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 我这样的爱她 (一)

  这是怎样发生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想我已经是爱上她了。这当然是件很蠢的事,我的意思是,每一年至少有两千多个男学生爱上了女教师,虽然我尽力与自己说我没有那两千个庸俗,但是,心里还是知道好不了多少。
  我十六岁。
  当她来的时候,我只有十五岁半。
  学校很讲究实际,学生的年龄必须算十足。
  我比很多十六岁的男孩子长得高大,不过十六岁总是十六岁。
  一个十六岁的男人,可以做的事很少。
  当然我可以读书,可以打球。
  也许我可以约玛丽去看戏,家里不反对玛丽。
  玛丽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与我一样大。
  但是她真是做作,我想所有那样年纪的女人都做作。
  可她不一样,非常大方。
  看见她已经是我的快乐,我的要求很低。
  我已经是读第五班了, 她进来的时候,我们都很震惊。
  她很美丽。她的脸几乎是孩子气的。而且她没有办法忍得住笑,那种天真,与她的年纪不一样。
  我猜有廿六岁,或者廿七岁。
  她的学历需要那些年数去完成,没有法子。
  对于她比我大,我不感觉伤心,这是事实。
  对于她的不觉得我存在,我也无所谓。
  我的要求很低,我说过,这是真的。
  她教我们地理,事实上她教全校的地理。
  她有她一个房间,学校里所有的学生都去见她。
  地理房很脏,老学校总是脏的, 坐椅都旧。
  而且天花板上只有两把电扇,风力不足。
  夏天的时候大伙出汗,房间里是臭的,她不好受。
  但是她不管,她很开心。她有一个自己的地球仪。
  她显然很喜欢它。 每堂课,她都摆弄给低班的孩子看。
  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地球仪,有一个月亮附在上面,通上电源,可以表现日蚀月蚀。
  她是一个有趣的女人。这年头,常常笑的女人可不多。
  她的工作也很辛苦,我查过她的课程表。
  有时候她一天要上足八堂课,没有休息。
  有时候五六堂、七堂,真够辛苦的。
  一个那样尺码的女人担任这样的工作,我佩服她。
  她相当瘦,不过又相当高-------
  当一个男人形容他所喜欢的女人的时候,真是麻烦。
  不过总而言之,她很美丽。
  美丽的教师很重要,这会使学生们集中精神。
  我们都喜欢它。我是稍微特别一点的。
  我是一个用功的学生,为她,我做得更好。虽然心里很爱慕她,我的态度是自然的。
  与她讲话的时候,我的脸绝对不红,我的书不会失手坠地,我不会结结巴巴。
  我很镇静。男人不可以出丑,我是个男人。
  我很光明正大的看着她,留意她每一个地方。
  我注意到她有比谁都黑的头发,只长到肩。
  常常把它缚在脑后,结一个深色蝴蝶。
  那头发是发亮的,很少有女人有那么干净的头发。
  干净是可以形容她的,她又异常健康。
  平常她有一只漂亮的咖啡色皮包,很大,可以装得下一部课本。她的鞋子有低低的跟,擦得晶亮。
  我知道那种鞋子走路很舒服。
  我开始崇拜她,而且我也开始挑剔我周围的女人,因为我觉得她们不如她。
  我跟我妈说:"你的丝袜为什么一直破?破了为什么还一直穿在脚上?"
  我母亲狂怒,教训了我三小时。
  我母亲并不是老女人,她只有卅八岁。
  糟糕的是,母亲自以为摩登,不愿意接受批评。
  我闯祸了。
  但是在我的记忆当中,她的丝袜从来不走丝。
  有时候我觉得闷,上课的关头太紧,下课的生活太无聊。
  我开始奇怪她在下了课去做些什么。
  她有一部小汽车,但她不是一个好的驾驶员,她常常忘记打灯号就转弯,给后面驾车的人骂她。
  我看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形,这倒是很可爱的。
  倘若一个女人的手脚灵敏如机器,上帝就不必创造男人。
  她那满头大汗的样子,使我觉得怜惜。
  我猜喜欢一个人,是连她的缺点都喜欢。
  她开车无疑是很胡涂的,我知道。
  这几个月,我也在学车,过两年我就可以那车牌了。
  她那部小汽车,是黄色的,相信挤得下四个人。
  后座有很多作业本子,一迭迭的,还有一只藤篮。
  藤篮有什么用?车头上没有挂洋娃娃。
  她开得慢。
  甚至有她这样的姊姊,都是很好的事情。
  不过我没有姐姐。居于某种不明因素,母亲只生我一个。
  我已经十六岁了。读过很多诸如此类的书本,看过这种电影,翻过杂志。我关心这类问题。
  所以谁也别再告诉我,男女关系应该如何如何,我知道这些。
  玛丽与我当然是不同的,她象那种妹妹。
  玛丽搽太多的暗疮药。太不肯节食。
  她穿的胸罩太尖,看上去象假货。
  她说话又多又不好听,这些缺点,叫我无法忍受。
  我见过其它同年纪的女孩子,都比她高明。
  不过这些女孩子,都缺少一种……二种……我不知道,反正她们缺少一种东西。
  而我那个老师,她就是有。当她走路的时候,从这个课室赶到那个课室,脚步是轻快敏捷的。
  她有活力。但是玛丽没有。玛丽有时候还有点神经病。
  忽然之间她会叫我在戏院门口等一个钟头。
  她来了之后,我把她骂个半死,结果她哭了'
  她告诉我,一个女朋友告诉她(真麻烦),女人赴约,非摆摆架子迟到不可。
  我告诉她,叫她那个女朋友去死掉。
  我不介意等十分钟。玛丽十四岁的时候我就认得她,等她十分钟可以,但是一个钟头就太过份了。
  我这辈子不会等任何女人一个钟头,这是尊严问题。
  玛丽事后非常懊悔,不过我还是认为她十三点。
  拿玛丽去比她,当然是很苛刻的,但是我下意识里很可恶,这是我的错。
  上课,上她的课,真是美妙的。
  四十分钟走得比什么都快。她的教导方式,我很愿意接受。
  她的正统英语,实在悦耳。唉呀我的天,功课要紧,但是有时候我还是想到:谁是她的男朋友?
  她有男朋友?
  我猜有的,看她那种脸色,那种神情,那种风采,她一定被爱得很厉害,她是应该如此的。
  老天知道地理是一个很闷的科目。一切为了她。
  即使她来教圣经,圣经也一定很不锵。
  不过教圣经的老太太总是穿港一件黑旗袍叫我们背背背。
  我讨厌黑旗袍。
  每个教师都应该象蔡小姐。穿姜红的毛衣,紧紧的,穿浅咖啡色长裙子,穿同色丝袜,穿擦亮的皮鞋。
  这对学生比较健康。谁也没规定过做教帅必须要穿黑色旗袍,我们又不是色盲。
  学生应该举-个抗议牌子,上面写着"我们要颜色",在教育司面前示威。
  有了颜色,再要求别的东西。这才比较合理。
  不过蔡小姐的确给了我们颜色,不是脸上的颜色。
  她穿衣服的才于,不在她教书之下。
  整间学校的学生都叫她蔡小姐蔡小姐。
  她姓蔡是毫无疑问的家,只是不晓得她的名字。
  知道了她的名字又有什么用呢?我又不可以叫她。
  这就是痛苦,我的意思是,我只有十六岁。
  所以我只好每天上课,在听课的时候看着她。
  玛丽的想法不一样。
  她说:"蔡小姐不错,但是她认为地理是她全部生命。"
  "那也没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得有寄托。"
  "寄托在地理上?"玛丽的声音忽然尖了起来。
  她很讨厌。
  一脸的小疮,还到处去批评人,这女孩。
  "我听人说她一家人都在学校里教地理。"
  "你从哪里听来的?"我奇怪的问。
  "她父母,她哥哥,她嫂子,每一个人……"玛丽说。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这是她的新闻,我喜欢听。
  "如果一家人都要求寄托,信上帝是比较合理的。"
  玛丽这样说。她无论如何认为蔡小姐怪。
  "她是一个好教师。"我说:"我坚持。"
  "噢,每个人都是。"玛丽说:"她们是拿薪酬的。"
  但是她特别好。她从来不离开地理房。
  小息,她坐在那里改卷子,一个女校役送一杯茶给她,她就慢慢的喝。午饭,她坐在那里吃三文治、牛奶。每一日如此。
  她不出去散步,不与别人说话,但是她不是那种老处女。
  她有很好的笑容。
  她很早到课室,她喜欢教书,我看得出。
  我认为教书是很闷的,这年头的学生又不太尊敬教师。
  但是她是特别开心的,这也是好事之一。
  冬天的时候,她穿长裤。居于某种不明理由,女教师不准穿长裤上课。但是她不理。
  她怕冷,然后她就穿长裤上课了。
  校长,那个老太大,对于这件柬情不太高兴。
  但是蔡小姐是独立的,她又不走来走去。
  她只坐在地理房里,又不妨碍人。
  校长想了又想,老太太并不过份专制。
  如果一个教师样样都好,只不过爱在冬天穿长裤上课,还是随她去吧。
  蔡小姐穿长裤的时候,才穿靴子。
  当她坐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可以看得见。
  象她所有其它的东西一样,靴子很干净。
  我很喜欢看到她,只是喜欢,这半年来,我便是如此度过的,我的行为象个傻子。
  玛丽说:"你以前不容欢地理的,老天。"
  玛丽认为我是讨好美美,全班功课最好的女生。
  玛丽很愤怒,她不喜欢欢美美,因为美美骄傲。
  事实上我连美美脸长脸短都不知道,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她,她只是个插班生罢了。
  但是玛丽说我一定是迷她脸上的那颗 痣。
  我又叫玛丽去跳楼。她发狂似的哭了。
  我想我不该常常叫她跳楼去,我道了歉。
  我真的不喜欢美美。我告诉她,这是事实。
  她又开心了。玛丽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她不是爱上了我。十六岁的女孩子肯为任何东西妒忌。
  即使我是她的兄弟,她还是会妒忌的。
  玛丽不可爱。但是玛丽是一个好朋友。
  我不愿意得罪她。这年头好朋友是难找的。
  所以玛丽真是一年比一年放肆起来了。
  这真叫我吃不消,她变得这样霸道。
  她又开始控制我的生活,她才十六岁。
  谁娶她做老婆,真是倒霉,这些女孩子。
  现在想起来,凡是娶老竖的男人,都倒霉。
  老婆到底有什么用?男人需要的是女朋友。
  我每个时期只需要一个女朋友就够了。
  但是这个女朋友很重要,即使她象玛丽,也无所谓。
  玛丽的家也不错,玛丽的功课很过得去。
  和所有女孩子一样,她的算术不太好。
  这就是她妒忌美美的原因?女孩子可以为任何东西妒忌得吃不下饭,我真不了解。
  当然蔡小姐是与她们不同的。蔡小姐是女人。
  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当然与这些不同。
  蔡小姐是悠闲的、自然的,她充分享受生命,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已经过了胡涂的时期。
  我实在羡慕她,活过了我们那个年纪。
  至于我,我根本不知道几时才会到廿六岁。
  三千多天。太受苦了。
  如果一下子可以长大,不失为最好的梦想。
  更好的梦想是蔡小姐可以停止不动的等我。
  我奇怪过了十年,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希望我的喉核可以缩进去一点,使我细长的脖子较为美观,我又希望我不要再继续长高,因为篮球班已经使我高到六尺一寸了。
  总而言之,使我害怕的事情很多。
  我奇怪蔡小姐以前那些日子是怎样过的。
  她象玛丽,还是美美,真是费人猜疑。
  她有男朋友,怎么样的男朋友?
  不是一个弱质书生,我希望,我也恨体育健将。一个男人必须要兼两者之长。
  她的男朋友,我希望不是一个地理教员。
  玛丽她们女孩子知道很多数员的秘密。
  她们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出来的。
  我没有法子,如果要知道消息,最好从玛丽身上着手。
  当然我一定要装得很不经意。
  "我们学校有五个女教员,两个结了婚,"我说;"一个老处女,一个在进行中,-个没有男朋友。"
  不出我所料,玛丽问:"谁没有男朋友?"
  "让我想……对了,蔡小姐!"我说。
  "她?"
  玛顺呶呶嘴,忽然之间一句话都没有了。
  "怎么样?不是吗?"我问她。
  "也许。"玛丽隔了半晌,把头点了一点。
  "也许是什么意思"我问玛丽,"从来没有见过他。"
  "是的!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男朋友。"玛丽承认。
  "那就行了。"我高兴的说。
  如果连玛丽都不知道蔡小姐有男朋友,那么她就是没有。
  玛丽的消息太灵通了,她不会不知道的。
  蔡小姐没有男朋友。这使我高兴。
  她没有男朋友?为什么没有?男人的眼睛都睡了?
  她那么可爱。可爱的女人都有男朋友。
  我的疑心又回来。玛丽的消息也许很糟。
  要不就是蔡小姐保密功夫做得十全十美。
  我不可以走上去问:"蔡小姐,你有男朋友吗?"
  所以我只好猜测一番,把痛苦埋在心窝里。
  (有时候流行曲的句子,足以形容我的心情。)
  爱上一个人而不让她知道,已经不容易,不让全世界的 人知道,更不容易。
  我尽量避免用"单恋"这两个字。
  在这几个月里,我也有个机会与她说话。
  我的心没有跳,我的神经不紧张,但是我尴尬。
  我没有说自己要说的话,她问我什么,我答什么。
  学生与教师的关系就是这样子。
  她问我前一任教师教到那一个程度。
  我把教过的科目都列出来给她看。
  "很好很好。"她说。
  她稍微皱着眉头,正眼都没有看我一下。
  然后她看见我还站在地身边,抬起头来笑了一笑。
  她的笑容象阳光。"你可以回去了。"她说。
  我感到快乐。于是我回课室去。
  如果她有机会与我好好的谈一谈,她会发觉,我不是一个太闷的男人。
  照情形来看,我们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她的声音显得更明确。那是很普通的声音。
  不过听在耳朵里舒服。唉。
  但是我的机会终于来了,谢谢天。
  那一日,我在操场上练球,迟了半小时回家。
  当我穿著背心走回课室的时候,看见她。
  "蔡小姐。"我说。
  她向我点点头,走到走廊去,大声叫校役的名字,
  "什么事?"我傻傻的问:"他在宿舍里。"
  "我还是去找他的好。"她说:"我走不了。"
  "干嘛走不了?"我还是问得很笨。
  "我的车胎漏气。"她说:"真不幸。"
  我笑。"我可以帮忙。"
  "你懂得换车胎吗?"她偷偷地看我一眼。
  她真象一个小女孩子,很不相信我。
  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在课室外面与她讲过话。
  忽然之间我的胆子大了起来,我笑。
  "我可以一试。"我说:"你有没有备用的车胎?"
  "备用的!"她吃惊的问。
  "在行李箱里。"我作一个手势。
  老天,她是一个好的地理教师,但是她实在对汽车一窍不通。
  "是是……"她说:"好象有一个在那里。"
  "好,我们去吧。"
  我们到了学校的停车场,那辆小车子一个车轮漏了气。
  我过去检查了一下,再看看她。
  "行吗?"她蹲下来,"我可以叫一部出租车。"
  "五分钟。"
  "这么快?"她不相信,她象个多事的小女孩。
  "蔡小姐,"我说;"请你坐到那边去。"
  她笑笑,坐在石阶上。
  我打开行李箱,把后备车轮拿出来,再取工具。
  她在一边讪讪的说:"这车子不是我买的,我不知道它有什么东西。"她确然是不知道。
  一定是她男朋友的车子。我想。但是我没有资格问。
  我很快替她换好了车轮。我拿起那个破的对她说:"去补一补。以防下次再坏掉。"
  "好的。"她点点头,"好了吗?"
  "好了,你可以开车,绝对安全。"
  "很幸运,你是地理优良的学生,否则的话我可不敢开车。"她先笑了。她显然很高兴。
  我在一边唯唯诺诺,照规矩我们学生只好如此。
  "你回去了吗?我送你回家。"蔡小姐说。
  "不了。"我说:"找还要换衣服,有过一阵子。"
  "我在这里等你好了,现在车子挤呢。"她坚持着。
  "好的!"
  我奔进去换长袖衬衫,我那双天杀的腿忽然抖了起来。
  真不争气。
  我只花了五分钟。我抱着我的书包,再奔过去。
  她开了车门,"进来,你住在哪里?"
  我说了地址。"啊,顺路呢。"她又笑了。
  她有两进浓而且顺的眉毛。她很是漂亮。
  风吹着她头发,她伸手拨开它们。
  她开车开得很紧张,我又不可以常常看她。
  我呆呆坐在车椅上。
  车子很快到了家,我说了大概十声"谢谢"。
  事情并不太坏。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是我的偶像,我的希望所在,我的寄托。
  她的小车开走以后,我回家去。
  玛丽在等我。"我有一道算不出的代数题。"她说:"天,你
  的手怎么了?真脏。"
  的确是。我忘了洗手,我忘了一切。
  我连忙进浴室,玛丽跟着我。
  "啊上帝,"我说:"玛丽,你怎么能进男厕呢?"
  "这是家里。"她说。
  "家里也不对!"我大叫,"滚出去。"
  "你何必大声嚷呢?你不过在那里洗手罢了。"
  "我的妈!"我用手巾擦干了双手。
  "你不是与人打架吧?"玛丽一本正经的忧虑。
  "乱讲!"
  "是的,隔壁学校有三个男生打架,两个被开除了,还有一个女的也被开除,"玛丽说:"我不想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你知道啦,将来我的丈夫得做-个好男人。"
  "看,看!我与你的未来丈夫有什么关系?"
  我两只手撑在腰上,眼如铜铃的瞪着她。
  她脸红了一阵,结结巴巴的。
  "我还是回家吧,"她说:"我把代数算出来了。"
  "是的,你回家去!"我的声音又提高了。
  她临出门时大声说:"你的衬衫也很脏。"
  我脱了衬衫,玛丽说的话不足以影响心情。
  得到了一个今天这样的机会,我很高兴。
  我会换车轮,是的,我会。幸亏我会。
  我拍了一下手,笑出来,现在她对我有印象了吧?
  妈走过我的房间,她的目光怪异,以为我疯了。我把所有的功课飞快做好,然后躺在床上想。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碰得到的。我发誓。
  不过这样快乐的日子也去了。明天又是明天。
  蔡小姐好象忘了车胎事件。一定要原谅她。
  她有五六百个学生。先生只得一个蔡小姐。
  情形不同。
  这一些都是为了蔡小姐。当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做这么多事情的时候,真不简单。
  我这样爱她。
  晚上有时谁不着,我听见我的心跳出真节奏。
  它说:我这样爱她。我这样爱她。
  心跳个不停,我害了失眠症,这对我的功课有影响。
  玛丽说:"你担心什么?你的脸充满了忧虑。"
  情人节就快到了,二月十四日,过新年的时候。
  我想就可以去买一张情人卡,我看见过一张写得很好的,花生史诺比苦着脸说:"没有你的情人节……"翻过第二页,它站在雨里又说:"雨点一直落在我头上。"
  那是一首歌的名字,真该死,这是我喜欢花生的原因。
  这该是一张好的卡片。或者我应该隐名寄去。
  蔡小姐收到的时候会怎么想?我不知道。
  那么还有另外一张,也是好的。
  史诺比在那里说:"我想你在国庆日星期日五月日失眠日假日情人日、每一日!"
  这真是我要讲的,寄给蔡小姐不必多提。
  情人节是很有意思的。好过端午节圣诞节。这些节日的庆祝很庸俗,我绝对不是不信上帝,只是笑。
  情人节倒不是洋玩意儿,全世界都有情人。
  放了学。我在书店里挑了很多张卡片。
  很多都是很好的。蔡小姐有幽默感,她一定欣赏。
  一个女人有幽默感,有情趣是很重要的。
  蔡小姐的好处,真是不止一点点啊。
  我把十二张卡片放在书桌上慢慢瞧。
  挑哪-张好呢?
  然后我想到那些幼儿园生,偷偷的送一个苹果给教师,表示爱慕,我也象他们吗?太难了吧?
  于是我把所有的卡片放进抽屉里去。
  挑了那么久,真是大大的可惜掉了。
  那个书店的管理员以为我是神经病,买情人卡一打一打的算,要命。
  或者我可以寄一张给玛丽,玛丽会开心。
  令一个人开心一定是好事,我想做好事。
  但是玛丽会误会。误会也好吧。
  我在十二张中选了一张说:"你是我的朋友。"
  我写了玛丽的地址,写了自己的名字,寄出去了。
  没有人送卡片给我,我痛恨圣诞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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