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旗香罗扇 第 十 章 遭重创玉女施妙手

  顿时,银虹构成的半圆晶球,破减而后消失,人影突敛,仲玉带着浑身血迹,颓然停立一旁,手中断剑则也已丢弃,尤其,大腿上被割破—道弧线,鲜血已浸透半条裤脚,形状十分狼狈。
  而潜山四魔也是披散着头发,灰色长袍裂破了好儿处,正提剑怒视而立,而涔汗珠,—脸倦容,看情形也没讨到多大便宜。
  当此之时在这两方面又成了沉默的对峙,而各人心中同时在计划着,下一个步骤……
  在仲玉来说,他几曾吃过这样的亏!今番不但未泄断剑雪辱之愤,反而落利润衣破体伤,想他为人何等自负!简直就是目空一切,如何能忍受这场恨憾的结果?因而,他正在启萌毒恶的念头,必欲把潜山四魔般于技下。
  潜山四魔何尝不是与他—般想法!尤其凭他们各人的各号与武功,在目下江湖之中,已算得是响当当的人物,居然合四人之力,也只能使对方,略带伤痕,如果不把此子制服,将来传扬出去,不仅潜山四杰之名,从此没落江湖,无颜见人,而且以后连安身之地,也恐怕有意外的恶果!
  是以,个个都在暗地行功运劲,准备施行独门绝技,孤注一掷,其中尤以喜怒无常狄仕伦,和山野村夫公克己,最为急切,只见他俩怒发冲天,凶目古睛外突,牙齿咬得咯咯响,看那恶霸霸的样子,几乎要把仲玉,活活地生吃下去。
  这时,倏闻仲玉一声狂笑,迈步向四魔慢慢走去,冷冷言道:“今天是我出道以来,初次负伤,可见你们这般老家伙,并不太浓包没有替你们师门丢脸,但是,如此而已确不可能,我不决放过你们,因为……”
  “因为什么?”喜怒无常狄仕伦,怒喝一声,随着走出两步,接道:“小魔头,你当真以为我们收拾不了你么?”
  说着,身形猛欺,同时脚尖用力一弹,凌空虎扑而上,手中长剑急撩,抖出朵朵剑花,直朝仲玉当头罩下。
  仲玉鼻中冷哼一声,飘身回步,突出对方剑幕,随之,右手反臂屈指连挥,弹出五条刚猛锐劲,快若光射,疾向狄仕伦胸前逼到,并且发话道:“我既是小魔头,就不容许你这老魔头存在。”
  喜怒无常狄仕伦几曾见识过武林四大禁艺之一的“追魂兰花拂”是个什么亦象,因之压根儿没有防着,仲玉反臂弹出的刚劲,便是百不爽一夺命追魂的奇技。
  待见小煞星反手扬处,霍感五条锐如针尖,沉若山崩的劲势,已迫体袭到,心生警觉,方想滑步回避,但胸前“期门”,“丹田”,“气海”三大穴,顿时如同遭受千斤重击,掣中一样,身形随被摔去数丈。
  喜怒无常狄仕伦,果不愧潜山四杰之一,虽然身受重伤,但仍强压腾涌的血气,连接几个跄踉,甫定身形,旋即提集全身余力,倏地,右臂猛挥,兜手掷出长剑,化成一股耀眼银虹,疾如龙蛇,朝仲玉胸前投去。
  随之,双手连扬,又打出八颗子母铁胆,乌光含劲,直向仲玉上中下射去,但铁弹刚刚出手,人也颓然伏地,嘴巴一张,已自喷吐鲜血不止。
  其他三魔,一见这瞬息间的变化,竟落得如此结果,忽猛地想起,必然是中小煞星的“追魂兰花拂”所致。
  于是,暴喝声中,忘记了一切,拼命似的同把手中长剑,抖力齐向仲玉掷截而去。
  仲玉此刻已非先前可比,皆因经过两番恶斗,而且褪部伤口流血过多,不但身躯已失灵巧,甚至轻移徐挪,都非要拼出生命的余力不可,到底人是血肉之躯,纵有天大的本领,在最后关头,也往往无消于事。
  因之,他刚避过狄仕伦飞来长剑,陡见数道乌芒爽劲袭来,当即身形微侧,旋又点足腾高一丈,饶是如此,肩膀上已被一颗子母铁弹,扫劲而过,裂帛声中,顿感奇痛难忍。
  方当沉身落地之际,其他三魔暴喝连声,三柄飞剑已向面门,胸部,丹田掷到,在这种情况之下,除了朝横里避让之外,别无他法,但他正要身空中,脚下无物着力,又怎能变式?如果,他不经过连番拼斗,或者不受创伤,也许尚能借脚背互点之力,再腾高五尺,便避过这狠命的一击,可是,他此刻确是精疲力尽,窍途末路了。
  然而,人类求生的本能,往往是挽救自己的潜力,在那样惊险的情急中,分明已无可闪避,但仲玉毕竟是天生异秉,监危不乱,待三道剑芒刚刚迫体,倏地,猛提一口真气,身躯迅即往后一倒,竟然使出一种轻功绝技——“卧看巧云”,“草桥横渡”,同时,猛力迫使躯体,直往下沉。
  而那三柄飞剑,却如三道电光,霍然消失在对面草丛之中,这时,仲玉已平卧落地。
  然而,其他三魔,掷出手中长剑,原是想孤注一击,从不能把仲玉分尸剑下,至少也落得个伤残结果,谁知竟被他出奇的避过了,但是,三魔又岂再容他安逸脱逃,然则,目前虽不至使他斩尽杀绝,以后岂不是祸患无穷,何况他万一再施出“追魂兰花拂”绝技,怎么办!
  于是,未待仲玉挺身跃起,遂各自加足劲力,双掌猛挥,排出数股巨无俦的劲道,纷向仲玉卷去,而巳在他们掌势之中,尚夹有各自不没的成名绝技——潜山派的“弹指神通”,“武当派”的“阴阳玄天勺”,长白派的“寒水血指”,其态势非把对方毁于此地不可。
  如此一来,顿见狂风大起,里面夹带呼呼锐风声响,四周花草竟被卷得,嗦嗦乱飞,尘土扬起半空,宛如层层黄雾……
  而仲玉则在那掌风黄雾之中,身躯不停翻滚,同时两掌吐劲挥拍,双腿夺空扫荡,仅是背面贴地,操纵整个躯体。
  很奇怪,在他师门的全部武学中,并没有这一套诡异的技能,也根本不是任何武艺中的一种,而他竟当危急之时,别出心裁的像玩把戏一样,来应付当前险象,这简直是幼稚的邪门,不过,就凭他那样没路没轨的翻滚挥扫,三魔的掌风绝技,在短时间内,真还无法奈何他,但是,时间一久,也难免落个得溅血伤残……
  这时,已是日落时分,夕阳照晚,吐出万道光华,把整个云天,染成宛如少女酒醉后的脸蛋,既红又艳,笼着山野叠翠,真民绮比诗情,瑰美昼意,而那石门旁侧的草地上,仍是怪叱连声,劲风呼呼,黄雾与花草飞腾。
  但闻一声闷哼,夹着“蓬”地一声,两条人影骤然爆分,公克己与仲玉,同被震摔丈远,而那横行松花江近二十年的巨盗——公克已,则为数股如丝锐劲,穿透了内腑心脏,连大气出没吭一声,便自倒地魂游地府,而仲玉也被对方如潮掌势击中肩呷,顿感半条身子麻木。
  就当人影爆分之时,仲玉被震退的身形,恰又遇着孙同仇凌厉的掌风,在这时,仲玉已失去应变的能力,狂飙卷处,身体又复被往回震飞两丈,但当他甫将落地之时,真虚羽士桂承横,肩头微幌,赶上前去呼呼拍出两股奇劲,又把仲玉摔飞两丈,“拍”一声叭在地上,由于这连番重挫,加以先前受伤不轻,已然伏地昏迷。
  想那赤面修罗孙同仇,与真虚羽上佳承摸,是何等阴毒的魔头?既见自己潜山四杰,已死亡两人,这血海似的深仇大恨,如何善予罢休?于是,怒啸声中,身形双双已腾起,凌空发掌,又向仲玉身上击去。
  就在这危机瞬间之际,倏闻一声清脆的娇叱:“贼辈敢尔!”
  跟着,一条白影在孙桂二人身前,一闪即逝,同时骤起巨沉猛的柔劲,直把二人逼退数步,连着几个跄踉,方使稳身驻步,惊悸之下,抬眼四望,那里还有半点人迹!
  这一下,可把孙桂二人,弄得惶惑不已,心中自在狐疑不解,为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分明看到眼前白色人影一闪,待抬起头来四周瞩目,又无半点人迹!莫非当真是神仙者流,蓦然阻挠……由然顿生悸怖之心,慢说不是神仙,既是一个凡人,就恁适才这出奇的轻劲,和那份功力,以二人之力还能以卵击石?……
  是以,这两个老家伙,竟自你望我,我望你发起呆来了,狼狈的形象,又多了一种既惊悸又痛恨的表情,看样子走又不甘心,不走也不敢蓦然下手。
  少顷,见四野并没有任何动静,雄心顿又勃起,到底他们不愿放弃,原来的企图,也就是说仲玉不死在他们手里,他们实在心有未甘。
  于是两人气也没敢吭,只用眼睛交换一个意见,偷偷摸摸的神情,好像准备进行一项机密庄务似的,同时已然力聚双臂,旋即提轻步子,向仲玉身旁走去。
  待走至仲玉身边,突被眼前奇迹又楞着了,只见他身上覆盖着一块尺长见方,白色的绫帕,上面书着一把满月形的罗扇,扇柄之端坠着一颗小的骷髅头,罗扇中央写着:“若动他分毫,即留命此地。”
  孙同仇与桂承模看罢,顿把满腔恶念,冷冰冰地降了下去,脸上不但现出意外的惊奇,而且露着万分恐惧的神色,心道:奇怪!江湖早有传言,四十年前纵横武林,五方煞神之一的傲霜玉姬蓝问梅,不是死去二十年了?怎么还在?……这个家伙与那女煞,又是什么关系……如此一来,更是不能惹他了……这笔血债,岂不……
  忽地,一声脆雷似叱喝,接着是连串银铃般的冷笑,自左边沈阴处传来,孙桂二人顿时一惊,扭头望去,那浓悴密阴之中,隐约伫立一个白色人形,宛如隐身在绿云中的女神一般。
  他俩没有看清。这四十年前曾经叱咤风云的女煞,到底是什么风彩,于是,竟忘了自身的安危,偏阒头扭着颈子向浓阴中,极目的打量着。
  “贼辈!”陡闻一声娇喝,顿把他俩人吓得—震,接着喝道:“你们看什么!还不与我滚!”
  真奇怪,这赤面修罗孙同仇,与真虚羽士桂承模,都是六十开外的人了,而且在江湖中的辈也极高,平日何等自尊自大,如今却乖乖地听话,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旋又向仲玉投以狠狠地一瞥,然后朝来路扑去。
  未走多远,又听一声娇喝:“回来!”
  这一声叱喝,似乎具有无比威势,不由得孙桂二人不服从,于是,又乖乖地走了回来。
  继间那浓荫中发话道:“如何不把这两条死尸带走?快与我背着滚……”
  孙桂二人像囚犯听命于狱官一样,闷不吭声各自扛着—具尸体,展开身形,向来路急跃而去。
  少顷,隐我在浓荫中的白衣人影,莲步轻移,姗姗走了出来,其走路的风姿,和身材的扭款,无不美妙俏曼,简直如同仙女步浮云似的,那么轻捷那么俊美。
  但遗憾的是,看不见她的面容,头上乌云高挽一个如意髻,而后脑与前额,却垂覆着一排发丝,恰好遮住容貌如后颈,头上没有带任何饰物,只是黑亮亮地,松蓬蓬地—头云发。
  那白衣女子走到仲玉身前,慢慢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搬过他的躯体,使之舒畅地仰卧着。
  此刻,仲玉由于精力损耗过大,腿背伤处流血过多,加以孙徒二人,予以狠命的重击,如今,仍自昏迷不醒,但见他长眉紧绉,丹凤眼自然阖闭,嘴唇紧闭,玉面泛白,然而,却仍显露出美的健丰姿,和一种男性的诱惑力。
  因之,顿使得耶白衣女子,惊见之下,芳心猛跳不已,但她似乎没有任何恶意,也没表露任何善意,只悄悄地蹲在仲玉身畔,秦首来回微侧,朝他浑身上下打量不休,看情形,她好象从来没见少年男人一样。
  突然,她喟叹一声,玉手双举,把覆在脸上的发帘,掠至耳后,露出一付千娇百媚的花容,只见她两弯蛾眉笼黛,一双秋水泛波,挺直的鼻梁,和小巧的嘴唇,配着圆形的脸,真是天生丽质,娇苦春花。
  可是,她的俏丽苍白,眉宇间透着淡淡寥愁,因而失去少女原有的光辉,看年龄不过十七八岁,却不知如何隐现久信,会是从她那文静温和的人,口中所发出。
  这少女也是一代武林奇人的弟子,乃师正是名震武林数十年的女煞——傲霜玉姬蓝问梅,她名叫温慎芳,其武学已乃师真传,只因久处深山,加在蓝问梅管教甚严,从不准远离跟前,而且限制暴露其重容,是以,她被那里不合理违反人性的管教,约束得如同机械,而有失正常。
  此刻,温慎芳似于忘了一切,然抱膝而坐,下颔搁在膝盖上,痴痴地瞧着仲玉,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其神情却现出亦忧亦喜,亦惊亦疑的复杂成分……
  陡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在怀中掏出一颗淡黄色药丸,赶进仲玉胸前,塞入他的口中,随之又取出另一种药丸,在掌心里研成细粉,涂抹在仲玉浑身的伤处,然后立起身来,又把头发覆在面上,恢复原来的装扮,继朝仲玉望了一下,旋即扭身展开绝顶轻功,穿入石门,缘着白色石地,径向荆藤红篱的转湾处疾射而去,瞬间,便消失不见。
  这时,已是夜幕底部乖,黯淡的天光下,四野的景物,也隐入模糊的山雾中,天下没有月亮,也没有繁星,只有一团团的乌云,忽凝忽散的慢慢蠕动。
  隔了一会,仲玉已苏醒过来,睁眼一看,只见一片迷蒙,霍然挺身坐起,环视四周,空旷旷地那还有半个人影!
  潜山四魔已了无踪迹,只有轻烟似的淡雾,在空间氲氤缭绕。
  这一下他糊涂了,分明记得被人家连番掌击,便自失去知觉,照当时情形来说,万无估生的道理,居然没有死?岂不是奇迹!然而,心中转念暗道:“只要我有生之日,誓必血洗潜山石府……”
  于是,慢慢立起身子,舒了舒四肢,陡然想到褪上的伤处,忙低头察看,见浑身伤口均已涂上一层白粉,而且已然阔肤生机,奇怪,这是谁义伸援手,救回自己一命,将来如何报答呢?……
  陡然,他发现地上那条白色绫帕,拾起看了一会,见其字迹的标帜已知是救自己之人所留,但不知此人今在何处,心想:莫非是这绝命庐里的人?……再不然或是飞叶示警的人?……反正今日天色已夜,不免往里面去探询一番,一则前去投宿,二则询问有否使用香罗扇作兵刃的人,也好顺便拜谢救命之恩……
  忖罢,逐自暴起身形,宛如御风追云一艘,穿入石门,驰过白色石地,直往前面一排高大的篱栅扑去。
  未几,仲玉已来至篱栅之前,他周眼打量着,这怪异的结构,只见那篱栅,高有五丈宽有四丈,比碗蜒的藤篱,要高出一支,筑成一座牌坊以四架式,而其形状则似一颗大人头,真是奇诡而雄壮,阴森而恐怖的耸立着。
  而其整个人头形的构成,乃是依着人的五官,用一种特殊的长绿藤葛,攀结密连而成,简直活生活现,离地五尺处的中央,开着一个如同人嘴打哈欠形状似的大门,此刻,已然紧闭,门上却画看五种奇形兵刃。
  仲玉当然说不出,那是些兵刃,但在形状上可认得出,因为也不过是人们常见的东西——连环钩,孔雀翎,钓鱼竿,乌金笔架和香罗扇,然而,他甚是不解,这五种之中,除中连环钩,可以称得上是兵刃之外,其他根本不能当中兵刃使用,居然有人以那些怪里怪气物件,而成名江湖,天下不循常理的事倒是很多,无知这眼前设怖,真是背正宗越常规,奇哉!怪哉!
  陡然,他想到门上画的香罗扇,与那白色绫帕上画的一模—样,顿时心下暗喜,忖道:果然所料不差,救我的人真是隐居在这里面,如此一来,我是非得前往拜谢一番不可了。
  虽然,他想是如此想,而且前两个难题,又使得他深费筹思,第一大门紧闭无法进入,不知除了此门之外,有无其他侧门,若然没有,如何设法进得!第二根据门上画的五种物件,显见每一种代表一个人,当然,里面必然有五个人隐居在内,而这五个人确不知是正是邪,自己惊闯了进去,万一里面全是喜欢生吞活剥的老魔,凭自己的武功焉能生还有望?
  是以,他在荆藤蒿下徘徊寻思,过了许久,仍末下定决心,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意志莫棱两可的困扰,后来,偶然想到那片示警树叶,上写“擅闯一步,溅血尸横”,霍地激起了他的雄心,顿时气焰万丈,同时,由于感恩图报的意志所驱使,排出脑中所有的顾虑。
  于是,微一瞩目蜷蜓曲折的藤篱,决定沿着外围,探寻是否有门径,旋即展开身法,向右边蜷蜓的方向,疾射而去……
  莫约奔驰数里,仍未见着另有门径,他未免因而失望而奇怪!怎么这鬼地方,范围如此宽广,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怪设施,竟与世界隔离。
  朝前望去,只见蜿蜒曲折的藤篱,在山雾迷蒙中极口无垠,好像还遥远得很,如此看来,今夜势必要循着这篱笆,兜一个整圈了。
  仲玉这种人,就是有股强劲,决心不下则已,一下定决心,既是想要上天,他也会想尽办法试试,直到实不可行为止。
  因之,他虽然早巳准备失望,但决意要绕这鬼地方一周,而他的脚程并没有缓慢下来,相反地,更提足真气,一味狂驰疾奔。
  他这一豪性横发的飞跃,其速度真是快如星射,只见一条黑影,带着呼呼的风声,穿过层层淡淡地轻雾,而又消失在另一团轻雾之中。
  转瞬间,又奔也了数里,但是地形愈来愈崎岖,而且藤篱已逐渐伸入,一条绝壁的甬道里,其尽头似乎就在前面绝壁的脚下为上。
  他穿入甬道,停身在道口,仔细打量着四周,前面是一崇高有千寻的削壁,青苔密生,发生绿莹莹的光,形势非常险峻,左边是一片阴沉沉的树林,枝柯相接,因风发慑人的音响,而右边便是那排高达数丈的藤篱,其尽头与削壁成了丁字形连接着,但并没有发现有门的迹象。
  看眼前情景,似乎已至走投无路的地步了,他不由心中怀疑,此地既是尽处,怎会没有侧门,住在这里面的人,真的是别无通路了么?果然如此,这番奔走岂不是白废……
  然而,他并不死心,楞了一会,直往削壁脚下走去。
  当他走到那里,奇迹出现了,原来在藤篱与削壁的交界,忽又凹进一大块,而那凹进的部份,即是一座四尺宽六尺高的石门,在外面看来,很难发觉,非至削壁底下,方可辨出这是一个隐敝的通道。
  仲玉在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发现了这道侧门,心下自然不胜兴奋,忙不急的即向石门走去,赶至近前抬眼一看,才知门是关着的,这一下,他又楞着了。
  但是,既已来到这里,总不能半途而返罢!于是稍少停一会,他甘冒盗门罪嫌,两手抓住石门,暗运真劲,沉力直推,抟着“呀”的一声,偌大一块石门,毫被他那猛烈无俦的奇劲,硬给震开了。
  他怀着好奇而迷惑的心情,侧身入内,即运内力强启夜眼,注瞩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境。
  却见俱是黑鸦鸦一片树林,既没有房舍更没有庭院,空荡荡地,而且树林之中沈雾翻腾,仿佛这整个地区,除了树木和浓雾,再没有其他物体了。
  仲玉甚感怪异,为什么这林中,有偌大的浓雾,莫非里面另有洞天不成!若然,这倒是很神秘而蛮有趣。
  于是,他顺着林中伸出来的一条小径,住里面走去,这回他不敢冒然胡闹了,一则白天接到人家飞叶示警,,二则看眼前环境,心知必有神鬼莫测的陷阱,那还像白天那样,是以,只信步而行,如同游山玩水一样。
  他置身在古木天参的森林中,四周腾起重重浓雾,而雾里却含育极重的水分,好像霏霏细雨—般,洒落下来。
  似这般浓雾卷虚,细雨飘飞,人在其间漫步,真如置身云海霄空,使人顿有消尘脱俗,飘飘俗仙之感。
  仲玉几曾置身过,这种似仙非仙的境地,既是拿师门华山玉柱峰来比较,也难及此地百分之业,以故,此刻的心情顿时开朗,而对这怪异的地方,也开始产生眷爱,然而,他所奇怪的是,这里面既没有值得秘密的所有,为什么示警禁止人溜闯?仅这走不到地头的树林,和化不开的浓雾,就有溅血尸横的价值……
  走了里许地,前面急然辽阔而幽雅,树林由左右两侧,展延下去,直到看不见的远方,中间是一块非常大的小环境,树竹杂乱交阴,奇花异草,遍地皆是,夜风轻拂,送来淡淡幽香,令人心醉神秘。
  而在那花木交映的深阴处,隐约射出数点灯火,但不知是庐舍或楼台,就灯光分怖的情形看来,范围倒是不小,如果是房舍的话,大概有十数间之多。
  于是她朝着灯光的方向,疾步走去。
  刚刚岔过一片花圃,突然,自左方树阴下,射来一条白影,快如电掣,轻捷如风,刹那,便拦立在仲玉身前,影欲身现,却是一个黑发覆面的白衣女子。
  仲玉惊见之下,好生奇怪,这是什么女人?把脸蛋遮得老老实实,如果不是一个怪物,也一定是个奇丑无比的女子,要不然,怎会不敢以真相见,是以,他尽在怀疑而奇讶瞧着对方。
  而那白衣少女子,初见之下,似略为一怔,旋也悄悄看着仲玉,虽然云发覆面,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但是在动静上可判出,对仲玉并无恶意,而在其心底里,或正酝酿着一种微妙的情意。
  这两人相对伫立,都没有开腔说话,也没有任何示意的动作,只是默默地你看我,我看你,眼珠溜转不停,在仲玉来说,他是想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既然现身阻挡,为何不说话查问,莫非是个又丑又哑的怪女人?可惜看不到对方的尊容,而自己又不原先启齿。
  白衣女子心中所想的,倒是很单纯,一方面是欣赏仲玉英俊的风仪,惊诧着男人也会有如此漂亮的模样?再方面她深为仲玉担心,什么地方不好闯,竟跑进这没有命的禁地里来,想告诉他,又不敢告诉他,尽在沉闷着。
  少顷,仲玉见这白衣女子,既不说话又没动静,当即向对方瞥了一眼,侧身避开数步,竟朝前面走去。
  才走几丈远,倏闻一声娇叱:“站着!”
  随之,白影疾闪,那女人又拦在仲玉身前。
  仲玉真没有想到,这白衣女人的身法恁地快法,声落人落竟是几乎同时,心中不由暗赞,但见对方仍默然木立的拦着自己,轻笑一声,说道:“你还能说话?我以为是个哑巴呢?”
  “住嘴。”白衣女子—声娇喝,又道:“是哑巴又怎么样?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是男人?总不会是女人!”
  仲玉居然也调侃起来了,但白衣女子似乎已然愠怒,当下接道:“好,小臭男人,你来干什么!”
  “哈!哈!只是臭男人,你还不是臭女人!告诉你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白衣女子闻言,芳心一动,又追问道:“你找谁?”
  “我找谁不要你管。”
  白衣少女冷哼一声,恨声道:“不知好歹的男人。”
  仲玉讽骂道:“奇怪,跟女鬼说话还要知好歹?”
  白衣少女怒叱一声,道:“什么?你骂我是女鬼!”说话中已然功行变臂。
  仲玉傲然笑道:“看你这个怪样,不是鬼是什么?”
  白衣少女一声娇喝:“我既是鬼,就是你的命。”
  说着,双手罗袖猛吐,抖邮两股厉无比的奇劲,直朝仲玉当胸卷去。
  仲乇陡见对方袖劲袭来,方待回身挥掌迎敌,但白衣少女吐袖中途,忽又急往回收,轻喟一声,迄立当地不动,似于顾及到什么,也没有想到了么,默默注视着仲玉。
  而仲玉却深感奇怪,这怪女人怎么一回事,凶霸霸地抖袖排劲,到中途又硬收了回去,而且还唉声叹气,于是问道:“你不是要我的命么?怎地又不动手了!”
  白衣少女沉吟一下,接道:“今天你很侥幸,如果换另外一个人来此,早该魂游地府了,只因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像你这样的男人,所以今天特别例外,但你告诉我是来找谁的,也许我能帮助你……”
  怪,这鬼影似的女子,突然变得如此温和了,察其语气,断知不是装模作样,反而觉得可敬可亲,仲玉朝她睇了一眼,言道:“我是来找会使香罗扇的人,你可知她在何处?”
  白衣少女听了心中一震,不知仲玉要找乃师干什么?是寻仇?是投亲?是投亲则已,若是寻仇,他此去焉有个命在?但她却没想到,仲玉也感恩那块白绫帕的主人而来,当即问道:“你找他作什么?告诉你也恐怕见他不到!”
  仲玉知道要见的人,已有下落,于是急道:“我想当面拜谢救命之恩,你说她在什么地方来,我自己去找!”
  白衣少女闻言,才知他是来感恩的,当即芳心振跳不已,沉吟难以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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