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扇 第 一 章  冷香玉钗

 
  这里是阴山的冥谷——
  阴风惨惨,细雨霏霏,白骨嶙峋,坟墓林立,弥漫着无边的恐怖,无限的肃杀!
  谷中,突然飘出一阵幽灵之声:
  “……天下至尊者救我!“
  ”救我者天下至尊……“
  声音幽怨、凄凉、悲怆、怅惘;随风飘荡,像哀鸿悲鸣,像杜鹊泣血!
  这是什么声音?
  是妖怪?
  是鬼神?
  还是人?
  的确是人声,而且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因为那声音完全与普通女人的声音一样。
  她,因何被陷于这阴森恐怖的深山绝中?她是个何等模样的女人?而陷在谷中的什么地方?何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天下至尊者救我!”
  “救我者天下至尊……“
  这幽灵之声,内含何意?作何解释?
  这真是一个谜,一个使人无法揣摩的谜?
  蓦然,谷的入口处,像幽灵般的闪入一双男女——
  只见男的年约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面如桃李,惟脸上布满着惊惧的恐慌,在惊惧和恐慌的表情中,似乎尚含着一片迷茫的色彩。
  女的约二十七八岁,黛眉横新月,粉面藏梨窝,有一种出尘脱俗的神采;仪态庄肃,神容若霜;但她美眸转处,却不时露出重重的忧郁与不安。
  ”姑姑,那女人在叫,已好几年了,怎么仍无人救她?“男孩将身子紧贴在姑姑的胁下,声音颤抖,不胜惊恐和迷茫的问着。
  姑姑脸色一沉,严肃的道:”童儿,忘了姑姑的话么?“
  ”姑姑……你不叫我说话,但,为什么不叫我说话呢?“
  姑姑双眉紧楚,幽幽一叹道:”声音低些!“目射责怪之光,仿佛这谷中藏有极为恐怖的鬼怪。
  半晌,他在好奇心的冲激下,把入谷时的恐惧之情冲淡不少,又问道:”姑姑,那怪女人藏在哪里?我们为何只昕到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人?“
  这一连串的问话,姑姑听若罔闻,渐渐的,她的目光迟滞,不知怎的,竟滚下两串泪珠但旋即如梦呓般的道:”天下至尊……天下至尊……“她心灵深处,似乎有着极为沉痛的创伤,然而只是一刹那的工夫,即又恢复原来的庄肃和冷静。
  姑姑拉着男孩的手,直向一株古松下的坟墓走去。男孩实在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又道:”姑姑,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谁知道她是什么人?“
  男孩诧异地道:”姑姑,你也不知道?“
  ”嗯,不但我不知道,就是天下间也没有人知道。“
  ”大概是妖怪?“
  ”真可以说是只害人的妖怪。“
  ”啊,害人的妖怪?“
  ”不错,这谷中的白骨和坟墓,都是为她而丧命的武林高手。“
  那男孩姓金名童,他乍闻此言,小脸上立时呈现一层惊疑,双目一扫谷中嶙峋的白骨和林立的坟墓,道:”这谷中那么些人,都是为她而死?是怎么为她而死的?“
  ”为想救她死的,哼,十二年来,不但这谷中死了一百多人,为想救她死在谷外的,更不知其数。“
  ”啊,十二年?姑姑,你是说她在这里呼救了十二年了?“
  ”不错,足足十二年了。“
  ”十二年!十二年!“金童以惊恐而含有同情的目光,怔怔地看着那发声之处,喃喃自语道:”十二年了。“
  蓦然,那女人凄切、悲怆的呼声,又随风飘入二人耳中。
  “……天下至尊者救我!”
  “救我者天下至尊……”
  金童不自觉地又打了个寒颤,仰脸低声道:“姑姑,她又在叫了。”
  “唔。”
  “姑姑!她会不会害我们?”
  “只要我们不想救她,自不会害我们,不过……”她忽然煞住话尾,脸容顿呈悲愤之色,双目中闪出仇恨的光芒,但此种异常的表情,只是一闪而逝。
  金童没有追问她未完的话,也没有留意到她异常的表情,只觉得她姑姑的话越来越使人糊涂。他沉思了一会,道:“救她的人反遭其害,真是好心没有好报,以后谁还敢救她。”
  “真是怪事,我金童可没那么傻。”
  姑姑庄肃道:“你现在年纪小,而又不知其中原委,自己不想救她,要是你长大了,而又知道了其中因由,你也不会例外,就是你不想救她,姑姑我也要你救她。”
  金童听了这番话,双目瞪得老大,迷惑的道:“姑姑,童儿越听越糊涂,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你年纪还小,告诉你也无用,待你长大而练成绝世武功后,姑姑自会告诉你。”
  “我们每年到此,你都这么说,其实你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二人已走到坟墓之前。
  姑姑庄肃地道:“我们不谈这事了,快跪下烧纸钱。”
  金童小嘴一噘,道:“姑姑,不肯告诉我那怪女人的事,那么就告诉我这是谁的坟墓好么?”
  “能告诉你的,姑姑自会告诉你,快跪下吧。”
  “不!”
  姑姑一怔,惊骇的看着这一个出世就由她抚养,从来反抗过她的侄儿,好半晌,才道:“怎么!你竟不听姑姑的话了?”
  “不!童儿只是要知道你这是谁的坟墓?”
  “姑姑不能现在告诉你,快跪下!”
  “不!”
  姑姑气得脸色泛白,高举玉掌,作欲扑之状,喝道:“逆子,你跪不跪?”
  金童自懂事以来,从来见过姑姑如此态度对待他,吓得眼泪夺眶而出,“噗”的跪在墓前,仰起小脸,求饶的道:“姑姑,童儿不敢了。”
  姑姑缓慢放下微抖的玉掌,不自觉的也掉下两串泪珠,悲戚的叹了一声,道:“好吧,将纸钱烧后姑姑就告诉你。”
  “真的!是童儿的父母么?”
  姑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待会告诉你吧。”说时,将带来的金银纸和香烛取出,正要擦火熠燃时——
  蓦然,谷中激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声波——
  像深壑猿啼,像孤鹜夜泣,像鬼哭,像神号;回荡谷中,久久不绝。
  倏然问,谷中变得更加阴森,更加恐怖,气压急切下降,空气几乎凝结不流,使人心颤胆怯……
  姑侄二人乍闻此声,顿感毛发直竖,肌肉收缩,同时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环目四看,徒见风萧萧,雨蒙蒙,白骨嶙峋,坟墓林立,哪有什么异样之物?
  金童惊恐万分,低声道:“姑姑,这是什么声音?”
  “坏人的笑声!”
  “好怕人的怪笑!”他四下又搜眼望了一会,道: “那人藏在什么地方?”
  “……”姑姑还未答话——
  笑声戛然而止,接着,人影连晃——
  姑侄忙一回头,只见谷的入口处,并排站着三个儒装打扮的中年人,左边的一个, 目角上翘;中间一个, 目角下垂。二人的眼睛,均射出闪耀的光芒,上翘者貌甚凶恶,下垂者貌似阴险,右边的一个,双目圆而突,獠牙露齿,仰天塌鼻,是一付粗暴之相,但三人的脸色,却都异常白净。一见金童和他姑姑,即同时笑得眉飞色舞,笑声中,表露出无限的轻薄与邪淫。
  姑姑乍见三人,心气顿时下沉,秀脸色变,心房“噗噗”乱跳,暗道:“糟!今番可要完了。”赶快回过头,装作若无其事之状,继续烧纸点香。
  金童看了三人一会,回过头来,低声道:“姑姑!那三个是什么人?”
  姑姑低声喝道:“不要多管闲事,快烧纸钱!”
  金童不敢再问,忙拿了一叠金银纸放在火堆里,又回头偷看了三人一眼,见三人正向他们慢慢走来。
  他机灵一愕,急道:“姑姑,他们向我们走来。”
  姑姑并不答话,把带来的香、烛、纸钱,统统放在火堆之中,向坟墓叩了三个头,拉着金童的手站了起来,道:“回去!”向谷的出口走去。
  三儒士见二人要走,急忙加快脚步,将路阻拦,目角下垂儒士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就要走了?”
  獠牙儒士咧嘴笑道:“十年前的老朋友,好不容易碰上,正好叙别后之情,聊慰相思之苦。”
  姑姑双目圆睁,脸泛青色,轻哼了一声,置之不理,拉着金童的手,欲绕路而去。
  但,三个儒士同时发出一阵轻薄的笑声,即又移身将二人拦住,并向二人逼得更近。
  獠牙儒士道:“人家都叫我色狼,我曹全虽然喜欢与女人亲热亲热,却未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只有你奔月嫦娥娥……”
  姑姑勃然怒叱道:“住嘴!请你们放尊重点,我奔月嫦娥并非好欺负的。”
  目角下垂儒士淡然一笑,道:“谁不知道你奔月嫦娥的厉害,二十年前,在下还被你踢了一绣腿呢!”话毕,哈哈大笑起来。
  奔月嫦娥怒极的道:“你们意欲何为?”
  目角下垂儒士收敛笑声,道:“没什么,只想与你亲热一下,以偿十载相思之苦。”
  一向没说话的目角上翘儒士,忽然前踏一步、抱拳向奔月嫦娥一揖到地,道:“说老实话,谁也没有我秦中生爱你之深,十年来,我几乎无时……”
  一面说,一面动手欲扑奔月嫦娥丰满的胸脯。
  奔月嫦娥本是一个武林好手,尤其轻功绝佳,故有“奔月嫦娥”之称。她今天忍辱负重不与计较,一则,对方三人,知非其敌,再则手携幼侄未免受累,但目角上翘儒士秦坤生居然向她动起手来,哪还能忍耐得住,当下,娇叫一声,一扬玉掌,即向秦中生面门劈去。
  秦中生将头一偏,后退一步,哈哈笑道:“好,好,骂是痛,打是爱,我的心肝我亦得表示表示我的爱意。”话落身动,五指如钩,疾扣奔月嫦娥乳峰。
  奔月嫦娥心头一震,忙将金童向后一退,直把他甩出八尺之外,跌倒地上,同时斜闪一步,运掌反扫对方腰胁。二人一来一往,眨眼间,各即打出五招。
  金童慢慢站起,双手揉了一下屁股,恨得双拳紧握,双目圆睁,却不敢上前相助。
  獠牙儒士曹全,见秦中生久战不下,双目一转,运劲十指,悄悄走至奔月嫦娥身后,陡然一式“饿虎扑羊”,疾抓奔月嫦娥的香肩。
  金童乍见之下,吓得惊叫一声道:“姑姑!”
  奔月嫦娥一心对付秦中生,未防身后有人偷袭,乍闻金童惊叫,心头大惊,顿时,即感到一阵锐风逼来。
  她无暇回头观看,也无暇翻身招架,急忙斜闪。
  她这一闪,当真快速无比,但仍稍嫌晚了一些,左肩衣服,已被曹全撕去一大块,露出洁白晶莹的肤色。
  獠牙儒士曹全将撕下的衣服凑近鼻端嗅了一嗅,哈哈笑道:“好香,好香!有这东西,我色狼曹全可毋须喝酒了。”又凑近鼻端一嗅,道:“唔,真令人不饮而醉。”
  奔月嫦娥闪出八尺,右掌紧按着肤外外露的左肩,又羞又气,急得几乎掉下泪来。
  秦中生嘿嘿笑着,向奔月嫦娥走近两步,道:“他有色狼之物,我有淫魔之号,你怎能厚彼薄此,醉人的东西仅给他一人?”
  奔月嫦娥贝齿一咬,怒叱道:“我与你们拼了!”双掌运足十成功力,左取淫魔秦中生,右取色狼曹全。
  色狼见掌劲卷来,欲运掌硬接,淫魔忙喝止道:“不可伤她,,闪开!”话间,二人已运步闪退数尺,避过掌势。
  淫魔向色狼神秘一笑,道:“如伤了她就没有意思了,我们要使她心甘情愿才有情调。”
  色狼点头道:“对,趁早吧。”
  二人互相一使眼色,极快的同扑而上,尽采快速的抓、点、拿三种手法。
  奔月嫦娥如与其三人中一人对敌,足可立于不败之地,现要以—对二可不是她武功所能胜任了,十招一过,即见她娇喘吁吁,额上见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但她不能被辱,否则无脸活于世上了。
  于是,她一方面死命的抵抗,一方面高声吼道:“童儿快逃,快逃!”
  金童年纪虽小,却也看出姑姑已陷险境,又惊又恐,但自己无力相助,只紧握着小拳,圆瞪双目。
  他乍闻姑姑叫他逃走,心灵一愕,不禁淌下泪来。他向谷口走去,却又不忍丢下与他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竟呜咽的哭了起来。
  奔月嫦娥见他不逃反哭,急得几乎想哭;但在此生死之间,哪还有哭的机会,急喝道:“哭什么?快逃!”
  站在一边观战的目角下垂儒士吴一奇,双目一转,阴沉沉的奸笑了几声,双脚一拔,扑至金童身后,一伸手,紧紧握着金童的右臂,左掌接着金童的脑门,向正在剧斗的三人喝道:“住手!”
  淫魔和色狼闻言,立即后纵一丈,同声道:“大哥何以如此?”
  吴一奇双目转了几下,嘿嘿奸笑道:“何必多费手脚,她如不要小家伙的命,就由她去吧。”
  淫魔色狼闻言,立时恍然大悟,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奔月嫦娥乍见吴一奇捉住金童,知他要以金童的生命作要挟,顿时,悲愤交集,差一点昏倒在地;但悲愤尽管悲愤,金童生命已被人握住,悲愤是不能将事情解决的。
  吴一奇嘿嘿奸笑,道:“金姑娘,你懂得在下的意思么?只要你答应在下的要求,在下决不会损小哥儿一根毫毛,否则,让你姑娘也知道我桃花贼的为人,嘿!嘿!”
  奔月嫦娥闻此言后,双目一闭,泪珠顺颊而下,心如针刺,柔肠欲断。
  她脑际间,像风车一样转动,衡量着事情的轻重和利害。
  她想:这三个魔头,是出名的阴险毒辣之人,说得出,也做得到,如我不答应他们的要求,童儿十九不能保命。
  金家有两代血仇,现在只剩我们姑侄二人,而他正是金家的命根,我不救他,谁来救他?我虽可找名师,苦练武功,为金家报仇,但我却不能为金家传后,金家可要绝后了,再说,童儿死后,这三个魔头是否肯放过我?
  她想至此,不禁又滚两行痛泪,继忖:这三魔为我而将童儿作要挟工具,如童儿死了,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黄泉路上,有何面目见父母和兄嫂;但,我又岂能忍受三魔的凌辱?
  这样吧,我假意答应他们要求,待他们放童儿之后,再与他们一拼,如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就自劈而死。
  她心念已决,忍受着内心的悲愤和羞涩,双目喷火,脸若冰霜,冷冷的道:“你们有何要求?”
  吴一奇嘿嘿笑道:“姑娘你又不是小孩,还要在下说出口来么?多难为情。”
  奔月嫦娥冷哼一声,道:“你把我侄儿放走再说吧。”
  吴一奇道:“那怎么行呢?”
  奔月嫦娥道:“我答应你的要求还不行么?何必逼人太甚。”
  金童虽然不大明白他们所谈要求的涵义,但他最清楚吴一奇等三人不是善类,并意识到所谓要求,必然是对他有绝大不利,甚至有生命之危。
  仍猛力挣扎吴一奇紧握的右臂,但没有一点效用。他双目瞪得很大,对他姑姑道:“姑姑,他们都不是好人,你切不可听他们的鬼话。”
  吴一奇阴然笑道:“小哥儿!难道你不想活了?”
  金童右手一翻,一拳捣向吴一奇的小腹,怒道:“不活就不活。”
  吴一奇冷哼一声,握金童右臂的手猛力抖了一抖,只见金童惨叫一声,顿时,脸色苍白,身子下缩。
  奔月嫦娥见状,五腑欲炸,急冲而上,运足十二分的功力于双掌,意欲同归于尽。
  吴一奇大喝一声,道:“姑娘清醒些。”
  奔月嫦娥浑身一震,随即停止冲出之势,站立当地,怜惜地看着浑身瘫痪,汗落如雨的金童,一动不动。
  吴一奇阴笑道:“你肯与在下合作,在下再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伤害你的侄儿,所谓‘同船过渡三世修’,何况待会你我就是夫妻,哈,哈!”
  奔月嫦娥为救金家命根,已决定牺牲自己,一切的秽语,她均已不在乎了,当下,冷静的道:“你先把我侄儿放走,你们爱怎么办都可。”
  “好的!”说时,松开紧握金童右臂的手。
  金童被释,臂骨仍然感到隐隐作痛,但他忍耐着,站了起来,一爬一跌的扑入他姑姑的怀中,痛哭起来。
  奔月嫦娥满脸寒霜,没有流泪哭泣,也没有劝慰金童的痛哭,只紧紧地抱着金童。
  好半晌,才把金童轻轻推开,庄肃而严厉地道:“童儿!不要哭了!记住,这三人叫武林三腐儒,桃花贼吴一奇,色狼曹全,淫魔秦中生,你现在认真看清三人的脸貌。”
  金童闻言,不由自主地认真看了三人一眼。
  奔月嫦娥继续道:“出谷后,即找名师学艺,要坚强的活下去,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颓唐。要知道,你祖父、父母,以及姑姑我的血债都要靠你去索还。”
  “姑姑,你……”
  “不要多问,坚强起来,去吧。”
  “姑姑,你不同童儿一块走?”
  “我们不能同时走,如我一走,你就不能走了。”
  “姑姑,我不走,你走好了。”
  “不准多说,快去吧!”’声色俱厉。
  金童浑身颤抖,痛泪盈眶,生离死别的情绪,塞满了他的小心房,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走向出口处。
  吴一奇忽然纵身拦住金童去路,道:“小哥儿慢走!”
  奔月嫦娥喝道:“姓吴的,我已经答应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准他走?”
  桃花贼吴一奇一笑道:“金姑娘你也不想想,现天已快黑了,一个孩童在此深山峻岭单独行走,叫他到哪里去?难道不怕遇上什么巨蛇猛兽么?”
  他真有那么慈悲么?不,只是猫哭老鼠假慈悲罢了,因为奔月嫦娥刚才叮咛金童之言提醒了他,他不但怕放走了金童后患无穷,更看透奔月嫦娥的心,知道如金童走后,奔月嫦娥在谷中,方可达到愿望,愿望达到后,再将二人除去,以绝后患。
  奔月嫦娥因悲痛攻心,爱侄心切,一时竟未察觉吴一奇的奸谋,竟也认为金童夜经深山峻岭,纵不被巨蛇猛兽吞噬,也可能滑落悬崖跌毙,心中竟失了主意,不知所答。
  桃花贼吴一奇笑道:“在下认为小哥儿就在这谷中等一会,最多一个更次,你就可带他出谷。”
  奔月嫦娥暗叹一声,导道:“世上真有欲死不能的事,我金碧霞前世造了什么孽?”紧闭双目,不言也不动,只有听从命运的安全。
  曹全性情最急,一见奔月嫦娥神态,急向她走去,伸手欲将她抱入怀里。
  吴一奇忙喝道:“兄弟不得鲁莽,先点了她的穴道,以防有变。”
  色狼曹全一怔,后退一步,运指疾点奔月嫦娥气海建里二穴。
  奔月嫦娥穴道被点,立感气血逆转,筋脉痉挛,浑身一阵颤抖,瘫痪而倒。
  吴一奇又喝一声,道:“不可伤她元,快换点四肢曲池,曲泉二穴,否则,便没有意思了。”
  曹全即点奔月嫦娥双臂曲池穴和双腿的曲泉穴,然后,拍解先点的气海和建里二穴。
  金童见曹全点他姑姑穴道,不顾性命的随手拾了一块青石,怒喝一声?猛力向吴一奇击去。
  其是,吴一奇正指挥曹全换点奔月嫦娥穴道,不防金童会来这一着,“噗”的一声,正中吴一奇背心,力量虽不甚大,但他在毫无防备之下,竟也被打得几乎口吐鲜血。
  桃花贼急忙回过身来,冷哼一声,道:“小子你找死!”右腿猛力踢出。
  金童见吴一奇转过身来,知道不妙,急欲翻身逃跑,但他刚翻过身来,臂部已被重重地踢一脚,直把他踢起三四尺高,跌出一丈之外,仿佛筋折骨断一样,爬不起来。
  吴一奇并未追击,回过身来,见曹全点了奔月嫦娥四肢曲池,曲泉二穴,并已解开原点的气海,建里二穴,正欲将她抱向僻处,急忙喝道:“兄弟慢点。”
  色狼双目火红,不悦的道:“大哥尚有何吩咐?”
  吴一奇慢慢地走了上去,冷然道:“万事由头起,三弟暂等一会吧!”话毕,伸手欲将奔月嫦娥接了过来。
  曹全后退一步,拒绝将怀中五人交给吴一奇,愠怒道:“你的意思是要你占先?”
  吴一奇冷然道:“理所当然。”
  曹全暴吼道:“什么理由?办不到!”
  站在一边的淫魔秦中生疾步走了上来,道:“大哥三弟都不要争,还是让我先来吧。”
  曹全向淫魔轻哼一声,道:“你凭什么?”
  淫魔阴沉的一笑,道:“凭什么?就凭本人先与她动手一点,就有权居先。”
  色狼冷笑道:“笑话,凭你这点耐性,若非小弟及时出手,恐怕已经作桃花鬼了。”
  这一番话激起了淫魔的真火,杀机隐现,连声冷笑一了半晌,方道:“兄弟不敢自吹有多少能耐,不过吃你姓曹的却足足有余。”
  吴一奇忽然双目一转,计上心来,即幸灾乐祸的笑道:“好!这办法最好,你们二人就以武功见高低,胜者占先,败者居二,我做大哥的殿后好了,不过,彼此兄弟点到为止,不要太伤和气。”
  这番挑拔之话,更激起二人相搏之心,因为得胜可消心中的憋气,尚可获得一个冰清玉洁的处女身,哪会想到奔月嫦娥另有阴谋!
  色狼俯首望了一眼半昏半醒的玉人,怒火更烈,冷笑着将奔月嫦娥放大地上,向淫魔逼近,道:“来吧,试试小弟是不是好吃的。”
  淫魔道:“我们远一点,不要影响不能动弹的她。”
  色狼道:“走吧!”领先纵出三丈之外。
  淫魔及时跟上,冷笑道:“请吧。”
  色狼并不客气,运足十成功力于双掌,立即一招“推山海”,掌发狂飙,向淫魔胸前疾卷而去。
  淫魔见色狼一出手就倾全力攻击,心中大怒,不敢怠慢,也以十成功力,使出一招“泰山石敢当”,硬接过去。
  双方掌劲一触,顿起一声焦雷,雷声响处,狂风激卷,干草沙石,漫天飞舞,几乎不见星月,余音回旋,历久不散。
  在旁观战的吴一奇,见二人动上手,就以全力硬碰,内心大快,心道:“龙虎相斗,两败俱伤,鹬蚌相持,渔人得利,勇者终败于智者,我吴一奇生具桃花命,要推也推不掉了。”
  吴一奇一面得意,一面看二人搏斗,见二人都被对方雄浑掌劲震退三四步,同时脸色大变,呼吸争促,无分高下。
  色狼连吸二口气,又骤运双掌,重上前去,大喝道:“再接小弟一掌试试。”
  淫魔也集劲于掌,慢慢走来,冷笑道:“接你十掌又待何妨?何况一掌!”
  二人走至相距三步处,双方又用原来招式,推出全身劲力,倏然又起一声焦雷。
  这一招,相距甚近,双方的感受,要比第一招厉害得多,只见二人同时踉跄后退六七步,口喷鲜血,但二人并不因内腑重伤,口吐鲜血而有所悔意,只觉略一调息,又慢慢缩短距离。
  二招相对,显然看出彼此都在伯仲之间,如要分出胜负,必然同归于尽。
  吴一奇本想二人倾全力相拼坐收渔人之利,却不愿意二人因此而亡,忙走上前去,道:“彼此兄弟,何必以性命相拼,如此岂能善了。”
  淫魔道:“他以为我怕他,一出手就是硬碰硬。”
  色狼道:“不必多言,我两兄弟今晚不分胜负不休,谁也不怕谁,看招!”又拍出一掌向淫魔击去。
  “来得好!”淫魔也举手吐劲硬接
  这一招互碰后,双方都被震倒在地,耳鸣眼花,鲜血连喷,却都未昏厥。
  桃花赃见状,心想,如果再让二人打下去,必同丧命,当下高声喝道:“二弟,三弟,不准再打了,那女人真是娲水,我也不想要了,让我把她丢落谷外崖下喂蛇吧!”话毕,抱起被点穴不能动弹的奔月嫦娥,几个起落,消失谷外。
  被踢了一脚的金童,听桃花贼说要把他姑姑丢下崖下喂蛇,吓得惊叫一声,欲爬起追去求情,无奈全身剧痛,惊急之下,竟昏厥过去。
  内腑重伤的淫魔和色狼,见桃花贼抱着奔月嫦娥外奔,顿时恍然大悟。
  淫魔道:“兄弟,我们中了大哥的计了。”
  色狼道:“二哥,你甘愿么?”
  “我们生死相拼,他却从旁渔利!”淫魔摇了摇头,道:
  “不甘愿!”
  “真是混帐!”色狼一跃而起,暴吼道:“我绝不能由他得手。”
  “对!我们赶快追寻。”说完,也一跃而起。
  二人满腹的仇恨,在此几句对话之后,即消除无余,负着严重内伤,向谷口驰去。
  刚走出五七步时,淫魔一眼看见昏厥地上的金童,忙煞步,道:“三弟且慢。”
  色狼一愕,道:“什么事?”
  “将小子击毙再走,免遗后患!”
  “算了,毛头小子有个屁后患,我们去晚了,还搞什么?快走!”一拉淫魔左臂,奔出谷外。
  轰动一时的恐怖深谷,淫魔和色狼一走,顿时立即恢复了原始的静谧,只剩下那女人凄切的悠悠呼唤:
  “……天下至尊救我!”
  “救我者天下至尊……”
  随着飘飘秋风,蒙蒙细雨,如泣如诉,似幻似真。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昏倒在地上的金童,悠然醒来,吃力坐起来,转眼四望,只见荧光点点,磷火闪闪,黑暗茫茫,阴气森森。
  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忍着痛楚站起来,高声叫道:“姑姑——姑姑——”
  音含愤怒,急切,回音百转,荡漾谷中,但,哪有他姑姑的回答。
  他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凛,停止哭喊,怀着恐慌的心情,负着浑身的剧痛,慢慢向谷口摸索。
  天空没有目光,也没有星星,只有飘拂的风雨。
  山路崎岖,视线模糊,山谷只不过百丈,已跌倒三次,膝盖已被嶙峋的青石碰破,双掌也刺入了几株荆棘,鲜血外流,再加腹饿口干,实在是走不动了。
  他坐在路旁宾一块青石之上,仰首望天,让丝丝细雨,飘落在他脸上,没有哭泣,也没有叫喊,只静静的坐着,想着。
  他想到刚才谷中的情形,他姑姑声悲语重的嘱咐,一声声,一句句,像春雷一般震撼着他小小的心灵,他中嘴翕动,重复想着他姑姑的吩咐:“记住!这三人是武林三腐儒,桃花贼吴一奇,淫魔秦中生,色狼曹全,现在你认真看清他们的面貌。”
  他心念及此,武林三腐儒狰狞,奸诈,阴险的面貌,立即浮现在他的眼前,使他不禁又惊又恐。
  他继续翕动着小嘴,又回忆他姑姑的叮咛:“出谷后,即找名师学艺,要坚强的活下去,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颓唐。要知道,你祖父、父母,以及姑姑我的血债都要靠你去索还。”
  他毅然站起,小拳向上一伸,坚决的道:“我要坚强的活下去,我要报仇,我要杀绝天下所有坏人。”
  话声一落,挺起胸膛,大步前走,跌倒,爬起,跌倒,再爬起……
  冲宵的怒气,沸腾的热血,支持着他伤痕累累的身子,一口气走了二三里路。
  此时,他已走至一处左边峭壁,右边深谷的崎岖小路,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将身子靠着峭壁休息,眼看点点荧光,簇簇磷火,耳听着鸟声惨惨,猿声凄凄,真仿佛置身于鬼域。
  他略休息一会,又沿着峭壁再走,忽然发现壁下有一石岩,探首内望,见其中并不太深,而且干坦干爽,他脑筋一转,暗忖:“这石岩不错,我何不在此休息一夜,明天回谷去再探姑姑的生死下落。”
  心念一决,便走入岩中。
  就当他刚走入岩石中的刹那间,蓦闻一声急促的步声。桃花贼要把他姑姑丢落悬崖,此时大概已死在崖下去了。他急忙贴身石壁,探首看去,陡见六七条黑影,急奔而来,再细看,并不是武林三腐儒,而是三个道士和四个和尚,年纪都在五旬以上,向冥谷方向奔去,瞬间就消失迷蒙夜雨之中。
  他不知道那三道四僧有何急事,匆匆来此荒山野谷?他想跟去一看究竟,顺便一探他姑姑下落,却又不知那三道四僧是何类人物,若是与武林在腐儒一样,岂不是自投罗网?
  正在他犹豫未决之时,又闻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忙把头缩回,暗道:“来人定然是武林三腐儒了。”心念间,又探首外望,却见七八条黑影急奔而宋,呼!呼!呼的由岩外驰过,七八人中,并无武林三腐儒在内。
  他心中纳罕万分,暗道:“他们深更夜半,去哪里?难道往冥谷救那呼救了十二年的女人?”他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出神。
  忽然,一阵咭咭怪笑传人他的耳中,他忙调转头来,不知几时,岩侧二步之处,竟来了一个老人,见他白发苍苍,银须及腹,骨瘦如柴,脸上都微带着莫测高深的笑容。
  金童不觉大吃一惊,忙将身子缩回岩中。
  但,那老人随即跟了进去,咭咭怪笑声道:“娃娃!你一个人么?”
  金童不知老人的意思,连退了三步,不敢回答。
  老人跟着迈上二步,道:“不要怕,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跑来这是非之地?”
  “不,我是同我姑姑来的。”
  “你的姑姑呢?”
  “被武林碱腐儒捉去了。”
  老人双目一转,道:“你要不要我把你姑姑夺回来?”
  金童闻言,以为这老人定是个好人,忙在老人面前跪下,道:“啊,老公公,你一定是个好人,如你能够夺回我姑姑,童儿一定十分感激你!”
  “你起来,我问你,你有钱吗?”
  金童站起来,不解的道:“钱?”
  “唔,黄金,白银,珠子之类都成。”
  “没有。”
  老人脸色一板,道:“没有钱,我老人家可没闲工夫。”话毕,一摇身,即已消失岩外。
  金童忙追了出来,但已不见老人的影子。
  他怔怔地立于岩口,叹道:“钱,要是我有钱,那多好。”
  他返回石岩,只休息了会儿,天就亮了。
  他心念着姑姑安全,急急走出石岩,向冥谷奔走,想探查清楚,然而却不敢沿路而走。
  忽见前面有一庙宇,暗道:“我肚子正饿得紧,何不前去要一碗饭吃后再找?”急急向庙宇走去。
  但见是一座又破又烂,看起来已久无人住的山神庙,他不禁泄气道:“如此破庙里那会有人?”但他仍然继续走入庙门。
  果然,空洞洞,冷清清,鬼影也没有一个,但地上却有一张破草席,草席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布袋。
  他心感奇怪,叫道:“有人吗?”连叫了数声,均无人答应。
  他俯身检视布袋,发现袋中有三个大馒头,他小小心灵中,不禁噗噗乱跳,暗忖道:“我不能偷人家的东西。”欲放回去,但饿肠辘辘,使他不忍心放手。他想:“这里有三个馒头,我只吃一个好了,要是有人来,我以后还他就是。”
  念犹未落,已将馒头啃了一口。
  当他刚吃完一个馒头时,忽闻脚步声传来,不由朝外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呆把他吓呆了。
  只见一个五旬上下的叫化子,鲜血淋淋,一跄一踉,呻吟不迭,向庙门走来。
  叫化子进入庙门,向金童抽打量了一眼,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口,即已倒在地上。
  金童惊骇万分,欲一走了之,但见叫化子的惨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又想到他所吃的馒头,可能就是这叫化子的,更不好意思走开。于是,蹲下问道:“伯伯,你受饬了?”
  叫化子喘息了一会儿,有气无力的道:“走……你快走开,敌人……”
  “伯伯……”
  “啊,给我一碗水,我……”
  “好的!”站起身来,但没有盛水的用器,环扫了侧殿一眼,见供桌上有一瓦鼎。他顾不了许多,捧起瓦鼎往外就跑,到庙侧山洞中,将瓦鼎洗净,盛了半鼎山水,急忙走了回来,交给叫化子。
  叫化子欠起身子,一口气把半鼎山水喝得一滴不剩,喘了一口气,精神似乎好多了。对金童道:“谢谢你小哥儿,你走吧。”
  “伯伯你还要童儿作什么事?”
  “不要了……快走!”
  金童茫然的看了一眼五六处刀伤,奄奄一息的叫化子,心里很是难过,道:“伯伯保重,我走了!”转身欲走,但又回过身来,道:“伯伯,我吃了你的一个馒头。”
  “啊,对了,快回来!”叫化子象根本没听到金童的话。
  “什么事?伯伯?”
  叫化子吃力的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白色的绢帕小包,递给金童,道: “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切……切不可被人看见,请……”他喘息了一会儿,继续道:“请往北京城……交……交给五岳神丐,他……好了,快走吧。”
  金童接过绢帕小包,不知包里是什么贵重之物,只觉得很沉重,欲一问究竟,却被叫化子频频催促,不得已,只好把小包藏入怀中,急急走出庙门。
  当他走出庙门约五六丈外,忽见左侧来了一个五旬以上的老者和二个三旬左右的大汉。
  三人不经意地向金童打量了一眼,未加盘问,继续向山神庙走去。
  金童虽不知这三人是何类人物,但见他们三人冷漠的态度,闪闪发光的眼睛,以为一定不是好人,他想:化子伯伯刚才所说的敌人,可能就是这三人。
  他一念及此,心头大慌,暗忖道:“化子伯伯可要完蛋了。”但他不敢停留探看,相反的走得更快。
  他为了找他姑姑的下落,不能立刻依照叫化子的重托奔往北京,于是,他返向冥谷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搜望,见有许多身背武器,表情冷漠的人,有的走向冥谷,有的由冥谷走出,羊肠山道,络绎不绝。
  他想:如他姑姑未死,必在谷中或在这附近找他。
  他留神注视每一个同谷中出来的人,虽有好几个女人,却都不是他的姑姑奔月嫦娥。
  他加快脚步,进入他每年七月十五日都要来一次冥谷,见谷中少说他也有五六十人,其中僧、儒、道、俗,男女,老少,各色人都有,而且尚有二三十具尸体。
  数十人,三三五五,东一团,西一堆,喁喁低语,都似乎在猜测什么?议论什么?
  金童无心理会别人的事,怀着跳动的心情,来回乱找并“姑姑——姑姑——”的喊个不停。
  谷中没有他姑姑的人影,也没有他姑姑的回音,二三十具尸体,也没有他姑姑在内,他想:他姑姑一定是被桃花贼扔落悬崖了。于是,禁不住悲哀的掉下泪来。
  谷中人见他神情,有人以轻蔑的目光看着他,也有人投以同情的一瞥,却都不理不问。
  唯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女,见他实可怜,便姗姗走了过来,问道:“小弟弟,谁是你姑姑?”
  金童擦了一把眼泪,道:“我姑姑叫金碧霞。”
  “金碧霞?”白衣少女沉吟了一会,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一个八旬以上的老人走了过来,道:“喂,小哥儿,是不是奔月嫦娥?”
  “是的,有很多人叫她奔月嫦娥,又有人叫她金姑娘。”
  老人道:“你姑姑什么时候带你来这里的?”
  “昨天下午。”
  “你姑姑也是来抢‘冷香玉钗’的么?唉,这等是非之地,怎能带一个小孩子来呢。”
  “不,我们不是来抢人家东西的,是来拜祭那个坟墓。”说时,指了一指他们昨天拜祭的坟墓。
  “啊!你姑姑既不是为抢‘冷香玉钗’,何以会把你弄到这里?”
  “我姑姑被武林三腐儒桃花贼捉去了。接着金童将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并道:“我不知她是否真被桃花贼扔落悬崖,所以回来寻找。”
  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人之生死由天,小哥儿你不必找了,也不必悲伤,回家去吧!”言下之意,奔月嫦娥无生还希望了,因为他很清楚武林三腐儒的为人,强奸灭口,是他们的一向惯例。要将奔月嫦娥扔落悬崖,决非虚话。”
  金童也听懂了老人的意思,道:“你是说我姑姑一定死了?”
  老人拍子拍他的肩胛,安慰道:“不一定,如果她没有死,她自会回来找你的。”
  白衣少女仰脸向老人道: “爷爷,你不是说奔月嫦娥是女中豪杰,怎么竟打不过三个坏蛋?”
  老人道:“奔月嫦娥虽是女中豪杰,但武林三腐儒也非弱者,而桃花贼那厮奸诈无比,诡谋多端,听小哥儿刚才所说,一定是桃花贼施以奸诈,逼使她就范的。”
  白衣少女对金童道: “小弟弟,你姑姑既已被人捉去,就跟我们一起出山吧。”转对才老人道:“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山?”
  老人道:”冷香玉钗’既无着落,留此何益,现在就走。”
  白衣少女拉着金童的手,道:“小弟弟走吧。”
  一老二少,略扫了众人一眼,即向谷门口走去。
  蓦然,谷外纵入茅山教教主八卦子姜君益,见他脸容清癯,面如白纸,仿佛死尸一样。
  他双目闪烁,反复向谷中扫视,最后停在金童的身上,半晌,才向金童等三人方向走来。
  走至三人面前,他手中拂尘轻摇了一下,冷惨惨的对金童 道:“小施主今晨是否去过山神庙?”
  金童见八卦子阴沉的脸容,以冷惨的语音向他询问,内心不禁狂跳,一时答不出话来。
  白衣少女见八卦子神态,大为生气,不嘴一噘,道:“不告诉你厂转对金童道:“不要理他。”
  八卦子对白衣少女的,听若罔闻,阴笑二声,继续道:“小施主,老实说,你是否到过山神庙?”
  老人见八卦子神情有异,一再追问一个不懂事故的小孩子,心知必有缘故,遂拱手道:“教主请了,教主此问何意?”
  八卦子轻蔑的看了老人一眼,阴笑道:“古道兄!请少管闲事,否则,有害无益。”
  “我古道老叟一和不喜爱管闲事,只是想知道教主来意罢了。”
  八卦子咭咭笑道:“古道兄,你不必装傻,你这一套,本教主早已洞悉,你如想将这娃儿带走,除非作梦。”
  他追问金童的神情,已使古道老叟感到奇怪,此话一出,更使古道老叟满头雾水,当下,冷笑道:“难道带一个失伴的童孩出去也犯法?”
  八卦子冷笑一声,不愿与古道老叟多费唇舌,因他心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唯恐言多失误,更恐怕延误下来,事有变化,当下,将面容尽量装出慈祥,对金童道:“小哥儿,我带你出去。”说罢,伸手就拉金童左臂。
  金童一拧身,躲到白衣少女身后,道:“不,我不要跟你走。”
  八卦子双目一转,道:“不跟我走也行,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白衣少女小嘴一噘,道:“不要听!”侧首对金童道:“弟弟,这道士坏透了,不要听他的鬼话。”
  八卦子双目一闪,冷笑两声,陡然,双脚一错,右手拂尘 一挥,猛扫古道老叟头顶,同时,左手五指如钩,疾扣金童右臂。
  他这猝来之势,使金童和白衣少女大吃一惊,白衣少女虽然学过几年武功,但要化解八卦子这迅速无伦的擒拿,谈何容易。
  眼见金童就要被八卦子抓住,说时迟那时快,古道老叟已避过辛辣的尘劲,同时发出一记掌风,硬生生把八卦子的抓势逼了回去。
  八卦子气得脸色惨白,双目突出,嘿嘿冷笑道:“古道老叟,你要管本教之事?”
  “并非我老头子要管,而是你教主找我老头子管的。”
  “就算我姜某错了,姜某向你道歉,请由我把这小孩子带走,可以吗?”
  “请教主说出来意之后,论情理而作决定。”
  八卦子闻言心忖道:“我岂能将这种大事当众宣布?但一时想不出适当的借口。”
  但就在此时,谷外殒星似的射入三人,也就是亲眼看着金童由山神庙出来的三个人。
  三个人一入口,只略看了谷中众人一眼,即向金童等走来。
  三人中的老者姓郭名森,号称金砂掌,二大汉是金砂掌郭森的徒弟严盖宇、危虎飞。
  金砂掌一面走,一面嘿嘿冷笑,向八卦子拱手道:“道长耳朵好灵啊。”
  “嘿!嘿!”八卦子并未答话。
  蓦然,谷外同时纵入七人,这七人是三道四僧,也就是昨晚金童在石岩所见的七人。
  当首的一个道士对金砂掌稽首道:“郭兄轻功好俊,一晃眼就到了这里。”
  金砂掌拱手还礼,冷笑道:“彼此,彼此!”
  古道老叟见众人神情,已知都是为金童而来,也已悟及到金童身上一定有问题,他想:难道使万人疯狂的“冷香玉钗”已落在这孩童身上?但他不敢相信,金童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哪能得到人人觑觎的瑰宝?
  他扫了围在四周的众人一眼,对武当长老出俗道人拱手道:“道长等可是为这小童而来,难道这小童身上有问题不成?”
  出俗道人稽首道:“彼此心照不宣不好么?何必一定要说穿?”
  古道老叟见问也问不出原因,伸手就把金童拉至胁下,问道:“他们为什么找你?”
  金童茫然的道:“我不知道。”
  “他们说你今天早晨到过山神庙,你在庙中见过什么事和人?你详细告诉我。”
  “我到那破庙时,没有人,只有一张草席,草席上放着一个布袋,袋子里有三个馒头,我吃了一个,后来……”
  茅山教主八卦子陡然喝道:“娃儿不可再说。”
  白衣少女玉臂挽着金童肩押,怒叱道:“我弟弟说话与你何干?”转对金童道:“弟弟说下去吧。”
  金童惊惧地看了一眼茅山教主,呐呐的道:“后来……后来来了一个受伤的叫化子……”
  “娃儿!你不要命了么?”八卦子又制止金童说下去。
  古道老叟闻叫化子三个字后,已明白了一切,对金童道:“好了,金哥儿,老朽已经知道了,不必再说了。”转对众人哈哈笑道:“原来樽中醉丐竟将‘冷香玉钗’交给一个孩童,这不是福而是祸。”顿了一顿,继道:“几武林中人,对于武功,均欲穷天地之造化,出神入圣,称尊武林,故都不顾一切危险,要救那女人。”说时,指了一指那呼救女人发声之处。
  八卦子,道:“难道古道兄不想救她?”
  古道老叟并不理八卦子的问话,仍对众人道:“各位可知那女人是谁?”
  众人闻言,都不禁愕然,显然都不知那女人是谁。
  古道老叟又道:“各位可知这女人怎会被囚壁腹之内?”
  众人仍是愕然,不用说,更无人清楚其事。
  古道老叟继续道:“在场各位!谁亲眼见过‘风雷扇’之人。”
  金砂掌道:“听你古道兄的口气,似乎你已知那女人和‘风雷扇’的来历了?”
  “老夫也不清楚。”
  “你这不是说废话么?”
  “老夫是怀疑那女人是否真有绝世武功?世间是否真有能裂石破山的‘风雷扇’?否则,各位何必为争夺‘冷香玉钗’而拼得你死我活。”
  此话一落,场外倏起一阵轻蔑与讽刺的冷笑。
  八卦子道:“原来古道兄这一大篇金玉良言,是要众人放弃‘冷香玉钗’,好由你一人据为已有,高明!高明!”
  古道老叟冷笑道:“老朽只是好言相劝,各位既怀疑老朽心怀歹意,尽管抢夺好了,不过,希望各位不要伤害这个小孩子。”
  金砂掌道: “靶子难免不中箭,既怕伤及他,就叫他将‘冷香玉钗’交出来。”
  古道老叟道:“老朽无权叫他交出。”
  金砂掌向金童逼进一步,道: “小娃儿!如你要命,就将‘冷香玉钗’给我!”
  金童根本不知什么是“冷香玉钗”,当下答道:“我没有!”
  金砂掌道:“没有。”
  金童双手一拍衣服,道:“不信你们搜好了。”
  来人见金童神情,再听他的话,实在不象是藏瑰宝之样,不禁使众人大感意外,相对愕然。
  金砂掌道:“樽中醉丐没有把‘冷香玉钗’给你么?”
  “我根本不知道谁是樽中醉丐,他怎会……”
  “就是山神庙那个受伤的叫化子!”
  “啊!那叫化于一进来就跌在地上,他叫我找水给他喝,之后就叫我不要管他。”话毕之后,忽然记起那受伤化子的绢帕小包,暗付道:“难道那小包内的东西,就是‘冷玉香钗’?”
  心头不禁狂跳起来。
  金砂掌沉吟了一会,自言自语的道:“难道早已被人夺去了?”
  八卦子见金童神色忽然大变,心生怀疑,即走了上来,道:“小娃儿!你说郝叫化于没有给你‘冷香玉钗’,可否由我搜搜看?”
  小孩子究竟是小孩子,一点不会虚伪作假,顿时脸色大变,忙躲至白衣少女身后,道:“不,我不给你搜。”
  白衣少女小嘴一噘,胸脯一挺,道:“人家说没有就没有,你还搜什么?”
  “哼,不给我搜,就证明有。”运指欲抓金童左肩。但他爪手犹未递出,一股猛劲已逼向他的背心。他心头一震,顾不得夺宝,救命要紧,忙翻掌化解。嘿嘿笑道:“金砂掌并非无头无面人物,怎会作出宵小举动。”
  金砂掌向二位徒弟严盖宇、危虎飞使了一个眼色,冷然道:“怎么?如不服气,我们就对两招。”
  嘿!嘿!你的调虎离山之计,在本教面前没有用,待本教主将宝取得后再领教吧。”
  “你别作梦!’’话落掌出,一股怒涛般的劲风,急卷八卦子胸膛。
  此时,白衣少女已把金童拉出一丈之外,,古道老叟也跟了来,对金童道:“那叫化子真没给你‘冷香玉钗’么?”
  金童道:“他只给我一个绢帕小包,我不知何物,叫我交给五岳神丐。”
  “对!那就是……”
  蓦然,一股劲风逼向金童背心,古道老叟急忙将金童拉在一边,同时发掌接上。
  “蓬’’的一声,但见严盖宇的身子已飘出八尺之外,吐血昏倒在地上。
  古道老叟一手将金童挟起,对白衣少女道:“莲儿!走!”拨步向谷外射去。
  但当他刚射出三丈左右时,陡然,七八遭威猛无比的掌劲封住他的去路,逼使他不得不停步而后退。
  武当长老出俗道人等一行七人,一字排在他面前。
  八卦子和金砂掌停止了搏斗,也跑了上来,谷中数十人统统围在四周,古道老叟见状,知道不能由自己将金童挟起,遂把金童放下,以传音入密功夫对白衣少女道:“你准备带金哥儿先走!”
  八卦子咭咭笑道:“古道兄!你不是怀疑那女人无绝世武功和世间没有能裂石破山的‘风雷扇’么?怎么也觊觎区区‘冷香玉钗’?”
  “老夫敢对天发誓,决不想夺取金哥儿的‘冷香玉钗’,金哥儿所怀的‘冷香玉钗’,也非金哥儿本人之物,乃是他代樽中醉丐转送给五岳神丐之物,五岳神丐乃老朽的拜兄;老朽岂有不保护金哥儿之理。”
  金砂掌道:“既这样,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八卦子道:“我赞成!”
  “我也赞成!”
  “我也赞成!”
  谷中数十人七嘴八舌,倏然哄动起来。
  古道老叟脑筋一转;计上心来,暗道:“好,这样更好!”
  心语甫落,道:“金砂掌兄既这么提议,老朽也只好赞成了,不过老朽先得说明, ‘冷香玉钗’应由金哥儿管辖:在未了分胜之前,任何人不可靠近他身前一丈;如有违者,就是公敌。”
  武当长老出俗道人道:“古道兄之言甚是,金小施主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孩童,最是可靠。”
  古道老叟向白衣少女使了一个眼色,道:“莲儿!你带金哥儿走开!”一语双关,表面上叫她离他身侧,暗地叫她有机会,即带金童出谷。
  白衣少女自是懂得她爷爷的意思,点了点头,拉着金童的手,走出人丛中,至出口处的峭壁前坐下。
  古道老叟见谷中之人,并未防他孙女儿会带金章溜走,内心甚慰,但仍恐白衣少女带金童溜走时,被人发觉,追上将宝夺去,甚至对二小有生命之危,双目一转,又给他想出一个计策。
  他知道在此之人,个个都是老奸巨猾,都懂得二虎相斗,两败俱伤,鹬蚌相持,渔人得利之理,决不肯先行出手,故意高声道;“各凭真才实学,现在可以开始了。”
  话落之后,良久无人出声,更无人挑选比斗争对象。
  古道老叟假装向谷中扫视了一下,道:“这谷中有数十人之多,如要一人胜过数十人,纵再有能耐的高手,也办不到,老朽倒想出一个十分公平的办法。”
  “什么办法?”数十人异口同声的质问,显然,都愿听古道老叟的公平办法。
  古道老叟一指谷口的相反方向,道:“那里凸起地面的十来块青石,我看其分量都差不多,如一掌能完全击碎一块青石,便可参加第二次比斗,否则,取消比斗资格。”
  各人闻言,立即议论纷纷,自度能一掌击碎一块青石者,都点头口称“公平”,自度无把握者,内心当不愿意,却不敢出言反对,因为这种比法,纯是靠真才实学,确实是属公平而又合理的比法。
  武当长老出俗道人点头道: “此种比法,不但公平合理,而且有免流血伤亡之举,贫道代表七门派首先赞成。”
  八卦子道:“如有多人能击碎一块青石,又将如何呢?”
  古道老叟道:“都算胜者,再由胜者商议而定之。”
  金砂掌道:“公平,公平!”话毕,首先向青石方向走去。
  金砂掌这一行动,古道老叟也即与金砂掌并肩而行,群豪不疑有他,也就纷纷随后跟去。
  白衣少女见各人中了她爷爷的计,心中大喜,但也十分惶恐与紧张,芳心跳得厉害异常。低声道:“待他们一开始较功,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们走?”金童惊骇道:“他们不是……”
  “那是我爷爷用计把他们骗开,好让我们逃走。”
  “我们把‘冷香玉钗’带走,他们怎肯干休,定不会放过你爷爷的。”
  “你不必担心,我爷爷本事大得很,我告诉你,‘冷香玉钗’关系到‘风雷扇’,‘风雷扇’关系到救那女人,那女人有空前绝后的武功秘笈,救她出囚者,就可以得到那武功秘笈,也就可以成为天下至尊了,所以‘冷香玉钗’非常重要,成为人人欲得之物,如落在好人手中倒不要紧,若落在坏人手中,武功将必遭浩劫。”
  “啊,原来‘冷香玉钗’有那么大的作用。”
  “这都是我爷爷对我说……”  。
  陡然,传来一声震天价响,接着灰尘飞扬,弥漫天空,几乎不见天日,一阵秋风掠过,把漫空灰尘,吸至群豪身上,使群豪几乎不能睁目。
  第一声巨响甫落,第二声巨响接着又起,使天空灰尘更加浓厚,视界加倍迷蒙。
  白衣少女见状,一拉金童的手,急道:“快走!”拉着金童的手,向谷外拼命狂奔。
  出谷约十丈时,白衣少女一指左侧树林,道:“你向这边走,在山神庙附近等我们,小心躲着,不要被人看见,快去!”
  金童慌张万分,急道:“姐姐,你呢?”
  “我向前慢走,引错他们的跟踪方向!快!”
  金童不敢怠慢,忙向左侧树林狂奔而去。
  白衣少女把金童送走后,急忙返回谷中,躲在一株矮松之下,向谷中群豪望去。
  陡见群豪突然骚动起来,接着,一阵狂吼怒喝,同时一窝蜂似的,向谷中涌来,显然,他们已发觉金童和白衣少女逃走了。
  古道老叟一见各人神情,即知是怎么回事,却装不懂,忙猛—纵身,把各人拦住,道:“老酌与金砂掌兄各已击碎一块青石,各位此举,是否要推翻前约,如自量不能……”
  “住口!”八卦子冷笑道:“老兄作得好事;竟敢欺骗本教主,回头再与你算帐!”话落,身起,欲向谷口前奔。
  古道老叟双掌一挥,发出排山倒海的猛劲,截阻各人去路,怒道:“各位何以失信?”
  各人心念“冷香玉钗”,无暇与古道老叟论理,不约而同的发出一掌,向古道老叟劈去,同时向前狂涌。
  古道老叟一方面闪避各人掌风;一方面运掌劈击阻拦,但人数很多,道路又阔,纵他有入化的武功,也不能把数十人完全拦住,陆陆续续地,巳被冲过十余入。
  白衣少女见各人将至谷口时,立即现身而出,同时回身向前疾奔,口中并不断的娇呼:“弟弟!弟弟!” 
  十余人出谷后,即见白衣少女前奔的背影,倏起一阵暴喝,尽展本身轻功绝学,追赶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见各人发现了她,并已向她追来,也即展开她爷爷教她的“浪蝶戏花”轻功,向前飞驰。
  约走了一二里之路,忽然没有了追踪的人的响音。她以为那些人的轻功不如她而落后了,她欣喜的暗道:“那些人都是徒负虚名之辈,姑娘我只用了八成速度,就把他们甩得连声音都听不到,要是我用足十成速度,他们可更加追不上了。”
  她心语至此,便将速度放慢,等侯追踪她的人,以便将他们引走错路。
  但,走来半里来路,仍无人追上,她心中有些怀疑,暗忖道:“他们怎么还不追来,难道他们已走错了路,转向山神庙去么?”心中狂跳,又慢慢走了回来。
  当她返至距冥谷约半里之时,忽然见前面站着许多人,那些人都是从谷中出来的,她爷爷也在其中。
  她心感诧异,忙走上去,细一打量,见人丛中直挺挺的躺着十数人!她心头一震,暗道:”那不是追我的人么?怎么他们躺在这里?。怪不得我等了半天,仍不见他们追来,谁将他们击毙在此地?”
  这是她心中的一个谜,也是群豪心中的一个谜。
  “啊!臭丫头,你作的好事,你把那小于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八卦子一眼看见白衣少女,气冲冲的走了前来,并欲口扣她脉腕。
  白衣少女一甩玉臂,叱道:“谁藏他来,别动我!”
  “那小子呢?”
  白衣少女看子一眼僵直路上的十余人,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当下,嗔道:“被人俘去了。”
  此时,各人都已围上来,古道老叟也巳走至她的身边,暗地留意,以迎有人向她偷袭。
  白衣少女此话一落,各人都不禁骇然,同声急问道:“谁把他俘去了?”
  “一个老人,我不认识他。”
  古道老叟闻言,心中也起了怀疑,急道:“真被人俘走了?”
  “爷爷,莲儿什么时候欺骗过你,我追了一阵,连影子都未追上,真气死人。”
  众人见白衣少女神情,看不出有什么破绽,都信以为真。
  金砂掌喟然道:“糟!一定是杀这十余人的凶手俘走了!
  要是这凶手如各位所说的是离恨天君,后果可不堪设想。”
  众人闻言,都堆起一脸愁云,沉默不语。
  白衣少女为自己的妙计感到欣喜,却也为这十余人的死感到奇怪,甚至担心金童真巳被杀这十余人的凶手俘走而感到不安,她仰首对她爷爷道:“爷爷,这十余人是谁击毙的?”
  “以这十余人的伤痕看,大概就是离恨天君。”
  “离恨天君?好怪的名字,怎么你投有同我说过。”
  “离恨天君已有五十余年未露面江湖了,是不是他?尚难以断定。”
  “五十年前,凡是他所杀的人,太阳穴上都有一个‘金钱印’,这十余人太阳穴上也各有一个‘金钱印’。”
  “啊!”白衣少女走至十余具尸边,一一细看了一眼,果然在太阳穴上,都留下一个金钱大小的红印,除太阳穴上的红印之外,别无伤痕。
  自白衣少女到来之后,八卦子的一双眼睛,一瞬也没有离开过她,他虽然相信白衣少女所说非虚,但他想得一点更有效的证明,于是,他向白衣少女道:“姑娘,那小子怎么被人俘走的呢?”
  白衣少女道:“他一入谷将就他俘走,我叫你们,你们又不应,我追了出来,他已不知去向了。”
  “你叫我们?”
  “叫了二声。”
  八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内心似乎很是悔恨,冷哼一声,垂头丧气的向前而去。
  八卦子一走,众人也继续散去,只留下古道老叟祖孙和十余具死尸。
  白衣少女为掩人耳目,也拉着她爷爷的手,随众人而去,只是行速稍慢了些。
  且说金童与白衣少女别后,怀着惶恐与紧张的心情,一爬一跌地向山神庙奔来,当他快要到达山神庙,欲找一个隐藏之处藏身时,忽然一阵咭咭怪笑起自他的背后。
  这突然的怪笑,吓得他面如土色,又膝一软,跌倒在地,勉强回头来,乃是昨晚在石岩中见过的老人。
  老人忙着上前将他扶起来,慈祥的道:“别怕,别怕!我老人家不是抢你‘冷香玉钗’来的。”
  金童闻言,又见老人不象昨晚那么冷漠,才略放宽心,站起后便跑。
  老人一把将他捉住,道:“往哪里去,你不等你姐姐么?”
  “你怎么知道我要等我那白衣姐姐?”
  “你们的一切行动,我老人家都已知道。”
  “真的?”
  “当然,娃娃,我告诉你,你已犯了弥天大罪!”
  “什么罪?”
  “怀宝私逃之罪,以后你已是寸步难行了。”
  “我不信,必要时我将‘冷香玉钗’送给他们就是了。”
  “你只能将‘冷香玉钗’送给一个要你性命的人,以后向你要的人怎么办?”
  “那我怎么办呢?”
  “我们来赌一场看看,只要你赢了,什么事皆可逢凶化吉。”
  金童半信半疑地道:“怎么赌法?”
  “你不是要找你姑姑么?”
  “是的,你知道我姑姑的下落么?”
  “如果你赢了我,我一定把你姑姑找回来;并保你一个月时间的安全。”
  “若我输了呢?”
  “你就将‘冷香玉钗’交给我。”
  金童沉吟了一会,道:“可是‘冷香玉钗’不是我的,我岂能拿来作赌注?”
  “傻孩子,如被人家夺去,你还不是没法将‘冷香玉钗’送至北京五岳神丐之手,再说,这东西也非五岳神丐之私物,天下之人皆有权得之,如此便宜之事,何乐而不为?”
  金童低头沉吟,良久委决不下。
  老人又道:“嗅!,娃娃,这样好不好,如桌你能赢我,我老人家除替你找姑姑外,我还教你五年武功。”
  金童惊声的看着老人,道:“教我武功?”
  “唔,如你跟我学五年武功,当今武林已很少人是你的对手了。”
  金童惊喜的“啊”了一声,道:“真的,能打赢武林三腐儒么?”
  “武林三腐儒三人联手;也只能在你手下走上三招!不过你先不要高兴,你能否赢我尚有问题的呢?”
  “好,你先说由条件,让我考虑一下。”
  老人仰首想了一会儿,道:“你如能猜出我老人家有多大年纪,你就赢了。”
  金童闻言,怔怔地望着老人雪白的眉毛,满布皱纹,清癯而苍白的脸,如霜的白发,及腹的银须,半晌不敢贸然开口。
  他忽然摇摇头道:“这样赌法太不公平了,叫我怎么能猜得对呢?我不赌了。”
  “这样吧!如你猜的数目相距不很远,如差十岁二十岁,仍是算赢,这样公平吗?”
  “相差三十岁仍算我赢,还有,如我输了,你仍负责替我找回姑姑,这样你来么?”
  “不!不!这样我老人家就太吃亏了。”
  “不来就算,我要走了。”转身就走。
  “唉!娃娃,慢点!”一把将金童捉住。
  金童道:“你愿意了?”
  老人轻拍了拍脑袋,无可奈何的道:“好,你猜吧。”
  金童双目转了一转,道: “若我猜对了,你硬说我没有猜对,我又打不过你,怎么办?”
  “我先把我的岁数写出来好了。”
  “这样有道理。”
  老人走至一棵大树后,运指将他的岁数写上,走了回来,道:“我写好了,你猜吧。”
  金童又看了一眼老人的面貌,道:“老公公今岁是一百一十二岁,猜对了吗?”不等老人回答,即跑至大树后一看,顿时吓得惊慌起来,脸色大变,忙屈指一算,倏然,惊慌变了喜悦,道:“好险,好险,若我少说一岁可就糟了,老公公,童儿赢了。”
  老人垂头丧气的道: “好家伙,你猜的一百一十二岁,与我老人家实有年龄一百四十二,刚好差三十……”
  蓦然,传来一个少女娇脆的叫声:“小弟弟——弟弟!”
  金童心头一震,道:“白衣姐姐来找我了。”
  老人一把将金童挟起,道:“不要理她,否则事情就麻烦了。”一晃身,人已射出十丈之外。
  ×  ×  ×  
  无数的白天,在人类生活中驰过,多少绚丽的太阳,也会让它沉殒,春去秋来,花开叶落,屈指,这阴山古庙前老少二人的一场赌搏,已是五易寒暑,五年的时光,说长,晃眼已逝,说短,十二岁的孩子,已长成十七岁的翩翩少年,十六岁的少女,已是二十一岁的大姑娘了。
  人变了,事物也随之而变,阴山变得更加阴森,沉郁;冥谷变得更加凄凉,恐怖,而谷中那女人的呼声,也变为:
  “……夫君救我!”
  “救我者夫君……”
  音韵变了,由音韵中表露出的情感也变了,变得比五年前更加幽怨,悲伤,怅惘,更加令人向往,令人癫狂……与五年前完全不同,仿佛换了另一个人。
  因为变的原故,更震撼了整个武林,尤其武林中的少年英俊,简直着了魔,阴山冥谷,成了他们名成业就,人生幸福和向往与憧憬之地,因此,这凄凉与恐怖的冥谷,每天都烙下许多少年人新的脚印,新的希望。
  于是,道听途说,谣言频出,今天传说金童在北京出现,明天又传闻金童早已死了,今天传说“冷香玉钗”已落崆峒派的血剑书生手中,明天又传说“冷香玉钗”已为阴风鬼王的爱徒所得,弄得那些为名为色的武林英俊,头昏脑涨,疑神疑鬼,今天奔东,明天走西,一场一场的血战,撞踵而来,结果,都是白流血汗。
  这天又是一年一度的中元佳节,秋风箫箫,细雨蒙蒙,为武林人向往的阴山冥谷,今天也看不见个人影,显得格外的阴森和沉郁,使那由壁腹中发出的女人声音,凭添无限的伤感,无限酸:
  “……夫君救我!”
  “救我者夫君……”
  若鹃啼,若鸿哀,凄凄惨惨,如泣如诉!
  蓦然,谷口进来一个白衣少年,见他双眉如剑,两目若星,鼻如悬胆,玉面朱唇,更有一种潇洒脱俗,英风夺人的气概,但是剑眉紧蹙,脸罩愁云,似乎大为震惊,星目瞪得老大。怔怔地望着那女人发声之处,他这种表情可以看出他是很久没有到过这恐怖凄凉之谷,也可知他是一个初出道的少年。
  他喃喃自语道:“怪,怎么那女人变了称呼,唔,叫的声音,好象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女人,难道这壁腹之内的女人换了,或是壁腹之内有两个女人?”
  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喃喃自语道:“钱如命老人家叫我赶携“冷香玉钗”赴云梦山,向云梦仙姑换取“风雷扇”救这女人,以得武功秘笈,不想五年未来这里,这冥谷壁腹的女人,已易了人,万一那女人是丑八怪,我应该怎么办?而“冷香玉钗”并非我金童所有,五岳神丐肯放过我么?”
  自语至此,不禁有些犹豫不决。最后,他决定有一步走一步,查访他姑姑生死下落,打听武林三腐儒的行踪,调查他自己的身世,以及云梦山换扇等工作,同时并进。
  他倏又想到他自己的身世,竟不禁悔恨交加,他想:五年前为什么不下决心,缠住姑姑告诉我?就挨姑姑一顿打骂有何关系?只一昧相信姑姑的话:乖乖的念书,待你长大后,姑姑自会告诉你。谁知事出突然,唯一知道自己身世的人,竟为武林三腐儒俘去,迄今五年,生死不明,使自己成为一个身世迷离的孤独者!
  他摇头又叹了一声,慢步向那古松下的坟墓走去。
  他取出带来的香烛点燃,焚烧过金银纸,跪在墓前喃喃祈求道:“我是金童,我虽不知你是谁,但我知你一定与我有密切的关系,因为我小时每年都跟姑姑前来祭拜一次,若你阴灵有知,请保佑我早日找到姑姑和打听出欺侮我姑姑的仇人武林三腐儒的下落。”
  语毕,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正要起身出谷之时——
  蓦然,一声长啸, 自谷外传来,声发丹田,充分表现出发啸人内功精湛,音回山峦,历久不绝。
  金童慢慢站起,回身向谷口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极美,贵家公子打扮,年约二十二三的青年手摇摺扇,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青年身后,跟着八个三旬左右的汉子,八人一律劲装疾服,身配武器,威风凛凛,声势骇人。
  金童抱着少管闲事的心理,只略瞥了他们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坟墓,便默默地向谷外走去。
  “喂!小子你认识金童么?”言出贵家公子之口。
  金童心灵一震,停步看去,见贵公子神情傲极,口头不屑的笑意,内心很是气怒,但他听对方所问的,就是自己。又不禁由气怒转而惊奇,暗忖道:“这家伙问我有什么事?我得先探悉他的心意后,始可告诉他。”
  当下,淡然道:“兄台找金童有何贵干?”
  “你不要多问,如认识他,就即告诉我他的长相,如不认识,就请快滚!”
  “在下与姓金的有过一面之缘。”
  “啊!”贵公子停摇摺扇,向金童走上二步,急道:“快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长相?”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找金童的用意!”
  “好,告诉你也无妨,听说五年前,他得了‘冷香玉钗’,
  现准备前往云梦山换取‘风雷扇’,本公子欲送他一程。”
  金童心感奇怪,暗道:“我一这家伙素不相识,他何以这般好心要送我,难道与我有什么瓜葛不成?”
  心语甫落,道:“兄台难道与金童有瓜葛?否则,为什么要送他?兄台贵姓?”
  贵家公子哈哈笑道:“你小子真浑得可以,告诉你吧,本公子乃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蟠龙山庄少庄主,姓邱名清璜,人称蟠龙公子,哼,金枝玉叶岂与草芥有瓜葛,本公子之所以要送他,乃是送他往阴司地府,要他的‘冷香玉钗’。”
  言语神态,处处表露出狂傲不屑之色。
  金童闻此言后,虽尽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但脸上仍不免露出愤怒之色,当下,冷冷道:“兄台委实狂傲得可以,也奸险得惊人,凭阁下一人之力就能将他送往阴司地府么?”
  蟠龙公子不屑地道: “我能否把他送往阴司地府,不关你小子的事,你既然认识姓金的,就快把他的身型相貌告诉我,别再罗嗦!”
  “如我不愿意告诉你呢?”
  “除非你不想活。”
  “我倒不信!”金童语毕后,举步就走。
  “嘿!嘿!你小子胆子真不小!”回头对八个大汉道: “把这小子拿下。”
  八大汉同时应了一声,向金童扑来——
  蓦然,一声娇叱,接着人影一晃,谷外纵入三人,当首一人,是十七八岁的紫衣少女,只见她目如秋水,柳眉笼烟,鹅蛋脸型,嫩得风吹即破,鼻如悬胆,嘴若樱桃,美得象一朵盛开的玫瑰;少女左侧是——个年近花甲,手扶铁拐杖的老妪,少女右侧是一个背负短剑,身着青衣,年约十五六岁的丫环。
  少女莲脚一落地,玉掌一挥,发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劲风,硬阻八大汉前扑之势,对蟠龙公子道:“哥哥,这傻小子不肯告诉你,问别人就是,何必要为难他。”
  听少女言语,显然,她们早已到了谷口,谷口的事已看得一清二楚。
  蟠龙公子不悦道:“鬼丫头,你为什么老跟踪我,阻我行事?”
  少女嗔道:“你作的事情没有道理嘛!”
  蟠龙公子对老妪道:“徐娘快把小姐带回去……”
  少女一偏头,道:“我偏不回去。”
  “不回去也行,你却不能阻我行事。”
  蟠龙公子向金童走近二步,冷笑道:“小子,你真不肯告诉我金童的人型相貌么?”
  金童双目一转,暗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何必与这些王徒歪缠,把自己的目标扩大?何不……”
  忖念及此,计上心来,当下,淡然道:“你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就可吓唬我,我只是不愿意与你们动手罢了。”
  “你不是不愿意与本公子动手,而是不敢与本公子动手,你既然知道厉害,乃是个聪明之人,快说吧。”
  金童冷哼一声,一指八大汉中的一个猴脸,鹰鼻,鼠眼,兔耳,身材异常矮小的汉子,道:“金童的人型相貌很像这位兄台,只是他的脸稍为白皙了一些,我见他时,他才十二三岁,现在大概十七八岁了。”
  “你可否知道他现在的下落?”
  金童闻言,正要回答“不知道”时,忽然一个念头闯入他脑子,暗忖道:“我何不再骗他一下,一则可以引开他的视线,二则可以替我查访仇人。”
  心念甫落,仍然淡然道:“他的下落,在下倒不大清楚,不过昨天我倒听说过有关他的消息。”
  “什么消息,快告诉我。”
  听说七天前,他的“冷香玉钗”已被武林三腐儒夺去了,夺去的地点是在长安城。
  “有这等事!怎么我们没有听到?”
  “台端见闻广博,大概亦知武林三腐儒的为人吧,三腐儒心机深沉,诡谲奸诈,此等大事,岂会公开宣扬?”
  “唔,你小子的话有点门道。”转对八大汉道:“走!我们  得赶快去找武林三腐儒去,迟了他们换取‘风雷扇’,事情就不好办了。”
  话一说完,即率八大汉走出谷口,但走了数步,又回身对紫衣少女道:“武林三腐儒武功不弱,妹妹可肯回去助悬兄一臂之力?”
  紫衣少女嘴一噘,道:“我要回庄去,以免爹娘挂念,对不起,你们去吧。”
  “你回庄去也好,免得老惹我生气。”声落,人起,率领八大汉,纵出谷外。
  蟠龙公子走后,少女身边的老妪,一拉少女的手道:“小姐,我们也该走了。”
  “不,你带小红回去。”
  “刚才你不是说要回去么?”
  “现在不了!”转对正向谷口走去的金童道:“喂!慢点!”
  金童听若罔闻,依然慢点走向谷口。
  紫衣少女莲脚一跺,娇嗔道:“我叫你慢点,你听到没有?”
  金童徐徐回过身来,冷然道:“你叫我是么?”
  “不叫你还有谁?”
  “什么事?”
  紫衣少女走至金童身边,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童一怔,一时竟不知所答。
  “啊!让我先把我的姓名告诉你,我叫……”
  老妪忙上前将她一拉,急道:“小姐!你乃千金之体,岂可将你的芳名告诉一个陌生男人?”
  “那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有关系?如传扬出去,老爷的脸放到哪里去?”
  少女并不理老妪的话,又对金童道:“我听人说,金童的人型相貌很像你,刚才你为什么说他象我家的庄丁丑猢狲,你是不是骗我哥哥?”
  金童从未说过慌话,想不到第一次说谎就被人揭穿,内心很不是味道,俊脸绯红,呐呐道:“我……我并没有骗你哥哥,我见的金童就是象你家的丑猢狲一样。”
  “不要紧,就是你真的有意骗我,我也不怪你,而且我也不会告诉他,现在你把你的姓名告诉我。”
  “我……我……”金童正在尴尬得无法答复时——
  蓦然,黄影一晃,一个黄袍道士纵落金童身前,咭咭怪笑道:“娃娃,你真聪明,三言两语就把名震江湖的后起之秀蟠龙公子打发得服服贴贴而去,真有你的!”话毕,又咭咭怪笑金童乍见突来道士,浑身震颤了一下,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心房狂跳不已,暗道:“糟,这道士不是茅山教主八卦子么?五年前,他是最渴望得到‘冷香玉钗’的人,我看今天难免一场血战了。”
  八卦子见金童不语,又咭咭怪笑道:“娃儿,还认识我么?”
  “认识。”
  “知道本教主来意么?”
  陡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未落,三条人影已行纵入谷中。当先一位老者收敛笑声,道:“知道!知道!大教主的来意,不但金哥儿知道,小弟我也知道。”
  金童举目一看三人,只觉得三人很面善,似乎五年前也曾到过此谷要夺取“冷香玉钗”之人,却不知是何路人物。
  八卦子冷然瞟了三人一眼,双眉掀动了一下,阴恻恻地道:“知道就好……”
  “好”字犹在唇边,已然错步欺进,十指如钩,带起一阵激荡的旋风,疾抓金童胸脯!
  紫衣少女不自觉地惊叫起来。
  刚来的三人一齐吐声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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