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是好蓝、好蓝的天空，天空中还有颗火红的炽阳。
　　夏天真是热得吓人。
　　在这种热得吓人的天气将冷气开到最强，然后偷闲地睡个午觉，才是最该做的事。
　　不过这些事就只有"英英美代子"才有时间做，至於那些与钱共存亡的可怜人们，这样的享受对他们而言只是奢望。
　　孟佳珞挥汗如雨地在大太阳底下为自己的三餐打拼著，她一手高举女性内衣，一手拿著麦克风叫喊，纵使小摊子有遮雨棚挡住阳光，但她仍热得受不了。
　　"来喔，来喔！内衣一件一百元，两件一百五十元；内裤一件五十元，三件一百元喔！保证好穿、耐洗、不变型。"孟佳珞扯开喉咙叫喊著，不忘挥舞手上的内衣。
　　"老板娘，不能算便宜一点儿吗？"一位提著菜篮的妇女拿起一件鹅黄色内衣打量著，明明很喜欢，不过却还装作不满意似的。
　　这位妇女俨然是"菜市场杀手"，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早已练就一套杀价功夫，脑袋瓜彷彿就是一台计算机，随时打著如意算盘，能杀价就尽量杀价，纵使省个一两元也好。
　　但孟佳珞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赚钱铁则，今天亏个一两元，改天包准多赚几百元，所以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这位美丽的太太。"孟佳珞认为想赚钱嘴就是要甜一点儿，纵使对方长得像只猩猩，也要当自己眼睛脱窗，反正又不吃亏。"你别这样嘛！我卖的内衣真的很便宜了，不如我多送你几件内裤。"她眼明手快地从摆满内裤的篮子里，拿出一件和妇女手上的内衣同色系的内裤，"你买这一套我也一样算你一百元，不过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呀！否则我就要亏死了。"
　　孟佳珞装出一副既不舍又不情愿的样子，彷彿自己做了宗亏钱的生意，但心里可乐死了，因为这套内衣裤她批货的成本不过才五十元，纵使妇女买上十套，她也净赚一半的售价。
　　"真的吗？"妇女的脸上是"捡到便宜"的表情，同时打起如意算盘。
　　"当然是真的，做生意可是讲求信用的。"孟佳珞边说边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内衣。
　　"那我再多挑几套好了。"
　　"当然好，随便挑喔！"孟佳珞不著痕迹地露出奸笑。
　　待妇女走后，孟佳珞喜孜孜地算著今天的进帐，还真不少。
　　不错，不错！今天生意不错，要是每天都这样那该有多好；她想著。
　　见客人上门，她赶紧收起钱上前招呼，不过却被这位客人吓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请、请随便看。"孟佳珞错愕地看著他，显得不知所措。
　　她做生意这么久，还是头一遭见男客人上门，而且还是位超帅的男人。
　　一时之间，她做生意的本领完全施展不出来。
　　她似失了魂般移不开目光猛盯著他线条刚毅的侧颊、高挺的鼻梁，及教人迷惑的唇，还有充满男子气概的小麦色肌肤看。
　　她突地觉得他帅得好不真实，好似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跟现实有一段差距。
　　拣述声尴尬不已地望著四周一排排的女性贴身衣物，不知道该将目光摆在哪里，索性就盯著地板看。
　　"请问你需要什么吗？"看他尴尬得面红耳赤，孟佳珞也不自在起来，净说些废话。
　　她这里就只有卖内衣，他当然是来买内衣的。
　　"我……"拣述声猛地抬头，四处乱瞟，就是没正眼看她，随后又将目光投射向地板。"给我几件卖得最畅销的内衣。"
　　"我这里的内衣几乎每件都卖得不错，不知道你要哪一种款式？"不是她自夸，她卖的内衣件件都是抢手货，每一次只要有新货到，马上就被抢购一空。
　　她批货的重点是要内衣漂亮好看而且穿起来舒服，至於耐不耐穿这不是重点，因为如果很耐穿的话，她要赚什么？
　　"那就各拿一套吧！"拣述声的目光彷彿被定住在地板上，眼睛也不抬一下。
　　"各拿一套？"她不免瞠目结舌，纳闷他买那么多内衣他女朋友穿得完吗？不过想想也不关她的事，她只要有钱赚就行了。
　　这些内衣他应该是买来送女朋友的，绝不可能是买来自己穿吧？但想想她又不免感到奇怪，通常来这里的顾客都是上了年纪的欧巴桑，要不就是刚发育的女孩，像这样的男性客人是少之又少，要来买内衣送女朋友的更是头一遭。
　　"对，各拿一套。"拣述声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请问要什么尺寸？"脑海中出现大把、大把钞票飞进口袋的画面，她不免笑开来，乐到甚至贪心地在心里期望以后都能遇到出手如此大方的客人。
　　"尺寸？"拣述声显得很错愕，不知道原来内衣也有尺寸。"大概是Ｍ号吧！"他随口说说。
　　"Ｍ号？"孟佳珞傻了下，因为内衣的罩杯有分Ａ、Ｂ、Ｃ、Ｄ大小、尺寸有三十二到三十八寸，就是没有Ｓ、Ｍ、Ｌ号。
　　换一个角度想，他大概是第一次买内衣吧！
　　扯开嘴角，她笑著问："你是要买来送女朋友的吧！你知道她的胸部大小吗？"她低头从篮子里拿出几件新货。
　　"这个……"他看著自己的手。
　　"没关系，你用手比。"孟佳珞笑得很僵硬，不知道他会比出一个大西瓜，还是荷包蛋的大小。
　　"嗯……随便，款式不要重复就行了。"拣述声放下手，回她一抹尴尬的笑，心想他哪知道那么多；随后，他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可以帮我送到这个地方吗？"要他提著一大袋女性的贴身衣物在街上走，他实在是没勇气。
　　孟佳珞接过名片，看了眼上头的字。
　　律师！她打量著像个文弱书生的他，觉得他确实有七八分像。
　　她又瞥了眼名片上头的住址，发现那儿离这里不算远，不过问题是，她去送货谁来帮她顾摊子？
　　"先生，不好意思，不是我不帮你送货，而是摊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
　　"这些东西我不赶著要，你只要在晚上八点前送到就行了。"话落，他丢下一叠千元钞票，不等她的回应，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他迈开步伐迅速隐没在人潮中。
　　孟佳珞追出去后已经不见他的人影。
　　她不悦地嘀咕道："这个人怎么这样呀！律师有什么了不起，都说没办法帮他送去，还走得这么快。"她皱著眉，真的很生气。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孟佳珞看一眼名片，然后望著眼前的大楼嘀咕著，心里很不确定。  
　　忐忑不安地走到大楼一楼的柜台，她将名片递到管理员的面前问："请问这里有这个人吗？"
　　管理员瞥了眼名片上的字，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你找拣律师有什么事吗？"
　　"我送东西来给他。"她将手上的一大袋内衣拿高，凑到他面前。
　　管理员一见，布满皱纹的脸立即红成一片，像极一颗皱巴巴的蕃茄。
　　他尴尬地道："你搭电梯上顶楼就可以找到他了。"
　　他的反应早在孟佳珞的预料中，但她仍忍不住笑出声。
　　她这一笑，惹来管理员的白眼，但是她毫不在意，反倒笑得更大声往电梯走去，直到电梯门关上挡住她的笑声。
　　管理员气得是吹胡子瞪眼，并啐骂道："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是太没礼貌了！"
　　不过这话就只有他自己听到，因为他口中的"年轻人"早就上楼去了。
　　　　　　　　　
　　电梯门一打开，首先传进孟佳珞耳里的是两、三个女人的嘻笑声；随著声音望去，她果真瞧见三个女人正兴奋地讨论著手上的东西。
　　而在她们身后站著四个男人，他们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还有点臭。
　　"这种内衣穿起来胸部很集中耶，我也有喔！"温柔将手上的内衣拿得老高，神情好不兴奋。
　　"真的吗？那我也要买一件。"高清青边说边将内衣凑到胸前比画著。"老公，你说看好不好看？"她转身问向方至烈。
　　方至烈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涨红著脸，看起来好像快窒息断气般。
　　"你问他们也没用，他们又不懂得欣赏，他们只喜欢那种胸部特大，足以媲美'乳牛'的那种女人。"官云边说睨了眼仇迎齐，好似很不屑。
　　"听你这么说，我也有这种感觉耶！"温柔若有所思地想著。"上次我们到中部玩，路上经过好几家槟榔摊，那些西施穿得都好辣，而且身材很好，我老公看了快流鼻血，还差点撞上前面的车子。"
　　"原来你老公也会这样呀！"官云像有了新发现，"这么说起来，男人其实都一样好色罗！"
　　话落，就见三个女人六只眼，有意无意地瞥向后头，似乎在打量什么。
　　"这话还用说吗？"三个女人当中最有感触的高清青，一副不足为奇的模样道，这都是因为她的老公在还没结婚前号称为"女人杀手"。"男人呀！一看到那种胸部特别大的女人，纵使有多老实木讷，也早就心慌慌、'那个'乱乱了，哪还顾得了她们的长相如何，没有直接扑上前去就算不错了。"
　　"哇！"温柔和官云同时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呀？"她们异口同声问。
　　"那要看我的老公是谁呀！"高清青挑挑眉，颇有暗示意味地瞟向身后的方至烈。
　　方至烈不悦地皱起眉，但仍无法阻止她们继续打量他。
　　唉！男人还真可怜，连偷偷看个美眉也被说成这样；不过最可怜的莫过於他们三个了，被当面说得快没脸活下去，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虽然拣述声从头到尾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他真为他的三个好友叫屈。
　　但或许他应该庆幸自己还是单身，否则他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女人真的很厉害，可以从小小的一件女性贴身衣物谈到男人身上去，而且句句所言不假，也难怪人家说三个女人聚在一起聊天就会像菜市场一样吵。
　　孟佳珞打算不出声地走上前，就怕打扰了他们，但是她才跨出一小步，便成为他们注目的焦点。
　　他们盯著孟佳珞不放，使她不自在地尴尬起来。
　　她故作镇静地道："我、我是送这个来的。"她将一大袋内衣放在早被内衣挤满的小圆桌上。
　　拣述声本想叫住她，不过却有个人比他快了一步。
　　官云紧盯著孟佳珞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下一秒钟，不顾五个月的身孕，她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孟佳珞面前。
　　官云的举动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心儿是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就怕她有个万一。
　　孟佳珞除了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外，更被她明显可见的肚子吓得破口大骂："你想死呀！你要是有个万一我可赔不起。"
　　被她这么一骂，官云更加确定她是谁了，不怒反笑地紧紧抱住她。"小珞，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口头禅居然都没变耶！"
　　孟佳珞先是感到莫名其妙地望著她，最后才觉得官云那张略微圆的脸有点熟悉。
　　孟佳珞的脑海中突地出现来自於记忆深处的画面，但又马上消失。
　　"小珞，你真的把我忘了吗？"一向只为钱才会哭的官云顿时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眼眶中盈满泪水。
　　这副爱哭的模样……埋藏於脑海中的画面顿时化为一道光束，唤起孟佳珞零星的记忆。"云云，是你啊！"
　　话落，她们俩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抱在一起又叫又跳。
　　这画面又让她们身旁的人紧张起来。
　　尤其是仇迎齐，他这个要当老爸的人哪顾得了她们相见欢，急忙上前将她们俩分开。"别跳了，云云，你有孕在身耶。"
　　　　　　　　　
　　官云和孟佳珞相见欢，却搞得众人一头雾水。  
　　在听到她们认识的经过时，大夥儿除了哗然之外，还感到惊诧。
　　原来她们之所以会认识，完全都是因为钱的关系，而且她们还曾彼此互看不顺眼大干一架，后来才因为打这一场架成为莫逆之交。
　　真可谓不打不相识。
　　"小珞，你现在在卖内衣呀？"官云好奇地打开孟佳珞刚送来的袋子，映入她眼底尽是色彩丰富的内衣，这当中还有几件情趣内衣。
　　"卖内衣的利润不错，我当然要赚罗！"孟佳珞从袋子里拿出一件缝著一只大蜘蛛及一件缝著一只蜜蜂的底裤。"你看这两件的成本不过几十元，我却可以将它们卖到成本的十倍价钱，你说好不好赚？"她洋洋得意地说著。
　　孟佳珞从以前到现在卖过十几样东西，例如发饰、衣服，就连陶瓷碗筷她都卖过。
　　她的个性喜欢求新求变，但缺点就是她只有三分钟热度。
　　"真的那么好赚啊？"官云的双眼顿时一亮。
　　"当然是真的，否则我怎么可能那么认真摆摊子嘛！"
　　"那我跟你一起去卖。"官云兴奋地叫著。
　　虽然她和仇迎齐结婚之后，他的一切就是她的，不过她仍不感到满足，总觉得好像还欠缺什么般。
　　现在她恍然大悟，终於知道自己缺什么了。
　　多年不见的两人侃侃而谈，但因为两人都是出了名视钱如命，所以谈论的话题总环绕在如何赚更多钱。
　　"不行！"仇迎齐怒斥道："你现在有孕在身，应该在家好好休息。"
　　"我不要！"官云孩子气地回应，不悦地将樱唇噘得老高。"而且谁规定怀孕就不能赚钱，法律也没这条规定。"她瞟向拣述声，似在警告他最好点头附和她，否则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拣述声推推脸上的银框眼镜，存心回避这个问题，心想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了，更何况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律师。
　　官云话落，孟佳珞自然地望向拣述声。
　　当下，他们俩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两人同时一怔，心跳也突地加快，然后又连忙将目光移开。
　　孟佳珞不自觉地红了脸，紧盯著地板看，心里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理解。
　　她不自在地摸摸脸颊，却在感受到脸颊的温度时，心儿更莫名其妙地加速跳动著。
　　拣述声在撇过头后，又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回她身上。
　　他今天到她的摊子时并没有特别去注意她。
　　她的身形略微消瘦，穿著衬衫及洗到泛白的牛仔裤，脚踩著一双白色球鞋，脂粉未施的脸庞有著粉嫩红晕，虽长得不是很美，却有一双教人著迷的单凤眼，全身散发出一股健康自然的青春活力。
　　观察到这，拣述声明显感觉到自己产生悸动，看她的目光也明显不一样。
　　他们俩自以为自己的举动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是当他们回过神后，却赫然发现正有十二只大眼眨也不眨地盯著他们，脸上的笑意颇为暧昧。
　　"你、你们在看什么？"孟佳珞尴尬地出声，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小珞，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官云故意调侃她。
　　闻言，孟佳珞感到紧张失措，脑中乱轰轰的，连舌头都打结了。"你、你别乱猜，我才不可能喜欢他咧！"话才说完，她马上后悔了，因为她这么说不就是不打自招。
　　她气自己没事干嘛对号入座。
　　"我、我也不可能喜欢她。"拣述声想也没想便说出口，但当下的反应令人可想而知。
　　"喔──"大家异口同声故意拉长尾音，还摆出一副"我了解"的表情。
　　　　　　　　　
　　回到家，孟佳珞望著漆黑一片的家，忍不住翻个白眼。
　　天啊！爷爷又忘记回家了。
　　她转身走出去，顾不得疲惫，千里寻爷去。
　　她并不是一个人住，还有她爷爷和她。
　　医生说她爷爷孟幕德患有轻微老年痴呆症，但看在孟佳珞眼里，她却认为她爷爷的症状可严重了。
　　她爷爷常忘东忘西的她可以体谅，因为这是老年痴呆症的病状，但她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老人家经常忘记回家，所以有时候她明明很累了，却还得外出在大街上找寻他老人家的身影。
　　她爷爷在还未患病时，便经常一个人到住家附近的小公园运动，在患病之后也是如此；但是他常常有去无回，要不就是早上出门到晚上才回家，有时候甚至还是由警察先生送他回来，这期间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不过令她感到庆幸的是，他的身体很硬朗，平时很少生病，就连感冒也没有，所以一些像慢跑等运动还难不倒他。
　　先到公园走一圈，始终不见爷爷的身影，孟佳珞这下可急了。
　　由於她住的地方只是个小社区，不是很大，所以她连续跑了几条街也问过一些邻居，但是他们给她的答覆却教她越来越担心。
　　"爷爷！"她扯开喉咙放声大叫，但映入她眼廉的是黑漆漆的一片；由於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她的呼喊声在此时听来显得特别大声，但是仍无人回应。
　　"爷爷，你到底在哪里啊？"
　　她看著漆黑一片的街头，泪水已模糊了视线。
　　突地，她眼前出现一道步履蹒跚的身影。
　　她迟疑地怔了怔，望著那道身影好一会儿，却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而看不清楚；她拭去泪痕，但随著那道身影缓缓趋近她，她眼眶中的泪水反倒不听话地泛滥成灾。
　　她喜出望外、如释重负地奔上前抱住来人。
　　"爷爷！"孟佳珞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孟幕德。"爷爷，你去哪里了？"
　　孟幕德轻轻摸她的头，缓缓地道："念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跑出来？"
　　孟佳珞顿时是哭笑不得。"爷爷，我是小珞。"他又把她当成她妈妈了。
　　"小珞？"孟幕德不解地皱一下眉头，"小珞是谁？"
　　"我是你的孙女。"她苦笑著。
　　"孙女？"孟幕德想了下，"原来是东硕呀！"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是小珞，东硕是我爸爸。"虽然这种戏码经常上演，不过她还是有点头痛。
　　她爷爷的老人痴呆症病状真的很严重，她实在不解医生怎么会说他的病状很轻微？
　　"你是小珞。"孟幕德看著她好半天，似在想什么，随后说的话著实令人啼笑皆非。"小珞是东硕的小孩，那就是我的孙女罗！"他一脸好像懂了的表情。
　　孟佳珞叹了口气，决定算了，因为再解释下去她一定疯掉。"爷爷，我们回家吧！"
　　　　　　　　　
　　随著上班的巅峰时间过去，路上的行人才渐渐减少，本壅塞不已的马路上车潮也慢慢散去。  
　　拣述声衣衫不整、头发杂乱未整理，一手提著公事包、一手拿著还未打上的领带，手忙脚乱地边跑边整理衣服。
　　突地，有个人从路旁的小巷子里冲出来，拣述声来不及闪开便硬生生的被撞上。
　　他们俩同时跌坐在地上，拣述声正想破口大骂这个冒失鬼，定眼一看，顿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完了！他撞到一位老先生。
　　"老伯，你没事吧？"顾不得手边的东西，拣述声连忙扶起他。
　　孟幕德缓缓起身，有点恍神地望著拣述声良久，但双眼却突地一亮。
　　拣述声咽了口口水，纳闷这位老伯看他的目光怎么怪怪的；虽然这么想，他还是开口问："老伯，你有没有怎样？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孟幕德的语气像在期望著什么。
　　"我、我叫拣述声。"他很老实地回答，虽然还是觉得怪怪的。
　　"那你是做什么的？"他似在作身家调查又问。
　　"我是个律师。"他依然答得很老实。
　　"这样呀！"孟幕德突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有个孙女长得很漂亮，而且没有男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她做朋友？"
　　拣述声这才知道，原来他之所以会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是要"推销"他的孙女。
　　拣述声愣了好半晌，答不出话来。
　　"你觉得如何？怎么都不说话呀？"孟幕德等了老半天都没得到答案，心生不满也不免心急。
　　"这……"他可能是撞坏脑袋了！拣述声想著。"老伯，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我没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不在意自己承受的疼痛，急切地想知道拣述声的回答。
　　"这问题可不可以先让我想想？"拣述声看他既然没有怎样，那他就得赶著去上班了。"老伯，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我还要上班。"
　　他转身才走了一步，却突然被拉住动不了；他回过头时，看到的却是一双写满期待的黑眸。
　　"老……"老伯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他？
　　"那我跟你一起去上班吧！"孟幕德脸上那抹和善的笑容让人不忍心拒绝他。"这样你想通了、决定了，才可以马上告诉我，你觉得如何？"
　　拣述声抽搐了下嘴角，想拒绝孟幕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浮现，但是他的嘴巴却背叛了他："好吧！"
　　就这样，在觉得莫名其妙又摸不著头绪的情况下，拣述声带著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孟幕德往公司走去。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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