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不来找她?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耶!
哼,难道他不怕她一个「不小心」,把他的身分给抖了出来?
羽蝶儿在花厅来回踱步,原想偷偷去找他的念头却在不想让人起疑的情况下几度取消。
「不,他不可能会放弃这桩对他比较有利的交易……」羽蝶儿不时喃喃自语,「其实以我的轻功,要避开众人耳目绝对没问题。但是──」她突然噤声,佯装坐倚窗边赏玩两天前李乘思特地送来的一对珍奇鸟儿。
「蝶儿姑娘!」房门被粗鲁地打开,不知为何事而怒不可遏的李乘思大步来到她面前,一副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的懊恼状。
「少庄主,发生何事了?」绿烟山庄快垮了吗?
「我……我……可恶!我绝不赞成这样做,但是二叔他们又……」李乘思气愤的拍打额际。下意识地,他想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却被蝶儿不经意一闪,于是只抓到她衣袖的他,唯有悻悻然的松手。「蝶儿姑娘,我真的无心令妳冒此大险,但二叔及寒御他们却坚持要这么做,所以我……」
「少庄主,您可否讲清楚点?」弒神哥哥想玩什么把戏?
「是这样子的,虽然我们有擒到几个与画中恶人相似的人,但经过比照之后,没一人是,所以二叔在跟众人商讨之后,决定……」
「决定什么?」啧!用肚脐眼想也知道,他们准备拿她当诱饵,好引弒神出来。
李乘思忿忿说道:「二叔决定把妳见过弒神恶貌及正在绿烟山庄作客一事宣扬出去,借机诛杀弒神!」
「这样很好啊!早点除去少庄主的杀父仇人,天下就可以早日太平。」她笨笨应道,假装不知其中凶险。
「妳想得太简单。妳知不知道,弒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妳遭受半点伤害的!」李乘思对一脸茫然的蝶儿慎重说完,即快步离开。
他一走,羽蝶儿立即哼笑出声。此时此刻的她,娇灵的俏颜上哪有半点迷茫,有的只是狡黠。
弒神哥哥,快来杀我吧!
☆☆☆
夜,朦胧不清。
一身夜行衣,面上仅露出一双灰沉之眼,身形更犹如鬼魅的男子,忽尔出现在两具已倒下的山庄侍卫旁,冷冷盯视着不远处的跨院。
几个纵身弹跃,黑衣男子轻而易举地自窗口射入黑漆的厢房中。男子似乎已习惯黑暗,是以能够悄然无息的接近内室,抽剑直指榻上那抹安睡的人影
「啊!」拔尖的嘶叫声来自榻上正噙着一丝兴奋娇笑的羽蝶儿,紧接着,三抹人影同时窜出,欲击杀「弒神」。
令人闻之丧胆的兵器交击声不绝于耳,内室虽不算狭窄,但在挤进四人后,其移动速度以及身形变化便受到严重限制,于是他们渐渐将战圈移至屋外──当然,早已埋伏在外的李乘思等人也马上加入诛杀弒神的行列。
这时,羽蝶儿也来到窗边,藉由月色一瞧,发现──虽然他只露出一对眼,但她敢保证,这名黑衣人绝不是杀手弒神。
那「他」究竟在哪……羽蝶儿很快便瞧见寒大庄主。哈哈,原来他也是诛杀「弒神」的高手之一。
虽说黑衣人不是弒神,但武功显然挺不赖,就算挨了寒大庄主一掌,以及李挽临一剑,仍旧可以在刺伤李乘思以及其余之人后,借力使力的从容离去。
「快追!」李挽临一声令下,无数身影在夜色下疾速飞奔。
「唉,没戏可看啰。」望着空荡荡的前庭,羽蝶儿看不过瘾似的撇撇唇,小嘴还不时嘀咕。
这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与寒大庄主谈成交易……
方走入内房,她的脚步便有危机意识的往旁侧一滑,她一怔,愕然瞪向应该还在外头追杀「弒神」的寒御大庄主。
「你怎么会在……」眼见寒御竟好整以暇的坐在床沿,羽蝶儿绝美的脸蛋不禁泛出不可思议。
「条件。」寒御盯住她的眼,莫讳如深。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蝶儿有些反应不及,不过她很快就意会过来,「我要『灵鸠心法』。」
一抹诡芒自寒御眸中一闪而逝,除之此外,他微勾的薄唇亦缓缓飘散出一股难以捉摸的淡淡邪肆。
「妳如何得知我有灵鸠心法?」他似笑非笑的倾首问道。
「你不是已经晓得我是天羽中人?」灵鸠心法在弒神身上,可是他们花费许久时间与人力才好不容易得知的消息。
难得的,寒御静默了下来。
羽蝶儿却在此时失去耐心,「喂,离心玦的价值可比灵鸠心法高出甚多,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灵鸠心法只是一本记载如何调养内息的书籍,对于内力深厚且武艺绝伦的他,应该没啥用处才对。
寒御因她这番话而诡异的笑起。
「怎么,难道我有说错?」事实便是如此,瞧他笑得好象捉到她什么把柄似的。
「妳说得没错,灵鸠心法是无法与离心玦比拟。但是……」
「但是什么?」奇怪,他今日说起话来怎么这么不干脆?
「对于某些人来说,灵鸠心法的功用确实大过离心玦,不是吗?」他挑眉扬眼,模样甚是邪恶,教人想一拳揍上去。
就在剎那间,羽蝶儿察觉自己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依你之意,这桩买卖谈不拢啰?」她眸光频闪,霍然咬牙,脸上明明白
白地写着:如果你敢点头,就拉倒!
「不,毕竟离心玦实在太诱人。」寒御眼神闪了闪。
哼,算他识相。「你把附带条件开出来,只要本小姐做得到,定会依你。」她螓首微仰,单手扠腰,一副「你最好别太刁难我」的气势。
好,她承认自己过于心急,以致落居下风,但她就不信寒御会轻易放弃得到离心玦的机会。
「这个嘛……」寒御状似思忖,可在羽蝶儿所无法窥探的一面,竟浮现出一抹近似邪欲的诡色。
留她一命,已算是他唯一一次破例。虽然他可以暂且饶过她,可她也必须付出等值的东西。毕竟他也没把握她大小姐会在哪天心情不好时,一不小心给说溜了嘴。
「喂,有话快说,别老吞吞吐──」蝶儿未完的话因他瞬间欺近而戛然遏止。「你……你……」盯着他过分低俯的俊魅邪颜,一时间,她的呼吸竟有些困难。
她,好想离他远一点,可不知怎地,她轻盈的双脚仿佛被灌了铅,沉重得令她难以施展她一向引以为傲的羽化成仙。
完了,该不会她刚才表现得太嚣张,以致引起他极度不悦而想杀她灭口吧?
哇!她料得没错。当一只冰凉巨掌没收拢却颇具威胁性的覆上她纤白的颈项时,她的双脚竟打起颤来。
「喂……别这样嘛……咱们有话好说……」她极力漾露出甜甜的娇笑,以减低他的杀意,且为怕他真的掐断她的脖子,她小手还忙不迭地抓住他的粗腕,以制止他可能的摧花举动。
「妳也有怕的时候?」他长指轻轻抚磨她凝脂雪肤的同时,还能强烈感受到她跳得剧烈的脉动。
「小女子是死是活全在寒哥哥的一念之间,所以小女子当然会怕。」你到底摸够了没?再摸,再摸我就……好啦好啦,就让你摸个够好了,不过范围仅限于脖子喔。
「是吗?」他的眼神似乎变深了。
「当然了。」
「可我怎么听,还是认为妳言不由衷。」触感不错……他喜欢。
「哪有!」她赶紧否认。「嘿,寒家哥哥,我好渴,可不可以让我喝口水,咱们再来好好聊一聊?」可恶!他的魔掌似乎有逐渐往下的趋势,倘若她再不出声,极有可能被他……
身上寒毛禁不住竖起,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要被他摸透之际,他猝然收回手。
羽蝶儿悄悄吁出一口老长的气,而原想拍抚胸口的举动却在他诡谲眼神的盯视下,改为不自觉的吐出小舌刷过略显干涩的唇瓣。
如此自然的举动,却令寒御眼神起了莫名的变幻。
羽蝶儿忍不住退了一步,「寒大庄主,你……你还没有开出条件呢!」她咽口唾液,不太敢迎视他一双异常诡热的黑瞳。
「妳不是渴了?」
他天外飞来一笔,羽蝶儿登时傻眼。怎么她说东,寒御答西?
可当她不小心撞见他眸中嗤意时,她霎时间领悟,「我现在又不渴了。」她干笑数声,声音里难得掺杂一丝窘迫。
「我还没想到。」
又来一句牛头不对马嘴,于是羽蝶儿再度傻楞住。
奇怪,她怎么突然变笨了?
「我是回答妳方才的问题。」寒御好心解释。
此话一出,她旋即一震,「你是说,你还没有想到更好的交换条件?」她问得很慢,也很小心。
寒御扯唇淡笑,算是回答。
羽蝶儿美眸倏眯,咒骂他的话差点脱口冲出。哼!他的姿态未免摆得太高,一块离心玦竟不足以喂饱他的胃?好哇!她羽蝶儿若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她就──
「那么请问寒大庄主,您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呢?」她笑容可掬的轻声问。
没法儿,灵鸠心法对爹爹来说太重要,她非拿到手不可。
「这个嘛,我也不能确定。」
这回答更加气人。
「能不能给个大概的时间?」她笑得有些僵。
「妳很急?」
「是──呃,不急,不急,一点都不急。」她敢发誓,她若承认很急,这可恨的家伙铁定会拖得越久。
讨厌,事情的走向已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所掀起的那股刺激与兴奋,在不断与弒神打交道之后,已渐渐变了质。
唉!
幸亏她羽蝶儿能屈能伸,否则若改派其他人来,准会被弒神给吃得死死的。
「既然如此,就改日再谈吧。」
哼,她能说个不字吗?
☆☆☆
「蝶儿姑娘,多谢妳来看我。」
被假弒神刺了一剑的李乘思,高兴地看着前来探望他伤势的羽蝶儿。
「少庄主是为保护奴家而受伤,奴家来探望也是理所当然。」才怪!要不是他奶娘软硬兼施,她才懒得过来哩。
「蝶儿姑娘──唉!没想到功亏一篑,让恶名昭彰的弒神逃过此劫。」李乘思气愤难消。
「少庄主,往后有得是机会。」李乘思对她的企图越来越明显,这也让她失去骗吃骗喝的兴致。若非寒御在此,她老早就走人了。
「妳说得极是。蝶儿姑娘,其实我有一事一直想问妳……」
「乘思。」李挽临的到来再一次截断李乘思欲出口的爱慕之意。
「二叔。」李乘思懊恼的应了声。
李挽临先是瞥了侄儿一眼,才将冷淡的视线移向容颜微垂的羽蝶儿。「羽姑娘,既然妳的行踪已泄,为确保妳的安全,我们决定请妳移驾至秋雾山庄。」
「不行!」李乘思脸色倏变,出声反对。
「乘思,不可意气用事。」李挽临自是了解侄儿心态。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赶紧将她送走,以早日断了侄儿情丝。
「不会的!有我保护着,她绝对不会──」
「少庄主,二庄主说得极是奴家不能再拖累您奴家先行告辞。」羽蝶儿不仅说得快,连离开的速度也活像在逃难。
「蝶儿!」
「乘思,别喊了。二叔得事先提醒你,羽蝶儿出身青楼,是绝对没资格踏入我李家大门的。」
「二叔!」
☆☆☆
她着实好奇要她前去秋雾山庄一事是哪个人建议的?莫非是……嗯,极有可能喔!这李挽临摆明不让她接近李乘思,再加上这回诛杀弒神一事失败,已无利用价值的她自然没必要再待下去……
在回房路上,羽蝶儿脑袋不断转着,直至绕过假山后方──
是心有灵犀?
还是,他一直在监视她?
「好巧喔!」她笑得天真无邪。
「是很巧。」从假山后悠然步出的寒御也回她一记笑,不过笑里有抹放恣。
羽蝶儿敏感的察觉出他的笑容似乎变得挺古怪,却没深究。「是你『请』我去秋雾山庄作客的?」她开门见山的问。
「是与不是,重要吗?」他挑起如飞的剑眉,诡笑反问。
「是不重要,我只是好奇『弒神』会不会出现在秋雾山庄,然后一刀把我给宰了?」蝶儿一耸肩,故作无辜地笑道。
「妳若乖,我想弒神应该不会去找妳。」寒御的说法很诡异。
「喔,怎样才叫做乖?」她更加好奇了。
「这个,日后再告诉妳。」
咦,他在打什么哑谜?
羽蝶儿乌瞳一转,剎那间觉得他的人再加上他的话都让人摸不着头绪。「我说寒大庄主,咱们之间需要这么神秘吗?」有问题!且问题还不小。
「有时候,保持一点神秘会让日子更加有趣。」带笑的低柔醇音,意外夹杂丝丝邪味。
蝶儿脑中警铃乍响,可她头一甩,马上排除掉脑袋瓜中那股不对劲的杂念。
「寒大庄主,上回小女子跟您提的那件事,不知您考虑得如何?」不想在她不熟悉的话题上打转,她赶紧转移话锋。
「哪件事?」他竟一脸不解。
啧,还跟她装蒜?
「就是那件事呀!」她还特地比画出一个心。
「这是何意?」他挑起一边眉,笑了笑。
「就是那个意思嘛。」羽蝶儿尽可能地保持唇边的笑容。
哪知寒御依旧面露疑惑。
「你!」蝶儿可有些受不了了。在她欲脱口骂出的前一瞬,她不经意撞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心一悸,似有警觉的闭上口。
也对!再怎么说,这里总是绿烟山庄,有些话还是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以防隔墙有耳。
可话又说回头,像他这种人,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万一她真露了口风,他或许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儿的人全都杀光……哎唷,她不敢再想下去啰!
「羽姑娘,明儿一早就出发。」看见她绝姿的丽颜上表情瞬息万变,寒御不禁眯眼淡笑。
蝶儿登时回神,还假意清了清嗓子。「小女子这就回房收拾衣物。」
「慢着。」
又怎么了?羽蝶儿步伐一顿,不明所以的回眸斜睨他。
就见寒御突然欺向她,在她满脸错愕的同时,抬手拂去她发上的一片落叶。
「你们在做什么?!」当李乘思赶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而这画面立刻让他醋劲大发,忍不住咆哮出声。
羽蝶儿这会儿更加错愕,不过她错愕的原因并不是李乘思的突然出现,而是寒大庄主他……为何要这样做?
依寒御的修为,她敢肯定他早就清楚李乘思即将来到,可他为何还要演出这出无聊的戏码?他想证明什么?还是纯粹想捉弄李乘思?
她抬眼,一双美眸净是疑惑的盯住垂眼的他。
当四目胶着,她竟看到他眼底深处一抹强烈的占有欲……
她一吓,想再看清楚时,他的视线却已转移。
「蝶儿!」他人就站在这儿,可眼前只差没相拥的两人竟都无视他的存在,这让李乘思不禁为之气结。
也许是她眼花了……如此一想,羽蝶儿才有空去搭理李乘思。
「少庄主。」她此时才轻轻退开。
「蝶儿,妳……妳难道都没话要跟我说?」就算他痛恨寒御,但他毕竟是一庄之主;且不知何故,每每想怒斥他的话总在他突然直视他的剎那蓦然失声,于是他只好转向羽蝶儿,期待她能够为自己的行径做出一番解释。
「少庄主,奴家没话要说啊。」她不太喜欢他直接唤她蝶儿,他们之间应该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蝶儿,妳──」李乘思显然深受打击。
「少庄主,奴家先走了。」她才懒得看他演大戏。
「蝶儿,妳明知道我──」李乘思才想追上去,却发觉眼前早已无心爱女子的倩影,满腹爱意无处发泄。
「寒御!」爱意在下一瞬转为激愤,可眼下哪里还有寒大庄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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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儿戏神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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