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焱进入"他的"个人办公室时,平常门庭冷落的八十坪空间,今日却是宾客如云,总共十五层大楼中的数千名员工,似乎有一半全挤在此处,争先恐后地喧嚣,犹如欧巴桑在抢菜市场中的跳楼大拍卖。
只是现场叫来叫去的全是差不多的"我去"、"我去"的嚷声,争执似乎始终没有定案,乱哄哄的喊声渐渐变成"小心"、"别撕破啦"的尖呼,办公室登时陷入另一场混战。
"哇噻,你旗下员工的服务热忱还真令人佩服呀!"王佑鑫一手搭在时焱的肩膀,对眼前的景观啧啧称奇。
哼!时焱回瞪他一记卫生眼。这家伙从他拒绝帮忙写剧本开始,便成了他的连体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到处晃。
"你那斗鸡眼的眼神,莫非是在昭示我,你总算答应接受龙绍祥的邀稿喽?"王佑鑫两手合十,瞅着崇拜的美目,像小狗似的在他身上磨蹭。
饶了我吧!时焱抬眼对上帝传讯。
推开祖先是牛皮糖的王姓赖皮狗,他三两步跨进人群,仗着人高马大,趁着众人不备,一把夺走那肇事的祸源。长长的一卷纸,看来像是什么海报之类的玩意。
他的突击掳掠行为,立即引来又一波的暴动。
"喂!你干么——"异口同声的怨怼,在瞧清楚那个杀千刀的程咬金是时焱时,皆畏首畏尾地化做低鸣。"老……老……老板……王……大哥?"
"没事叫那么多'老'做啥?好好的小伙子都让你们唤成小老头了。"王佑鑫啪地抽走那张纸,好奇地把它摊开。"到底是什么宝贝,让你们一群大男人闹翻天花板……妈呀!"
嘀嘀咕咕的声音终结于一口又一口倒吸的冷气,那是一张与真人大小相仿的巨型海报,海报里尽是强烈的黑和红。
黑的是剧照中的美人所倚靠的柱子,和乌溜到发亮、松散垂披下来的大鬃秀发,恰与她黑如煤玉琥珀的灿眸相映生辉;而那双美眸正晶亮无辜地在诱拐你的血脉喷张,挑战你的自制力,你只要一闪神,魂魄就会被她勾去。
红的是裹着美人魔鬼身材的细肩带短洋装,玫瑰般微启含嗲的艳唇,和凸显出圆润小腿曲线的火红高跟鞋,以及涂上丹寇的贝状指甲,令人不自觉遐思让那玉指滑过时的快感悸动。
这样一个对比的基调,不但没有抢走主角女郎的风采,反而将她白里透粉的雪肤衬得更为水嫩,精致剔透的五官更为巧夺天工。一双无懈可击的均匀长腿,有意无意撩拨旁人的视觉神经,柔媚中有着叛逆;清纯中又揉合了妖冶,浑若一只性感但高贵的波斯猫,让人恨不得自己就是她倚着的黑柱,或她身上的那件小礼服。
不论整张海报如何叫人难忘,时焱所注意到的仅是左下端,用签字笔洋洋洒洒签着的"闻晓虹"。
"哇——哇——哇!"此乃王佑鑫的观后感言。"难怪你们这票'狼'君正事不做,全堵在这儿'抢"鱼啊!"
"这……这……"众"狼"哑口。虽说此"天权保全公司"的幕后大老板是时焱,但因为他生性寡言,且有一半的时间花在写作的兴趣上,故大部分在管事的,反而是这位闲闲无聊,就来找点闲事玩的王佑鑫。
"这海报哪来的?"王佑鑫原先的严肃瞬息降为好奇的嬉笑。
"嗯?"时焱亦想知道。
工作久了,大伙多少也嗅得出上司的脸色,见两人并无责怪,遂七嘴八舌述说事情的经过。
"你们是说,海报上这位艳丽、美丽、明亮的闻晓虹大美人'本人'刚刚'亲自'来这里?"王佑鑫惊讶地瞳着眼。
在黑压压一片的脑袋瓜子一致的点头后,王佑鑫懊恼地揪住他们的衣领。"为什么没有立刻、马上、赶紧打电话通知我?"
"嗟!"时焱受不了地挥挥手,要大家全部回到自己的岗位。
"那海报……"有人舍不得地问。
"还海报?"王佑鑫气愤扼腕地赏出一丸爆栗。"你们有违职守、办事不力,所以我要没收。"
这话自然掀起大大的怨声和载道,不过众人仍是掣电离开,免得被无名火的流弹炸到。"时哥,"赵五临去前报告着。这是他们对他的昵称,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老板。"闻小姐现在正在你的休息室等你。"
"什么?"王佑鑫拍着桌子大吼。"为什么不早说?"
时焱把王佑鑫关在门外,否则光是那家伙向美人示好、要签名照、合影或讲啥三八肉麻的褒辞,就够他鸡皮疙瘩掉满地和睡上好几趟回笼觉了。
"嗯?"他疑窦地看着刚在他办公室揭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祸水"。
"你总是不多话吗,时焱?"闻晓虹特别强调他的名字。若非方才闲聊中,她从他的员工嘴里套出;要不,依他清一色的T恤和牛仔裤,她着实很难把他和这间闻名国际、全球连锁的保全公司负责人连在一起。
"喔?"能找到这儿来,就代表她曾下过功夫,由此可证,近期每天跟踪他的那群笨蛋,是她请来的白痴。
他懒洋洋地倚在她的对座,俊美的脸庞很明显地在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你有屁快放。
"要不是先前和你说过话,我会以为你是哑巴。"闻晓虹有点动怒,不过由于先天带着磁性的嗓音,听起来倒像在发嗲。
"哼!"时焱嗤鼻。换是王佑鑫和其他人,怕不早被她这软软的腔调弄得全身瘫酥了吧。
是的,她是漂亮,然若空有一副好皮囊,就要所有人在她的脚下跪拜……哈!慢慢等唷。
"跟我多讲一个字你嘴巴会抽筋吗?"闻晓虹为他的毫不在乎气恼。
他就不能和他那帮亲切、殷勤的属下学学吗?最低程度也该和一般人那样,看到她时眼睛会发光,谈起话来会兴奋到颤抖嘛。
"会。"时焱难得把单音变成字,他不避讳地点头,阴寒的鹰眸窜过一丝戏弄。她到底是要来干什么?他不相信凭那些瘪脚的征信社,能查出他便是从不露面的作家"火炎",故她不可能是为邀剧本而来的。
那么是示威?因为她查出他的名字和工作?
"你没有风度!"她撤泼责怪。
哦?他奚落地斜睇她,仅用抬眉来反驳,他要风度干什么?
"你……你以为长得比别人好看一点,就可以目中无人吗?"闻晓虹气得跺脚。她是电视台的女王,她是票房的保证,有哪位反派演员,能达到她今天这种叫观众又爱又恨的顶尖宝座,并打破非用小媳妇来做一线女主角的公式?
"哼。"他的长相无须她来提醒,他有自知之明,他比别人好看的不只"一点"。其实这种小家子的斗气,他通常懒得理会,但是她倨傲的姿态,却挑起他的顽劣。他略扬一边的唇角,挪揄的气息从直挺的鼻管喷出,那淡不可见的冷笑将她损的话又砸回去。
"你……你……"闻晓虹娇嗔地咬着朱唇,瞪着杏眼,本来要色诱他的计划,一时间统统卡在脑壳里。
时焱无辜地耸肩,然后不客气地把腿跷到桌上。
这是他二度正眼瞧她,不可否认的,她的存在确实能够美化环境,尽管她现在穿着简单的DKNY线衫和及膝裙,却仍叫人眼睛为之一亮,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哼!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懂待客之道的老板。"该死的!居然有人能把牛仔裤穿得那么帅,他没事腿生得这么直又这么长干么?
"哦?"时焱抬眉,这会儿他又成了主人啦,她刚刚的表现害他差点都要认为他才是来作客的哩。
"哦什么?你是有语言障碍吗?你晓得全台湾有多少人乞求和我说话?"真是呕呀,这人连最平凡的肢体动作,都能做到不平凡的迷人,老天好不公平。
闻晓虹在埋怨之余,倒没想到她自己的条件也是得天独厚的。
"是吗?"时焱破例说出两个字,他冷冷地站起来走到门边,一惯不带劲的调儿酷若一头动作优美的懒豹,他冷冷地打开门,又冷冷地看着她。"请。"
当不具意义的谈话沦为人身攻击时,再如何美丽的女人也会变得丑陋,他没必要继续忍受。
"你赶……我?"向来沙哑性感的声音不觉高了八度,闻晓虹握着小粉拳,不相信有人这么对她。
"请。"时焱双手横胸,没有退步。
"等等,你不能赶我,我是你的新客户,方才已经和贵公司签了约,合约金也缴清了。"闻晓虹不甘示弱地叉着腰,她要是不把他弄到手,她就倒立给他看。"我指名要你做我的贴身保镖,你若是拒绝,我告你违反公平交易法。"
他多么福气呀,居然有此荣幸,参观被网络票选为全岛男人的"梦中情人"——大明星闻晓虹的家。
时焱一路晃下来,忍不住嘲讽地想。
自然那个什么情人的讯息,是王姓"包打听"佑鑫先生"硬要"告诉他的。
"如何?亲爱的'贴身'保镶,我的小窝不比你的海边宫殿差吧?"闻晓虹柔媚地摊着手炫耀,水灵灵的大眼骨碌碌地溜着她这占地近千坪的"小窝"。
"啊——"时焱不客气的打了个哈欠,对她亲密的娇唤置若罔闻。
实际上,海滨屋只是他写稿、观海的暂歇地,他的真正"宫殿"是位于玉山山脉内的"七圣"总部里的"天权阁",光是面积就可囊括一个县市。不过好在她的别墅隔间不多,处处均以"大"为前提。装演尚算有点格调,不然这至少半年的卖身契会让他"卖"得很不爽。
"你好像不大赞同耶,亲爱的'贴身'保镶。"闻晓虹左一声亲爱的,右一声亲爱的,似乎乐此不疲。
"嗯。"他更不赞同的是那个"昵称"。
忍耐点,时焱嘱咐自己,听久了就会习惯喽。
莫怪乎众人跌破眼镜,"七圣"的每个伙伴还特意跑来摸摸他的额头,好确定他没有发高烧。其实事后回想,他也觉得他疯了,竟会点头接下这趟任务。
呵呵!王佑鑫骇异到嘴巴张大大而脱白的下巴,不知按回去了没?
"来,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她伸手拉他。
"不住。"他退一步挡开。
他那时会接下这趟任务,当然不是怕她告他违反什么公平交易法,即便至今,他见到那些没有知会他,便偷偷把他"出售"的员工,仍旧会送上一脚。
这群猪哥,只因大美女稍微摆弄了一下风情,就心荡神迷地把祖宗八代皆捧出来让人家践踏,难道他的保全公司是"猪圈"啊?
"别害羞嘛,这边请。"她漾着媚笑替自己找台阶下,心里却已骂得七晕八素。"臭男人,什么了不起,姑娘我就不信朝夕相处下来,你还能把持这么酷,到时看是谁求谁吧!"
"不住。"时焱站在原地不动。
对于她这种四处卖骚的女人,他一向敬而远之,不齿接近。加上她那双急欲吞噬他的昭彰眼神,他又不是白痴,怎会看不出她指名要他的目的。
他自问:既然如此,明知是被召来做"妓",你当初干么答应?
想想,他自答:我是想乘机看看,她是否值得我为她量身写剧本。
但"看看"并不表示他要"住住",做她的保镶已经够浪费时间了,他可不愿再虐待自己。
"你不住在房间里,莫非是要睡在外面的地板呀?"闻晓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宁可采取通勤的方式,也不愿住在她家,他根本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她。
没关系,他越不屑和她说话,她就越要逼他说话。
"哼!"似乎看穿她的意图,他仅是冷嗤。
"难不成,亲爱的……"她勾着令人消魂的秋波,抬高纤葱玉指,暧昧地划过他的俊颊。"'贴身'保镖,你想和我一起睡?"
"哼!"这次冷嘴的声中夹着伤人的讥刺。
"你——"闻晓虹绝伦的美颜,当场被他眼底的侮蔑气得忽青忽黑。她莫可奈何,只好利用委托人的名目压他,软化腔调和眨着两汪盈眸,盼能挤出他一点英雄意识,男人最吃她这一套。"你不住我家,那你怎么保护我?而且我如何确定你能随传随到?"
"几点来接?"时焱但觉好笑。
随传随到?他是她请来的"贴身"没错,可他是保镖,不是仆役。不过他懒得纠正她,他会"慢慢"教育她。想跟他斗?早咧!
"你别忘了,有一堆人威胁要我去死耶!"见他麻木不仁,她急了,怎么会有男人对她没兴趣?他……该不会是同性恋?
"几点?"他拨去额前刘海,嗯,该剪了。
"你到底有没有责任感?我派人送到贵公司的十几箱威胁信和传真,你究竟过目了没?"演戏演到戏都下档了,观众反应依然如此激烈,她不知该为自己的演技鼓掌,抑或是为挎刀编剧的神秘作家"火炎"献上最敬礼?
"有。"基于职业道德,他再怎么不悦,也不得不略微翻了一下……下属阅后的心得报告。
"有什么?有责任感?还是有收到那十几个箱子?或者是有替我烧毁?"要不是嫌他肉太硬,她真想咬他几口。
“有看。"他还因此开了眼界哩。在这以前,他都不晓得世界上竟有这么多人,把现实和戏剧搅在一块,足见现代人的生活有多贫瘠。
"真的吗?那你告诉我,信里都在讲什么?"她努着软馥红泽的小嘴,不依地瞪着他。
她当下的娇嗔模样,着实能让男人神志不清,甚至忘了自个儿姓啥叫啥,但对有免疫力的时焱却是无效。只是为了不想和她再耗下去,他像哄小孩子般地敷衍道:“小貉。"
是的。成堆的信件全是数落她在(姻缘草)中饰演的"小貉"的种种罪行,歹毒诅咒的话是免不了啦,但经验告诉他,那些不过是观众情绪上的宣泄,不值得大惊小怪。
王佑鑫夸得对,他把那个角色塑造得太成功了,而她能演好这个恶角,确实不容小觑,或许她不仅是个花瓶。
"小貉什么?什么小貉?"她难伺候地嚷着,明知他恨不得两人的"沟通"早点结束,好让他快快打道回府,她偏要刁钻挑剔。
时焱真的烦到了极限,他随手从附近抽出纸和笔,接着熟练速捷地在上面划着,然后强迫性地塞给她。
"这是什么?"闻晓虹诧然地盯着纸,她因为曾参与过此别墅的装演设计,所以看得出纸上画的是她的房子。"这栋建筑物的立体透视图?"
"对。"她不笨,很好。
"你……"她适才也只是随意带他浏览一圈,他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她家中找到纸和笔,又能在短时间内把整个宅第的构造抓出,显见他的观察有多敏锐。
这个俊到罪过的男人太可怕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警报安装处。"他指着图上的一些符号。她若真会怕,干么不接受他先前的建议,在她家装上精密的保全设备?既能一劳永逸,又不需要他来做哈巴狗。
须知他公司中的保全人才济济,若要他亲自出马,也得是皇亲国戚,哼,不知足的女人!
"警报安装处?不是由你来保护我吗?你想毁约?"她要挑逗的是他,又不是那些机器。
"电话。"丢给她一张名片后,他迳自循原路出去。
"等等,我明天清晨五点就有通告,你四点就得护送我到片场去,你要是男人就不准黄牛!"她不顾形象地扯着喉咙喊。
她这别墅不算小,一些打扫的钟点女佣至今有时尚会辨不清方向,而他单是走过一趟,就找得到出路?这…
望着他迫不及待跑掉的背影,闻晓虹又惊又呕,但想想生气容易老,她于是试着安抚自己。"没关系,大不了这第一回合,我认输。"
下一次、下一次她若还不能把他弄到手,她再倒立给他看。
死男人、臭男人、坏男人、登徒子!
不对,最后一句删掉,这姓时名焱的呆男人,最惹火她的便是——他竟然对她一点"冲动"都没有,更该毙的是他真的黄牛了。
闻晓虹坐在宾士轿车的后座,暗自咬牙切齿。
木头、冷血、浑蛋!
"晓虹,片场到了喔!"助理阿妹已经停妥车子,打开车门等她出来。
"呃?好。"闻晓虹回神,连忙下车。
阿妹是三年前经纪公司帮她找来的助理,面恶心善的粗壮外型替她挡掉不少麻烦,而且做事勤快仔细,和她的外柔内刚恰好互补,两人合作愉快,情同姊妹。
"不舒服吗?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要不要我去和导演说……"阿妹关怀地问。今天是出外景,烈日热风下的,她怕晓虹会受不了。
她对闻晓虹,就如同一般影迷一样地崇拜。
"不用,我没事。"只要时焱让我踩三下。闻晓虹笑着接过阿妹递来的伞,幻想他在她脚底求饶的惨相。"我先过去,你帮我请化妆师来。"
"好。"阿妹不放心地跑开后,闻晓虹则走进休息室内。
当大牌有个好处,在棚内有专用的化妆间,在室外则有专属个人的厢型车。车内犹若一间小套房,可休憩、换装,有隐私,不必和其他演员挤,也不必排队等人来帮他们上妆、补妆。
"热死了。"闻晓虹一关车门,便开始褪下衣裳,准备换上演戏的戏服。
"咳。"一阵低咳从后厢传出。
"谁?"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怕是疯狂变态的影迷,抓在手中的戏服忙不迭掩住外泄的春光。
“啊——"回答她的是熟悉的呵欠声。
"时焱?"闻晓虹眨着受惊的晶眸,忍不住叫骂。"你这不负责任的家伙,我昨天不是交代得很清楚,我凌晨五点就有通告,你四点就必须来接我吗?"
"喔?"时焱懒懒地将两手交叠、放在椅背上枕着下巴,朗朗双目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本……来就是嘛!"她被他盯得心虚。其实通告是正午时分,她原先是蓄意想整他,所以叫他七早八早就到她家等,想不到……
整人反被人整。七早八早起来的是她,等人等到冒烟的也是她!他可好喽,虽说仍是那副懒骨头样,但却是面色红润饱满、气定神闲,哪像她挂着没睡好的黑眼圈。
越想越气,她嗔怪着说道:“你不但没去接我,还躲在这里……咦?你怎么晓得我在这儿?"他究竟是来了,幸好。
"嗯。"这种小事,他要晓得还不容易,她以为"七圣"精密的情报网络是用来装饰的吗?
"嗯嗯嗯,你就会嗯,除了嗯,你能不能换点新词呀?"闻晓虹见他一派的悠哉游哉就是有气。
"喔!"时焱难得配合地顺她的心。
"你——"闻晓虹当场横眉竖眼,这"喔"跟那个"嗯"有何差别?
不行,会生鱼尾纹,而且动怒就表示她输。她做了几个深呼吸,瞄了瞄仅着内衣的粉躯,令人飘飘欲仙的磁音怨嗲地问:“你不介意消失一下吧?"
"嗯!"时焱应付地哼一声。
"我要换衣服。"看来他是没听懂暗示,她索性替他翻译成白话。
"嗯。”还是吊儿郎当的一哼,他甚至连眼睛都懒得动,更甭提要他挪臀出去或转身回避。
登徒子!她刚刚这三个字不该吞回来的。"你既然爱看就让你看好了,反正我当是额外附赠你的酬劳。"
闻晓虹强作无所谓地在他面前穿上衣服。天知道她拍的角色虽然全是情妇或勾引人的坏女人,但事实上她的尺度保守得很,都是"惜肉如金"、点到为止。
"喔!"时焱散漫的态度仿佛是说:随你呀。
闻晓虹差点炸掉,话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若此刻才在忸怩,就未免显得小家子气而叫他看轻……她只好暗叹:罢,就当是在演戏,别气忘了你的"计划"。
她于是放慢换衣的速度。假装耳边有浪漫的轻音乐,曼妙的身影并不时随着节拍搔首弄姿,灵动的秋眸若有似无地朝着他猛放电。
一场"穿衣秀"因此演变为两人的耐力拉锯战,谁要是先心动或退缩,谁就算输。
"嗟!"时焱面不改色地冷哼。
她的曲线的确窈窕,胸是胸,腰是腰,雪肤花貌,加上她的存心搬弄,男人很难不受诱惑。只是这类女人在巴黎的"红磨坊"和"疯马"的舞台上到处都是,所不同的是她柔腻妩媚的肢体语言,乃旁人模仿不来的。
腹部有股热源跟着在蠢蠢欲动,那是他体内不曾起过的化学变化,时焱不禁暗暗大吃一惊,但很快她,他为这种怪异现象找到理由,他自付:我是身心健全的年轻男子,会产生反应不过是正常的生理需要。
呃……他需要她?这……
他会臣服的,闻晓虹窃思。在卖力演出的同时,她不忘偷瞥敌方的军情。
这男人真是备受老天的眷顾呀。你瞧他不过是随便套件棉质运动衫,贴身的质料却充分展现他适中的肌键,半长不短、自然垂分的头发,则表明他的不受羁绊,过长的刘海被推到头顶的墨镜固定住,展示出他令人着迷的完美五官,不论何时均是桀骜不驯的锐眼,正与他腕际石镯上似钻似水晶的宝石相映生辉,像是天塌下来了也不在乎。
这么一位出类拔苹的美男子,何以她先前从未听人谈论过?
"看够了吧?"再精彩的戏码也有终结的时候,闻晓虹穿戴整齐地走到他的跟前,媚笑地挑衅。
"哈。"时焱皮笑肉不笑地霍然站起来走同她,那精壮高瘦的体魄,使厢房车的空间霉时间变得窄狭。
"干……什……么?"从他周身蔓延出的磅礴气势如海啸般袭来,令她不自觉地骇然闪到一边。"
他低头逼视她戒备的双眼好一会儿,才从容不迫地开门走出去。
"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你说"哈'是什么意思?时焱,你回来!"又是那份不屑。闻晓虹楞了愣,不禁跑到门边诘问。
时焱哪甩她,她愤慨地想飙出去,但被与他擦身而过的阿妹阻止。"晓虹,别理他。"
"可是他……"闻晓虹拧着黛眉,嘟着红唇跺脚,自然流露的娇媚之情,能让观者为她赴汤蹈火。
"他不该气你,我知道,我会帮你处理的。"阿妹好心疼,没有人能这么欺负"我的"晓虹,没有人。
转头叫醒身后仍惊艳地盯着时焱的化妆师,阿妹的视线也随着远方正被众星拱月的英挺身躯转动,她喃喃自语。"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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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甜心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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