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间而发出刺耳的嘿声,道: 
“好!好!找不到老的,却找到他的宝贝儿子,咱家成日为司马道元招魂,目下总算有着落了。” 
司马迁武皱眉道: 
“你口气不怀好意,生似与先父有何过节似的,任何人冲着先父而来,在下都接住了——” 
长发怪人冰冷逾恒,缓缓道: 
“你债子还,你爹爹已死,自然只有你代他接下这桩过节了,司马道元有后,真是大快吾怀,嘿,大快吾怀。” 
语声一顿,复道: 
“你可知晓咱是谁?” 
司马迁武道: 
“正要请教。” 
长发怪人桀桀笑道: 
“说出来你可甭吓得屎尿横流,咱一向居于死谷,人称鹰王!” 
司马迁武若有所悟,道: 
“区区尝闻江湖人言,家父生前曾纠合四派高手,将一个为恶无数的怪物打成重伤,逼人死谷,敢情那怪物就是你?” 
他语带嘲讽,死谷鹰王哪会听不出来,登时暴跳如雷,道: 
“咱老鹰本想一掌将你解决,目下可不能让你你那么痛快死去了……” 
说着抖手从颈上取下那串磷光闪闪的骷髅头,在空中挥了几挥,举步朝司马迁武迫近。 
他手上骷髅挥动之际,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发出恐怖之极的怪叫,乍看之下,整个人竟似已完全陷入疯狂状态之中。 
司马迁武大喝道: 
“且慢!” 
死谷鹰王足步稍顿,道: 
“小子你尚有何遗言要交待?” 
司马迁武道: 
“适才你言中透露家父已然过世,你从何得知这道消息,怎能如许肯定?” 
死谷鹰王道: 
“多日前咱老鹰离谷到外头走了一遭,不期碰上武啸秋那老头儿,承他告诉我司马道元已遭横死,这还会有错么?” 
他接着又怪叫几声,道: 
“你先试试你畜生的功夫——” 
手中骷髅一挥,震耳“弧”地一声亮起,那只巨鹰展翅自他肩上掠起,扑向司马迁武。 
那兀鹰扑罩之势迅猛无传,丝毫不亚于江湖一流高手,显见训练有素,司马迁武丝毫不敢怠慢,急地区步后退,直到背脊靠贴洞石壁方始停住,只差分许,苍鹰便从他头上擦过—— 
它那长达数尺故利爪抓在石壁上,“独”地一响,顿时碎石四落,粉屑飞扬,司马迁武只瞧得心惊不已。 
兀鹰一扑不着,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倏地一个转折,尖嘴朝着司马迁武,反向他后脑啄至。 
司马迁武单掌一抬,正欲蓄劲反击,突然丹田一口浊气冲了上来,原来他体内尚有余毒未除,方才一直没有机会继续运功排除,此刻毒力已然发作,耳目顿时远不如往昔之灵敏。 
果然又是“叭”地怪叫一声,倏然感到后脑被一件硬物击个正着,当下脑里一阵晕眩,身躯向前直仆。死谷鹰王纵身直欺上前,罩住司马迁武背宫要穴。 
他阴笑道: 
“一掌打死你未免太便宜了,咱要你慢慢好受。” 
司马迁武道: 
“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死谷鹰王怪笑一声,道: 
“咱老鹰要慢慢折磨你至死,否则难消心头之恨,今儿一早我才在洞里擒住一男一女,亦是如法炮制,现下正被咱囚禁在死谷天牢里,嗬嗬,你和他们作伴去吧……” 
司马迁武暗忖对方虽则没有立即取他性命的意思,亦未见得是自己之福,因死谷鹰王生性残暴,不知要以何种手段对付他,若须遍尝折辱,倒不如立刻一死了之更为痛快了。 
死谷鹰王道: 
“小子你直往前走,记住咱一掌仍罩住你的志堂死穴,如你敢动歪念头,不过是自求速死罢了。” 
左手向前一推,兀鹰扑翅飞起,朝山洞里侧射去,司马迁武在死谷鹰王的威胁下举步跟上。 
走过这条窄狭的甭道,忽然晶瞳一亮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插天峭壁相对峙立,凡三四重。 
司马迁武发现自己正立身在一处崖壁的窄小空地上,一面高峰突兀,矗立云表,一面是万丈深渊,形成一道迂回的狭谷。 
他张目四下张望了好一忽,那只苍鹰却已不知去向。 
耳际响起死谷鹰王冰冷的语声: 
“小子你绝对想像不到此处竟会别有洞天吧?这时便是咱老鹰多年来潜隐的死谷,与高王瀑中间虽只有一重山岭之隔,错非咱领路,你纵然走上一辈子也休想到达这里。” 
边说问,左手骄指探出,点了司马迁武分水穴,后者毫无抵抗之力,身躯一倾,应指而倒。 
死谷鹰王伸手从岩间取出一大盘绳索,一头穿过一架巨大的石柱,然后用另一头将司马迁武牢牢绑住。 
司马迁武穴道被点,但人事犹知,眼睁睁听凭对方的摆布。 
死谷鹰王布置就绪,狂笑道: 
“下去吧——” 
出手一推,司马迁武整个人旋即荡出绝壑之外,朝峡谷急坠下去。 
他身子疾速下坠,转目下望,见峡谷郁郁苍苍,竞似深渊无底,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约莫落下了数十丈后,忽然下坠之势一缓,似乎有一股力道托住他全身,原来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被拉紧,顿时抵消了急坠之势。 
随着司马迁武身子也已落地,触目所及,只见一男一女背对着他而坐,是以瞧不见其面貌。 
他等了好一阵,那一男一女仍然没有回头来,司马迁武暗暗纳闷,心道自己坠下此谷,他们两人绝不可能毫无所觉,只不知缘何故意不理。 
头上传来死谷鹰王的怪笑声音,道: 
“小子,你已是釜中之鱼,奉劝你好生歇一歇,待会儿可要你尝尝咱万鸟大阵的滋味。” 
司马迁武方待回话,忽听上面另一道粗哑的嗓子叫道: 
“鹰王,鹰王。” 
死谷鹰王的声音道: 
“什么事如此慌张?” 
那粗哑的嗓子道: 
“有个大和尚闯过瀑后山洞后,小的无力拦阻,现下他正朝死谷走来。” 
死谷鹰王道: 
“有这等事?你可问出那秃驴的来历?”那粗哑的嗓子道: 
“他自称花和尚。” 
死谷鹰王哼一声,道: 
“连花和尚也来了,今日死谷可够热闹啦!你留此监视谷中的三个俘虏,咱去会会那秃驴。”声音逐渐远去转眼已自走远了。 
死谷鹰王一走,危崖边旋又出现一个蓬头散发的人头,此人和鹰王一般,眉目间都带有一股凶悍狂厉之气。 
司马迁武暗忖: 
“看鹰王并非一个独居于此,这汉子想必就是他的手下了,只不知那刚刚闯到的花和尚是谁?一名出家叫做花和尚已经够奇怪了,我在江湖走动,怎地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寻思良久,却是不得要领,转目再瞧身侧的一对男女,依然坐着连动都没动一下,生似对外界一切事物,完全无动于衷。 
司马迁武轻咳一声,道: 
“有烦两位中的一位,解下区区身上所缚绳索行么?” 
那两人动也不动,恍若未闻,司马迁武几乎怀疑他俩已是僵死之人,当下又重复说了一遍。 
坐在他左侧的男人首先回过头来,司马迁武触目所及,一颗心子险些跳出腔口,失声道: 
“店掌柜,你——” 
那人正是铁匠铺的掌柜老头,他微微一笑,以手按唇,作了个哄声的表示,压低嗓子道: 
“别作声,鹰王的手下仍在监视我们,不可让他起疑……” 
伸手解开缚在司马迁武身上的绳索,并拍活了他的穴道。 
司马迁武忍不住低道: 
“前辈怎会来到此谷,沦为鹰王阶下之囚?” 
掌柜老头微笑不答,突听那女子冷冷道: 
“瞧你相貌不俗,缘何如此沉不住气,我们是不是鹰王的阶下囚,你怎敢这下断言。” 
司马迁武冲口道: 
“那是鹰王自己说的……” 
说到这里,忽然心底涌起一阵疑云,暗道自己自落谷到现在,那女子一直以背相向,瞧都未曾瞧过自己一眼,如何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模样?但听她口气,竟似已见过他的面貌,遂试探地问道: 
“姑娘认识在下么?” 
那女子道: 
“前此你我才见过一面,想不到你倒是健忘得可以。” 
语声冰冷,词意尖刻,加之她一直不肯回头,顿时令司马迁武大为难堪。 
司马迁武目光落到那女子所穿的桔黄色的衣裳上,恍然若有所悟,压低声音道: 
“是了,前夜姑娘曾在我家废园古宅露过面,在下眼拙,竟未能从背影认将出来……” 
他低声下气他说着,那女子大感受用,徐徐转过螓首,但见她约摸双十年华,瓜子形的脸庞上,嵌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正是那来自燕宫的黄裳少女! 
黄裳少女道: 
“听说你是司马道元的后人,然则你竟不问问我么?” 
司马迁武道: 
“在下只知姑娘出自燕宫,其余一概不晓,姑娘若肯见示,在下自当记在心上。” 
黄裳少女道: 
“我的名字暂不能告诉你,但你可以叫我王燕子。” 
司马迁武心念微动,道: 
“玉燕子……敢情这是你外号了,不敢请问姑娘与燕宫双后有何关系?” 
燕宫少女道: 
“双后么?她们乃是我的姑母。” 
司马迁武心头大为震动,道: 
“姑娘高华绝俗,与燕宫双后渊源又如此之深,自应名遐武林才是,何以在下从未听过玉燕子此一名号?”玉燕子吃他一奉承,笑嗅道: 
“这也怪不得你孤陋寡闻,我近日才离开燕宫,行走江湖,你是第一个得我外号之人。” 
司马迁武心知自己几句阿谀之语,业已赢得对方的好感,否则老让她以冷言相加,不假词色,委实不是滋味。 
他沉吟道: 
“在下感到不解是的:姑娘既为双后嫡传,家学渊源,武功之高自不待言,还有这位化身为店掌柜的老丈亦是前辈异人,何以会被死谷鹰王所俘,逼人此一绝地,莫非是姑娘有意……”玉燕子打断道: 
“总算你脑子转得快,实与你说,我和吴非士吴老师都是有意来此,伪装不敌鹰王,作下俘虏,否则鹰王功力虽高,凭他那几手还不能将我们两人留下来。” 
司马迁武于此方知那店掌柜就叫做吴非士,这名字非但不见经传,对他来说亦十分陌生,他不禁暗暗纳闷。 
司马迁武心中忖道: 
“这店掌柜显然大有来历,绝不是个简单人物,他能够改变行藏,乔装成店掌柜身份,遁迹于市井之间,未必就不可隐名易姓,以瞒人耳目,难怪我曾觉得他的名字陌生得紧了,至于他的海底如何,尔后我还得好生留意察究才是。” 
口上道: 
“姑娘这样做有何用意?” 
玉燕子道: 
“这是吴老师之计,我们混人死谷,为的是要察明一事——” 
司马迁武道: 
“以姑娘和吴前辈不惜以身蹈险,深入虎穴而看,此事定然非常严重了,未知在下可得与闻?” 
玉燕子冲口道: 
“可以,但说了你可甭声张出去,让鹰玉得悉,以致功亏一篑 
那店掌柜吴非士略带不安地道: 
“姑娘你——” 
玉燕子望他一眼,道: 
“此人我觉得蛮可信任,吴老师有何意见。” 
店掌柜吴非士双目盯住司马迁武久久不放,少时,轻轻点了点头。 
玉燕子道: 
“如你所说,这桩事果然十分严重,我们燕宫门人从不涉身江湖是非,不久之前,吴老师才说动东后,交百名宫妃借与香川圣女,但那百名宫妃在移交与圣女之前,就被人不明不白袭杀了半数。” 
司马迁武骇讶道: 
“半数?那么一总有五十宫女被杀了,是哪一个凶人下的这摧花辣手?” 
玉燕子道: 
“五十宫女俱为人以同一外家摧心裂骨手法所击毙,武林中擅长此一手法的只有死谷鹰王一人。” 
司马迁武道: 
“是以姑娘及吴前辈便追寻到死谷来?” 
玉燕子道: 
“此举之目的固然在打击香川圣女的实力,但问题并不这样单纯,因鹰王潜匿死谷多年,一向与燕宫甚至香川圣女都无瓜葛可言,竟有如此出人意表的举动,殊属不合情理,故此吴老师怀疑 
司马迁武忍不住道: 
“吴前辈怀疑什么?” 
玉燕子道: 
“吴老师怀疑鹰王幕后另有主使之人,他更怀疑他们燕宫出了内奸!” 
司马迁武惊讶万状,张大了口道: 
“贵官若出了内好,果然断不可以等闲视之,吴前辈既能作此大胆猜疑,与燕宫……” 
吴上非截口道: 
“老夫虽非燕宫之人,关系却深,五年前我蒙燕宫东后知遇,聘为其侄女玉燕子的西席教师。” 
司马迁武“呵”了一声,心中释然,暗道这吴非士原来位充燕宫西席,毋怪玉燕子口口声声称他为吴老师了。 
司马迁武抱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念头,道: 
“这内奸是谁?两位心中可有分数?” 
玉燕子道: 
“这个可不能对你明言了,奇怪我一向不肯稍假人以词色,何况是陌生人了,今日为何变成这般嘴碎,竟和你对答不休呢?” 
她轻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晶莹的眼瞳连转数转,司马迁武瞥见了一渺秋水,只觉她的神态迷人之极,心神不觉一震,忙避开她的视线。 
司马迁武一定神,道: 
“姑娘……” 
才说出两个字,陡觉天色一黑,耳际尽是“唆…‘唆”之声,下意识止口仰首一望,满天都是黑色巨鹰翱翔在峡谷上空,数目有三四十只之多,将日头都遮住了,投下一大片阴影。 
司马迁武大惊失色,耳闻玉燕子高声道: 
“瞧来死谷鹰王已发出他的万鸟大阵来啦。” 
吴非士道: 
“这群兀鹰久经训练,凶厉异于常鸟,在它尖啄利爪下丧生的高手已不知凡几,咱们须得小心应付了。” 
玉燕子哼一声,道: 
“畜牲终归是畜牲,再厉害岂能奈何得我们?” 
吴非士道: 
“姑娘切不可掉以轻心大意……” 
话未说完,半空中一头巨鹰一俯身,像流矢一般向他急扑而至。 
吴非士感到那兀鹰破风之势极为锐利,他舒掌一挥,内力陡发,兀鹰应掌跌坠地上。 
那苍鹰坠地后并未立刻毙命,犹在地上扑翅翻滚,不时发出鸣鸣怪叫,鸣叫凄厉,生似人类频死前的挣扎。 
谷上接着又扑下四五只巨鹰,挟着强烈刺耳的振翅声响,振人心弦,吴非上急急发掌,“叭”“狐”声音此起彼落,那数头兀鹰吃掌力边缘扫中,俯冲之势缓了一缓,从他头上擦过—— 
吴非士百忙中急声道: 
“谷上盘旋的兀鹰为数不少,它们轮番攻击,咱们杀不胜杀,到最后精疲力倦,势将为鹰王所乘了,必须迅速想个法子才行。” 
他边说间,视线给终未离鹰群,叫道: 
“留神,畜牲又要攻击了!” 
顷忽里,半空一大片乌云疾投而下,细看之下,却是五只巨鹰排成一梅花字形,分从四方夹冲下来。 
吴非士运功一击,当头一只兀鹰被打得翻了一个身,掉头反向立身最近的司马迁武扑去。吴非士大叫道:“小心——” 
巨鹰扑到之际,司马迁武几乎错以为是天空霹雳迅雷骤至,惊骇地仰首一望,天空昏黑一片,阳日全被鹰群的翅膀遮住了。 
他猛然吸了一口真气,右拳一扬,正待拍出,突觉胸口一窒,体内潜伏的毒素又发作了,这一惊诚然非同小可。 
司马迁武心下暗叹一声,那毒素不迟不早恰于此际发作,眼看巨鹰尖喙即到,却是无能为力。 
一旁的玉燕子见司马迁武即不出掌,亦不闪避,只是楞愣立在当地,忍不住为他发急,娇呼道: 
“快闪开!你作死吗!” 
司马迁武何尝不明白自家已身陷危境,顷刻便得丧命在兀鹰的尖椽利爪之下,自己却连举步退开的力气也使不出来,霎时之间,面如死灰。 
这当口,陡觉一股潜力直逼而至,司马迁武吃那力道一推,立足不稳,往左移开数步。 
那股掌劲正是玉燕子情急所发,她娇躯紧接着向前一跃,直似一阵旋风般掠到司马迁武面前,在兀鹰的尖椽下,一把抓起司马迁武的衣领,双足点地飞快地一荡,比去势更加迅疾地平滑回来。 
她这一出掌、纵身、救人,然后再退回原地,快到一气呵成,绝无丝毫拖泥带水。 
玉燕放下司马迁武的身子,怒道: 
“你好好地是怎么回事?不要命了么?” 
司马迁武惊魂甫定,苦笑道: 
“姑娘舍命相救,我…… 
王燕子淡淡道: 
“这也不算什么。” 
语声微顿,复道: 
“你——你没事么?” 
她口气渐趋柔和,美目投注在司马迁武脸上,流露出一片关怀之色,未了,她似乎自己觉得对眼前这少年太过于关切了,两颊逐渐升起红晕。 
她为了要冲淡自家的失态,故意哼一下道: 
“其实你死了,我还懒得过问咧,我救……救你,只是——只是不想让鹰王所快而已……” 
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冰冷,这一来可把司马迁武弄糊涂了,但觉对方性格多变,时冷时热,着实叫人难以捉摸。 
他俩退开后只顾说话,留下吴非士只身应付鹰群的攻击,渐呈手忙足乱,敞声叫道: 
“好姑娘,有话留待以后再说不迟,现在先帮我把鹰群驱退——” 
玉燕子应一声,纵身而起,玉掌拍击间,掌力山涌而出,只见她一身黄裳拂拂飘飞,足下碎踏莲步,在黑色兀鹰夹击中来去穿梭,姿态轻盈优雅之极,片刻里,有三四只兀鹰已为她掌力扫中。 
被击中的苍鹰都断翅敛足,向谷中跌坠。 
但苍鹰数目实在大多了,飞翔之际,不时相互碰撞,呈现出一种狂乱的现象…… 
“呱”地一响亮起,半空又有三只兀鹰扭转胴体,昂起尖啄,闪电般向着玉燕子冲下。 
玉燕子娇喝道: 
“好畜生!” 
信手折下崖壁所长的树枝,截成三段,她右手轻轻地一拍地,借着掌劲反震之力整个人直升起来,将要与巨鹰接触之际,玉腕一抖,“嗤”“嗤”“嗤”连响,树枝脱手激射而出。 
那三截树枝宛若三支利箭,悉数分毫不差地射中兀鹰喉部。三只儿鹰相继发出一声哀号,跌落尘埃。 
吴非士睹状脱口赞道: 
“姑娘好俊的神指神通,尔来你功力是愈发长进了,假以时日,双后必能放心将官中事务交由你统筹主持了。” 
他一壁说着,手底下并未闲着,双掌纵击横扫,把来袭的数只兀鹰都击落地上。 
就在玉燕子及吴非士忙于和鹰群搏斗之际,死谷上面的危崖边突然又出现了两条人影! 
死谷鹰王俯身向谷中纵声狂笑,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着灰色袈裟,肩上扛一把方便铲的大和尚,此僧正是那自称花和尚的行脚僧人! 
鹰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咱老鹰的万鸟大阵从未对生人放展过,谷内那三个自投罗网,正好拿他们试验,饱膏鹰吻。” 
他镇日与飞禽走兽为伍,苦练邪功,日久不免变得疯疯癫癫,此际断断续续发出尖锐的笑声,疯态甚是骇人。 
花和尚凝目往谷中瞧了一阵子,皱眉道: 
“鹰王你豢养的兀鹰已死了不少,他们三人真会死在鹰啄之下么?” 
鹰王翻目道: 
“什么?你敢小觑老鹰?凭那一男二女的微未道行,岂能与这群凶猛的飞禽相抗?” 
花和尚冷冷道: 
“微未道行?鹰王你瞧走眼了!” 
鹰王凶睛瞪住对方,叫道: 
“花和尚,你今日闯人死谷,咱老鹰冲着绿屋主人之面,以上宾之礼待你,莫非你也打算捋捋万鸟大阵的锋锐么?” 
花和尚道: 
“这个以后再谈,贫僧且问你,可曾瞧出谷中那女子的武功来历?” 
死谷鹰王哂道: 
“依你说,你是看出来了?” 
花和尚一字一字道:“从那女子的身法以观,极似燕官蓝燕家数!” 
死谷鹰王只一听到“燕宫蓝燕”四个字,立刻露出满面惊疑的神色,他凝目瞧了谷底那与群鹰搏斗正酣的两男一女一眼,喃喃道: 
“燕宫蓝燕?……燕宫蓝燕?……你没有瞧错,这小妮子所使的武功路数当真是蓝燕家数么?” 
花和尚道: 
“错不了。” 
死谷鹰王摇摇头道: 
“咱还是无法相信,那小妮子如若来自燕宫,又怎么会在三两招内就被咱所俘,成了老夫阶下之囚?”花和尚冷冷道:“如此道来,你是认为洒家瞧走了眼?” 
死谷鹰王道: 
“这也未必没有可能。” 
花和尚冷笑一声,道: 
“鹰王你先别速下断言,瞧瞧你心血所聚的万鸟大阵,到底伤着了谷底那三人一毫一毛没有?” 
死谷鹰王俯首望了一阵,见群鹰在死谷上面翱翔盘旋,不时有两只兀鹰扑翅破风锐啸,朝谷底俯冲疾扑,那黄裳少女纤手一抖,掷出四截树枝,但闻“嗤”“嗤”连响,那四截枯枝宛如四只劲矢,全都分毫不差的射中四只巨鹰喉部要害。 
四只兀鹰相继发出一声哀鸣,鸣声凄厉,在空中扑翅翻滚了一阵子,终于力竭跌落尘埃。 
吴非士与司马迁武亦如法炮制,将来袭的兀鹰悉数击落地上,转眼间,那群凶猛的飞禽已经折损了大半。 
死谷鹰王只瞧得目瞪口呆,半晌作声不得。 
花和尚嘲声道: 
“看来你鹰王的宝贝徒孙们是不行了,还有别的杀手锏没有?” 
鹰王不答,只是一个劲儿狂啸怪叫,暴跳如雷,这万鸟大阵几乎花费了他半生心血所训练,飞行特快,加之兀鹰生性乖戾凶猛,从来见人就扑,即使武功高强之人,亦无法逃得过它们的利爪。 
讵料目下所见,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谷底那三人非但没有饱膏鹰吻,反而吃他们在举手投足问伤了不少兀鹰,怎不令得鹰王骇怒交集。 
他厉声叫道: 
“想不到这三个狗男女还有点门道,但他们纵能在万鸟大阵下逃过一命,也甭想活着离开死谷。” 
说着又自狂啸厉叫起来,间而发出一两声刺耳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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