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 第七章

  林敏伟可以看的出来,当新郎和新娘来敬酒时,看到潘其钦,那激动异常的神采,却还是猜不出他们之间有什麽关系。
  直待喜宴渐渐结束,潘其钦还是没让那个男人曝光,最後,还把车钥匙交给了自己道:「你先去开车过来…我和他们说一下话!」
  林敏伟若有意谓的瞧了他一眼才接过车钥匙,没有任何反驳的点点头,随著人群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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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潮中,潘其钦和刘邦奇并站著,帮忙送客也顺便寒喧,眼见大伙渐渐散去,空隙时,刘邦奇突然用著如蚊之声道:「那个…阿伟是同志吗?」
  潘其钦一怔,随及回了颜色笑道:「为什麽突然这麽问?」
  「你不觉得他看你的目光有点不一样吗?」
  潘其钦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道:「有…吗?」
  「有。」刘邦奇斩钉截铁的说著,随及顿了顿道:「都痴痴迷迷的…让我想起…他…」他没把话说完,可那忽地空茫的眼神,让潘其钦万分明白他说的是谁。但觉心口像被针狠狠一扎,竟是痛的冒汗。
  刘邦奇淡淡扫了他一眼,心中一叹道:「难道你自己半点也没察觉?」
  「…没有。」潘其钦明显的躲开他的目光道。
  刘邦奇这会儿不得不逼视他道:「那麽,如果他是,你想不想跟他交往看看?」
  「不想。」
  「是吗?」刘邦奇没有当场戳穿,只边跟客人握手寒喧,边趁隙道:「那麽,你可能要收敛一下你的行为,我想,他似乎误会了。」
  「我的行为?」潘其钦咬了咬牙,故作平静道:「我对他就像对你们一样啊!」
  刘邦奇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你会护著我过马路吗?你会在意我喜欢吃什麽?你会问我饿不饿,累不累?你会因为担心我太晚回家而把我留在家中过夜吗?」
  潘其钦被他质问的无法吭声。
  不会,确然不会!除了林敏伟,他压根也不会理会加诸在朋友间的这些事,然而,潘其钦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今天会想带他来,其实正是纯心故意的要刘邦奇「发现」的。
  林敏伟对自己来说,是种特殊的存在,早在见他的第一眼时,内心就发现了。但,自己一直不想去面对,刚开始,或许是因为不想再触碰感情,然而,和他生活的每一天,对他的感觉却进步如飞,会关心他一个人过年,会同情他痴恋自己的苦涩,会在意他失落的心情…即便内心深处是希望他别对自己太动心,可是,就是会替他难受。
  他,替代不了那模糊的身影,却渐渐的让自己分了心。
  所以,他把人带来喜宴,用著自己认为最普通的方法相处,看看是自己多心还是不想面对,如今,事实证明,自己纯然是一只鸵鸟。
  刘邦奇和潘其钦互视一阵,还没开口,就被新郎打了断。才知道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邦奇、阿钦,要不要到我新家来续摊…」
  潘其钦当场摇了摇头,一转笑脸道:「不了,我得赶回新竹,今天刚下机,很多事没处理!」说罢,没等邱丰玉说话,就迳自走向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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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於决定要嫁人了?」潘其钦瞧著彩妆中不失秀丽的新娘,促狭的说著。
  「你好不好?」新娘却笑不出来,反而垂下眼,幽幽的说著。
  潘其钦知道她意有何旨,却乾笑一声道:「有何不好?不就这样过…」
  新娘满怀关切的望著他,有些激动道:「你…还怪我们吗?」
  「怪你们,我来干麻?」潘其钦将脸转了开来,苦笑道:「说说你们准备去哪度蜜月?」
  这会儿,新娘的双眸忽地溢上水气,却一点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拉了拉他道:「潘大哥,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要怎麽跟你道歉…」
  「别…再说了…今天大喜,别谈他了!」潘其钦瞬时青白了脸,身体似乎有点撑持不住的倒退一步,好不容易站定身才虚弱的笑道:「你别介意,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真过的不错,也…恭喜你们!」
  眼看再谈下去,潘其钦可能会掉头走人,新娘终於停住口,轻拭眼角的泪,裂嘴笑道:「那…我…刚刚看到你身边有个男孩子…他和你…」
  「不知道,目前,我们只是同事。」潘其钦深吸口气,轻拍她肩头道:「不过带他来也是让你们相信,我不会永远一个人。」
  「你的车来了!」刘邦奇和新郎走近他们,同时都刻意的忽略他们失态的神情,笑著打断话。
  潘其钦朝门口一望,却没有走出去的想法,反而望著他们三人,忽地笑道:「…嗯…新人先回去啊!我想跟邦奇多聊一会儿!!」
  新郎和新娘互望一眼,刘邦奇则若有所思的透视潘其钦,望向自门口走进来的林敏伟道:「司机进来了!」
  潘其钦深吸口气,回身拦住正要开口的林敏伟道:「阿伟,你先回去…我想跟朋友多聊聊…嗯…明天帮我把车开到公司,我再跟你拿钥匙!」
  「那你怎麽回去?」
  「我…坐火车…」
  「我在车里等你吧…」林敏伟轻飘了在场其他三人一眼,忽觉得他们的神情有些严肃,直觉他们似乎希望自己当场消失,便眨眨眼,小心翼翼的对著潘其钦道:「…你要聊多久都没关系…我…可以先在车上睡…」
  「不用了…」潘其钦却半分也不想领情,直摇了摇头,拒绝了建议。
  「可是现在那麽晚,你还要等火车…」
  明知道他是好意,潘其钦却不太喜欢看他在人前,这麽一厢情愿的对自己表达关心,不禁焦燥道:「我说不用了,怎麽回去,是我个人的事,不用你操心,麻烦你先回去就是了!」
  林敏伟被他在人前泼这一桶大冷水,煞时难堪的红了脸,随及才垂下眼神,点点头道:「好…我知道…那…我先回去了…」
  目送著他垂头丧气,踽踽而行,潘其钦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份,却还来不及内疚,就听刘邦奇在耳旁道:「你不担心他迷路吗?」
  潘其钦怔了下,心头果然有些放不下心,但,话都说了,实在不能收回,便硬著头皮道:「那麽大个人儿,迷什路,顺著中山高走,竹北交流道下,整条路都直的!有什麽好担心!」
  原以为自己的解释很得体,然而头一抬,眼前三人却相互一望,随及看向自己,齐整的露出一抹─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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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家人都睡了,客厅中只留著一盏夜灯。刘邦奇便将潘其钦带到泡茶的和室里,有意以茶代酒的閒话家常。
  「你和他之间,你说的算吗?」
  潘其钦原本静静的望著他手脚利落的弄著茶具,直过了好半日才回神道:「什麽意思?」
  刘邦奇没望他,也不停手,只淡淡道:「我是说,你和那个阿伟,只要你下了决定,一切就定数吗?」
  潘其钦垂眼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答腔,然而,两人的心里却同时闪出一个答案:是的。因为,林敏伟表现的实在太明显,也太执著了!而立场偏偏又太过薄弱。
  「那麽…如果你真不想跟他一起,我建议,让他调单位吧!」刘邦奇倒了杯热茶给他,同时淡淡道:「别再害人了!」
  「害人?我哪里害人」潘其钦皱一皱眉,被他莫名的一句话惹的有点烦燥。
  眼看潘其钦脸色一青一红,刘邦奇才转开眼神,再度整理起茶具道:「我知道你心里多少怪我们,那时竟瞒著你,也明白你这几年日子真的很难熬,可是,我还是想说,我实在很不欣赏你对感情的态度…」
  「我什麽感情态度?」潘其钦现在真的觉得,刘邦奇似乎纯心故意要激怒自己,只是现下,他也很想知道他所为为何,便硬著头皮杵下去。
  刘邦奇没有理会他的薄怒,耸耸肩道:「你都是这样,处处留情,把人骗上手,才又想撇清关系!」
  潘其钦这会儿真是被他激怒了,不禁当场青了脸,没好气道:「你…现在是故意要跟我吵架吗?」
  「我说的不对吗?」刘邦奇无畏的抬起眼,平静静的望著他道:「你明明知道他是同志,也明明知道他喜欢你,又何必总把他带在身边,对他嘘寒问暖?」他抬手制止潘其钦想插嘴解释的冲动又道:「你以为他是电脑程式吗?设定一下,一切的反应都能如你所愿?」
  潘其钦这会儿真想大声回嘴,可是,刘邦奇的话却重重的打击到心口。因为他的话,实在无法否认。
  「我承认,我…已不能把他当作一般朋友对待…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跟他到什麽地步…」潘其钦终於松了口,无力的说著。
  这段日子,每天都可以发觉,对他做的事,越来越矛盾,一方面,不断的和他撇清关系,另一方面却又毫无警觉的对他留了感情,有时,很狠心的对他斥喝,有时,却又忍不住对他温柔。
  「我不认为你不知道自己想跟他到什麽地步…」刘邦奇深深瞧了他一眼,随及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决定了,不是吗?」
  潘其钦登时面无表情的抬起眼,深吸口气道:「我…有什麽决定?」
  「不管你在我们眼前表现的对他多冷漠,在你的心里,其实…已经决定让他取代静羽了,不是吗?」
  是吗?我是这样吗?我一直在想方设法让他被取代吗?
  潘其钦两手紧紧交握,瞪大眼,怔怔的望著他,心思纷乱不堪。
  刘邦奇却停下了一直繁忙的手,从没有的认真道:「阿钦,我们从不希望你为静羽守一辈子,逝者如斯…能忘,就忘了吧…」
  不知怎麽,潘其钦登时觉胸口有股重量层层的压迫著,教他几乎无法呼吸。不由自主,便将脸埋入了双掌,然而,刘邦奇的话仍在耳畔响著。
  「这几年,我从没看过你跟我提过任何一个人,可以是眉飞色舞,而那天,我送喜帖给你,你是如此笑逐颜开的说著那个林敏伟,尽管你讲的都是他如何閒散,如何不解世故,可是,我却觉得,其实,他让你动心了…而且,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你…」
  刘邦奇後来还是说了很多话,潘其钦却只听出每个字後的深意:忘了他吧,忘了静羽吧…
  「他…都不让我碰…」忽然,埋在双掌里的潘其钦,用著哽咽低沈的声音,颤抖的说了话。
  「什…麽?」
  「不管我怎麽说,他就是执意的躲著…连亲吻也不敢…」潘其钦微张双掌,彷佛空气中有了沈静羽的身影,痴痴迷迷道:「睡了,只肯窝在床角,我一靠过去就激动的推开,那肩膀…胸膛…腰身…就在我眼前了…我很想要他…很想,可是,就是不能,我很想豁出去…很想,但他都会一直哭…」
  他求我,总是求我。他要帮我,帮我爱抚,帮我发泄─那声音,断断续续、带著破损,带著哭音,几日都会听到一回。因为,他万分明白,黑夜的他,悲伤的他,恐惧的他,有如白粉酖毒,反而让我沈溺。他怕我情不自禁会想要他,全身都绷的紧紧,到最後,只要我在他身边,他就神经兮兮…
  「邦奇…那段日子…」潘其钦抬起灰蒙蒙的眼,怔怔瞧著他,乾哑道:「…真的很苦…我们两个都好苦…可是…这一切一切,却只有我记得……」
  不知怎麽,刘邦奇被他现在的神态怔的有些心惊,深怕他忽然精神崩溃,然而,还没等自己开口劝解,潘其钦的脸已慢慢转了潮红,双眸亦缓缓爬满血丝,最後瞪视著自己,森然道:「所以,他活著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你别想要我把他交出去!就算…他只剩下灰烬,也是要由我把他埋了!永远也轮不到你!」
  潘其钦不等刘邦奇回过神,已又欺近他,狠视道:「我不会忘了他的,一辈子也不会忘,你死了这条心吧!」
  只听刘邦奇忽地哼出一抹虚弱的呻吟,手上的茶杯「匡啷」的落翻桌面…瞬时溢开一片水流。
  在知道沈静羽得病那刻,刘邦奇就明白,自己已经一只脚跟著踏入了禁界,只是,试炼的机会也同时消逝。因为,自己已把沈静羽亲自奉送到潘其钦手上了。这中间的周折,两人都没有说破,却都心照不宣。所以,他心里一直也有苦。是得不到且说不得的苦。
  现在,潘其钦不止敏锐的将深埋的心思挑起,连影射也省了,直接戳破,直接和他划清界线,甚至连回忆也要抢。这如何不让他晕眩!
  但觉整个气氛忽然僵持起来。两人四目相对,却都咬牙不语。
  直对视好半晌,刘邦奇终於铁青脸,避开了眼光,吃力的收拾起翻倒的茶杯,虚弱道:「…你…想太多了吧…我对静羽没什麽特别意思…」
  刘邦奇话末完,「框啷」一声巨响,潘其钦忽然整个人扑向他─也不管茶具翻倒,直接扣住了他双臂,将他坐倒地板。
  刘邦奇被他这突如其来动作吓一大跳,整张脸登时莫名涨的血红,挣扎的急道:「你…干麻!」
  潘其钦紧紧掐住他双臂,整个人屈伏在他身上,咬牙道:「你知道吗?你…的存在…一直让我神经紧张…你总是静静的待在一旁想念他,回忆他…我实在很怕,有一天,他突然变成你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我和静羽的关系和你不同…他只是我的…朋友…」刘邦奇话未完,潘其钦突然就全身贴著他,直往他下身摩擦著,那动作如此暧昧,如此淫秽,竟让他血脉倒流起来…
  「…你…放开…我…」刘邦奇万万没想到潘其钦会突然侵犯自己,登时惊恐难当,只觉胸口猛遽的短喘著,越来越急,越来越急,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只能不断的闪躲。然而,潘其钦却反而伏下身,亲起他的颈项─
  刘邦奇挣不脱他的手劲,又怕吵醒了家人,也不敢大声吼,只能面泛红潮的沈怒道:「潘其钦…你在干什麽!─啊─」
  潘其钦没等他骂下去,松开一手,隔著裤子就握住了他渐趋膨胀的下身,让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周身一颤,盯著他,再也说不出话。
  「你有反应了…邦奇…」
  「…放…开…」刘邦奇羞怒难当,却只能紧紧握拳,气的全身发抖,水气更缓缓溢满眼眶。
  看他这样子,潘其钦淡淡一笑,随及才跳离他身上。
  「你大我一年,也有卅五六了吧?这几年却都独自过,你没有自觉吗?」
  刘邦奇整个人抑摊在和室,怔怔的望著天花板,没有回答。积蓄眼角的泪却悄悄滑落。
  潘其钦刻意忽略他的感受,缓缓整理著衣服,匆容坐下,收拾起自己翻倒的茶盘,同时泡著,喝口热茶。再转看刘邦奇,他还是动也不动,只闭上眼,好半晌才乾哑道:「你一直…在怪我…当初…没通知你…吧…」
  「怪你?」潘其钦心一揪,顿了顿动作,才倒了杯热茶,一口喝了下去,空茫道:「不是怪你,是恨你,真的,有时想起来,很想一刀杀了你。」说罢,他放下茶杯,深吸口气的站起身…缓缓走出和室,走出他家门。
  真的没想到,潘其钦对沈静羽放的感情会如此深刻而执坳,即便这和室里,空气流通,凉风阵阵,刘邦奇觉得,自己还是被他这烈焰腾腾的占有欲灼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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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只是起了个小小的争执而已,好像是在看电视时,忍不住偷偷亲了他一下,他却像电击似的跳了起来─
  他气急败坏的找著纸笔,似乎又要对我说教,我的心当场沈落谷底,没好气道:「你别老是这麽紧张啦…只是亲一下而已…那又不是麻疯!这麽碰一下又不会怎麽样!」
  「…你…你会…忍不住…」他找不到纸笔,乾脆说了出来。
  「忍不住就忍不住!不过就一条命!我都不在意的事,你干麻这样!」我走到他身边,想抱住颤抖的他,他却狠狠将我推开,吃力道:「走…开…」
  「你…这是干麻!医生就说了,只要没流血,不会怎麽样啊!抱抱你,亲亲你也不行,你这样不是在折磨我吗?我也是正常男人耶!我也有需要…」
  「…你…去找…别人…我…不介…意…」
  「静羽你…再说一次…」听他这一句,我真是呆了,实在很想一拳打下去。
  其实,那段时间,他已经常常提到这些了,只不过我每次生气,他就会开始可怜兮兮的道歉,然而那天,他却没有,他只是抬起眼看著我─
  「你说啊…你再说一次…」
  他摇了摇头,拿起薄外套,转身走了出去,像出去买瓶啤酒一样的走出去。却,再也没回来。
  从计程车一下,潘其钦就觉得疲累万分。
  早知道见了这些人,总会像扒了自己一层皮般,可是,不来这一趟,也不知要撑多久才能明白自己的底限。尤其,想到当年,他们竟集体瞒著静羽的下落,让自己心力交瘁的熬了一年,就更难平衡,如今,却都想用一句「请你别怪我」就胡混过去,这不是太可笑了?!
  「每个人都那麽天真…当我是神吗?」潘其钦冷笑著,拖著困乏的脚步缓缓步入车站。
  「DENNIS…」一个畏怯的声音,悄悄的在身後响起。
  潘其钦没来由心一跳,急转回身。却不是林敏伟是谁?
  「你…怎麽在这儿?」潘其钦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但随及又万般能体会,他的出现实在不是什麽太意外的事。因为,他那双痴痴迷迷的眸子,已将他黏腻自己的心事,召告天下了。
  「我…在等你…」林敏伟似乎怕他发脾气,急匆匆的堆满笑容道:「嗯…我想说…你可能聊不久的…啊…不是啦,其实,是那车…我开不惯…我…就想…」
  潘其钦静静望著他,本想等他再编出什麽三流藉口,但看他神情越加不知所措,心就越难硬气,不由得摇摇头,顺著他的怪理由道:「开不惯...那我开就是,来,钥匙给我…」
  「哦!」林敏伟看他面色转暖,不由得松了口气,赶紧在身上摸索著,但直忙了大半天,不止手上空空如也,眸子更透著惊惶,且哆嗦著嘴说不出话来。
  潘其钦看过他这个表情,正是很久之前,他把自己的衬衫搞丢後,偷偷到家里来,想调包却被自己发现的样子。因此,他心里登时有个不好的预感...
  「别跟我说,你锁了车,钥匙没拔出来?」
  「对不起…DENNIS…我…我…」林敏伟整个脑袋乱成一团,完全不知道要怎麽收拾残局。
  想到明天,潘其钦一大早还得跟总经理做新加坡的展览会报,还有现在这麽晚了,两个人在街头可怎麽过?坐火车回去嘛,那车怎麽办?叫人来开锁嘛,这麽晚了商店又没开…
  天啊!怎麽自己净干些蠢事!!
  就见潘其钦终於疲累的抚抚脸,有气无力道:「那车子呢?」
  「…在前面…」
  「有停到停车格里吗?」
  「有...」林敏伟哭丧著脸,点了点头,整个人像掉了魂一样,显得十分失措。
  他真的不想在潘其钦心里变成一个老是做错事的笨蛋,可是,偏偏自己就会在节骨眼出差错!
  潘其钦看他目光四处游走,知道他急的快哭出来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胡乱摸了摸他头,随及走向一旁,拿起手机,打了起来。
  「TOM,对,我阿钦…对不起这麽晚吵你…嗯…我现在人还台中,朋友在这里出了点事,我怕今天赶不回去…对…嗯…可能明天也有点困难…好,後天一早…我马上处理…嗯…啊…还有,那个…阿伟跟我一道…嗯…好的…一样後天上班…好…好…再见…有什麽急事打我手机…对…好…再见…」
  潘其钦轻悄的阖上手机,朝著一脸惊喜,同时目瞪口呆的林敏伟,露出疲累的笑容道:「咱们有两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个事…不过…现在我们先找间汽车旅馆睡一晚,我实在累到不行了…」
  他开始举步走出车站,却发现林敏伟没跟上来,回头,看他还张大嘴的呆立著,不禁皱眉道:「笨蛋,还呆在那里干麻?快走啊!我累毙了!」
  「啊…好好好…」林敏伟回过神,忙跟了上去,却掩不下心中乱拍的狂跳。
  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睡了。除了被刚刚自己的脱线吓醒外,潘其钦的宽赦更让他兴奋的不明所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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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站旁,什麽没有,宾馆、饭店、汽车旅馆最多,贵的便宜的,有颜色的,没颜色的,应有尽有。
  本来,潘其钦想用步行,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宾馆过夜,可是当他的人,直站在那乌漆抹黑的玻璃前考虑了五分钟後,终於还是决定招了车,找一家高级点的饭店。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多说话,最大原因是潘其钦的双眼几乎是半闭状态,因此,现在几乎是由林敏伟主导著付钱、带路、登记。
  等两人一进房间,潘其钦就昏沈沈的脱下西装外套、皮带、鞋袜,然後倒头就窝进了被。
  林敏伟这会儿却仍呆呆的站著,因为饭店这两日适逢县府举办了活动,双人单床全部客满,如今,眼前正摆了一个大大的床铺,潘其钦竟然也「不疑有他」的窝了进去…那,今天,摆明了不是要跟他「同床共枕」?
  虽然这根本是心里求之不得的事,但,林敏伟没有勇气想像,当潘其钦忽然看到自己他窝在他身边,会露出什麽表情,因此也就不敢真的钻进去,只得认份的把西装脱了脱,简单的冲洗了脸面,才往房里的椅子窝了起来。
  整个夜里,就听潘其钦沈沈的鼻息在空气中舒服的传扬,林敏伟却是时睡时醒,因为坐著睡,让他难受的骨头都要散了,到最後,他实在撑不住,乾脆不管三七廿一,蒙胧的往地毯上一躺…地毯是暖的,但睡久了还是觉得凉凉的…可,累,终於也找上了他,林敏伟现在已没有精力起来找被子盖,便将身缩的跟虾子一样,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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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房间仍显得有些昏暗,但紧拉的窗帘边却透入了细细的光亮,林敏伟知道,该是早晨了,但全身被一团温暖包围著,让他实在不想起来,便翻了身,想「乔」好姿势继续睡,然而,当他一回神,突然惊觉,自己竟躺在暖暖的被窝里,身下亦是软软的床垫,他眨了眨眼,天啊!潘其钦闭目深睡的面孔还出现眼前!!
  这一下,什麽瞌睡虫全跑的一乾二净了!
  有人睡一睡会跌到床底下,还没见过会从地板滚回床上的!看来,八成是自己半夜梦游跑上来的吧?
  林敏伟心头一阵莫名紧张,直想翻身下床,可是看了看潘其钦沈静的睡脸,再感受一下周身的暖和,唉哟,他实在万般的不舍离开。
  怎麽办呢?林敏伟仰躺了身,抓著被,反正现在一点也睡不著了,乾脆起来好了,可是,悄看潘其钦侧身熟睡,不由得想到前些天,他将自己拥著入睡的行为,登时,那已消退几日的贪图又爬上心口,让他忍不住想混水摸鱼的跟他窝近点。
  啊~算了~反正最多被他杀了!
  心里的欲望战胜了害怕,林敏伟不禁紧闭起眼,开始挪动身躯,背向他,往他怀里靠了过去。
  虽然,只是一小段距离,林敏伟可是紧张的忙了大半小时,才将身体和他保持了一个最贴近却又碰不到的局面。
  呼~
  马上,林敏伟已感到脑後送来潘其钦的呼吸,缓慢而持续著,他的体温,也渐渐传达到身後…当然,也有可能根本是紧张过头才热的满头汗。然而,他却觉得从未有的满足和幸福。
  有人说,幸福,是一瞬间的事,看来,这就叫幸福了吧?林敏伟眨著眼,幻想著,如果有一天,能理直气状的窝在他身边,该有多好啊~
  咦?说到能窝在他身边…林敏伟忽然想起,这次会和他下台中,不正是他要自己看那个他心中的情人吗?!虽然从头到尾,好像都没听他指示出,到底「他」是哪一位,可是一意识到这点,林敏伟的心忽然痛了起来。
  对啊,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竟会做起这样的白日梦了!!
  他沮丧万分的叹了口气,不由得想离他远点,或乾脆起床算了─
  但,就在他开始轻轻挪动身子时,腰身一紧,潘其钦竟然伸手抱住了自己,甚至还使了力,让两个人前胸贴後背,紧紧的黏住了!
  「别一直动来动去啊…都被你吵起来了……」潘其钦乾哑的声音,平淡的在耳边响起,随及又是一阵沈稳的气息…
  林敏伟这会儿真是惊手脚发软,很想高兴,又觉得潘其钦应该是搞错了对象,因为他实在不相信潘其钦会用这麽自然的动作抱住自己,可是心里,却不免有著期望,就这麽神思混乱的想了好一阵,他终於决定「问清楚」。
  但听他用著几乎没有分贝的音量道:「DENNIS…我是…阿伟耶…」
  「嗯…」潘其钦用著胸腔发了一个单音。
  「咳…我是说,我是…阿伟耶…你…要不要放开我啊?」林敏伟不敢肯定他到底搞清楚了没,但又怕这个问题的答案,便把音量缩的更小。意思大概是,这可是你自己抱我的哦,我有问过你罗…明天可别生了气...
  「嗯…」潘其钦还是发了个单音。
  林敏伟深吸口气,实在不想再「提醒他」了…然而,念头刚过,另一个贪图又上了心头─
  如果,他真的知道是我,又肯抱我…那…
  才想到这,林敏伟就觉得自己兴奋的要昏倒,直傻笑好半日,才赶紧收敛心神,咬咬牙,用著大些的音量道:「DENNIS,我是阿伟哦!」
  「…我知道啦…你要说几次…多睡一下吧…还很早嘛…」潘其钦终於用著睡意无边的声音回答了。
  他知道耶?!他明知道我是谁,又抱著我耶!!林敏伟张大嘴,高兴头昏眼花,脑中什麽思绪都变成了彩色,却完全失去了逻辑。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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