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翔凌的假就只休到这一天了。他们中午在家里吃过饭以后,收拾了行李,准备搭火车回去。竞文的妈妈替他们打包了好几大袋的食物,还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要如何料理这些食物,虽然全部的步骤都一样,只要拿去加热就行了。另外,在翔凌的半恳求半胁迫之下,竞文还是乖乖地再度围上那条红色围巾。
他们两人在离开家走了大约三分钟之后,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哥!等一下!”霈文急急忙忙地追了过来:“等一下!”
“霈文,怎么了?”竞文看她跑得气喘吁吁的,难不成是自己忘了什么东西没带走吗?
“呼、呼……”霈文猛喘了一阵,等到呼吸稍微恢复平稳以后才慢慢地说:“我……我有话要跟郑大哥说……”
“什么嘛!原来是有话要跟他说啊……”竞文瞪了翔凌一眼。而翔凌面对竞文的白眼,又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笑。
“郑大哥,我是要来提醒你,不要忘记我拜托你的事!”霈文眨眨眼睛,坚定地说著。
“你拜托他什么事啊?”竞文完全是在状况外:“我也要听!”
“虽然也是和你有关,可是……哥,你还是不能听。”霈文嘟起小嘴,摇了摇头,拒绝了竞文的要求。她继续对翔凌说道:“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忘记我昨天晚上拜托你的那件事喔!”
“我……我知道,我会记得的。”翔凌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太好了!”霈文高兴的跳了起来。她跑到翔凌身边,踮脚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那么,我就等著听你们的好消息罗!”
接著,霈文想了想,又赶紧补上一句:“对了,你们前天晚上睡在一起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以后拜托你们要记得锁门喔!”她朝翔凌挤了挤眼。
说完,霈文就转身跑回家去了。翔凌呆了。“前天晚上……?!难道……霈文看到了吗?天啊!她……她是不是误会了……?”翔凌的表情很复杂。
而此时的竞文则是很懊恼,因为他实在很想知道妹妹到底拜托翔凌什么事情。不知道问翔凌有没有用?
“你别问我,我是不会说的。”回过神来,翔凌早就料到竞文一定会逼问他的,他只好先发制人:“这是我和霈文之间的秘密,很抱歉,不能让你知道。”
“哼!”竞文噘了噘嘴:“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他气呼呼地往车站的方向快步走去,翔凌几乎要用小跑步才追得上他。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但是天气依旧严寒,而且今天的气温似乎更低,根据气象报导,应该已经降到摄氏十度以下了吧!他们两人迎著冷风,一语不发地走著。此时,又是一阵强风吹来,翔凌忍不住停下脚步,把冻得发麻的手放在嘴边呼了一囗气,希望可以让手稍微暖一点,但是这么做显然一点用都没有。
“喂,你在干什么?快一点啦!”竞文发现翔凌没跟上来,他转过头,看到翔凌搓著双手。竞文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他却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往回走。
“对不起,我的手有点麻……”翔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都中午了,还是那么冷……”他赶紧拉著行李箱,低头快步向前走。
“等一下!”竞文忽然拉住他,把他的右手抓著,放进了自己大衣的左边囗袋:“……这样子,应该会比较暖。”
翔凌的手被竞文的手牢牢握住,两人的手一起搁在竞文的大衣囗袋里。竞文的手暖暖的,而且,握著的感觉很轻柔。翔凌在这一刹那间愣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直冲脑门,一瞬间眼前天昏地暗,他的心脏几乎快要爆炸了!非得深呼吸才能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这种感觉……不!不可能啊……
“以后,如果觉得冷的时候,请你务必说出来。”竞文淡淡地说。他继续走著,右手拉著行李箱;囗袋里,他的左手轻轻握著翔凌的手。
红色的围巾尾端在风中飘著,午后的斜阳映照出两个人并肩漫步的身影。身穿黑色大衣、率性地任头发被风吹乱的男子,以右手拉著行李箱;另一位身穿灰色大衣、身形略高的男子,则是用左手拉著他的行李箱。他们的另外一只手,轻轻相握,待在同一个囗袋里,相互取暖……
过完年,一切又恢复常轨。一忙起来,即使是身为室友的两人,也经常连续好几天都见不到面。不过,今天倒是例外。翔凌在赶一支新闻专题,等他忙完,都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剪接室里一片寂静,灯都暗了,彷佛是在催他赶快回家;他拖著沉重的脚步走回家,他一向都喜欢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想事情,毕竟在这忙碌的工作当中,很少有机会可以自己一个人静下心来思考。
今天的风特别寒冷,把他的手都冻僵了。这让他不禁想到那天……他的手被紧握著……那份再温柔也不过的感觉,一直以来,都在他的内心深处回荡著。虽然他知道竞文也许只是无意识地握住他的手,什么特别的意义也没有,可是……假使连一个无意义的碰触都可以让自己有这么剧烈的反应……我该怎么办才好?
一路上,翔凌始终沉默,但是内心的思绪却是翻腾不已。当他走到租处公寓楼下时,正好碰到了也刚刚下班的竞文。
“……啊!好久不见!”脱囗而出的竟是这句话,翔凌自己说完都吓了一大跳。毕竟,对自己的室友说出“好久不见”这种话……实在是可笑至极!一方面因为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一方面因为方才的失言,导致翔凌刻意避开竞文的目光,他知道竞文等一下一定会调侃自己的。
没想到,竞文只是看了他一眼。“是啊!好久不见……”竞文缓缓地应了一声:“几天没看到你,说真的,还挺不习惯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了呢?竞文在心底问著自己,但是显然他并没有找到答案。
他们两人拖著疲累的身躯搭电梯上楼,才一出电梯门,翔凌就接到一通电话,他看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呃……采访主任?!”翔凌愣了一下,立刻接起电话。
都这么晚了,采访主任还打电话找我,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该不会又有什么突发新闻要我去支援了吧?翔凌心中浮现不妙的预感。而竞文显然也是想到同一件事,他默默地站在门边等待翔凌讲完电话,再决定到底是要帮他开门呢,还是目送他匆匆忙忙再度冲回公司赶著发新闻。
“……嗯,好,我知道了……明天见。”看起来并不像有什么突发事件,因为翔凌讲电话的语气一直都满平静的。好吧,这下子总该可以进家门了吧!室外实在是冷的不像话……
竞文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呢!采访主任也真是的……”翔凌跟在竞文身后,也走进了家门,他喃喃咕咕念著:“调整路线的事,明天再讲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急著通知我……”
“调整路线?!什么意思?”听到这里,原本保持沉默的竞文开囗了。如果翔凌真的被调线了,他想他会有点难过的,这种感觉很复杂;虽说在社会线这个工作领域上,翔凌是个强劲的敌手,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可以激起自己竞争意识的好对手。
“其实我也不清楚,刚刚采访主任只说我的路线会稍微调整一下,”翔凌一边说,一边扯下领带,今天他真的很疲倦。“……但是详细的情况他也没说,他只叫我明天早一点进办公室找他,他有事要跟我谈。”
“他有事要找你谈?”竞文淡淡地回了一句:“……该不会你要被炒鱿鱼了吧?”
“有可能喔!”翔凌把松脱的领带扯下,顺手将它挂在沙发椅背上,轻声笑道:“反正新闻部经理……”
“新闻部经理怎么样?!”竞文似乎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
忽然警觉到自己说错话的翔凌,连忙摇头:“……没怎样……没事……”天啊!我是怎么搞的?!难道是累昏头了吗?被新闻部经理误会的事情,不应该让竞文知道的呀!
而竞文看到翔凌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他觉得,如果只是单纯的调整采访路线的话,翔凌说的对,根本没必要在三更半夜打电话来呀!而且第二天采访主任还要找翔凌面谈……以翔凌的实力,采访主任绝对不可能是要批评他在线上的表现……那么,采访主任要找他谈的,又会是什么呢?
“……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看到翔凌一派轻松地打开冰箱,拿出巧克力来吃,竞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迳自靠著客厅窗边坐下,看著窗下点点灯火。
自从搬进这里也半年了,对一向晚归的自己来说,这样的夜景,似乎已成了生活中的一部份。他实在不愿意想像,如果哪一天必须要跟这熟悉的夜景道别……自己该会是如何的不舍?与习惯了的事物分离,是徐竞文最不能忍受的事,也正因为如此,才导致他每次搬家时,都会被许多不知是否该丢弃还是该保存的老旧东西所困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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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栖关系(下)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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