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夜深人静时,倪云在睡梦中被一道道听似难受的声音唤醒。睁开眼睛,静待片刻,才发现声音是由强强的房间里传出来。
她立即下床到隔壁,打开灯,发现强强在床上打滚。
「强强,你怎么啦?」
她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抱着他,发现他全身滚烫,皮肤上也出现红斑,有一两处被指甲抓破,渗出血水。
「姐姐马上送你去医院。」
倪云套上一件长外套,为强强穿好衣服便送他到医院。
到了医院挂号完后,倪云在检查室外面等侯。
半晌——
「倪小姐。」
「我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倪云马上站起身走至医生面前。
「这个小朋友患有心律衰竭和慢性皮肤炎。」
「怎么会这样?」倪云吃了一惊。与强强相处半年,她从未发现类似的情况。
「皮肤病可能是接触到不干净的东西;至于心律衰竭则是旧疾,倪小姐不知道?」医生也很惊讶。
倪云担忧地摇摇头,「我与他生活了半年,这半年内不曾见过这种情况。」
医生了解地点点头,「这一类型的病,可能被隐藏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旦遇到某种情况,例如皮肤病或体内的毒素没有清除,都可能引发这种症状。」
「这样很危险吗?」
「现在暂时不会,但这种病如果拖下去,会越来越严重,一旦再遇上更不乐观的情况,可能导致生命危险。」
她瞬间刷白了脸。
「所以我劝倪小姐尽快让他动手术。」
「手术?」
「是,此手术有一定危险,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倪云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她到病房里陪已入睡的强强,没有打电话通知何佑文,倒是安德烈像是事先早已预料到似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怎么样?」安德烈走进去,将鲜花和水果放在桌上。
「暂时度过危险期。」她已没心情再过问他为何会出现得如此刚好。
「什么病?」
「心律衰竭。」
「这种病可大可小。」他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尽快动手术,再拖下去对他不好。」
倪云无言。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两天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此刻竟躺在病床上,被人断定是「心律衰竭」。
「我可以为他提供最好的医生,将风险降到最低,并承担一切费用。」
「据我所知,你的一切行动皆有一定的目的。」她戳穿他的伪善。
「我的目的妳很清楚。」
「我有其它选择,不一定要你的帮助。」
「妳想找妳的男人?」
「是又如何?」她已快同何佑文结婚,用他的钱无可厚非。
「没有如何,只是我不允许。」安德烈淡淡扯了抹笑意,「这一次,你只能向我求助。」
「何佑文有能力承担。」她不悦他的狂言。
「我也有能力让他不再有能力承担。」
「你是什么意思?」
「妳很清楚,只要我愿意,他的事业将一蹶不振,并且永无翻身之日。」
「安德烈!」她气愤地瞪着他。
安德烈无视她的怒意,仍旧一派优闲地说:「别激动,我们可以慢慢谈,别吵醒小孩。」
「你无耻。」
「不必再说这种无意义的话,妳清楚我的能力,对我而言,毁掉一整个何氏简直是易如反掌。」
倪云极力控制内心的怒火。「你太过分了。」
他扳过她的脸孔。「记住,若不想让妳的男人完蛋,就别向他求助。」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终于感到力不从心。
「我说过,这次来上海,只是为了带回妳。」
「带走一个自己无所谓的女人,有什么意义?」
安德烈无言。他看着她的脸,发现比起从前,她除了脸色转为苍白外,眼里蓝色的光芒更显得透澈。那是会让人看到心痛的一种透澈,触动他的心弦。
安德烈缓缓抚摸她脸上细致的皮肤,「我想让妳跟我走,不需要任何原因。妳原本就是我的,这是妳十一年前许下的诺言。」
「你还相信诺言吗?」
「怎么不?」
「你忘了,你也曾对我许下无数个诺言。」
安德烈撇撇嘴,依旧微笑,却无言以对。
「如果你以何佑文来威胁我,那么我跟你走,全然不是出于自愿。」
「没关系,妳知道我这个人,只求达到目的。」
她转过脸,避开他暧昧的碰触。
她突然想起何佑文对她说过的话——
妳还相信宿命吗?那么当它做出安排时,不要再逃避。
这一刻,她已知道他话中的涵义。
何佑文的经济每况愈下,负担很大。
但在倪云和强强面前,他总是将内心的忧虑隐藏起来。
「这几日有心事?」倪云细心地发现。
「没有。」何佑文故作轻松地说。
「佑文,告诉我。」倪云走到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他闪烁的目光。
「没什么,只是公司出了点事。」
「是安德烈搞的鬼?」她已料到。
「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他不想说太多。
倪云静静地看着他,一脸忧愁。
「没关系,妳相信我。」何佑文微笑着安慰她。
「对不起,我真的亏欠你太多。」
「我说过,我们无所谓亏欠。」
「我为你带来这么多麻烦,为什么你还是对我这么好?」倪云有些难过地看着他略带忧郁的眼睛。
「妳真是个傻瓜。」何佑文笑着拍拍她的头。
「佑文,如果我现在走了,你会怪我吗?」
「妳毋需为我的经济担心。」
倪云笑了笑,「从前与安德烈在一起,一直习惯为他人做事。因此只要有人对我一分好,自己便巴不得可以还他十分人情,更别说害怕自己会连累他。佑文,你是我这一生欠最多的人,再不帮你,我便会觉得是自己在拖垮你。」
「是妳想太多了。」
「不,这是事实,你无义务为我放弃自己的前途。」
「妳还爱他吗?」
「或许。」
「那么妳自己决定吧。」何佑文的语调依旧平静,低下头看她的眼眸。半晌,他发现那里面有透明的液体在闪动,瞬间滑落。
这半年来,他不曾见过她的眼泪。
何佑文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这是命。」
「你早就料到了吗?」
「我只是认为有可能。」
她终于决定离开。
安家的门铃响起,当张妈去开门,见到半年未见的倪云时,惊喜地叫出来:「小姐?」
倪云笑了笑,「先生在吗?」
「他在大厅里。」
倪云走进去,到大厅时便见安德烈坐在沙发上,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早料到她的到来。
「张妈,去帮我把房间收拾一下。」倪云把行李放到一旁。
「好的。」张妈拿起行李就要上楼,后面传来安德烈的声音。
「不用了,张妈,妳把小姐的行李放到我的房间里。」
「是。」
倪云转过脸看着他,「别墅里没房间了吗?」
「房间多是多,只是没有一间比我的卧室更适合妳。」
「我不这么认为。」
安德烈噙着笑意看她,半晌后开口:「没关系,我认为适合就好。」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然后拉着她一同坐到沙发上。
「来,让我好好看看妳。」他瞇起眼审视她稍微消瘦的脸孔。伸出手,抚过颧骨下微凹的皮肤,「他怎么把妳养成这个样子?」
倪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与你无关。」
「啧啧,半年没训练就变得这么容易激动。」安德烈笑着摇头,一副惋惜的表情,「那个男人浪费了一块好材料。」
「我累了。」她极其不悦地挣开他的手,站起身想上楼,却被他拉入怀里。
「刚刚才回来就要上去?我们这么久没见,是该好好叙叙旧。」安德烈将唇贴在她白皙的颈脖上。
倪云闪躲他的接触,「我与你无话可说。」
「口是心非的女人。」他笑得得意。不喜欢她不断扭动的动作,索性腾出手定住她的腰。
「和他说清楚了吗?」
「说什么?」
「说妳是我的人,不能和他结婚。」
「我不曾见过比你更无耻的人。」
「妳只有这句话可说吗?」他依旧含着笑,无视她的不满。
「除了这句话,我想不出更好的词汇来评价你。」
「欺骗自己的话说了十年,不觉得无聊?」
「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她冷冷地道。
「是吗?」他突然隐去脸上的笑意。「那么对着何佑文,妳又说了什么话?告诉他妳有多舍不得他?」
她因他突来的不悦而有些惊讶,「没有。」她如实回答。
安德烈满意地挑眉,「对了,就是这样。以后别再自以为是了,明白吗?」
倪云没有回答。
这时司机从外面走进来,将手机递给安德烈。「先生,你的电话。」
安德烈放开她,起身接过电话。「喂?」他边讲边走到吧台前,不久后又踱回来。「备车。」
他欲走出大厅,又踅回来吻了她一下,「好好留在这里等我,今天别出去了,知道吗?」
她没响应,直到安德烈抬起她的下颚面向自己,执意要她回答。
「知道了。」许久,她才不怎么甘愿地回答。
安德烈下午出去后便没有再回来,一直到吃完晚饭,安宅内依旧没有他的踪影。
大约到了九点,她上楼洗澡,出来时见到安德烈已坐在床沿看着她。
与强强一起生活半年,她已改掉不穿衣服走出浴室的习惯。
他看着她,发现她的发梢还在滴水。
「去吹干再过来。」他示意她到镜前把头发吹干。
倪云依言找出吹风机,对着镜子吹头发。
乌黑的发丝已长到让他满意的长度。
吹干头发后,她在镜中看了一眼自己,之后收起吹风机,穿上睡衣便躺上床。
安德烈方才已在隔壁房间洗过澡,也穿着睡衣,俯下身看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肤。
「现在没注意保养,皮肤差了许多。」他挑剔地抚摸着她的半边脸颊。
倪云闭上眼睛。「我想睡觉了。」
「今晚先陪我。」他扳过她的身体面对他。
「我很累。」
「别再对我说类似的话。」他不会看不出她并不是很累,而是不想。
倪云没有再说话,他俯下身去吻她。
之后两副身躯因分开太久而彼此眷恋不舍地缠绵。
她终于又感觉到他停留在自己的生命里。
强大的,剧烈的,带着些微残暴,不似他表面看上去的斯文有礼。
她终于又感觉到他的存在。
这是激情释放到最剧烈而丰盛的时刻。
他们彼此将对方揉入身体里,直到激情退却后疲倦地入睡。
至少在这个夜晚,他拥她在怀。
醒来时天已大亮。倪云睁开眼,便见安德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房间里要她,也是第一次伴她一夜到天明。
突然间,她有些感动,分不清是为什么。
「还很累吗?」他要了她一整夜,现在才考虑到她的承受能力。
「还可以。」
「多休息一下,我已吩咐张妈延后早餐时间。」他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下巴在她的发丝上磨蹭,「告诉我,这半年来,可有一刻不想我?」
「那你呢?」倪云在他怀里微笑,「你可有一刻想过我?」
「为什么要离开?」沉默半晌,安德烈问。
「现在人已在你身边,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太无聊了?」
「我发现妳真的是越来越懂得回避我的问题。」他的手指流连在她的腰际,「或许,这是妳的本性。毕竟一直以来,妳都是这样坚强,像一株不屈不挠的梅花。」
「所以可任意伤害?」她问得有些讽刺。
他没有回答。事实如此,他曾伤她这样深,那些行为皆如刺骨般扎入她的心里,不曾随时光流逝而消失。
「我伤妳很深吗?」
「那是宿命。」她淡然一笑,「当我爱上一个不愿意给我太多感情的男人时,便应知道有此下场。」
他抚摸着她的肌肤,没有回答。
「这次回来,我想再过一段时间才可以替你出去应酬,我需要先调整好自己。」她想起自己的任务。
「不必了,那些事不再需要妳。」
「你们找到第五任接班人?」
「不,风和森可以应付。」
「那你让我回来做什么?」她笑着问。
他听出她话中的自嘲,「从今天开始,妳只需对付我即可。」
「这个任务太难了。」
「所以说富有挑战性。」
「你准备又让我以失败告终吗?」
安德烈没有正面回答:「妳说呢?聪明的女人。」
「我不知道。」
他也不想点明。「你与何佑文发展到什么程度?」
「相敬如宾。」
「没有造次?」
倪云看着他,「这不是你该问的。」毕竟是他先放弃了她。
安德烈笑了笑,「可我就是想知道。」
倪云有些不悦地背过身。
他用手支起身体,越过她的背部侧看她的脸。「生气了?」
「我想睡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
「没有什么?」
她睁开眼,静默地看向前方,「我们只是朋友。」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安德烈便不再说话。
「不要为难他。」
他微挑着眉,「妳这么关心他,会让我不悦。」
「他是在困难时唯一帮助我的人,这种担心理所当然。」
「你当我不存在?」
「我的人已在你这里。」
「这是不够的。」安德烈勾起一抹笑,手指在她脸上画过,然后俯身亲吻她,「这个地方,是我此次的目的。」他的手指最终落在她的心口。
「它早已不存在。」
「它在哪里?」
「很远很远的地方。」
十一年前,日本的雪地里,他将她由雪地里抱起的那一刻。
倪云心里始终有个结,那就是阮子衣。
依时间来算,她应已接近生育,可是这几天,她却不曾在安宅见过她。
「想什么?」正当她拿着一张CD发呆时,熟悉的男声突然出现在身后。
她回过头,就见安德烈由大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易任风和袁利森。
「大美女一回来,屋子里就又有了光亮。」袁利森看到她,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笑意。
倪云朝笑了笑,「森,你的嘴巴还是这么甜。」
「或许还有所长进。」易任风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天前。」
「烈那小子,也不说一声。想独占美女?」袁利森将矛头指向安德烈,开玩笑地道。
「是又如何?」安德烈到吧台前倒了四杯酒,用托盘托过来,坐在她身边。
「不在家陪老婆,出来乱逛什么?」倪云问易任风。
「才刚从家里出来,就被这两个家伙拖过来。」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安德烈。
「说这什么话呢?你不也想见她吗?」安德烈感觉到他的目光。
「孩子生下来了吗?」倪云问。
「是个女孩。」
「改天有空,再过去看看我的小甥女。」倪云笑道。
「随时恭候。」
「我以为妳不喜欢小孩。」安德烈插入他们的对话。
倪云回过脸看他,「怎么会?」
「她一直喜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易任风别有用心地道。
安德烈微笑,「是啊,是我忽略了。」然后,将脸转向倪云,「妳说要怎么处罚我的粗心大意?」
「再看看,现在还没想到。」她接着问:「森那边怎么样了?」
一瞬间,三双眼睛同时看向袁利森。
「我听说赫连家的大小姐挺不错的。」易任风在一旁煽风点火。
「森这次有得搞了。」安德烈也笑言。
袁利森立即摆出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你们吃饱没事做?」
「不是没事做,关心一下同门师弟是应该的。」易任风笑言。
这时,袁利森的电话响起来,他接起:「喂……什么,不是叫你看好她?」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悦。意识到三位「同门」的眼睛正齐刷刷地看向自己,他草草结束对话。
「我有点事。」
「什么事?」纵使多少猜到一点,三个人仍旧一副装傻的样子。
「烈,借你的车子用。」袁利森没有回答,径自起身。
「反正我也得走了,顺便载你一程。」易任风也站起来。既然倪云已经没事,他也不想待太久。
「那走吧。」两人与安德烈招呼一声,便一同定出安家的大门。
「是否又有回到过去的感觉?」见他们的背影在视线内消失,安德烈突然问。
她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一点。」
「与何佑文在一起时,可曾怀念过这种感觉?」
「我想,我宁愿遗忘。」
安德烈笑了笑,靠近她,然后将她整个人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不问问我阮子衣的情况?」
「没见过她。」她的确想知道。
「她已快生了,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有一个保母全天照顾着。」
「为什么不让她住在家里?」
「妳愿意?」
她耸了耸肩,「那与我无关。」
反正他的女人不只她一个。
外面的花花草草,理得了一个,理不了太多。
她宁愿什么也不想,不再让自己感到难过。
他看着她,「不问问我,为何让阮子衣怀上孩子?」
「这是我应该过问的吗?」
安德烈看着她,沉默半晌后叫来管家。「张妈,把我房间里的相簿拿下来。」
张妈应声而去。不久后,相簿已递至他手中。
安德烈抱着她一起翻阅,「妳看,这是我们一起拍过的相片。」
「在阿尔卑斯山。」她记得。他让她见识天下的宽广,也见识他的野心。
「这是妳,十二岁的相片,那时妳便已经很漂亮。」
她无言,他又说道:「这也是妳。」
相簿一页页被翻过,最后来到底层,一张已泛黄的旧照片呈现在她眼前。
「这不是妳。」
倪云看着相簿里模样有些模糊的女子,又看向他,「你的初恋情人?」
安德烈看着她天真又认真的表情,几乎失笑。「是我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师父收养吗?」
她摇摇头,不曾探究他的过去。
「八岁那一年,我父亲去世,母亲带着我改嫁,婚后,她的丈夫一直要求她丢掉我这个拖油瓶。」
倪云有些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继续道:「因为我,母亲在夫家的地位一直得不到提升,最后——」他顿了顿,「妳猜怎么了?」
「迫于压力,她放弃你?」她已聪明地联想到他会只师父收养的原因。
每一个被师父收养的孩子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宿命的安排皆是如此,他们可以聚在一起,却诚如何佑文所言,让他们感受一整个过程的痛苦。
但快乐过吗?她想是的。就像此刻,她在他怀里,聆听他的过去。
她不知何谓刻骨铭心,只知此刻,已足以让她感到温暖。
「我一直相信母亲是无罪的,因为世间的一切情义不过如此,没有什么可永垂不朽,也没有什么值得真心交付。」
「因此你选择戴起面具。」也选择放弃她。
安德烈无言,答案已十分清楚。
「你在学习控制这一切,就是为了不让宿命控制你,可终究还是来不及。」她缓缓地道出他内心所想。
「而我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算到妳会离开。」
「因为你一直太骄傲、太自信,还有,你把我想得太坚强。」她笑着。
那些过去,全由他一手导演,而她只是众多的演员之一。
她配合他走过那一幕幕,却在最后的时候脱轨。
她就像二十几年前的那个女人一样,在最终放弃他,走出他的生命。
而最终的最终,她又回来。一切就像命运早有安排,周而复始。
「但我终究还是把妳带回来了。」
「用尽卑鄙手段。」
他微微一笑,「我只看结果。」
「你让阮子衣怀上孩子,是因为你确定她不会影响你,并藉此打发我的自作多情?」倪云联想到另一件事。
「我当时的确以为是。」
她没有再说话,静静地贴在他胸前,看着窗外逐渐黯淡的天色。
「你快乐吗?」许久,她又问。
他依旧是不变的回答:「我习惯控制一切,这就是我的快乐。」他补充道:「而这一次,当我控制了妳的心,便是最大的快乐。」
一抹笑意在她的嘴角浮现。
「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跑到北海道附近的一个小渔场玩。」
「相比于北海道在国际上的知名度而言,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很大的礁石,被人用刀刻上『海枯石烂』四个字。」
「谁刻上的?」
「不清楚,彷佛很早便有人去过,然后在上面刻字。」
安德烈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转过脸时嘴唇触及她的项颈,「想念它吗?我可以带妳去。」
「这边没有任务吗?」
「可以先放一边。」
倪云笑了笑,这一回,主动吻上他的唇。
一场对话即在缠绵里告终。
几日后,他真的依言带她登上前往北海道的轮船。
是私人的豪华轮船。
坐在船舱外面,可以钓鱼、欣赏风景,也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轮船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前进,不远处不时有飞鱼跃出海面,翻滚,然后随着浪花一同沉没。
「看什么?」安德烈由船舱里走出来,自身后圈住倪云的腰。
「你看那些鱼。」她指着不远处,「牠们自由自在,多么的快乐。」
他的嘴角勾出一抹笑,看看鱼,然后转过脸看看她。「妳不是鱼,怎么会知道鱼的快乐?」
「你不是我,怎知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倪云回过脸,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看似高深莫测的微笑。
这一刻她的感觉是真实的,因为他就在她身边。
「我们这一次去日本,会待多久?」
「妳想待多久?」
「多久都可以吗?」
他点头。
「那好,我就待一辈子。」
「我陪妳。」安德烈毫不迟疑地回答。
她心满意足地将头枕在他温暖的胸膛上。
船依旧在前进,浪花一波一波袭击而来,发出轻脆的声响。
她绽放幸福的微笑,知道身后的男人,正带着她飞往童年的天堂。
【全书完】
★欲知易任风的拐爱趣事,请翻阅非限定情话F1419《抵债情妇》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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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火女神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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