑着问,表现出一分让人不解的诚意。
  “郝小姐对冰丫头很关心?”他挑眉,心里清楚两家虽是住隔壁,但郝家同秋忆却向来没什么交集,现在这样子的关心未免让人起疑。
  “陆先生在怀疑我?”郝艳华轻笑。
  “不错!”陆惊辰也不驳斥,当真点头承认。“那么,陆先生在怀疑我什么呢?可否让我听听?”她在一旁一张竹椅上坐好,静待陆惊辰的下文。
  “怀疑什么?当然是怀疑你对我心怀不轨了!”陆惊辰忽然痞子样地笑起来,眨眼间已窜到了郝艳华的身边,将双手扶在竹椅背上,“郝小姐一定有很多的倾慕者吧!”
  “陆先生以为呢?”郝艳华笑得更艳。
  “以郝小姐的条件,有倾慕者也不足为奇呀!”将双手缓缓握上她的香肩,他将头颅凑近她的发间,“只是不知道郝小姐认为在下人品如何?”
  “陆先生自然没得挑!”郝艳华没有动作,只是放任他过于亲昵的举动。
  “然后呢?”他哑声问。
  “然后?”她勾唇一笑,猛然间以双臂勾住他的头颅送上自己唇,一个火辣辣的吻就这样印在了他的唇上!
  *****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微跛着一只脚,旋过身子退人花园深处。秋忆选了处隐秘的所在轻坐在地上。一身利落的紧身装扮让她一扫这几日腿疾缠身的恹恹病态,显出一份由内而外的自信。冷然的气势未减分毫,只是在那冷气缠身的脸庞上,多了些许疑问。他,那个陆惊辰到底是怎样的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为何为在她的身边出现?为什么天傲他们对他如此的信任?一连串的问题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深陷入她以前从未见过的迷团中。只是,她就是奇怪这样一个人,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拥有怎样的秘密!
  让自己轻轻躺在草坪上,看着身旁那棵园内最老的榕树,在那里再向上她看到有一些没被大树枝叶挡去的零星阳光。不自觉地她会想起他,他像阳光,就像眼前所见的晨阳一般温暖人心。她是冰,或者就因为她是冰吧!她很容易就会感觉到由他身上散发出的光与热。她知道那并非他全部的能量,但仅是现在这一丁点儿的温度,就已经让她的脑袋里充满了问号,他是个奇怪的人,直至现在为止她也仅能这样告诉自己。
  叹息了一声,无所事事。她开始想起一些关于陆惊辰的回忆。曾经,她是以为他只是一般人,却没想到他竟然拥有那么好的身手可以通过她这里高科技的保全系统;曾经,她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会将他打得唉唉叫痛,但现在想想,却一眼便分辨得出他当时不过是做作之姿。一个男人如此做作却不会让人心生厌恶,而是值好好向其学习了;他为人也很无聊,可以成天在你耳边唠叨张家长李家短,标准的长舌妇代表。但在这院子里,似乎除了她自己以外,所有的人都喜欢将他拉过去像听故事一样,让他多多地往外大吐口水以娱众人。而他更是配合做免费服务,来者不拒。现在若说谁在这个家里更有支配权,怕是会听到一致的回答——陆惊辰了!
  光是这些,似乎就可以归纳出他这个人本该有多么的惹人厌了。八卦得像个市井小人一般无二,做作得有时让人忍不住想踢他两脚才能解恨。再加上他是故意装成很无能却又可以同时告诉你他也可以翻云覆雨,更是会让人牙痒痒的直想杀了他才会甘心。标准的痞子!当然,这也仅是在刚刚见到他与郝艳华那一幕火爆场面前的判断,如果再为他冠上色狼这样的称号,怕他是集百恶于一身了。
  对他是全然没什么好印象的,她厌烦地皱了皱眉。第一次像是分解肢体一样地剖析人心让她觉得不舒服,努力不再去想他这人。她让寒霜不断地往脸上凝去,遮去上一刻显出的人性。告诫自己她这样子分析—个人不过是因为觉得此人可疑罢了。
  闭上眼睛,那星点阳光照了过来,直到觉得有个黑影挡住了那光的温暖,她没有张眼,很清楚来人是谁。
  “冰丫头!”陆惊辰跳过来大叫了一声,然后躺在了她的身边,“你在晒太阳吗?”
  “……”有点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在休息
  “喂!你知不知道隔壁的隔壁家里的花狗小汪生小狗了?好可爱哦!听说已经取了名字叫做小汪汪。我不骗你的,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将头定位在她上方,傻笑着说,极力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只是,秋忆却连眼皮也没撩起一下。但,陆惊辰自是不会就这样放弃,不断告诉自己:革命尚未胜利,我们仍需努力!
  努力地笑,努力地傻笑,他继续说着他的八卦:“你要是不想看,那就算了。还有呢!就在小汪家的隔壁的隔壁的林太太知道吧!她家里请来了一个小保姆,我告诉你哦!那小保姆竟然爬到林太太的头上去了,听说是因为那个胖得像猪头的林先生强奸了人家小女生,那个小保姆反咬了一口,很快就要爬上林太太的宝座了。然后,就是住在后面的那家,那家里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闹起了蟑螂,我已经告诉咱们家的小兰兰让她多备点儿药了,你说我想得周到不周到?”看着她那张平静无波——或者说是一直都冷若寒冰的脸,他以不解的眼睛紧盯住她:“我的冰丫头不会是在吃醋吧!我和华华没什么的!”  
  眼眸蓦然张开,看进那双像是紧张得不得了的眼睛。
  如果进展快速到可以将郝艳华称呼为华华,你说他们没有半丝关系谁会相信?更何况,他没事同她讲这些有的没有的做什么?这关她什么事!
  不耐地再次合上眼帘,不去理会他或者才是最明智的吧!
  “为什么又不理我了?我说的可是真话。华华已经有男朋友了,不信我去找来给你看。你可不要误会我们呀!我们可是清白无辜的。”说着,他当真跳起身,很快消失了。这里回归了初时的宁静。
  听不到他那如同苍蝇般的嗡嗡声,她张开眼,缓缓起身。准备出发去“腾阳”看看最近公司的营运情况。相信这么久没去,肯定又会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她去做。天傲他们没送过来一定是怕她劳累过度,他们便帮忙她分担了下来。只是,她不想让大家太过牵就她,更何况她的身体现在也已经没什么了。
  边想着,她已经开始往主屋走去。想去换一件郑重点儿的工作装。却在她就要走出那片草坪时,陆惊辰的声音又以千里传言之姿出现了。
  “冰丫头,你不能不听我解释就走开呀!我可是好冤枉的。你要知道,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他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一张满带愁苦的脸准确地摆在了她的面前,“你不可以这样子就离开!”泪水滑下脸颊,如同备受委屈的怨妇一般让人忍不住为之心酸。
  “我希望你马上离开我的视线!”她冷斥了一声,全身在一瞬间蓦地起了一股煞气。
  “我不要!”凡是有眼睛的人现在都该知道什么叫做识实务者为俊杰。只是,陆惊辰像是不明其理一般,仍旧杵在她的面前招来她更多的厌恶。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冷气已然越凝越重,春未时分却深刻感受到了北极的风寒。
  “不要不要不要嘛!”他嘟起嘴巴,“除非你听我解释!”赖定了她,他像是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路一般,更加无惧于她渐渐消逝的耐性。
  深吸了口气,她终于了解到她在别人面前的阴冷在他的面前是无效的。更何况以他不明其度的身手,她以为自己还是先不要同他较劲的好。等养好了伤,倒是不妨同他一较高下。想到这里,她也就不再坚持己见,退后一步,冷声道:“说吧!”便再不多话了。
  “你,同意啦!”听到她的应允,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也许是由于过度兴奋吧!还狠狠地抱了抱她的肩。只是她毫无感觉地让他抱实在让他觉得好无趣,也就松开了手,“那你千万不要生气好吗?先听我解释我同华华的关系才行!”还不忘提出条件。
  她没有出声,仍是看着他,思量着他是要耍什么花招。甜甜地笑着,他开始讲述他的长篇大论起来:“那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个在街头流浪,风好大,雨也好大……”
  街头?风雨?她以为他们的第一相遇是在她家大门外才对呀!那天郝艳华家的大狼狗跑出来咬他,吓得他爬上了路边的大树,哪里来的什么风雨?怎么会……
  “……当时我好饿呀!想到旁边的饭馆去吃东西……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正巧看到华华就这样在饭馆墙角处缩成一团,你知道我是很善良的,当时真的于心不忍哪!于是,好心的我就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
  秋忆忍不住,眼不由己地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想着在那种情况下,他竟然可以很轻易地抱起郝艳华,毕竟那时候是风雨交加的……
  “……接着我就发现她的前抓竟然受伤了!……”
  前抓?……
  “……我当时就在想,虽然我已经很饿了,但是我身为一名医生,世人都将我们看得如此的高尚,我自然不可以见死不救。更何况人都是有善心的,从小就有人说我很善良,就算是一只小猫我也会救的呀!于是,我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
  ……那位郝艳华小姐不会认为他想了这么多的时间,已经够她往返人间与阎罗殿好几百个来回了吗?
  “……终于,我没有进去饭馆去吃那碗我想了很久的面。而是将华华带去了我们医院,咳!医院附近的那间兽医院。到了那里,我和华华都受到了李兽医的热情招待……你知道吗?李兽医不仅医术高明,还待人和善。他还给华华吃的东西呢!我也要他都不给我,说那东西只有华华能吃,因为我是人不能吃……”
  ……兽医?……
  “……冰丫头,我不骗你的。不然你可以问问华华,我把它男朋友都带来了。你可以一次问个清楚的!”说着,他伸出两指放于唇间,一声哨音传出,不消两秒,几声犬吠便传了过来,很快,两只长毛宠物狗跑了过来,立于陆惊辰的身边,两只狗都轻轻厮磨着他的皮鞋,一付很感恩、很忠贞的样子。
  “这!”秋忆怔愣了几秒钟,终于忍无可忍地轻笑了两声,“这就是你说的华华和她的男朋友?”
  “是啊!所以现在你相信我了吧!我同华华没什么的,真的,我一点儿都不骗你。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人。”说着,还像模像样地抽了抽鼻水。
  无名怒火蓦然升起,秋忆大踏步越过陆惊辰向前走去。脸上闪着让人畏惧的怒意。
  这次,陆惊辰没有再跟着她的脚步走。而是看向两狗道:“冰丫头快走了,你们还不快向她说再见?”
  果不其然,两只小狗很有默契地向着秋忆离去的方了两声,以示道别。
  隋秋忆吸了口气,不希望现在就同陆惊辰有所冲突。强压抑着内心不停滚动的火气,耳边又传来了陆惊呼喊声:“冰丫头,冷天傲,也就是你冷大哥刚刚来话哦!他让我告诉你,不可以私自去公司的,否则你禁闭。你可要想清楚才好哦!你也知道你冷大哥这个人脸上温温的,其实心可狠得紧呢!不如你留下来,我们同华华他们玩好不好,我还没告诉你她的男朋什么呢……”
  那声音直到秋忆进入了主屋才算在耳边消音。隋秋忆不免由心底深处升起一股想将陆惊辰拆骨剥皮的冲动。如果现在可以杀了他的话,她隋秋忆发誓,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再看到今晚的月亮,她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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