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儒士,正是“黑心吴用”吴百用化装的,他是奉令而来,装神像神,扮鬼像鬼,嘘了一口气,唉唉地道:“阁下慢走..”
少年看着他,不耐地道:“阁下有什么见教?我看,你还是好好吃喝的好,祸从口出,万一东方青白的手下恰巧到了这里..”
“阁下。”吴百用嚅嗫的道“阁下真是高明,好利害,请问阁下是不是..”
“我只是要找东方青白而已。”
“找他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向他打个招呼。”
“阁下,这要好好..商量。”
“还有什么商量的?”
“阁下,除非你就是那位..少年英雄,或者,身手和他一样,才可去找东方青白。”
“阁下,我不算是少年英雄么?只有那一位?”
“不!不是这么意思,我是打比喻。”
“阁下是认为我一身所学,还不比那位闹大行山的小伙子,是么?”
“我是一片好意,阁下!”
“好了,说不说由你,找不找东方青白,是我的事。”
“好吧!”吴百用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
“阁下如一定要找东方青白,那也容易,只是,只怕东方青白仍在‘朝天堡’!”
“为什么?”
“他是宫北堡的好友,宫北堡出了事,他会袖手不管?一走了事么?”
“有理!他一定会上‘朝天堡’?”
“当然,即使他真正迟到了,一见‘朝天堡’出了事,他当然会留下来,和宫北堡共商大计。”
“有理,看来,我该上‘朝天堡’去找他了。”
“其实,也不必..如真的要找他,只需到‘药王庙’去走一趟!”
“药王庙离此多远?”
“不远。”吴百用道:“就在西北面的‘马家桥’!”
“马家桥?”少年一闪,哦了一声道:“可是当年四大家中马如风的老家?”
“对!马如风三十岁后,才西去青海鸠建‘神凤山’。”
少年道:“阁下怎知东方青白会在‘药王庙’?”
吴百用飞快地道:
“我并不知东方青白会一定在‘药王庙’,但是,‘药王庙’中的住持,是宫鹏的俗家堂弟,当然也是东方青白的好友,东方青白如上‘太行山’,必然会路过‘药王庙’,阁下如要指名找东方青白,一问便知。”
“我明白了,谢教!”少年举手道:“我走了,阁下慢用,希望一个月后,你再下江南时,能到‘锦乡别墅’作客,我欢迎你,一定让你畅游‘独步园’。”
吴百用欣然道:“固所愿也,届时一定造扰。”
少年大步下楼,随手抛出一锭碎银,当的一声,落在柜台上,帐房先生忙放下水烟筒,站起身来,拿下老花眼镜,道:“请公子爷稍待,马上找帐。”
“不必。”少年一挥手,道:“连楼上那位朋友的照算,余下赏你。”
帐房先生连连哈腰道:“谢赏,公子爷有空请多来。”
少年已扬长而去。
帐房先生匆匆上楼,满脸陪笑,向化装成中年儒士的吴百用躬身道:“他走了。”
吴百用冷然道:“倒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嫩雏儿本座只三言两语,就把他不知不觉的引上钓,你等着看好戏吧。”帐房先生连道:“堂座出马当然无往不利,尚望多多栽培。”
吴百用道:“自从龙飞分舵主失手后,‘玄龟堂’堂主已被主公严厉斥责,罚降三级,新成立‘巡风’、‘督察’、‘铁卫’三堂,本座蒙主公特别擢升三大督察使之一,此行任务艰巨,派你来此,是看重你,也等于‘太行’之南的重要耳目,这几天,你要特别注意来此的人,尤其是一个目有重瞳的少年人,一有发现随时信鸽飞报。”
帐房先生躬身道:“是!是!属下理会得,有一点..”
他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
吴百用道:“有什么事?只管报来。”
“是!属下有一点不明白,请问他真是姓符的儿子么?”
“当然是。”
“那末,主公怎会不借耗费灵丹与三大长老的功力,为他脱胎换骨,骤然使他拥有不可测度的功力?”
“这个么?”吴百用想了一下,道:“主公行事,一向高深莫测,以‘九转轮回’的绝世方法,把他短短半个月中,造成一个小杀星,必有深意,你不可胡思乱想。”
他们二人口中所说的“他”,就是指刚才离去的少年。
帐房先生忙道:
“是!是!属下怎敢对帝君有半点怀疑?”
吴百用站起身来,道:“知道就好,本座尚有急务!”
他一拂袖,大步下楼,一面自语道:“就这么办,哼哼..”
“马家桥”,在辉县西北,有一句老话:“不知辉县,只知马家桥”,神话传说,神农氏尝百草,制药时,就是用百泉之水和配而成,所以每年四月“药王诞辰”时,大江南北的药商,都会来此参拜药王,顺便交,订购大批药材,成车的满载而去。
“药王庙”规模极大,大殿高阁,共有十几进,隐现松柏参天的半山岩际。
日向西斜时,一位美少年出现在庙前,他大步人门,由于天色已快入暮,进香的人都已走,只零零落落的几个香客在收拾香纸包里。
少年直向内走,刚进入中殿,几乎和一个大步冲出的壮汉撞个“喜相逢。”
少年只一挺胸,那壮汉猛觉撞着一股极大弹力,一连退出丈许,才站住马步,他本是心中有事,向外匆匆冲出,等到发觉少年一脚跨进门槛,连缩步闪退也来不及了,就丢了一个大人。
少年哼一声:“好狗不挡路!让开!”
那壮汉本来已经吃了一惊,正也没气,又挨了骂,忘了利害,凶睛一瞪,喝道:“好个小子,撞魂呀,报丧呀,跑到..”
少年漠然地向他一指,道:“你,最好永远闭住你的臭嘴!”
壮汉如被雷殛,身形一震,张口无声,僵立着。
少年一扬,隔空打了壮汉一个耳光,壮汉的脖子都打歪了。就那么歪着头,一动也不动。
脚步声响,又由后殿匆匆走出两个壮汉,一个道:“什么人在“我!太行山下来的人,要找东方青白!”
少年说着,冷冷地向两个壮汉走去。
那两个壮汉大约瞥见少年来得突兀,又发现同伙的那一个壮汉好像泥塑木雕,立知有黑。
闻言都是一怔,左手一个红脸的粗声道:“你..是谁?”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少年傲然地:“东方青白在吗?”
红脸壮汉刚一翻眼,道:“那有这样的冒失小子?..”
少年一扬手,一声响,把壮汉打了一个嘴巴,道:“真是天生贱格。”
目光一注另一个暴退三步的青脸壮汉,“快说,别自讨苦吃!”
红脸壮汉被打尊牙脱了几个,满口是血,跄踉几步,一张口,吐出大口断牙血水,大吼一声:“好个小..”
少年一指飞点,道:“还嫌不够么?”
红脸壮汉身形一震,也张口无声,呆在当场,只有嘴里的血,不住地流出。
那个青面壮汉目射骇芒,神色连变,栗声道:“不错,咱们都来自‘锦绣别墅’,阁下是..”
少年接口道:“你还算老实,我最喜欢实话实说的人。”
他换上了笑容,走进一步,又道:“东方青白在么?”
青面壮汉是又怕,又恨,他当然已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惹不起,功力高得可怕,目光一转,点头道:“咱们正是去接他,他刚由‘朝天堡’下来,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少年缓声道:“很好,你们怎么知道东方青白会来这里,这儿还有几位同行?”
“就是咱们三个,刚才‘朝天堡’有人来,才走不久。”
少年轩眉道:“这次东方青白共带了多少人来?”
青面壮汉想了一下,目光一闪,道:“不多,不多,只有十多人。”
他心底却在暗暗发狠,只要等东方青白和大批高手赶到,就够你这小子受的。
实际上,这次东方青白北上,拜寿“朝天堡”,只是顺便的事,却是为了找寻东方兄弟下落而来,而且,为了壮声势,带了大半的高手,留守“锦绣别墅”的人,不足三分之一,同行共有七十多人,不过,分为三四路搜索敌踪,依照预先约定,今天正是会合做一路共同商议的时间,青面壮汉故意少说,不过是想把这少年引去,以便为两个挨打的同党泄恨而已。
少年摇摇头,道:
“太少,太少,真叫人失望!”
一仰面,道:“好吧,你带路,我去见他。”
青面壮汉正中下怀,忙道:“可以,请少侠先..放了咱的兄弟如何?”
少年笑道:“他两个是自讨苦吃,如像你一样老实,我懒得污手,我最讨厌这种有眼无珠的粗胚!”
说时,水袖轻拂,那两个壮汉咳了一声,吐出大口稀涎,直发怔,已知厉害,只有心底发狠。
少年道:“走!”
青面壮汉道:“请少侠跟着咱们。”
他当先大步走。
另外两个壮汉青肿着脸,忍着痛,捺住怒火,也开了腿。
少年向殿后看了一眼,笑了一笑,道:“鬼鬼祟祟,不敢见人,我走了!”
四人出了“药王庙”,在暮色苍茫中启开了脚步。
竟是直奔苏门山,也即是百泉花园那边。
不过,是经由“孔子庙”,直向高处。
那就是有名的“啸台”。
据传,共国人孙登,居此山地窟中,茅服散发,不拘世俗,喜欢读周易,弹古琴,乐其所乐,晋文帝仰其名,命名士阮藉往访,孙登但微笑而已。
阮藉扫兴下山,行至山腰,突闻啸声起于高处,震澈山谷,乃孙登长啸也,另有名士稽康从之游三年,屡问道,孙登仍不发一言,稽康激之道:“先生自知腹俭,无一言可教乎?”
孙登破了惯例,回答了:
“子识火乎?火生而有光,而用不其光。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
故用光在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识其真,所以全其年。”
寥寥数言,寓意甚深,大有弹理,不失为“高人之语”也,后人乃筑石为台,下圆上尖,就是“啸台”,有人题四字刻石,即“一啸千古”。
四山烟雾中,四条人影,向“啸台”掠到。
青面壮汉向少年道:“到了,敝东翁大约也快抵此。”
少年漫不在乎地四顾一眼,道:“可以等等,本来,我应该叫东青白来见我,因我另有要事待办,只好委屈自己了。”
三个壮汉,不吭声,实在也难于接话,只有肚中暗骂:“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等下该好好消遣你,等着吧!”
少年背着手,在“啸台”石垒间走来走去,好不悠闲。
青面壮汉搭仙着问道:“请教少侠大号,找敝东翁何事?”
少年闲闲地道:“等下再说吧,我还要考虑要不要对东东青白提名道姓?
你们三个,算得老几?如果能老实些,说不定将来会给你们一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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