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星小子 第 五 章

  因此,“五异”将他们的一身所学传给了麦亮宇之后,便借口替麦亮宇打通体内七经八脉的机会,不但终将他们一身所余十之二三的内功真力全部输入了麦亮宇的体内,并将他们因而惹祸遭受恶徒残害的那册武学秘笈也交给了麦亮宇。
  因此,麦亮宇此刻的一身内功真力,已足抵六七十年的火候,他掌力拍出,劲道之强,可说是举世无双,放眼当今天下武林,只怕很少有人能接得下他的一击之力!
  在他掌力一击之下,别说是血肉之躯的人,就是块钢铁,也将被击得碎裂。
  麦亮宇的这种掌力实在太强猛,太骇人了,不但幸逃厄运的“阴司无常”
  和那个黄衣汉子均被吓得魂落胆颤,呆立在两丈以外,像两个木头人儿似地,瞪大着两只惊吓过度的眼睛,望着麦亮宇只发怔!
  即使那青衣少女,芳心也不禁骇异非常的望着麦亮宇,清秀美丽的娇靥儿上满是愕然之色。
  麦亮宇星目如电般冷冷地扫视了地上的五具尸首一眼,陡地仰首纵声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一落,倏然望着“阴司无常”威凌地沉声说道:“无常鬼,你还不快滚,难道要我杀你!”
  “阴司无常”翁明坤此刻已知麦亮宇武学功力高不可测,自己万万不是敌手,绝对逞强不得,逞强只是徒自找死。于是,他鼠目中凶光一闪即敛地嘿嘿一声阴笑,厉声说道:“姓麦的,今天的这笔帐,只要老夫有三口气在,定找你讨还!”
  麦亮宇冷声一笑道:“随你,只要你自信能打得过我时,随时都可以找我,不过,我可得先说明在前,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好别找我,否则,就不会得有今天这么便宜了。”
  “阴司无常”口中冷哼了一声,狠毒地望了麦亮宇和那青衣少女一眼,转向身旁的黄衣汉子喝道:“我们走!”
  声落,身形纵起,和黄衣汉子疾奔而去。
  麦亮宇目注“阴司无常”和黄衣汉子的背影去远之后,倏又仰首纵声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兴奋狂喜地道:“啊!我真的是天下无敌了!”
  青衣少女闻言,芳心不由惊奇地望着麦亮宇问道:“你说什么?你是天下无敌?”
  “嗯。”麦亮宇一点头说道:“是我恩师说的,他们把一身内功真力传给我之后,我便成为天下无敌的武林第一高手了。”
  青衣少女睁大着一双美目,凝视地问道:“你师父是谁?”
  麦亮宇忽地大声说道:“不告诉你,也不准你问。”
  青衣少女黛眉微皱了皱,螓首忽地一歪,天真地甜笑道:“如果我偏要问呢?”
  麦亮宇脸色一寒,道:“那可就别怪我……哼!”他本想说“那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的,但当他看到她那张天真稚气,清秀绝俗,含着甜笑的娇靥儿时,他忍住了,似乎有点儿不忍,也没有勇气对她说得那么狠,那么凶!
  是以,他说到“我”字之后,便即语锋一顿,以一声冷“哼”代替了他心中的狠意。
  然而,青衣少女却不放松地紧接着问道:“别怪你怎样?你怎么不说出来?”
  麦亮宇剑眉微皱地望了她一眼,摇摇头道:“随你怎么问,我都不会告诉你的。”
  青衣少女眨眨美目道:“你不觉得你师父的话有点太夸大么?”
  麦亮宇双眉一轩又垂,道:“先前我虽然也有过这种感觉,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青衣少女道:“是不是因为你的掌力能一掌击毙两个人?”麦亮宇嘴唇微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却又忍住没有说出口,倏然转身大踏步走去。
  青衣少女连忙娇声喊道:“喂!你等一等。”
  麦亮宇停步回身,目注青衣少女,神情冰冷地道:“做什么?你是不是也想和我动手打上一架?”青衣少女怔了怔,道:“你这人是怎么了。”
  语声一顿,忽然甜美地一笑,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和你动手打架?”
  麦亮宇神情稍霁,但仍冷冰冰地道:“不想和我动手打架,那你喊住我做什么?”青衣少女眨眨美目,又是甜美地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麦亮宇道:“麦亮宇。”
  青衣少女道:“你知道我的名字么?”
  麦亮宇道:“不知道。”
  青衣少女忽然娇嗔地道:“你这人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麦亮宇不由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要是愿意告诉我,我就听着。”青衣少女道:“我愿意告诉你,你就不问么?”
  麦亮宇淡淡地道:“我又何必徒然多问。”
  青衣少女美目一眨,道:“那么我说我愿意告诉你,好么?”麦亮宇道:“那我就洗耳恭听。”
  青衣少女螓首忽地一摇,道:“不!我要你先问我才说。”麦亮宇不禁被青衣少女的这种娇憨可爱逗得意兴飞扬地笑了。于是,他望着青衣少女秀丽的娇靥儿含笑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师父是谁啊?”
  青衣少女语音甜美地说道:“我名叫欧阳映雪,我师父是……”
  话未说完,檀口忽地一噘,娇嗔道:“我不来了,你坏死了。”
  麦亮宇见状不禁笑说道:“不是你要我问的么,怎么又说我坏死了?”
  欧阳映雪檀口噘得高高地说道:“谁叫你问我师父他老人家了。”
  麦亮宇对这个秀丽绝俗,天真娇憨的欧阳映雪,似乎感觉有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自语地说道:“好吧,坏死了就坏死了吧。”
  一顿,忽地朝欧阳映雪一点头道:“再见。”
  欧阳映雪又娇声道:“喂!麦亮宇。”
  麦亮宇这回没有停步,也没有答理,仍然大踏步向前走去。
  欧阳映雪忽然一拧娇躯,掠身拦在麦亮宇的前面,娇嗔地道:
  “麦亮宇,我喊你你怎地不理我?”
  麦亮宇只好停步站住,说道:“你不是说我坏死了么,我坏死了,你还理我做什么?”欧阳映雪小嘴儿一噘,道:“你这人真不讲理,我说你坏死了,可并没有说不理你呀。”
  麦亮宇望着她秀丽的娇靥儿,淡笑了笑说道:“你理我也好,不理我也好,反正我们也应该分手了。”欧阳映雪美目一眨,问道:“你要去哪里?”
  麦亮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欧阳映雪道:“一个人走路没有伴儿很无聊,我想和你一起走,可以吗?”
  麦亮宇倏然一摇头道:“不可以。”
  欧阳映雪一怔,道:“为什么?”
  麦亮宇冷冷地道:“我不喜欢。”
  欧阳映雪黛眉微皱了皱,道:“麦亮宇,你真是个怪人。”说着,莲足直跺,那秀丽的娇靥儿都气得发了红。
  159麦亮宇忽然觉得自己语气有点过份了些,对一个美丽天真的姑娘说话实在不该如此决绝。他心底这种意念一生,不由立时朝欧阳映雪歉然一笑,说道:“欧阳姑娘,并不是我不要你和我一起走,而是因为你有你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所以……”
  欧阳映雪接口道:“谁告诉你说我有事情了。”
  麦亮宇星目一凝,问道:“你没有一点事情?”
  欧阳映雪螓首一摇道:“一点事情也没有。”
  麦亮宇道:“这么说,你要去什么地方也没有一定目的了?”
  “没有。”欧阳映雪摇摇螓首,问道:“你有很多的事情么?”麦亮宇点头轻“嗯”了一声,说道:“不错,我正是有很多事情要办。”
  欧阳映雪道:“是些什么事情?”
  麦亮宇星目寒煞倏然一闪即隐,道:“杀人!”
  欧阳映雪芳心不由突地一跳,美目微睁,惊骇地道:“你要办的事情就是杀人?”
  麦亮宇道:“不错,并且要杀很多人?”
  欧阳映雪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因为他们都曾是要杀我的人。”
  欧阳映雪想了想,道:“这么说,你要杀的也都是你的仇人了?”
  麦亮宇点头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欧阳映雪凝目问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麦亮宇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欧阳映雪眨眨美目,突然说道:“我帮你杀好了。”这话,很突兀,也很出人意外。
  麦亮宇神情不由愕然微怔了怔,旋即倏地一摇头道:“我不要!”
  欧阳映雪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我要亲手杀那些人。”
  欧阳映雪天真地一笑,说道:“那我就在旁边替你看着那些人,不让他们逃跑好了。”麦亮宇沉思了刹那,话锋忽然一转,问道:“欧阳姑娘,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一起?”
  这话,问得很是不该,尤其是对一个少女,实在很没有礼貌。
  但是欧阳映雪心性天真纯洁无邪,因此,她没有在意,眨眨美目,望着麦亮宇甜美地一笑,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一个人走路孤单单地,想找个谈谈的人都没有,实在太寂寞,太无聊了,所以我才想和你一起,结伴同行。”
  麦亮宇道:“你不怕我是个坏人么?”
  欧阳映雪螓首微微一摇,道:“我不怕,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
  麦亮宇道:“俗话有云:”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知道么?“欧阳映雪点着螓首道: ”我知道,不过,你如果真是个坏人,便不会拒绝我和你一起结伴同行,对我说这些话了,对不对?“这话不错,有道理。
  麦亮宇如果真是个坏人,淫恶色狼之徒的话,对于欧阳映雪的自愿结伴同行,他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岂有拒绝之理。
  麦亮宇星目凝视着欧阳映雪的娇靥儿,沉思地说道:“欧阳姑娘,我可以答应你结伴同行,但是姑娘却必须答应今后的行止一切,全得听我的意思。”
  欧阳映雪一听麦亮宇已经答应了,芳心不由立即高兴地点着螓首说道:“那没有问题,我一定听你的就是,不过,你也必须要讲理,有道理,不讲理,没有道理那可不行。”
  麦亮宇含笑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举步洒脱地向前走去。
  欧阳映雪连忙快步跟上,和麦亮宇走了个并肩。
  麦亮宇回首望了那匹仍在低头啃青草的枣红马儿,边行边说道:“你不要你的那匹马了么?”
  欧阳映雪娇美地一笑,道:“不要紧,它会跟在我后面来的。”
  话落,口中忽地吹了声口哨,那匹枣红马立即一抬头,口中发出一声轻嘶,蹄声得得地跟了过来。
  当晚抵达道州落店投宿。第二天一早,麦亮宇在欧阳映雪的陪同下,前往一家骡马行内选购了一匹关外异种通体乌黑的健马,二人这才动身上路,双骑并辔的离开道州,北行。
  三天之后,麦亮宇和欧阳映雪到达了衡阳。
  他二人一路骈骑同行,谈谈说说,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的工夫,但在二人的情感上,却已经有了极大的增进。
  欧阳映雪是天真纯洁无邪的少女,而麦亮宇因为从小生长的环境不同,因此他的性情有点儿冷僻!
  这两个性情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少年男女,同行相处在一起,按理,两人的情感是不会容易融洽的,何况欧阳映雪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和麦亮宇同样有着一副高傲的性格。
  可是,世间的事,就是那么的奇怪,令人迷惑不解,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情感,更令人觉得微妙,而又奇异得不可思议。
  虽然,麦亮宇那冷僻高傲的性格,尽管时常会惹得欧阳映雪不高兴的噘起小嘴,但是一会儿的工夫,她便即释然了。
  因为在她的芳心儿里,觉得一个男人,除了有着英俊的仪表和刚健的体魄外,更必须具有那头可断,血可流,威武不能屈的高傲的性格,豪气。
  也唯有具有这种性格、豪气的男人,才配称做昂藏须眉,真正的男子汉。
  麦亮宇身怀罕世奇学,武功高不可测,人品俊逸,虽然令她很是爱慕,其实,真正令她爱慕的,应该还是麦亮宇那冷僻、高傲的性格豪气。
  欧阳映雪,这个初入江湖的少女,她已经坠入了那无形的情网中,深深地爱上了麦亮宇。
  只是此际,她自己还没有发觉而已,只是直觉地觉得他很可爱,心里很喜欢他。
  聚英楼,是衡阳城内数一数二的老字号,首屈一指的大店。
  聚英楼的地址,在穿城十里的南大街上,门面宽,房子深,前后共分四进,最前面临街的一进是饭馆,楼下是普通座,楼上是雅座,第二道客房,第三道是上房,第四道则是总数只有五间的特别上房。
  这五间“特别上房”,乃是为一些达官贵人、富绅、气派阔绰的大老爷们特别设备的,房内的布置陈设十分堂皇奢华,其一宿之资,更是十分昂贵惊人。
  自然,如果你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富绅之流,气派也不够阔绰,而想住进“特别上房”的话,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有钱,肯花大把的银子,一样的可以住进去,店伙计一样的哈腰奉迎侍候。
  斜阳夕照,落霞满天。
  这正是天色将暮,也正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最绚烂,最富有诗意,最最美好的一刻之际。
  这时,聚英楼上已经有六成座,在临街靠窗的一桌上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个白衣少年,女的是个青衣少女。
  白衣少年,正是那性情冷僻高傲的麦亮宇,青衣少女正是那天真纯洁无邪的欧阳映雪。
  他二人大概是刚上楼落坐不久,所以二人的面前桌上只留有一杯茶,要的菜饭还没有上来。
  蓦地,楼下街道上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四骑健马如飞般奔驰到聚英楼门外嘎然而止。
  接着,楼梯一阵“蹬蹬蹬”暴响,上来四个竖目横眉,双眼全都精光灼灼,貌相凶恶的灰衣劲装大汉。
  这四个灰衣劲装大汉一上楼来,身子还没有坐下,口里便大声的吆喝着,呼酒要菜。
  店伙计一见这四个大汉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哪敢稍稍怠慢,忙不迭地连声答应,张罗着送酒上菜。
  他们虽然是才到,但要的酒菜却比任何一个先来的客人上得都快。
  几杯黄汤下肚,本来样子就很凶恶的四个大汉,在酒精的燃烧下,形象更凶恶了,说话的嗓门儿也就更大,更加粗暴了。
  此刻,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二人要的饭菜,已经送上了来,二人正在低头吃饭。
  突然,其中一个大汉,向另一个大汉朝欧阳映雪呶了呶嘴,沙哑着他那条破嗓子说道:“二哥,你看,那小妞儿真美。”
  那个被称做二哥的大汉闻言,转脸朝欧阳映雪望了一眼,立即哈哈一声大笑道:
  “老三,你果然有点眼光,那雌儿确实长得很不错,只是,看来她不但已经有了主儿,而且可能还有刺。”
  老三的一双贼眼灼灼地望着欧阳映雪,又望了望麦亮宇,哈哈一笑道:“有刺的才够刺激,越刺激也就越够味儿,二哥,今晚上小弟可要试试,尝尝刺激的味儿呢。”
  那被称做二哥的大汉又是哈哈一声大笑,道:“老三,你说的有道理,那事不刺激实在没味儿,回头二哥一定替你把风就是。”
  二哥的话音刚落,蓦见两道白光一闪,疾逾电射地分向二哥老三二人射到。
  他两个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地方竟会有人胆敢向他们暗袭,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不要命了。
  白光电闪中,二哥老三只觉得左颊上微一麻疼,已各被钉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鱼刺。
  二人连忙各自抬手拔下一看,心中均不禁陡然一惊,脸上变了色。
  鱼刺细如牛毛,又极柔软,竟能用以伤人,于此可见发出这两根鱼刺的人,内功真力之精纯,显然已到了能够摘叶飞花伤人的境界。
  这时,另两个灰衣大汉已发现了二哥和老三的神色有异,也发现了他二人左颊上那被鱼刺射中部位流下的一道血痕,都不由微觉诧异地望着二人,其中一个满脸虬须的大汉问道:“老二老三,怎么了?”
  原来这虬须大汉乃是四人中的老大“赛旋风”蔡天寿,他和另一个瘦削脸大汉老四“赛吴用”彭吉,因为正在商谈着一件事情,所以老二和老三被人用鱼刺暗算之事,他二人全都不知。
  老二“铁腿”冯志成闻问立即答道:“大哥,这楼上有高手,我和老三都被人暗算了。”
  说着把手里的鱼刺递到“赛旋风”的面前。
  “赛旋风”蔡天寿目光一瞥那细如牛毛的鱼刺,心头也不由得微微一惊,但是随即粗豪地哈哈一声大笑道:“想不到这楼上竟有能以细鱼刺当作暗器伤人这等功力的高人,不过,这种行径,却未免有点不够光明磊落。”
  语锋一顿,双睛猛瞪,精光电闪地扫视全楼一眼,沉声说道:“朋友!
  你既敢出手伤人,当面也敢承认,请挺身站起来让我们‘勾漏四雄’兄弟见识见识!““勾漏四雄”原是两广绿林出身,各有一身不弱的武功,因彼此臭味相投,遂乃结拜为异姓兄弟,在勾漏山中安寨,自称“勾漏四雄”,其实江湖上却都称之为“勾漏四恶”。
  “勾漏四恶”自结拜以后,在江湖上便同行同止,遇敌动手,不管对方人多人少,总是一拥齐上。
  由于“四恶”精擅于合搏之技,在两广一带的江湖道上,提起“四恶”
  的名头,一般江湖同道莫不稍存顾忌之心,凡与“四恶”有着关连的事情,大都不太愿意沾惹,因此也就养成了“四恶”的凶狂,在江湖上为恶作歹。
  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二人闻听得“赛旋风”蔡天寿的话后,只抬头朝“赛旋风”望了一眼,便又自顾吃饭,没有作声。
  “赛旋风”蔡天寿话声落后,虽然并未有人立刻挺身站起来,也未有人答话,但却有人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是个头戴文生巾,身穿紫衫,眉清目秀,人品俊逸脱俗,年约十八九岁的文弱少年美书生。
  紫衫美书生的那声冷笑,麦亮宇和欧阳映雪都听见了,二人同时抬眼望去,入目紫衫美书生那俊逸脱俗的人品气质,二人心中不由同时暗赞道:“这少年书生好俊好美……”
  他们正暗赞中,那“赛旋风”蔡天寿已瞪起一双凶睛,恶狠狠地瞪视着紫衫美书生喝道:“酸丁,你笑什么?”
  紫衫美书生微一抬头,神情淡漠地说道:“阁下,小生笑什么是小生的自由,难道还要向阁下说个明白不成?”“赛旋风”沉声说道:“不错,你正是必须向你家大爷说个明白,不然,你家大爷就不会问你了。”
  紫衫美书生道:“如果小生不愿意说呢?”
  “赛旋风”嘿嘿一声冷笑道:“那就是你自讨苦头吃。”紫衫美书生道:“自讨什么苦头吃?”
  “赛旋风”道:“大爷可能敲碎你满嘴的牙齿,也可能割掉你的舌头,让你永远不能说话。”
  紫衫美书生神情淡漠依然地道:“阁下你好横好凶!”“赛旋风”道:“大爷们向来就是这么横这么凶。”语锋一顿,沉声喝道:“酸丁,你说是不说?”
  紫衫美书生像似犯了读书人的倔脾气,竟然一摇头道:“小生笑是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关,小生偏就不说,也不信你能真把小生怎样?”
  “赛旋风”目射威凌地道:“酸丁,你不怕你大爷敲碎你的牙齿,割掉你的舌头?”紫衫美书生冷冷地道:“小生不信你阁下真有那个胆,不信你就不怕王法。”“王法?”“赛旋风”得意地嘿嘿一笑道:“王法只能用来吓吓老百姓,焉能吓得住大爷们这些绿林英雄,江湖好汉。”
  “哦,原来你阁下是江湖好汉。”紫衫美书生眨了眨星目,问道:“你阁下尊姓大名呵?”
  “赛旋风”道:“告诉你也不知道,你不必问了。”
  紫衫美书生淡然一笑,道:“你说说看,说不定小生也许知道。”
  “赛旋风”道:“你认识江湖朋友?”
  紫衫美书生道:“小生有一位好朋友,他也是江湖中人。”“赛旋风”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紫衫美书生道:“是小生先问你,你应该先告诉小生才对。”
  “赛旋风”道:“大爷兄弟乃是‘勾漏四雄’。”
  紫衫美书生星目眨动想了想,忽然摇头自语地道:“这就有点儿奇怪,不对了。”
  “赛旋风”问道:“什么奇怪不对了?”
  紫衫美书生道:“小生只听说过‘勾漏四恶’,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四雄’的名号。”
  “赛旋风”蔡天春虽然也知道江湖上背后大都称他兄弟为“勾漏四恶”,但那毕竟只是“背后”,像这样当面指称的人,可说是少而又少。
  因此,紫衫美书生话音一落,“赛旋风”双眉不由立时一挑,喝道:“你听什么人说的?”
  紫衫美书生道:“这自然是听小生的那位好朋友说的了。”
  “赛旋风”目射凶光地道:“快说他叫什么名字?”
  紫衫美书生淡淡地道:“小生和他虽是好朋友,但并不清楚他的姓名,不过,却知道他有个句字很长,听来很令人凛心也很雅致的美号。”
  “赛旋风”道:“叫什么?”
  紫衫美书生神情淡漠地一笑,道:“叫‘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你听说过么?”
  这名号,的确是够长,够令人听来凛心,够雅致的。
  “呵……”
  “赛旋风”蔡天寿一听这名号,心头不由倏然一惊地脱口惊“呵”出声,脸上也立时变了色。
  显然,这“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的名号,大得骇人,不然,“赛旋风”蔡天寿又怎会得闻名惊“呵”变色?
  原来这位“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乃是近年来名满两广武林的一位年青高手,他出现两广武林道上虽然只不过年余时间,但是已有不少成名露脸的一流好手折翻在他的手里。
  不过,关于他的出身来历,姓名,两广武林中却无人知道,武学承自何门何派,也未有人能看出来。
  这位“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不但一身武学高绝,人也妙绝,与敌动手时,有时狂傲绝顶,不可一世,有时则冷如冰炭,令人颤栗,有时却又是嘻笑戏谑,嘻嘻哈哈,似真似假,若假还真,使人无法臆测,摸不透他的心意。
  但是,他不出手则已,出手定必十分狠辣,纵不令对方魂断命绝就地,也得落个重伤当场,并且不分正邪两道,只要遇上了他,只要有咎错落在他手里,定不轻饶。
  他游侠江湖,形踪飘忽,有如神龙,是以他虽名满两广武林,而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除了那从他手下侥幸逃得性命,寥寥的几个以外,大都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
  就在“赛旋风”蔡天寿正惊“呵”色变之际,坐在旁边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老四“赛吴用”彭吉,忽然哈哈一笑,长身站起朝紫衫美书生抱拳一拱,道:“阁下也不必再绕圈子戏弄人了,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如何?”
  紫衫美书生淡淡地道:“可以,你说吧。”
  “赛吴用”彭吉干咳了一声,双目转动地道:“请问阁下,可是‘紫衫客’当面?”
  紫衫美书生冷然一颔首道:“不错,你大概就是那一肚子奸诈诡计多端的‘赛吴用’彭吉吧?”
  一句“不错”,听得“勾漏四恶”脸色全都不禁勃然一变!
  虽然,他们都听说过“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是个青年人,但却做梦也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年纪不足二十,文质彬彬的弱质书生。
  “勾漏四恶”在两广江湖上虽是素性凶横无恶不作的恶徒,但因这位“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的名声太大,传说中的武学功力太高,使他们心中在惊愕之余,无形中有些儿气馁胆怯。
  这真所谓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赛吴用”三字之上加上一句“一肚子奸诈诡计多端”,这话锋实在够犀利尖刻的,也让人听来实在很不是味儿。但是“赛吴用”彭吉他忍下了,神情有点尴尬地干笑了笑,道:“不敢当,在下正是彭吉。”语声一顿即起,问道:“给我二哥三哥的那两根鱼刺,可是阁下的赏赐。”“嗯。”紫衫客微一点头道:“是便如何?”
  彭吉道:“彭某请问,阁下和我二哥三哥有什么仇怨?”紫衫客道:“没有。”
  彭吉道:“我二哥三哥他们可曾招惹过阁下?”紫衫客摇头道:“也没有。”
  彭吉嘿嘿一笑,道:“如此彭某再请问,阁下为何出手伤我二哥三哥?”紫衫客冷冷地道:“你这是向我说理要理?”
  彭吉道:“阁下难道认为不该?”
  紫衫客神色淡漠地道:“该倒是没有什么不该,只是你们‘勾漏四恶’却不配!”彭吉脸色一变,道:“阁下这话未免欺人过甚了,须知阁下虽然名头高大,武功不俗,可是我兄弟也是江湖上成名露脸的人物,并不是好欺……”
  紫衫客双眉倏地一轩,冷声截口道:“住口,你四恶兄弟虽然没有招惹我,但是你们老二老三说话太过放肆,我听着不舒服,两根鱼刺那只不过是略施薄惩而已,你要向我要理,等会儿到外面去,我给你们四恶兄弟一个公理就是!”
  这时,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二人已吃完饭,对于“勾漏四恶”上楼来那种飞扬跋扈,凶神恶煞的样子,欧阳映雪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后来闻听二恶三恶两人的谈话,芳心里真是又气又怒,当时就要发作,给两恶一些苦头吃,但却被麦亮宇以眼色止住了,她才忍着一肚子的气怒,没有发作。
  “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以鱼刺惩戒两恶,欧阳映雪芳心里自是非常高兴,也很佩服紫衫美书生的功力,后见紫衫美书生戏耍“赛旋风”蔡天寿,心中不由直在暗暗发笑,觉得这紫衫美书生人很风趣,很妙,与麦亮宇相比可说完全不同,但是,这二人却各有可爱之处。
  此时,如果有人问她:“这两个人你喜欢谁?”她一定会毫不考虑地答说:“麦亮宇”。
  因为她觉得紫衫美书生人品虽然生得很俊,武功很高,人也非常妙趣,但却稍显羸弱,并且似乎还令人有带着些儿脂粉气息的感觉,不如麦亮宇生得朗健,在俊逸中,另有一股英挺超群的气质,使人油然而生寒凛畏怯的威仪!
  这时,欧阳映雪因见“勾漏四恶”在紫衫美书生冷凛的威态下,那种变貌变色惊愕的神情,不禁忍不住声若银铃般地娇声一笑,说道:“亮宇哥,你看那什么四恶的样子神情多可笑,这也算是在武林中称名道号的人物,真叫人要笑掉大牙了。”
  “勾漏四恶”兄弟面对“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心中本就瞥着一肚子的怒火欲发而未敢轻发,欧阳映雪这两句话说来虽是声若银铃,笑语如珠,但听在“勾漏四恶”的耳里,无异是火上加油。
  欧阳映雪话音甫落,“勾漏四恶”的八只凶睛立时一齐投向欧阳映雪的身上,挑眉怒目的瞪视着欧阳映雪。
  “赛旋风”蔡天寿沉声厉喝道:“丫头,凭你也敢轻视大爷兄弟,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显然,“赛旋风”要将他一肚子欲发未敢轻发的怒火,发向欧阳映雪的身上了!他又怎知眼前的这三个少年男女,无一不是当世武林俊逸奇才,没有一个不是身怀绝学,难惹的煞星。
  论所学功力,欧阳映雪比“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可能要稍逊一筹,比较好斗一点,可是却也不是个好欺的省油灯。
  尤其是那一直冷着一张俊脸,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麦亮宇,更是他们四恶万万惹不起的主儿。
  也是“勾漏四恶”平时作恶多端,今天舛蹇时运,才会一下子同时碰上了这三个煞星!
  只听得欧阳映雪又是一声娇笑道:“唷,你对我这么凶干吗?吓唬不住别人,还能吓唬得住我么,我看你们四个还是赶快跪下……”
  她话未说完,三恶“小瘟神”韩昌槐陡地一声怒喝道:“丫头住口!你口气既然不小,就先接你三大爷一招看!”
  喝声中,猛地离座站起,大踏步冲前,探臂伸手,五指箕张,直抓欧阳映雪肩胛。
  欧阳映雪黛眉微扬,娇躯一拧,避过抓势,才待出掌施展师傅的拂穴手法制住“小瘟神”韩昌槐,给韩昌槐一点苦头吃。
  哪知眼前白影一闪,麦亮宇竟然神色慌张的离座抢步冲出,双手直摇地急说道:“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的说好了。”
  说来也真怪异巧妙,麦亮宇神色慌张地离座抢步冲出,脚步踉踉跄跄,双手乱摇,竟恰恰的在韩昌槐伸出的一只右臂肘弯穴道处碰了一下,韩昌槐立感右臂微微一麻,劲道顿夫。
  可是更奇怪的是,就在韩昌槐右臂肘弯穴道感觉微微一麻,劲道顿失,软弱地垂下之际,麦亮宇的手,在慌乱间,竟又在他的腰际碰触了一下,而这一碰触,他右臂麻木的感觉便立即消失,劲道也随之恢复。
  天下竟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小瘟神”韩昌槐心中不禁愕然一怔,望着麦亮宇发愣。
  欧阳映雪此际已退开一边站立着,她眼见这等情形,虽然不曾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却知是麦亮宇已在暗中使了手脚,戏弄了韩昌槐,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她心中暗暗好笑,嘴里便忍不住又娇笑着说道:
  “妙啊,真妙,刚才使用的是什么手法,我没有看清楚,再使一次我看看好么,倒是顶有趣的呢。”
  “小瘟神”韩昌槐因穴道被制即解,发生得十分奇巧,心中正感愕然,耳听欧阳映雪这么一说,立时省悟,知道受了对方的戏弄,凶睛不由倏地一睁,精光暴射地瞪着麦亮宇一声沉喝道:“胆大小鬼,竟敢戏弄你家三大爷,你三大爷今天要不叫你躺在这里,也就枉为是在江湖上称名道号的人物了。”
  说着双掌交错,摆出了一副准备进步出掌递招的架势。
  这时,“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已从麦亮宇刚才戏弄“小瘟神”
  的那种手法中,看出麦亮宇身怀奇学,也许比他自己还高,也这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心中不禁暗喊“惭愧”。
  因为已经看出麦亮宇身怀奇学,遂就索性静坐一边,落得清闲地作着壁上观,看看这个英挺俊逸的白衣少年,怎样对付“勾漏四恶”。
  只见麦亮宇脸色倏地一沉,冷声喝道:“阁下且慢动手!”
  “小瘟神”韩昌槐喝道:“小鬼有何话说?”
  麦亮宇冷冷地说道:“这里不是动手之处,你们真要动手,不妨说个地方,今夜二更时分,小爷定必前往,单独陪你们四个玩几招。”
  “小瘟神”韩昌槐嘿嘿一声冷笑道:“小鬼,你好大的口气。”
  麦亮宇道:“废话少说,快说地方吧。”
  韩昌槐道:“小鬼,你不是想借机拿腿开溜吧?”
  麦亮宇两道剑眉一轩,道:“小爷生平言出如山,一定践约。”
  “赛吴用”彭吉突然接口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麦亮宇道:“麦亮宇。”
  彭吉道:“请问师承?”
  麦亮宇冷冷地道:“你不配问。”
  “铁腿”冯志成忽地嘿嘿一声阴笑道:“你的师门见不得人么?”
  麦亮宇脸色一寒,威凌慑人地喝道:“你说话最好小心点,休得辱及小爷师门,否则……”
  “铁腿”冯志成道:“怎么样?难道你还能咬下你家二大爷一块肉不成!”
  麦亮宇双眉倏地一挑,目射煞芒,语冷如冰地说道:“阁下,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说一句秽言脏话,可就别怪小爷辣手绝情,要你立刻躺在此地!”
  冯志成阴笑道:“小鬼,你家二大爷可不是被吓唬大的,这话你懂么?”
  麦亮宇神情冷漠地道:“你要是不信不妨试试,就知道小爷是不是吓唬你的了。”
  冯志成再要开口,但他嘴唇刚动,“赛吴用”彭吉已抬手朝他一摆,拦阻地说道:“二哥,别和他徒然废话斗口了。”
  语声一顿,目视麦亮宇阴声一笑,说道:“出西门十里,那里有一处风水甚佳的树林,你要是有胆量,今夜二更正,我们就在那地方一决强弱,如何?”
  麦亮宇冷然一点头道:“好,小爷一定准时前往赴约。”
  紫衫客忽然轻声一笑,接口说道:“彭吉,你把小生忘了么?”
  鼓吉心中暗皱了皱眉头,干咳了一声道:“阁下如果有兴趣前往参加一份也好。”
  紫衫客微微一笑道:“对付那位麦兄一人,你们四恶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小生要是也参加一份,你们四恶还有活路么?”
  语锋微顿,目光转朝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二人望了一眼,又道:“你四个只管放心好了,小生只是去替你们双方做个公证,决不会乘机打落水狗的。”
  说罢,竟是朗声哈哈一笑。
  夜,将近二更时分。
  聚英楼的第三进上房院中,先后掠起了一白一青一紫三条人影,身法快逾风飘电闪般地直奔西城,翻过城墙,往西飞驰。
  这三条人影,正是麦亮宇,欧阳映雪,和那位号称“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的书生。
  “勾漏四雄”也言而有信,三人到达树林时,恰正二更左右,“勾漏四雄”却已经先到了一步。
  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一停,紫衫客首先朗声发话说道:“在聚英楼上小生便已说过,此来只是观战做个公证,你们双方如何动手,小生不便参加意见,你们自己商谈决定吧。”
  说罢,他竟走开一边丈外之处站立着。
  “赛吴用”彭吉眼珠儿微转了转,立即望着麦亮宇问道:“阁下,我们是在兵刃上分强弱,还是在掌力上决高低,你划道吧。”
  麦亮宇目光冷冷地扫视了四恶一眼,没有答理彭吉的话,却转向紫衫客抱拳一拱,朗声说道:“在下初出江湖,对江湖中的事情甚多漠然无知,请问兄台,今夜此搏应该如何了结为佳?尚望指教。”
  紫衫客闻言不由微微一怔,暗忖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乃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心念电闪飞转间,也就立刻明白了麦亮宇的话意,是在问他“勾漏四恶”的为人如何?于是,他便微微一笑道:“麦兄不妨随兴而为,尽量施展绝学奇技,俾令兄弟得以一开眼界。”
  麦亮宇一笑道:“谢谢兄台指教,在下献丑了。”
  话落,星目倏地一睁,寒芒如电暴射地逼视着四恶冷声喝道:“为了干脆利落,免得麻烦,你们四个掣兵刃齐上吧!”
  这口气好狂,好傲!
  紫衫客虽已看出麦亮宇身怀奇学,功力高绝,可是一听麦亮宇这等狂傲的口气,双眉不由微蹙了蹙,觉得麦亮宇太狂妄自大了。
  须知他虽然身怀绝学,名满两广武林,但是对于“勾漏四恶”,可也有点不敢十分轻视和傲敌呢。
  四恶之首的老大“赛旋风”蔡天寿陡地桀桀一声狞笑,喝道:“小鬼,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送了命,可不能怨怪你大爷们以多胜少欺负你!”
  麦亮宇冷哼了一声,道:“少废话,上吧!”
  蔡天寿嘿嘿一声阴笑,目光瞥“铁腿”冯志成等三恶,喝道:“亮家伙,上!”
  喝声中,四恶各自探手腰间,一阵“哗啦啦呛啷”连声暴响,寒光飞闪,已全都撤下了围扣在腰间的七节钢鞭。
  欧阳映雪见状,玉手一抬,想要拔剑动手,麦亮宇却飞快地抬手一拦,说道:“你退后去,不要出手。”
  欧阳映雪黛眉微扬了扬,随即听话地娇躯一拧,飘身后退了一丈。
  她这里娇躯刚退,四恶那里已经同时出手发动了攻势。
  四恶身形齐动,飘闪之间,顿即成了合围之势,振腕抖鞭,点、打、扎、扫,四条七节钢鞭挟着呼呼劲风,威势沉猛凌厉的分朝麦亮宇身上要害大穴攻到。
  这场面,要是三天之前,麦亮宇初遇“阴司无常”翁明坤之时遇上,因为毫无临敌经验,在这么四条七节钢鞭的围攻合击下,他心中必然会大为惊慌失措,被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可是,今天的情形就不同了,有了上次的临敌经验,他已经成竹在胸,十分沉着了。
  四恶攻势一发,麦亮宇口中蓦地一声轻笑,快逾电闪般地展开他那神妙诡异飘忽的身形,避攻招,但却并未出掌还攻。
  显然,他又在利用机会磨练他自己身法步法了。
  四恶鞭招发动,刹那之间,顿见四枝钢鞭交错纵横,鞭影如山,夭矫有若龙蛇盘空,而且此攻彼退,彼退此攻,配合得恰到好处。
  江湖传说,“勾漏四雄”一身武功火候颇高,并且精于合击之技,招式沉狠,威猛凌厉惊人,看来传说确实一点不假。
  不过,四恶一身武功火候虽然颇高,虽然精于合击之技,奈何他们碰上了麦亮宇,碰上了这个身怀罕世绝学功力,放眼天下武林,已不作第二人想的当代第一高手。
  因此,四枝钢鞭虽然挥抡起一片如山鞭影,夭矫有如四条龙蛇盘空,招式沉狠,威猛凌厉,劲气激荡排空地围困着麦亮宇的身形,但是麦亮宇身在如山鞭影中,却是气静神闲地闪电般飘忽着身形,忽东忽西,忽南忽北。
  那身法,简直如同鬼影飘忽,不但快极奇极,而且也妙极,绝极!
  任凭那四恶展尽鞭招绝学,配合得如何巧妙,就是无法沾上麦亮宇的一片衣角,至于获胜,那就更是谈也不用谈了。
  “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双目凝注斗场中的形势,凝视着鞭影如山中麦亮宇的身法,他一身所学功力虽然也称高绝,可是却也不禁看得呆住了,心中有说不尽的钦佩,惊与喜。
  他惊,当然是惊于麦亮宇的一身所学之高,身法之奇绝。
  可是喜呢?……
  喜什么,他自己心里也有点不明白,也说不上来。
  不!他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也应该说得上来的,只是……
  这时,“勾漏四雄”心中这才知道,他们全都看走眼了,麦亮宇一身武学功力之高,实在高出了他们的意料太多了。
  在这等形势下,不用说,他四个人已是越打越心惊,越心惊,也就越胆寒气馁了。
  但是,胆寒气馁又有何用?此刻已是势如骑上了虎背,欲罢不能了。
  欧阳映雪眼看麦亮宇只是一个劲儿地在鞭影中练习着身法步法,老不出手还击,她芳心里不禁不耐烦了,忍不住扬声娇喊道:“亮宇哥,你不要尽在好玩耍马猴儿了,该出手还击了呀。”
  麦亮宇突然朗声一笑道:“怎么?你在旁边看得不耐烦了么?”
  话声朗朗中,身形飘闪,双掌突然电伸,分光捉影,竟然分朝二恶三恶两人的鞭身抓去。
  他真是胆大无比,放眼两广武林,大概还无人有这么大胆,敢于出手硬抓二恶三恶的两条钢鞭。
  紫衫客在旁目睹这等情形,双眉不由微微一蹙,深觉麦亮宇实在太狂妄胆大过份了。
  麦亮宇这种一出手就硬抓敌人的兵刃的招法本就出人意外,也大违武学常规,何况他出手又是快逾疾电,二恶三恶心中连撤鞭闪避的意念都还未来得及转动,两人手里的鞭身已同被麦亮宇双掌攫住。
  二恶三恶心头不禁齐地凛然一惊,才待运力振腕抖鞭夺脱麦亮宇的手掌,可是麦亮宇却已抢先一步地振了腕,抖了鞭。
  只听得麦亮宇口中陡地一声朗喝道:“撒手!”
  朗喝声中,双手猛地一抖。
  他一身汇集了“武林五异”的绝学和“五异”残余的内功真力,其功力之高已是当世武林少有,他双手猛地一抖之力,劲道何异千钧,二恶三恶如何承受得了。
  随着他的一声朗喝,双手猛抖之势,二恶三恶握鞭的右手虎口立被震裂,脱手丢鞭,同时感觉到一股绝强无比的力道撞向他两个胸前。
  他两个心凛胆颤之下,赶紧提气拧身暴退。
  但是,慢了,来不及了,那股绝强无比的力道,已经重如山岳般地撞在他两个的胸口上了。
  两声惨叫划空,他两个的身子已被那股力道震得离地,飞出三丈以外,二恶撞在大树干上,脑袋开了花,三恶挂在树枝上,树枝由后背透胸穿出,全都断了气,死了。
  就在麦亮宇猛抖双手,二恶三恶同时脱手丢鞭,身子被震得离地飞起快如电光石火一闪的刹那,大恶和四恶的两条钢鞭,已如两条怪蟒般地分自前后电疾搠到。
  麦亮宇剑眉双挑,脚下横跨五尺,双手夺自二恶三恶手中的两枝钢鞭同时出了手,化作两道寒虹直射大恶和四恶二人胸窝!
  这又是一个出人意外的打法。
  大恶和四恶既意想不到,也根本无法封挡闪躲,因为麦亮宇出手和劲力太强,射势绝速!
  又是两声惨叫划空,大恶死在二恶的鞭下,四恶死在三恶的鞭下,两枝钢鞭全都穿胸透背而过。
  四恶死也两双。
  这也是他四个一生横行作恶多端的报应,才落如此凄惨的下场。
  紫衫客的外号中虽然有着“追魂辣手”的字眼,出道多年以来,在两广江湖道上虽然也确实杀人不少,可是他目睹“勾漏四恶”的死状,尤其是二恶脑袋开花,三恶树枝透胸穿出挂在树枝上的那种惨象,也不禁双眉深皱,大为不忍地摇头暗叹了口气。
  欧阳映雪看得呆住了。
  麦亮宇自己呢,他也呆住了,他是被自己高绝的功力惊震得呆住了,怔怔地望着四恶的尸身发愣!
  蓦地,麦亮宇星目寒电一闪,倏然抬眼射视着树林中朗声说道:“林中哪位高人?请即现身一见。”
  一声佛号倏起,树林走出一位满面红光,慈眉善目,身材伟岸,穿着一袭宽大灰布僧袍的古稀老僧。
  古稀老僧气沉神凝,脚下岳动山移般地走近麦亮宇的面前,双掌合十,口中高喧了声佛号,道:“小施主身怀盖世绝学,一身功力高绝,目前虽然火候尚浅,但稍假时日,不难成为当代武林第一人,不过……”
  古稀老僧语锋微顿,慈目凝注地深望了麦亮宇一眼,忽然摇首闭口不语。
  麦亮宇一见这位古稀老僧的举止神态,心知是位佛门有道高僧,闻言,心念不由微微一动,肃容躬身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老禅师如此过奖,在下实感愧不敢当,不过什么?尚望老禅师不吝指点赐教。”
  古稀老僧缓缓地说道:“老僧如果哓舌放肆,小施主不会介意么?”
  麦亮宇摇头道:“在下不会介意的,老禅师请只管放心明说好了。”
  古稀老僧微点了点头,说道:“小施主虽然幼遭苦难,备受人间欺凌,满怀仇恨杀机,但是老僧却要奉劝小施主,望祈小施主能本我佛慈悲之旨,仁厚之怀,尽量予人宽容,得饶处且饶人,少造杀孽,以德报怨,定有无穷后福,小施主能答允老僧么?”
  麦亮宇星目一凝,道:“老禅师要在下宽容那杀害母亲和外公的仇人,那些无恶不作的恶徒?”
  古稀老僧道:“报仇除恶,小施主自可酌量而为,只是下手切勿太毒太辣。”语锋微顿,忽然轻叹了口气,又道:“小施主一身杀孽、情孽,为老僧生平所仅见,堪说是武林百年来最重之人,老僧仅请小施主一切多加慎重,凡事多加考虑而后行,老僧言尽于此,他日有缘,当图再见。”
  话罢,目光深望了紫衫客一眼,肥大的僧袖一拂,微风飒然,人已远去十数丈以外。
  麦亮宇连忙喊道:“老禅师请留步。”
  古稀老僧恍如未闻,头也不回的飘然而去。
  望着古稀老僧飘然远去的背影,麦亮宇心里不禁有些儿感觉惘然若失的轻叹了口气。
  倏地,他耳边响起那古稀老僧细如蚊蚋的传音说道:“小施主如能记取老僧今夜之言,他日必受武林尊崇拥戴,否则就是武林群起讨伐的枭雄魔头,正邪两途,皆在小施主的意念之中,深望小施主慎作明智抉择!”
  话罢,语声寂然。
  麦亮宇这里耳边语声寂然,那里紫衫客耳边却响起了古稀老僧的“束气传音”。
  古稀老僧对紫衫客传音说了些什么?这,自然只有紫衫客一个人知道,别人无法得知。
  不过,古稀老僧的传音,却听红了紫衫客的一张俊面,目射奇采,心中大为骇异不已。
  盖因紫衫客自出道江湖年多以来,虽已名满两广武林,令人闻名心惊色变,但却从无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可是这古稀老僧不但知道他的身份,似乎还知道他的来历,这怎不令他心中大为骇异?
  “这古稀老僧是什么人?……”紫衫客心里在暗暗地思忖着。
  这时,麦亮宇正神情怔忡地默立着,两只星目中闪着似惊异,似迷惘的神色,望着那古稀老僧已经走得不见了影子的方向在出神。
  此际,他心底思绪充满了矛盾,乱极了,乱得有如一团无法清理的麻絮。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仇恨与宽容,在麦亮宇的内心中激烈地交战着,正与邪,在紧张地互不让步地拼斗着。
  这两个问题,它们都在争取着明朗的分界。
  正与邪,当然前者是对的,也是不容置疑的真理。
  可是,仇恨与宽容呢?……“
  他能予“仇恨”以宽容么?……
  以他的立场,他身为人子,他怎能宽容“仇恨”?饶恕那杀害他母亲、外公和许叔公的仇人?
  尤其是他母亲,为了他,历尽辛酸苦难,饥寒冻馁,最后又代他而死,他怎能让母亲、外公和许叔公含恨泉下,死不瞑目?
  不!不能!
  是当然,是应该,也是绝对的不能呵!
  他心底在呼叫,在呐喊!
  可是……
  因此,他犹豫,他怅惘,怔忡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决断?
  “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一双星目中光彩有些儿异样地,悄悄地望了麦亮宇一眼,他心里在暗想:“古稀老僧要我帮助他,尽量设法阻止他,不让他在武林中枉造杀孽,可是,我能帮助他什么呢?他武功那么高强,我又如何能阻止得了他呢?……”
  他心底思潮起伏,意念有如风车轮儿般不停地飞转着。
  突地,他脑子里倏然闪过古稀老僧另两句话中的含意,暗忖道:“难道是要我用……”
  他刚想到一个“情”字,他那俊秀绝俗的脸儿不禁立刻又是一红,感觉一阵热臊的暗骂道:“呸!你疯了,你想到哪儿去了?……”
  欧阳映雪见麦亮宇和紫衫客二人,自古稀老僧走后便都怔立着,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似地,久久不言不动,不由黛眉微微一皱,娇声说道:“喂!你们都在想什么呀?是打算在这里站到天亮么?”
  “呵!……”麦亮宇和紫衫客闻言,二人都不禁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发出了一声轻“呵”。
  紫衫客口中一声轻“呵”之后,立即跨前一步,朝麦亮宇拱手笑说道:“麦兄武学功力两皆高绝,堪称当世之最,实令小弟衷心钦佩万分。”
  麦亮宇因见紫衫客容貌俊逸不俗,心中甚具好感,是以闻言立即微微一笑,拱手谦逊地说道:“兄台太过夸奖了,小弟初出江湖,一切阅历经验毫无,以后尚祈兄台不弃,多予提携指教。”
  紫衫客朗声一笑道:“麦兄太客气了,小弟实在愧不敢当。”
  欧阳映雪忽地娇声说道:“好啦,你们两人都不要客气啦,既然认识了,以后便是朋友,朋友就和兄弟一样,还客气个什么呢?”
  她说来天真无邪,娇靥儿上一片纯洁之色。
  紫衫客闻言,心念不由忽地一动,哈哈一笑道:“姑娘说的是,俗话有云‘相逢何必曾相识’,虽是萍水相逢,大家便都是朋友,朋友就和兄弟一样,还何必虚伪客套的什么?”
  话罢,又是哈哈一声大笑,笑声爽朗,令人有着真挚豪放之感。
  笑声落后,脸容倏然一正,目视麦亮宇说道:“麦兄,小弟有句话,不知麦兄会嫌冒昧不?”麦亮宇说道:“兄台并非俗人,何乃还徒作客套,有话但请直言就是。”紫衫客笑道:“如此,小弟就放肆了。”
  语锋微微一顿,接说道:“小弟对麦兄极是钦佩,意欲高攀,与麦兄结为金兰之友,不知麦兄意下如何?”说罢,目光凝注地静待麦亮宇的答言。
  麦亮宇心中对紫衫客本就极具好感,闻言,不由立即扬眉含笑点头说道:“好极了,承蒙兄台不弃,小弟敢不从命?”
  欧阳映雪那美丽的娇靥儿上飞扬着兴奋的神采娇声说道:“这真是太好了,也太巧了,桃园结义是三个人,我们恰好也是三个人。”
  麦亮宇和紫衫客二人一听,都不由得爽朗地哈哈大笑了。于是,三个人,两男一女,便就在当地撮土折枝为香,并肩跪下,对天为盟,对月为誓同生死,患难相共欢乐同享。三人跪地盟誓既毕,便即一齐长身站起,各叙年庚。
  紫衫客年十九为长,欧阳映雪十七为次。
  欧阳映雪眨动着一双美目,望望麦亮宇,又望望紫衫客,语音忽然甜美无限地娇喊道:“大哥,三弟。”
  麦亮宇和紫衫客二人口中应了一声,两双星目同时望向她。
  欧阳映雪神情娇憨妩媚地朝二人一笑,两只玉手忽地一伸,挽着二人的手儿,天真地娇笑着说道:“这真是太好了,一下子的工夫,我有一个哥哥,也有了一个弟弟,从今以后,我再不会觉得孤单无聊了,我真高兴死了。”
  她嘴里说着,两只足还不停地蹦跳着,显示着她芳心里的喜悦与兴奋,天真美丽的娇靥儿上,更闪漾着纯洁的光辉异彩。
  麦亮宇的俊脸上也是真情洋溢,高兴非常地笑说道:“小弟自幼孤苦,今天有了哥哥姊姊,心里也是高兴极了。”
  紫衫客也满脸笑容地说道:“愚兄和你们一样,衷心也是高兴万分。”
  他说着,一双星目左顾右盼,望望天真娇憨的二妹和英挺脱俗,气宇轩昂的三弟,意兴飞扬地朗声笑了。
  麦亮宇也朗声地笑了,欧阳映雪更是娇笑格格,那声音宛如响着一连串的银铃,激荡在夜空中,音韵清脆悦耳动听至极。
  一阵笑声落息,紫衫客星目倏然凝注着麦亮宇问道:“三弟,对于刚才的那位古稀老僧的话,你有何感想?”
  麦亮宇摇了摇头,道:“小弟心中颇感为难。”
  紫衫客道:“怎样为难?”
  麦亮宇道:“要小弟以德报怨,对仇恨恶徒予以宽容,只怕很难办得到,尤其对于杀害母亲和外公的仇人,小弟更是非得手刃他们不可,否则,母亲和外公泉下英灵有知,岂能瞑目,小弟何啻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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