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金龙白震山已全神贯注在缓缓逼近的申公予身上。
他已把全身真元,运达颠峰,手中那对成名三十年,威震江湖的龙形金戟在阳光下轻微地振抖著,准备孤注一掷,作生死一搏!不但是因为已死去的四位庄中高手,也是为了他一生名望。
紧张的气氛,窒息著每一个人的心房,申公予终于逼近三尺,冷冷道:“白震山,你现在改变心意,还来得及!”
面对强敌,生死一搏前,切勿心燥气浮,由震山自然懂得这些道理,此刻一改平素狂效之态迈:“金龙庄主立世江湖,除了武功,还凭信义二字,本庄血可流,头可断,却不会改变心意,违背信义!”
申公予的脸色益发阴沉,冷笑道:“那你就出手试试!”
白震山一横双戟道:“请亮兵器!”
“本宿就凭双手,还亮什么兵器!”申公予阴沉地说道:“你进招吧!三招之内,若你还能活著,本宿立刻抖手离开,从此不踏入金龙庄半步!”
一生自傲的白震山想不到今天听到这番话,气得几乎吐血,厉声道:“你何不先进招?”
申公予道:“若本宿先动手,只怕你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看戟!”
白震山盛怒之下,双戟疾刺,出手就是成名经学“金龙九式”。
耀眼精光,化为二条金龙,向申公予腰际绞去,但他从未出手不利的“双龙衔日”竟然落空,目光瞬处,人影已失,一惊之下,抖手又是一招“怒龙排云”。
耳际焕响起申公予阴沉的喝声:“第三招!纳命来!”
白震山第二招落空,身上已冒冷汗,话声入耳,倏见一道指影,透过舞得风雨不透的双戟,点向胸前,不由骇然失色,生死一发,要避无及,挡更不可能,情急之下,一声暴吼,双戟脱手,向前飞掷,人却急退八尺!
兵器脱手,等他停身而视,但儿申公子似乎未移动半步,仍在原地,手拏著他的金龙双戟,冷笑道:“二招已过,虽未要你的命,却已要了你的成名家伙,现在还你兵器,给你最后一招求生机会!”
话落手扬,双戟倏化二道精芒,向白震山疾射而至。
白震山伸手相接,双戟是接住了,但虎口巨震,人被带著连连缓退,他脚步未停,眼前光影一闪,冷风扑面,千重指影已罩前胸。
双戟上的力道未尽,人未站稳,指风已临身,白震山自份必死,心中一声长叹,正待闭目就戳!
蓦地””
一声清啸,划空响起,一片寒光,快若闪电,犹如天降,横在面前,生像一道屏风。
只听见申公予惊呼失声,定神一看,站在面前的正是身受重伤,躺在床上的宋不群。
申公予已退出丈外,面露惊容,神色大变。
白震山惊魂甫定,疑心又起,他奇怪以申公予那份罕见的超绝身手,何以竟会对快剑庄的三公子感到畏惧?
宋不群气度雍容地仗剑屹立,服下了三颗雪参九,加上金针灵穴,使他的真元恢复一如往昔。
不过雪参九虽灵,却治不了外伤,剧痛仍在,重重包扎下,双臂挥动不灵,不过,他外面罩了一件向金龙庄家仆借来的青衫,故表面看不出有什么伤势。
申公予此刻心境有点七上八下。若非向金豹说宋不群已身受重伤,九死一生,长孙雄不会只派他们三个人来,如今一看宋不群似乎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觉得自己似乎受了骗,不由对向金豹胜了一眼,然后露出一脸假笑,拱手道:“三公子,别来无恙?”
宋不群一哼,冷冷道:“我好得很,听说你们要学我?”
“那儿话,本宿只是受长孙班主之命,邀请你前往一晤!”
宋不群冷笑道:“我就在这儿,就看你们怎么请法!”
申公予忙道:“女娲仙子,天蝎星座与老朽奉命接驾,但不知你宋三公子是否愿意前往!”
“现在?”
“正是现在。”
“假如我不愿去又如何?”
“这个……”申公予露出一脸为难之色。
宋不群纵声狂笑道:“申公予,你何必还假惺惺的做作,长孙雄恨不得要我的命,寝我之皮,是想请我进鬼门关,否则,你何必对金龙庄主以死相胁,出手就是四条人命!”
话已被宋不群说明了,申公予知道再假装笑容,也无济于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道:“宋三,你既然知道,敢不敢去?”
宋不群傲然道:“天下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十天之后,我将进潼关,长孙雄若定要我一条命!不妨就在沈关相候。”
申公予拱手道:“老朽自会把话传到。此刻告辞!”
说完向女娲仙子、金铃娘子一打眼色,就要离开,宋不群蓦地大喝道:“站住!”
宋不群那一言一动,无形中流露巴来的慢人威势,使得三人心头一震,情不自禁地站住,申公予怔怔道:“宋三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宋不群沉声道:“待我把二件事处理完了,你们再离开!”
“请说。”
宋不群如电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一扫,道:“第一件事,我得先问你们三个,还算不算神仙府中人?”
下知宋不群的用心何在,申公予考虑一下,才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宋不群道:“若是,聆听司空府君的旨谕后再走!”
申公予听女娲仙子形容过宋不群五招把玉殿神使贾卒寒绞成肉泥的剑术,惧的就是宋不群不让他们离开,此刻一听宋不群并无意将他们留下,心中一定,道:“你既如此说,老朽听听也不妨!”
宋不群自身上摸出一老黄绫,放开卷轴,扬声念道:“本府君特晓谕座下群仙,长孙班主叛逆谋篡,罪孽沉重,念在同门之谊,著除名神仙府,永不准踏入神仙府半步,其余群仙,切勿受其蛊惑,悔过著,欢迎再入府中清修,不咎既往,无悔意者,与长孙雄同罪,在外一切措置,著由本府少君宋不群专权行事……”
念完,宋不群把绫轴抛给申公予,道:“二位听到了吗?”
申公予一拱手,假笑道:“恭贺你荣升仙府少君!”
宋不群冷冷道:“不必恭贺,我只要你把府君旨意带给长孙班主!”
申公予接过揣入怀中,道:“老朽自当遵命!”
宋不群道:“现在本座要处理第二件事了,申公予,刚才是谁动手杀了金龙庄中人?”
“这个……”申公予不敢直接回答,目光却望向女娲仙子。
宋不群移视女娲仙子,冷冷道:“是你吗?”
女娲仙子情不自禁地娇躯一抖,但当著这么多人,她却不愿露出情意,色厉内荏地格格一笑,道:“不错,是我!”
宋不群冷笑道:“仙府清修十余年,杀心还如此之重,请问是什么理由杀人?”
女娲仙子道:“天狼星座命我杀鸡儆猴,以惩白庄主顽强,本仙自只有遵命行事!”
申公予心中一惊,却见宋不群回首对白震山道:“庄主,是这样吗?”
白震山道:“经过情形,确是如此!”
宋不那道:“申公予,看样子,你只能留下来了!”
申公予睑色大变道:“你要如何?”
“杀人偿命,本少君要你一颗脑袋!”
申公予急急道:“你我虽各为其主,但旧谊仍在!”
宋不群厉声道:“私议难掩公道,申公予,你心机阴险,我宋三早已知道,现在纳命来!”
柔剑疾挥,剑芒如虹,向申公予罩去。
目睹威盛的剑势,申公予慌忙枞身疾退,喝道:“走!”
三道光影,向庄外疾冲而去,但苦了向金豹,慢了一步,竟被宋不群凌空拦住。
吓得向金豹慌忙沉气,落回地上,一对鹰嘴凿,跄踉一震,紧握手中。
宋不群冷笑一声,道:“向金豹,好好一名总瓢把子不当,竟做人家走狗,现在别人弃你而遁,滋味如何?”
向金豹一横心,厉声道:“少用话议刺,向某今天就领教领教快剑庄的三十六招快剑!”
嘴角勾起一道不屑的弧形,宋不群冷冷道:“总寨之中,你用迷药暗算,柳城山腰腹以冷箭伤人,向金豹,如今你只要能走过三招,所有罪嫌,让你一笔勾消。”
“好,接把!”
向金豹一声大喝,先下手为强,鹰嘴凿幻出千重寒光,向宋不群击至。
云天魔鹏的武功,在绿林中也算一流,若是以往,宋不群未必能胜得了他,可是此刻,却如用小刀在宰大牛,他成名绝学方出,眼前倏起翻眼剑光,像一片墙,慢慢推近,出手的招式,竟被一股无形剑歪挡了回来,震得虎口生疼,几乎把握不住。
向金豹心头大骇,这时他才知道,为什么连神仙府中群仙见了他都畏惧三分,战既必败,心生怯意,保命要紧,转身就腾空欲遁。
那知人刚离地三尺,脖子一凉,剑芒闪处,一颗老大人头已滚落地上,身躯上升五尺,才彭地摔落地上,尸横当场。
惊走强敌,杀了向金约,宋不群才徐徐吐出一口气,周身有说不出的疲乏。这时白震山才看清,宋不群肩背二处透出一大片殷血,不由失声道:“宋公子,你创口又流血了,快进屋里躺著。”
外创未愈,再度裂开,那种剧痛统心的滋味,刚才是面对强敌,强自支持,此刻他也感到支持不住,收起柔剑,点点头道:“此地善后,就请庄主处理了。”
回到休憩之处,刚躺下,白家父女就进屋了。
“宋公子,想不到你竟是神仙府少君!”白震山准门就道:“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若非你适时挺身,金龙庄将无一幸免。如此大恩,老朽没齿难忘。”
言语之间,倨效之色尽去,神态之恭敬,使宋不群坐卧不安,忙道:“在下一条命承贤父女相救,金龙庄之安危,也节是我宋三之安危,庄主何必言恩。”
白素文含情默默,娇声道:“宋公子,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宋不群低沉地一叹道:“在下身负重任,只是不愿宣扬而矣,姑娘请勿误会。”
这时郭大夫已上来,道:“宋公子,你牵动创口,必须重新上药包扎。”
于是,宋不群就在金龙庄主白震山父女殷勤的照顾上,留下来养伤。
役十日,伤口方愈的宋不群,不顾白霍山父女的再三挽留,离开了金龙庄,并非金龙庄招待不周,也非有什么顾忌,而是受不了白素文脉脉深情。尹瑛之事尚未解决,他实在不敢再惹情孽,可是白素文那里知道他的苦衷,殷殷送出庄外,柔声道:“宋大哥,你何不再休养几天,等完全好了再走?”
宋不群一拱手道:“盛情心领,只是重任在身,未克久耽,天长水远,后会有期。”
“宋大哥,我爹与我也想入神仙府,好不好?”
“当然欢迎。”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待我处理了长孙雄事件后,回神仙府路过,再行造访。”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
白震山父女送宋不群出了十里,才殷殷道别,宋不群骑在马上,不敢回头,纵骑疾奔,心中却暗暗叹息。
现在他往潼关方向疾奔,念头中,只有如何除去长孙雄这个心腹大患。
已经过了十日,长孙雄接到申公予传信后,将有如何反应呢?他深沉地思考著。
三天行程过去了,潼关已远远在望,日薄崎峡,大地说不出的苍凉。
宋不群策马奔驰,左边林中蓦地抛出一大阵石雨,奇怪的是,这阵石雨并非向人丢,而是抛在道路上,每粒石子都如鸡卵一般,满地乱滚,马匹受惊,人立长嘶,宋不那自然也吃了一惊!
他不明白抛石人的用意,自然也不明白抛石人是谁,这刹那,他人自马背上掠起,直扑林中,身影未停,林木深处倏传来一阵招呼声道:“宋大哥,我在这里!”
宋不群更加奇怪了,循声扑去,只见深草中屹立一条人影,竟是他知己好友,在江湖中被称为西南小玉虎的张士杰。
他益发意外了,掠落张士杰身边,讶然道:“杰兄弟,怎么是你?”
张士杰哈哈一笑道:“宋大哥,想不到吧!”
望著张士杰英气勃发的脸孔及魁梧的身形,宋不群自然欣喜莫名,一把拥住到方道:“伯父母好吗?”
张士杰充满稚气地笑道:“一切粗安,找到令尊了吗?”
宋不群点点头,道:“家父健朗如昔,杰士,你还是像幼时一样顽皮,告诉我,在此地干什么?”
张士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大哥,我正在等你!”
一愕,宋不群讶道:“你知道我会经过?”
点点头,张士杰低沉地道:“不但知道,我已等了你五天啦!”
“杰第,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听说你得罪了神仙府中人?”
一听这话,宋不群顿时明白了,沉声问道:“你可是说长孙班主这批人?”
“正是,听说那些奇人的首脑,正叫什么长孙府君!”
“哼!什么府君,根本是一批名欲心的魔鬼,他们是否想中途拦截,不利于我?”
张士杰道:“他们号召潼关百里成名人物,通知注意你行踪消息,说半月之内,你必然会经过潼关,要我们发现了你,立刻向他们通报!所以家父为你就了不少心事,叫我准备干粮,潜伏于北,希能遇上你,告诉你避一避,这批人武功超绝,你绝对惹不起!”
哈哈一笑,宋不群傲然道:“多谢伯父关心,但怎知我宋不群惹不起他们!”
张士杰急急道:“大哥,你知道他们是谁?”
“是谁?”
“据说是神仙府中雷神电母加上风雨双仙。”
话声方落,林梢上倏响起一阵狂笑:“张家小子,你消息传送得好快,但可知出卖了我们,必须付出满门斩绝的代价!”
尖嘴秃头的雷神哈哈一笑道:“说起来咱们还得感激张家小子的讯息,不是他,咱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你!”
张士杰又气又惊,喝道:“胡说………”
“本神一点也不胡说。”雷神暴烈地道:“你这几天行踪诡秘,同时咱们也得到密报,你们张家与宋家有通家之好,二方面一合,就知道你必定会走漏消息,嘿嘿,所以咱们早已注意你了,盯住你,不会找不到宋三,果不其然,情况完全在推测中。”
宋不群冷笑道:“这么说来,我更得感激张兄弟,使我免得到处找你们!”
手握二块铜镜的白发电母接口阴阴道:“既然大家都见了面,就请随我们去见长孙班主!”
宋不群道:“我正要去见长孙雄!”
“请!”
“用不著四位请驾,我宋三已计划好什么时候找他,以什么方式见他!”
风云双仙同声厉喝道:“你是敬酒不喝,喝罚酒?”
宋不群哈哈狂笑道:“我是敬酒罚酒都不喝,只想喝四位的血!”
雷神暴烈地笑道:“听说你那套六笼剑诀已出神入化,本神就是不信,今日正好领教领教!
咱们四个若不把你架到长孙班主座前,也算枉修了一甲子武功!”
宋不群目光傲然一扫道:“那四位就注意了,今日我宋三剑下决不留情!”
身倏擦树飘去,柔剑塞在化为四道,向雷神电母、风雨双仙疾扫而出。
正是六龙剑诀中的一招“白龙横天”。
锐不可挡的剑势下,四人人影倏然分开,雷神的三尺雷公击,在一声暴喝下,疾如雷电,侧击而进。
四个人早已商议好合击方式,同时之间,电母的一面铜镜也自出手,风仙的大旗展如一片黑云,自后疾扫,雨仙的拨云毒也配合攻上。
浩荡狂风,铜镜横飞,凿影如山,宋不群的四周,几乎完全没有空间,在四大奇人的合攻,那种威势,那份杀气,看得躲在大树后的小玉虎张士杰目光发直,透不过气来。
在这样奇绝人间的招式合击下,宋大哥枞然不伤,也必狼狈不堪,他怎可能逃出重围呢?
张士杰的心里在发抖,可是他的意识刚升起,事实却已否定了他的担忧。
只见剑在暴涨,一条人影突自满空黑影中升起,身法是那么美妙而潇洒。
察!接著是格吱吱一阵异响。
一颗合抱的大树,缓缓倾倒,这不是宋不群的剑势所创,而是电母铜镜落空的结果。
又是断地裂绵之声。满天旗影消失了一半,原来风仙的大风旗旗面,已被宋不群整个削去。
现在张士杰可以清楚地看到,现在宋不群在削弱二方面的攻势后,剑招正对著雷神。
这是旁观者的感觉,可是在搏斗中的四人,感觉又自不同了,他们感到宋不群的剑招变化太快,快得不可捉摸,变化太幻,幻成千百余光影,似乎每道剑影都指向自己。
风仙大风旗被削,首先大惊失色,这时他才尝到六龙剑诀的厉害。剑气逼人下,他第一个撤招后退,电母的铜镜出手只削下一棵大树,眼见倾倒在即,也立刻后退。
宋不群却趁这刹那空间,柔剑接连十二招,那片片层层的剑影猛向雷神罩去。
快!十二招并如一招!太快了!快得超出人类视觉的感应。
一声惨厉的长叫中,雷神脚步跄踉,宋不群的剑光还在闪耀,那棵合抱的大树已经齐腰倾倒!轰然一声大震!
天地一暗,枝叶齐飞,张士杰急得跳起来,忘形地骇呼道:“宋大哥!”
他眼见大树价压下来,宋不群的剑光仍在流转,他显然只顾眼前的强敌,忘了树倾之危。
飞则尘土枝叶,渐渐清沉下来,昏黯的景象,复又明朗,只见电母及风雨双仙又如幽灵一般出现,站在横地的大树干上。
面目犁黑的风仙,响起一声狂笑,道:“宋不群,你也有今天!”
如白面书生一般的雨仙倏侧身向悲痛呆立的张士杰望来,阴磬道:“张家小儿,你宋大哥命归阴曹,你还不过来把尸体掘出来!”
血脉贲张,心情悲痛的张士杰一言不语地挺身走去。他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一条命,但无论如何,他也必须把宋大哥的尸体掘出来!
那知他脚步方动,凌空剑光一闪,风仙一声闷哼,一颗人头已滚巴老远,尸体刚仆下去,在风仙姑的位置上赫然站著宋不群。
“啊!”
“啊!”
雨仙与电母神色大变,失声惊叫,方欲遁身,宋不群柔剑一抖,寒光一闪,剑尖已在雨仙身上穿心而过,这刹那,剑光再闪,轻悄悄的剑叶已压在电母肩头,沉声喝道:“老婆子你跑不了的,乖乖站著回话!”
白发苍苍的电母,脸上的皱纹更深刻了,身躯索索打战,道:“少君,风雨双仙与雷神已丧命在你剑下,你何苦把我老婆子再饶上!”她连称呼也改变了。
宋不群方自一声冷笑,听得张士杰狂喜大叫道:“宋大哥,你没死?”
“杰兄弟,我不是很好吗!现在劳你驾,先挖个大坑,咱们要埋人!”
电母身躯抖得更厉害了,哀声道:“少君,老身年已八旬,你难道连个老婆子都放不过。”
宋不群冷冷道:“刚刚你为什么不想想,连那位年青人都不肯放过。以你身份和功力,实不必如此赶尽杀绝。”
电母抖声道:“刚才老身并没有说这话。”
“但我宋三却知道你心中已有此意。”
宋不群说到这里,话峰一转,道:“你们是受长孙雄之命,在潼关截拦我?”
电母道:“是……是的。”
“只有你们四个?”
“渣关中还有二人!”
“谁?”
“火德星君与北海龙神!”
“他二个为什么不来?”
“若是老身等人失败,他二个负责暗中狙击!”
“哼!好卑鄙!”宋不群冷笑一声,道:“长孙雄与其余的人呢?”
“已上长安太白山!”
“干什么?”
“创立神仙别府,重分六班,收罗武林高手!”
这时,张士杰已匆匆过来道:“大哥,坑挖好了。”
宋不群点点头,对电母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少君,老身样样从实回禀,你……你还要杀我?”
电母脸色再度大变。刚才她那不可一世的高亢气度,完全消失了,完全像一个孤苦无助的年迈老婆子。
张士杰旁观之下,恻隐之心,油然而起,插口道:“大哥,你就饶了她吧!”
宋不群一哼,压在电母肩上的剑叶骤然一挥,一颗苍苍人头顿时落地。
张士杰微惑不怿,道:“宋大哥,你杀心好重,竟连个孤老婆子都放不过。”
收起剑,宋不群轻叹道:“杰弟,我岂是嗜杀,但为了顾虑你家安全,我又不得不杀,若为了通知我,而延祸你家中,我心中岂不愧咎良深!”
“啊!大哥,我错怪了你!”张士杰这才恍悟所以,含愧地说道。
宋不群拍拍他肩膀,道:“你心地纯良,我怎会怪你!快去把四具尸体埋了吧!我也要进城了!”
张士杰急忙道:“大哥,你不跟我一齐走?”
摇摇头,宋不群道:“埋了尸体,你也赶快离开,不要跟我在一齐,目前处境险恶,我不适合跟你在一起!”
“那到我家去歇歇,家父正惦念著你!”
“改天吧,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杰第,注意,回去决不能把此地发生的事情对人说,守口如瓶,才能避免横祸。”
宋不群叮嘱完,身形已翻出林外,掠上停立路旁的马背,提缰策骑进了潼关城门。
荒山半年,进入市尘,宋不群似乎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快剑庄立基长安,西南道上,本是他熟悉之地。故他策马直奔潼关一家招牌最老的迎宾客机。
不过他心头始终沉重得无法开朗。
电母所说的火德星君与北海龙神会以什么方法暗算自己呢?
明枪易躲,暗筋难防,他觉得必须保密行踪,在对方找到自己前,先行找到对方。
想著想著,他有了主意。
住进了迎宾客机最后一间上房,他吩咐店小二先水净身,然后叫了几个酒菜,送进房来。
洗去一身风尘,饭菜也送进来了。
挥退了店小二,宋不群以头上银簪每样菜饭都试过,在完全没有问题后,才举箸准备进膳。
那知刚拿起碗,房外倏响起店小二的叩门声!
“大爷,外面有客求见!”
宋不群一怔,喝道:“进来!”
店小二哈著腰,笑嘻嘻地进入,宋不群问道:“是些什么人?”
“是鲍家庄的总管老爷与聚英镖局的达官老爷,他们听说大爷落脚敝号,特来向你老致意。”
宋不群暗暗一怔,眉峰不自觉地凝聚起来!
潼关鲍家庄庄主铁衣铁手铁子奇,聚英镖局总镖头八臂金刚邵一尘,在西南确是响当当的人物!自己不是没有耳闻,但素无交往,一面不识。
他们来求见是干什么?
最令人奇怪的是,他们怎知道我住在这家客机,席尚未暖,人已撞踵而至,这实在大玄了!
宋不群百思不解,倏然他想到了。
莫非是张家露了口风?
店小二见宋不群沉思不语,似乎也看出他不想见客,哈腰道:“大爷,若是你不想见,小的就去回了!”
“不!”宋不群站起来道:“既有客来,不见岂非失礼,小二,你带路!”
宋不群不愿被江湖同道目为倨傲,自然,他也唯恐是张士杰家的好友,不见岂非失了张家面子。
跟著小二走到店面客堂,只见二名中年人已自座位上站起来,左边穿著青绸长袍的道:“在下鲍家庄总管鲍立人,因庄主闻公子驾临敝地,特命在下前来问候致意。”
右边穿著英雄装的道:“在下聚英镖局镖师马福年,奉总镖头之命,特向公子问候。”
就在宋不群离开上房,蓦地一条人影,自屋脊上翻落,一闪入屋,他目光一扫,立刻自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磁瓶在每碗菜上洒了一些。
那是一种粉末,酒下后,那诡秘人物,又小心翼翼地拿起汤匙,掏了菜汤,在微粉之处浇了一遍,又在茶壶里放了一些,待看清没有漏洞,才一闪出身,轻轻阖上房门,悄无声息地上了屋脊。
屋脊上立刻响起了人声:“弄妥了吗?”
“一切妥当。”
“药效多久?”
“哈,老爷子,我这“迷仙散”不见解药,最少要到明天天亮,才会醒转,神不知,鬼不觉,绕他姓宋的本事通天,这下非著了我楚彪的道儿不可!”
话声消逝了,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前面响起了脚步声,宋不群负手徐徐同来。
好不容易敷衍走了鲍家庄总管及辨英镖局镖头,但是他还是弄不懂,他们的真正来意是什么?
难道仅仅为了请自己去吃顿饭?
神仙府少君之名,还未在江湖上宣布,若凭快剑庄的牌子,还未响亮到人闻人敬的地步,那么二处突如其来的邀宴,似乎其中一定包藏著什么企图。
走入屋中,一看满桌酒菜大半都已冷了。加上满腹心事,宋不群反而不想吃了。
摸摸茶壶,茶还微温,他倒了一杯茶,正想仰首而饮,倏想起这壶中茶水还未用银针试过!
放下茶杯,再拔下发上银簪,往杯中一浸,拿起一看,宋不群的脸色与银针一样倏然变了。
茶水之中,竟有人放下迷神药物,该死的店小二!
宋不群惊怒之下,又把银簪另一头顺便往桌上菜肴一一插去。
他原是想试试,若菜饭之中仍无毒,那毛病出在店小二身上是没有错了,那知一试之下,银簪上也变了颜色。
宋不群心头猛然一震!
菜饭刚才分明试过无毒,现在居然也出了毛病,看来问题并不在店小二身上,分明是有人趁自己离开后下的药物。
再仔细一推敲,宋不群心中的迷雾,倏然开朗了。
难怪素不相识的鲍家庄与聚英镖局派人求见,莫非是早已勾通好,安排的阴谋!
但细想来恩怨、阴谋缘因何在呢?
他顿时想到了长孙雄,莫非就是火德星君与北海龙神芷幕后主使。
他心中意想意恼火,决心将计就计,看看自己的推测是否对,也不吹灯熄火,手按腰际,也不解衣,就倒身仰躺床上,假寐起来。
时间一刻一刻地溜过去。
夜,更深了。
前屋的人声已静,街上不时传来敲更的竹声。
宋不群睁著眼睛等候著,但过了三更,四周一丝声息都没有。
这情形,就有点奇怪了。
按说,对方既挖空心机,下了迷神药物,就该来趁机下手才对!至少,也该来查看一下,怎会不见丝毫动静。
这刹那,宋不群感到,守株待兔,不是个办法,自己何不溜出去看看。
他一跃起床,刚想自门户出去,转念之下,觉得不对,前后左右说不定就有对方的人在暗中窥视。
于是他身形腾起,上了屋栋,五寸聚力,轻轻地揭开四块瓦片,人就从瓦片空隙中溜了上来也就在他溜上屋顶之际,下面门口窗户倏然毕剥一声,冒起一片火光。顿时火焰乱窜,浓烟升空。
宋不群立刻想起了火德星君的“神焰烈火珠”。
果然另有名堂。
他肚中一声冷笑,人却借著那股浓烟掩护,滚下了屋脊,在一条狭巷中贴墙掠去,一转弯就失去了踪迹!
当迎宾客栈里的人发现起火,火舌已卷入了整栋后楼。
“起火啦!”
“起火啦!快来人救火啊!”
整个迎宾客机骚动起夹,许许多多衣衫不整,刚从热被窝中爬起来的人,有的提盆,有的提桶,拚命往火场跑。
锣声匡匡匡地敲响起来。但在隔了二座房子的一座高楼屋顶上,却站著二条黑影,在静静注视下面骚动的场面。
这二人一个是高大魁梧的虬髯老人,脸如锅底,另一个是红脸红发老者,前者正是北海龙神,后者就是二十八宿中的赤火星座火德星君。
他俩人似乎在隔岸观火,静静而视,毫无表情。
半响,北海龙神才开口道:“火势这么大,还不见姓宋的出来,楚彪的迷仙散的确管用,那小儿睡在床上,被烧死了,还不知道哩!”
火德星君道:“按理这次该算成功了,可是本空还是不放心,必然等烧完了,再去勘察一下火场,等看到了尸体,才算了桩心事。”
北海龙神道:“但我奇怪,雷神等四位出关了一天,怎还不见回转,莫非又出了差错。”
“你算是料对了!”
语声不是出自火德星君之口,而是传自身后。
二人心中一惊,倏然转身,一望之下,不禁齐齐一震,身后屹立一条人影,手中剑光像蛇一般抖动著,正是刚才以为正在被火烧的宋不群!
火德星君失声道:“你……没在屋中?”
宋不群冷冷一笑,道:“火烤的滋味,谁也受不了,你想我会耽在屋里!”
北海龙神吃吃道:“你刚才说,雷神电母,风雨双仙真的出了差错?”
宋不群嘿嘿一笑道:“我没有骗人的习惯。”
“出了什么差错?”
“就死在我这柄柔剑之下!”
“四个?”
“正是四个,一个都没活著!”
火德星君接道:“那你早已知道今夜我们会用火攻?”
一丝嘲弄的意味,升上嘴角,宋不群道:“我知道你俩个会施阴谋暗算,可是却不知道你们会用什么方式,你们唆使鲍家庄与聚英镖局的人诱我离开屋子暗下迷神药物,可惜那两人太噜苏,假如时间上能安排得紧凑一点,说不定你们已经成功了,但现在你两个却要付出失败的代价!”
火德星君倏狂笑道:“宋不群,你现在虽知道了一切,恐怕依然逃不过火烤之危,老夫承认失去了优势,却不承认失败,雷神电母、风雨双仙居然死在你剑下,的确使老夫感到意外,可是老夫仍有自信,让你一尝神焰烈火珠的滋味!”
宋不群暗暗一震,眉头不禁一皱!
他不怕神焰烈火珠,但却不能不顾虑,四周民屋聚集,烧起来要使多少人倾家荡产,多少人丧命!”
一见宋不群犹豫的神色,北海龙神胆气陡然一壮,以为他有了怯意,不由狂笑道:“宋不群,你莫非怕了!怕也没用,今夜你逃不了啦!”
身影一长,龙形一式,猛向宋不群扑去,出手就是绝活儿,“云龙大九式”。
罡风浩荡中,宋不群却没有反击,疾退八尺,冷冷道:“若要一战,跟我来!”
长身向城外掠去。耳中听得北海龙神狂笑道:“难道还怕你不成!”
掠出城墙,到达城外荒郊,宋不群停身回头一看,夜空寂寂,竟失去了北海龙神与火德星君的影子。
宋不群不由一呆,莫非二人明知不敌,趁机遁走了?
又响了半响,仍不昆半个鬼影,宋不群倏有被骗的感觉,他掠身而起,正欲回到客栈,陡见二点乌芒,迎面射至,暗器之来处,方向正是城头。一惊之下,身形一摔,急忙闪避,飘落地上,只听得叭叭二声,二道乌芒,击落地上,顿时升起一蓬烈火。
是神焰烈火珠!
宋不群心头大惊,急忙闪身避开。
刚避开那堆烈火,那知又是二点黑影凌空飞至,离三尺左右距离,倏自行一撞。
波地一声轻响,又是二蓬烈火烧来,吓得宋不群急忙闪避七尺。
一阵狂笑,划空传来,只听得火德星君道:“宋小儿,今夜你终于尝到火烤鸭子的滋味了吧!老夫神焰烈火珠有一百零八颗,你忍著点,慢慢品味!哇哈哈哈………”
宋不群此刻的确有点狼狈不堪的左闪右避,他知道这种神焰烈火珠的火不同一般凡火,不要碰到东西,先自身就可以烧上半个时辰!
因此,既碰不得,更沾不得,唯一的办法,只有躲。而且还不能躲入林中草中,否则烧起来没完,更是危险。
可是火德星君今晚是要把宋不群活活烧死,神焰烈火珠连续不断的打下来,宋不群的人影到那儿,烈火珠就打向那儿,加影随形,毫厘不差,只逼得宋不群连连后退走躲。
可是不多久,退身即被封定,百丈方圆,俱是一片火海。不多久,火海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号,只见一条人影衣衫上带著融融火焰,凌空投向一堆草丛中。
蔓蔓长草立刻燃烧起来。可是再没见人再爬起来。
他回除了宋不群之外,还会有谁?
二条人影倏自护城河那遑飘落林边,望著那燃烧的蔓草,北海龙神大笑道:“宋三啊宋三,如今看你威风何在?”
火德星君道:“这一阵应该烧得差不多了,你就洒洒癸天神水,把火苗子弄熄,咱们看看这小子的尸首,烧成什么样子。”
北海龙神点点头,取下背后的大葫芦,就在这时,一条光影疾为而落,一道匹练向火德星君推至。
金风扑顶,火德星君已经发觉,急忙闪身,反手就是一颗神焰烈火珠!
烈火珠出手,他才看清,竟是以为已被烧死的宋不群,此刻他长衣已脱去了,只穿著短次长裤。
心中大惊,顿时失惊叫道:“不好,龙兄快躲!”
但北海龙神运气却没有这度好,方自惊觉,一颗老大人头已被剑光带出文余外。
宋不群对火德星君一击未逞,顺手却解决了龙神,停身向大德星君冷笑道:“神焰烈火,果然不凡,但只烧去了我一件长衫,却并没把我烧死!不知你囊中还有多少颗?”
火德星君狂笑道:“老夫刚才只用了四十八颗,囊中至少还有六十颗。”但色厉内荏的表情,一眼即可看出。
宋不群冷失一声,道:“老匹夫,你何必再事掩饰,我宋三清楚地算过,你已用了八十四颗,囊中最多只剩下二十颗。”
火德星君神色大变,厉声道:“就算是二十颗,也够让你尝尝滋味!”
扬手就是二颗烈火珠向宋不群劈面射至,但他人却已在烈火珠出手后,遁空而逝。
仙帖再度轰传江湖,所有的帮派都接到了仙帖,上面不但说明了神仙府由出世转变为入世,创立于长安太白山,而且邀请所有黑白二道人物参加。
帖尾署名的赫然是长孙府君。
太白山变成了武林人物响往之地,一批又一批地往那儿赶,帖上明日注著开府之日是五月端午,可是还不到月初,山阴道上已是人马如龙。
辉煌的神仙别府是利用旧日顷圯的皇宫屋基架起来的,下面仆役跑腿的弟子赫然是燕云十六寨那批喽啰。
从第一道写著「天界”的雕龙牌楼起,经过南天门,回轮门,仙佛门,才看得见神仙居的金变大殿。
大殿后是数不清的房屋,有的非常精致,有的可以看出是新近匆匆搭盖的,地方虽没有真正神仙府那么远阔,却富丽堂皇多,或许因为入世的关系,多了一份人间烟火气息。
自南天门边又分出二条金道,通向二座连云高楼,原来长孙雄就在此设立宾馆,通往左边的宾馆是接待一般江湖高手,通往右边那一座,都专为接待各派各帮首脑。
左边的宾馆整天的笑语喧天,宴开流水席,酒菜供应不断,任何人要吃要喝,只要开口叫一声,宾馆中的接待人员立刻照办不误。
右边的宾馆,因为都是各帮各派的首脑,及一些威名突出的人物,人数少,加上每个人都自恃身份,收敛一些,故而比较清净。
这是离开府还有二日的傍晚,宾馆的大厅中已摆上二桌酒席,每桌酒席上坐了八个人,一共是十六个。
这十六个正是当今武林中的重镇,包括了各帮派的首脑掌门及几位武功声名杰出之士。
他们一面饮酒,一面晤谈,谈论的中心点,似在交换著意见。
就在这时,一名宾馆执事人员带了一名年约三十余的中年人进来。
这名中年人一张黄脸,容貌极是平凡,除了眼神与常人略有不同,显然神采奕奕外,一件白布儒衫,没有令人起眼的地方。
座中十六人都是武林一等一的角色,只要在江湖中稍有名气的人物,差不多都认识,但此刻间讯地互视一眼缓,都注视著进来的中年人,显然没有一个知道这位中年人的来历。
那个宾馆执事人员进门后对中年人道:“阁下来得巧,现在正开晚膳,就请自行挤上一济用膳吧!”
中年人目光一扫,向在座十六人虚虚一抱拳,然而眉头一皱道:“仙府待客之道竟是如此简慢吗?”
宾馆执事道:“阁下的卧室就在左边第十八号,一找即可看到,至于吃喝,随时听候吩咐,不知阁下还有那点不满意?”
中年人道:“既然管饭,你也得给我排个位置,如今二张八仙桌,恰巧坐了十六个,叫我坐在何处?”
执事揭搔头皮,道:“今天暂且将就,明天再行安排如何?”
中年人道:“不,我吃饭最怕挤,假如你不便安排,就替我另开一席酒宴上来,不全解决了。”
上面交待遇,吃暍随意,区区一名执事自然不能说不行,立刻连声应是退出。
但是这种大刺刺的态度,狂傲的口气,却使得在座十六个人脸上都浮起不满的神色。
本来嘛,在座十六人,其中未必每人都够得上交情,可是一见面,彼此都知道底细身份,凑在一块儿,不会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现在突然挤进来一个其貌不扬的陌生人,而且神态居然比这些首脑掌门还傲,一个人要独吃一桌酒席,在这些武林重镇眼里,谁能看得下去。
是以中年人刚刚在一张空著的八仙桌上坐停,一名同字脸,神威奕奕的老者已站起来,抱拳道:“阁下面目陌生得很,可否赐告大号,也好让在座同道景仰景仰!”
话说得狠客套,不过神态上可以看出,根本是二回事。
中年人也摸了拱手,淡淡一笑,道:“贱名暑假山,长安人士!”
问话的老者目光在座中一溜,冷冷一笑,道:“阁下这名字似乎陌生得很!”
中年人含笑道:“同是作客,何必追根问本,老丈不识我,只要我认识你是江南一鼎韦一尘就够了。”
韦一尘一呆,道:“你认识老夫?”
屠假仙哈哈一笑道:“在座诸位都是各理一派,名重武林高人,在下那一个不识,认识自是当然之理!”
这时酒菜上来了,整整一桌,菜肴与另二桌完全一样,屠假仙也不客套,独自踞案大喝大吃起来。
“哼!好张狂,若非在神仙府,老夫第一个就勇教训教训他!”
说话的是个破衣百结的老叫化,正是当今丐帮帮主“霹雳神丐”邵化。
屠假仙只回头望了一望,听如不闻,自顾自地吃喝著。
俗语说:一只碗不响,二只碗叮当。
屠假仙既然装袭作哑,其余十六人纵宥满肚子的火,也发作不起来!
于是火爆的场面渐渐冷静下来,除了屠假仙独白吃喝外,另二桌十六位武林高手继续交谈著。
等十六人吃喝完毕,刚刚散席,屠假仙也自座位上起立,拱手道:“诸位慢走!”
这一招呼,十六对眼睛,三十二道目光齐又集中过来。
韦一尘首先冷冷问道:“什么事?”
屠假仙含笑道:“听各位刚才在商议参加神仙府之事?”
韦一尘道:“不错,莫非阁下也想署个名?”
屠假仙哈哈一笑,道:“我可没这份仙缘,不敢妄想,不过请问,诸位商议名列仙府,是他们劝导的?还是各位有这份心意?”
韦一尘道:“是长孙府君委人拉拢的!”
屠假仙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各位是决定加入了?”
韦一尘哈哈一笑,道:“自然,久间仙府大名,乃武林中之圣地。长孙府君请我们加入,是看得起我们……”
屠假仙哈哈一笑,道:“若是我,就得考虑考虑!”
霹雳神丐邵化脸色一沉,喝道:“考虑什么?”
口气神态那像是讯问,简直像在责问。
屠假仙似乎涵养极深,淡淡一笑,道:“第一,我先要考虑考虑,这座神仙府是真是假,再考虑一下,加入后有什么益处!”
霹雳神丐道:“笑话,神仙府还有真假之分?”
屠假仙道:“据我所知,神仙府确有真假之分。”
他望著十六张吃惊的脸孔徐徐接下去道:“记得二个月,江湖上也轰动了神仙帖,地址似乎在云雾大山,并不是此地长安府太白山。”
韦一尘脱口道:“不错。”
屠假仙微微一笑,道:“那不就结了。真的神仙府既在云雾山,此地又怎度会又冒出一个神仙府来呢?真假已不言可知!”
“你说此地神仙府是假的?”
问话的是个老和尚,正是少林方丈无缘大师。
屠假仙哈哈一笑,道:“我并没有说是假的,不过世上并没有真正的神仙,既称神仙,至少也得看破世情,带点儿仙气,无缓大师是佛门高僧,必也可以从这些地方,自去分辨真假,何必非要旁人言破!”
顿了顿道:“辨明了真假,各位都是一派宗师,就该好好考虑第二点了,加入了有什么益处?若仅仅为了名列仙府,得授仙艺,仅是一些虚词而已,名列仙府又如何?若无益处,放著好好的掌门人不干,反而多受一层拘束,岂非得不偿失,被人目为蠢物!语尽于此,各位在参加之前,何妨静观数日,多作考虑,行前三思,总不会有坏处的。”
说完,供了拱手就离开了大厅,走向他那间十八号卧室。却使十六位掌门首脑楞楞地,站在大厅中。
半响,十六位宗师仿彿都从梦中清醒过来。
霹雳神丐邵化首先摇摇头道:“这家伙真有点邪门!”
韦一尘低沉地道:“看样子,他与神仙府必有什么重大梁子?后天开府,说不定还有一场好戏哩!”
武当司教玄玄真人沉声道:“闲话少说,吾等联名参加神仙府的事该如何?”
无缘大师低诵一声佛号,道:“各位施主如何想法,老纳不便干涉,但老纳确要好好考虑一番,参加之举,暂缓作议。”
战苍掌门谢宗山微微颔道:“不错,兹事体大,加咱们联名加上,几乎等于当今武林全部成为神仙府一员,若此仙府果真是假,另有企图的话,缓果岂可设想!”
霹雳神丐邵化叹道:“可是长孙府君明天一早就会派人来听取回讯,时间上已不容拖延!”
韦一尘道:“到时何妨明言,待开府大典之后再说!”
玄玄真人低声一叹,道:“说一句话固然容易,但不知诸位是否想到,万一得罪了仙府中人,会有利么后果?”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齐是一变。
华山掌门孟洛仙道:“依道兄看会有什么后果?”
玄玄真人道:“五天前天狼星君奉长孙府君之命,来此叙述来意,当时其神态之设,话意之诚,有目共睹,如今想来,长孙府君不仅是希望吾等加入,分明必欲吾等加入。”
回思当日情景,众人俱都点点头,表示玄玄真人之言确是不错。
玄玄真人低沉地道:“若是仅仅希望吾等加入,答不容应自然无关重要,但若对方必欲吾等加入,而否等加回答不想加入,对方殷望太切,必然失望愈大,长孙府君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心中之恼怒,也不言可喻,如因此而反脸,不知吾等十六人之中,谁是他的敌手?”
气氛立刻低沉起来,玄玄真人之言,句句震人心弦,不错,纵合十六人之力,又岂是对方敌手!
无缘大师一叹,道:“玄玄道友之言,不为过处之词,依老纳之见,唯有一策!”
众人精神一振,道:“方丈快说,有什么办法?”
无缘大师道:“依老袖之见,只要再去请教那位屠施主了?”
请教貌不惊人,默默无言的屠假仙?
众人齐是一怔,不懂这位少林方丈怎会看上那个既傲且狂,偏又没有一点气概的家伙!
无缘大师目光一扫,已知众人心意,微微一笑,道:“那位展施主既敢当众以言相劝,必是有为而来,俗语说得好,不是猛龙不过江,江湖中不乏隐名奇士,咱们此去,不说移尊就教,就算是探探他底细,又有何妨?”
韦一尘道:“对,对,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咱们就去看看他!”
于是一十六位宗师,立刻走到十八号客室,叩门而入。
那位屠假仙正端坐在房中,见众人进入,起身揖让落座,然后哈哈一笑,道:“在下正在想,各位也应该来了!”
众人不由一怔,霹雳神丐邵化愕然遗:“你知道咱们会来?”
“正是。”
“那你也清楚咱们来意了!”
“心中推测,虽不中也不远矣!”
华山青竹神杖孟洛仙一哼,道:“老夫倒不信你有未卜先知之能,咱们来此为何,阁下何妨说来听听!”
屠假仙微微一笑,道:“各位必已口头应允了加入神仙府,被在下刚才一分析,觉得兹事体大,需要考虑,但时已急迫,又怕得罪了长孙雄,不是对手,进退二难,故而来问在下计将安出?”
想不到这番话句句猜中,十六位宗师个个一呆,玄玄真人合什道:“无量寿佛,施主既已明白衣意,想必已有妙计赐告。”
屠假仙微微一笑,道:“我是一根肠子通到底,那有什么妙计,各位若是怕得罪对方,不妨把一切推在区区头上!”
霹雳神丐脸色一变,道:“好狂,就凭你这句话!”
屠假仙耸耸肩,道:“我是就事论事,直话直说,各位若无籍口,拒绝参加,长孙雄决不会放过你们,除了把是非推到我身上外,还有什么办法,我想不狂也不行啊!”
韦一尘沉声道:“听阁下口气,似乎自信能对付得了仙府中所有奇士!”
屠假仙哈哈笑道:“饭可以吃饱,话不可以说满,能否对付得了长孙雄这批人,届时才能知道,不过还得仗各位助威!”
无缘大师皱眉道:“施主是说没有把握?”
屠假仙道:“是没有把握仅是我的事,不过各位若是担忧的话,我倒有个妙计!”
点苍掌门谢宗山道:“什么妙计?”
屠假仙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各位可以找个怡当时间,来个不告而别,岂非眼不见为净,既不烦心,也无是非。”
谢宗山向无缘大师等互视一眼,默默默头。
屠假仙道:“话已说完,各位请吧!在下也要休息了。”
韦一尘道:“且慢,依阁下的口气神态,不像是个无名之辈,但咱们又眼生得很,现在咱们已站在一条线,阁下难道不肯露点底细吗?”
屠假仙哈哈一笑,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不放心,想探探在下的底细,其实人之相处,贵相知心,知道或不知道姓名来历,又有什么相干,到了时间,岂不一切都明白了。假如各位不信任区区,有什么好办法应付眼前困难,可以任便,在下也不反对!”
话已说到头了,众人自不能穷究不休,一个个抱拳而退,但对这位屠假仙更加莫测高深起来。
应付退了十六位各派宗师,这位屠假仙却微吁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消息想必已传到长孙雄的耳中,今夜看来无法安稳睡觉了……”
夜,渐深。
灯,陆续熄灭。
微风飒然,宾馆十八号房间的门前倏然出现了六条人影。
这六个人停身后,现出容貌,竟是昔日内府三十六友中的四大天神,另二个竟是二个番僧喇嘛。
十八号宾舍此刻窗门紧闭,黑漆漆地一片,不见灯火,六个人静听片刻,其中一个喇嘛道:“屋中好像没有人!”声若木石,听了令人有股说不出的不鼾服。
四大天神中的太阳神立刻上前叩门,那知手敲在门上,房门竟呀然而启。
太阳神怔了一怔,道:“阁下可以出来了!”
房中寂然不见回音,六人一拥而入,片刻之间,燃起桌上灯火,只见床上被褥整齐,空空如也,那有半个人影。
“咦!人呢?”太阳神一怔。
另一个喇嘛倏桀桀怪笑道:“你们把那个未不群形容得如何如何厉害,仿佛有三头六臂一样,依佛爷看来,简直是个无胆匪类,在此挑拨了一顿,大概知道消息必会传达府中,怕有人找上门来,溜之大吉!”
太阳神苦笑道:“如此看来,长孙府君可能推测错了!”
先前说话的喇嘛道:“什么推测错了?”
太阳神道:“这姓屠的口出狂言,挑拨各派掌门,以他举动,府君还以为是姓宋的那小子,易容而来,现在看来,那屠的恐怕只是宋不群的帮手,并非他本人!”
另一个喇嘛哇哈哈一声怪笑道:“还没见人影,看你们一个个神魂颠倒的样子,一会儿说他,一会儿又说不是他,佛爷倒要见识见识,姓宋的有多大能耐!”
“师弟,人已溜了,说这番话有什么用,回去吧!”
另一个喇嘛冷泠说著,首先掉头向室外走去。于是六人匆匆离去。
这时,从阴暗处倏出现一条人影,向十八号宾舍缓缓走来!
赫然是刚才失了踪的屠假仙。
他嘴角浮起一丝高效的冷笑,方欲入屋,陡见二条人影飞瘘而落。
那二人竟是江南一鼎韦一尘与霹震神丐邵化!
屠假仙停身讶然招呼道:“二位没有睡?”
二位见屠假仙,嗒然若丧,同时摇摇头。
屠假仙不解地道:“那二位去了何处?”
韦一尘沉叹一声道:“不瞒兄台说,咱们聆听警言,深觉此地是个是非漩涡,故从良言,走为上策,那知走到半途,却被人拦了回来!”
屠假仙眉头一激道:“其余各位呢?”
霹雳神丐邵化道:“咱们为了不想惊动神仙府中人,所以彼此协议,分道潜行,现在咱们二个被截拦住了,其余人恐怕也是同一遭遇!”
话声未落,刷刷刷,四五条人影掠入院中,果然是无缘大师等人。
每个人的神色,气愤夹杂著颓废,显然,他们都碰上无法力敌的高手,否则,不会甘心去而复返。
屠假仙目光一溜,见十六位各派掌门,一个不缺,不由沉重地一叹,道:“走既不能,不知各位有什么打算?”
无缘大师沉声道:“施主晚间之言,老袖还在将信将疑,但是此刻亲身体验后,才知所言不虚,这假仙府强留吾等,分明暗有企图,意欲胁迫从命。”
屠假仙微微一笑,道:“长孙雄自然不会放过各位,能得各位加入,他无异控制了当今武林,南面为尊,怎肯让各位轻易溜走。”
玄玄真人稽首道:“施主能洞烛机先,不是早知其阴谋,也必是智慧超凡之士,尚请不吝赐教三!”
屠假仙道:“容我想一想,各位装作无事,回房休息吧!反正还有明天一天时间,大家仅可从客商议!”
十六人齐齐拱手而退。他们似乎已把一切寄望于这位貌不惊人的屠假仙身上。
各位派门刚刚回房,倏又人影连闪,院中又多了六人,竟是四天神二喇嘛去了复回。
原来他们走到半途,倏见宾馆执事追上来禀报,说屠假仙并未离开,而且还在与各位掌门密密私议,所以立刻回头赶到。
这种情形,早在屠假仙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道:“六位来找谁?”
太阳神冷冷道:“姓屠的,你不必假惺惺,咱们就是来找你的!”
“呵!”屠假仙笑了一笑,道:“有何指教?”
太阳神还没有说话,那个喇嘛已开口道:“刚才佛爷已来过一趟,你到那里去了?”
屠假仙道:“刚才我上茅厕去了,想不到六位已经来过,真是失礼,大喇嘛似乎不是中原人物,还未请教法号!”
喇嘛冷冷道:“佛爷法号班禅”””
一指身旁的喇嘛道:“那是佛爷师兄班藏活佛,现在为仙府神班班主。”
屠假山一拱手道:“失敬失敬!”
太阳神倏插口道:“宋不群,你不必假惺惺,可以把假面具去掉了!”
屠假仙怔了一怔,道:“老丈说什历?我屠假仙那有什么真面目假面具!”
太阳神见他神态不似伪装,反而一怔,道:“这么说来,你并非姓宋的?”
屠假仙哈哈一笑,道:“我屠假仙就是屠假仙,怎会姓宋,老丈莫非喝了迷糊汤,把人头都搞错了。”
一听屠假仙并非是宋不群,四大天神顿时胆气一壮,太阴神立刻厉声道:“姓屠的,你也太胆大包天了,神仙府开府在即,你竟敢在各派掌门面前挑拨唆使,污辱仙府圣誉,莫非你不想活了。”
哈哈一笑,屠假仙道:“这只能怪贵府属下不好!”
想不到回答的是这么一句话,太阳神一愕,喝道:“这与本府执事人员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联!”屠假仙道:“听说你们广揽武林高手,可是我进来的时候,执事人员却把我引向左边宾馆,要我跟那些二流角色在一齐,几经争执,才勉强同意我住在此地,却又狗眼看人低,招待马虎,我姓屠的自然不甘吞下这口气!”
太阳神道:“这么说来,你挑拨唆使,仅仅为了出气!”
“不!”屠假仙摇摇头道:“我屠某向来不作意气之争,每做一事,必有目的。”
“你目的又是什么?”
屠假仙哈哈一笑,道:“各位称神称仙,连这点都不知道?”
太阳神厉喝道。“少废话,要说就说个明白!”
屠假仙耸耸肩道:“也罢,我屠某若不这样搞一下,你们怎会注意到我?”
太阳神一怔,道:“听你口气,似乎也想加入仙府?”
屠假仙微微一笑道:“这下你总算明白我心意了。”
太阳神一哼,道:“仙界无边,来者不拒,你这样作为,岂不反而引起我们怀疑。”
屠假仙道:“你们还没有弄明白。”
太阳神道:“还有那一点没弄明白?”
屠假仙耸耸肩道:“我就干脆说清楚,我屠某所以引你们注意,只想弄个好位置!”
四大天神俱都哈哈笑,连二个喇嘛也桀桀怪笑不止。
他们并不是觉得屠假仙说得话好笑,而是觉得屠假仙口气太大,意存不屑。
笑了一阵,太阳神冷冷道:“以阁下希望,想坐上那把交椅?”
屠假仙道:“神仙府中有那几把交椅,我还没弄清楚,实在不好回答。”
太阳神道:“本府分神、仙、魔、鬼四班,你想名列那一班?”
噘了噘嘴,屠假仙道:“依六位看,我屠某能列名那一班?”
太阳神冷笑一声,道:“充其量只能名列鬼班!”
这下屠假仙狂笑了,笑毕道:“屠某好好的人不做,岂能做鬼,原以为六位不具神眼仙眼,也具慧眼,想不到也是一对狗眼!”
太阳神厉声道:“阁下说话别骂人!”
屠假仙一哼,道:“谈不拢就不谈,或许我该直接找长孙雄当面谈谈!”
一直未开口的夜游神阴侧侧地道:“那你想名列何班?”
“屠某自量,当个神班班主谅不会有问题。”
“好狂的口气。”班藏喇嘛脸色一沉,冷笑道:“你配吗?”
屠假仙耸耸肩道:“配不配,大喇嘛何不试一试!”
班藏喇嘛怪叫道:“佛爷就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屠假仙忙摇摇手道:“要动手可得把话说清楚!”
班藏喇嘛道:“还有什么话?”
屠假仙嘻嘻笑道:“第一,咱们较量,可不能让第三者插入帮忙!”
“哼!佛爷要杀人,就像指捺蚂蚁,用不著人帮忙!”
“第二,大喇嘛既是神班班主,若是败了,班主之位就该让我屠某来做!”
班藏喇嘛狂笑,道:“若是佛爷失手,还有什么脸常神班班主!”
屠假仙目光一扫四大天神,道:“还劳四位做个见证,别分出了胜负,有一方耍赖。”
四大天神正摸不清屠假仙深浅,更疑心他就是宋不群易容伪装,见此情形,正中下怀,太阳神哈哈一笑,道:“只是阁下死在活佛手下,可怨不得人。”
屠假仙微微一笑,道:“当然,当然,现在请让让开,大喇嘛,话已说明白,你就动手吧!”
四大天神立刻让出三丈,凝神而视。班藏喇嘛枯大似的脸上毫无表情,二道目光却亮如二道寒电,显露出一股深沉的杀机,幌身就向屠假仙扑至。………班藏喇嘛向屠假仙疾扑至,随著扑势,那双枯如槁木,黄中带黑,像鸟爪一般的双掌,上叩脑门,下扣丹田,一招二式,不但疾逾闪电,而且手法架势,奇论莫测。
屠假仙哈哈一笑,道:“大喇嘛,别急,别急,慢慢夹,有的是时间。”
一面说话,一面已展开门腾移挪,小巧身法,闪躲过这一招。
班藏喇嘛一声暴喝,双掌十指反甩而出,常人只能向里弯的双臂,居然能向外弯曲。
这正是西天竺瑜珈奇功,尤其那双爪十指,震抖著倏曲倏直,在云眼之间,竟变化了十余招,招招不离屠假仙周身左右。
这种超逾常人的变化,使得屠假仙凛然一惊,弹身急退,嘶地一声,一只衣袖,已齐肩而落。
班藏喇嘛一阵刺耳怪笑,疾追猛击,出手七七四十九招,如闪电般击出,但见满天掌影,指风呼啸,一股腐木之气弥漫空间,闻之欲呕。
屠假仙满院飞掠闪躲,挨过五十余招后,陡然一个凌空翻飞,本在前面被迫的身影,在这刹那,刚好落在班藏身后,十成真力的一掌,已奇快无比地向对方后心按去。
彭!
掌势击实,如中败革,打得班藏喇嘛一个跄踉,向前冲出五六步,哇哇一声怪叫,返身如电,满天掌风指影,挟著腐木之气,又如浪涌至。
屠假仙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奇功,力能溶金碎石的一掌,纵然打在一条牛身上,也立刻倒毙,番僧居然毫无所觉,这一掌彷拂跟他拂尘抓痒一般。
但诡奇凶猛的攻势,已不容他多想,立刻弹身暴退,又变成了满院追逐的局面。
院中的搏斗,却看得房中十六位各派掌门惊心动魄。
他们自四天神二喇嘛现身后,就聚集在房里,隔窗静观,一开始就对屠假仙的话感到异常迷惑,此刻更是惑然。
韦一尘禁不住轻叹一声道:“想不到这番僧竟有这等罕见功力!”
无缘大师低诵一声佛号道:“瑜珈奇功和枯木功,再加上天竺天魔指,血手印,如是老纳,不出十招,早已败落了。”
玄玄真人心情沉重地道:“看那位屠施主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恐怕也难支持多久。”
谢宗山插口道:“祖姓屠的虽然不还手,身形依然灵巧迅疾,腾挪之间,似仍有余力,他挨打而不还手,使老朽看来,似别有用心。”
无缘大师噗道:“其人机锋深藏,功力深浅难测,谢施主之言,深合吾心……”
说到这里,候闭口不语。
韦一尘道:“依大师看法,这场拚搏,谁胜谁负?”
无缘大师默然摇头,倏又嘴唇轻抖,似在默语。
众人正自不懂,无缘大师倏开口道:“刚才屠施主以内功传言,要求老衲从旁相助!”
玄玄真人一惊道:“道友莫非要挺身而出?”
无缘大师微笑道:“屠施主并非要老衲出手,只须说几句话即可!”
众人正自不解,场中的追逐战已起了变化。那屠假仙突然停止逃避,转身双臂一甩,见招拆招,达式破式,斗在一齐,但仍是挨打得多,还击的少。
这一来,情势更加险恶,班藏喇嘛招招奇幻,锐不可挡,逼得屠假仙连连后退。
蓦地,屠假仙一声大喝,身形一矮,倏自漫天掌影中蹈虚抢入,抖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犹如神来之笔,结结实实击在班藏的胸口,蓬地一响,班藏被打得蹬蹬蹬连退四五步。
哇哇一声怒吼,班藏杀然更厉,暴喝道:“蠢汉,纳命来!”
复又迅扑而上,双掌十指直抓而下。
屠假仙连连退避,大惊失声道:“你这是什么武功,怎么打不死!”
房中无缘大师候开口道:“这是密宗奇功枯木功,练习后全身状若枯木,坚逾金刚,兵刃不入,掌力难伤,但此功与铁布衫,金钟罩一样,有其罩门,最为软弱。”
屠假仙急急大声道:“什么地方是他罩门?”
无缘大师扬声道:“依他出招之势,双臂不张而露其胁,罩门必在两胁之间……”
一听这话,班藏喇嘛像被蛇咬了一口,双臂一挟,飘然退身三尺,这完全是一种心理作用下,不自觉的动作。
屠假仙哈哈一声大笑,道:“大喇嘛,你终于暴露了弱点!”
话声中,右手倏扣向腰际,霍地大旋身,一楼由光飞弹而出,随即五个人头,随著白光飞滚落地。
这一著,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屠假仙竟然突出煞手,剑诛了在一旁观战的班禅喇嘛与四大天神。
这一剑太快,五个人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人头都已落地。
由于太意外,煞机深沉的班藏喇嘛反而像木头人一样,呆了。
屠假仙手执柔剑,并没有向班藏喇嘛攻击,冷冷一笑道:“大喇嘛,你师弟已死在我剑下,你想不想替他报仇?”
班藏喇嘛这才如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般,毫无表情的脸上倏浮起一丝惧意。
凭刚才那一剑的速度,他明白,对方只是隐而不露,真要拚,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屠假仙道:“看样子,你是不想报仇了,既然你知进退,我也不想多开杀劫,回去通知长孙雄,最好偃旗息鼓,别再伪冒神仙府的招牌,招摇撞骗,后日开府大典,速速作罢,否则我就叫他难以下台,死不冥目。快滚!”
班藏加车仙纶,身形一恍,弹身而逝。
喇嘛一走,房中十六人立刻蜂拥而出,韦一尘首先开口道:“天下用柔剑者,唯有长安快剑庄一家,阁下不是姓屠,而是姓宋吧!”
屠假仙扣柔剑回腰,拱手笑道:“蒙骗诸位,情非得已,还望各位海涵,在下正是宋三!”
点苍掌门谢宗山哈哈一笑,遁:“猜来精去,原来是宋三公子,你也太吊人胃口了,既有致这些人于死地的剑艺,何苦效猫戏耗子把戏,使咱们提心吊胆一阵子,为你耽忧不已!”
宋不群轻叹一声道:“杀人之前,再恁意戏弄,小可岂能这般残忍,刚才做作,情非得已而矣。”
华山掌门孟洛仙道:“那老朽就不懂了………”
宋不群道:“若不如此做作,他们群起而攻,小可决非敌手,故而先用话套住对方,小可的用心,就想各别击破,一一歼除,那四天神俱是神仙府中出来的人,加上这二个功力诡异得出乎想像的喇嘛,除非攻其无备,小可死不足惜,恐怕还会连累诸位。”
无线大师惑然道:“老衲更不懂了,既欲一一铲除,施主柔剑早该出手,何以一直挨打,拖延了半个时辰?”
宋不群道:“不瞒大师说,为了保持伪装身份,不惊动长孙雄,小可一直不敢亮剑,但二掌未能伤那番儅丝毫,急得传音向大师求教,才知枯木功竟如此难破,逼不得已,才亮剑泄露身份。”
无缘大师道:“但老衲还是不懂,施主传音讯问,老衲也已传言相告,何以又要老衲再大声指示?”
“剑一亮,必定泄露身份,四天神必定溜走奔告长孙雄,眼前强敌未除,若长孙雄再赶来,小可岂非身入重围,背腹受敌,故请大师扬声回答,用意正在使番偿因惊生惧,我也配合退到旁观班禅及四天神左右,籍班藏停攻刹那,除去观战五人,使他们无法生离此地。”
韦一尘插口道:“老朽还是不懂,你既怕长孙雄得悉消息,为何又放走了那番僧,这岂不自相矛盾?”
宋不群沉重地一叹道:“多造杀劫机,必伤天和,再说,我知道长孙雄行事谨慎,闻报我一剑诛五仙,定必震惊,不会冒然亲自赶来。”
玄玄真人合什道:“无量寿佛,想不到施主功力机智,二皆起人一等,贫道实感无限钦佩!”
霹雳神丐邵化哈哈一笑,接口道:“岂止功力机智,二皆超人,宋三公子那手易容术竟连我化子都没看出来,丐帮易容之妙素独步天下,如今才算见到了真正高手!”
宋不群淡淡一笑,谦虚道:“小可曾请神仙府中一位散仙千面观音韩仙子易容过一次,不过习得一些皮毛,照仿施为,倒令帮主见笑了!”
华山掌门孟洛仙讶道:“公子进入过神仙府?”
宋不群道:“不瞒各位说,小可就是奉真正神仙府司空府君之命,阻止长孙雄逞霸横行,但这件事各位卷入无益,长孙雄此刻已经得报,必有反应,各位还是早些离开吧!”
清风堡堡主石广玉道:“三公子孤身只人,难道不要帮手?”
宋不群拱手道:“盛情心领,但长孙推手下皆是功力超绝之士,各位留此,反而使小可多层顾虑,时刻不早,各位还是快些离开吧!”
无缘大师轻叹一声,道:“老衲等就是有心离开,恐怕也无法越过山腰拦截!”
宋不群道:“这次大师可以放心离去,适才小可不在,就是为各位排除阻碍。”
一听这话,十六位当今武林宗师才纷纷抱拳告别。
宋不群等这些人走得无影无踪,才回卧室,洗清了面上易容药物,恢复了本来面目,门口倏响起毕剥叩门声。
“谁?”
“奴婢奉长孙府君之命,特来请三公子入府一晤!”
宋不群平静地启门一看,竟是在神仙府中见过一面的长孙雄随身爱婢红拂与胡姬。各提一盏灯笼,站在门口。
宋不群一怔,道:“想不到长孙推竟会派二位来?”
红拂盈盈一礼,道:“一来府君表示诚意,二来婢子等不谙武功,以免公子引起误会,剑下无情!”
仰天一笑,宋不群道:“何不说长孙雄怕我再翦除他的羽翼!否则他岂会对我如此客气!”
胡姬轻叹一声,道:“婢子们来是奉命邀请公子上神仙居,希望公子能体谅我们,不要让婢子空身而回!”
宋不群道:“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红拂欣然道:“公子是答应了?”
宋不群点点头道:“不错,我答应你们!”
红拂胡姬齐齐侧身,道:“公子快请!”
宋不群道:“今夜我困倦欲眠,二位姑娘请回报,天明再赴前拜谒!”
呆了一呆,红拂叹道:“公子此刻不去,若延至天明,恐怕晚了!”
嘿嘿一声冷笑,宋不群道:“莫非我宋不群活不到天明,抑是长孙雄阳寿已终?”
红拂道:“咱们府君春秋正盛,公子更是英年,自然都不会死,可是有一个人却会因公子触怒长孙府君后,身受戳首之刑。”
宋不群道:“你说是谁?”
红拂道:“金龙庄庄主之女白姑娘!”
心头大震,宋不群厉声道:“白庄主之女怎会在长孙推手中?”
红拂道:“详情不得而知,还望公子以人命为重。”
宋不群再也沉不住气了,衣袖一拂,道:“带路!”
“是。”
红拂与胡姬双双应了一声,提了灯笼,转身领先欲行,这刹那,宋不群蓦地指出如风,点了红拂与胡姬麻穴,双臂一抄,把二女迅速挟起退入房中。
胡姬首先变色骛呼道:“公子出手暗算二个弱女子,意欲何为?”
把二女床上一放,宋不群微微一笑,遁:“人命为重,为了白姑娘安全,只有暂时委屈二位,冒渎之处,唯请谅解。”
说完,又点了二女昏穴,拉上被褥盖好,熄去灯笼,一切妥当,闩上房门,腾身穿窗而出,向山上疾掠而去,瞬眼消逝在夜色中。
时已三更。
弦月斜挂。
太白山上已是一片静寂。
可是在神仙居的朝仙大殿中却是一片通明。里里外外都是人。
长孙雄反出神仙府,带走了百余人,现在这百余人全都集中于此。
在殿中,分二班左右排列的是神仙府旧有的星宿散仙,还有十余名内府中的党羽,其中还渗杂著二三个陌生面孔。
散布在殿外四周的,是经过三关考验的武林高手。
长孙雄就端坐在中央的龙案后,他一袭紫花团袍,金带束发,左袖中露出的是只铜钩,就差一顶皇冠,否则还以为他是统御文武,治理万民的皇上。
可是有这么多人,殿里殿外一片肃静,静得几乎落叶可闻。
半夜三更,这许多人四周卫护,这么多人肃立朝班,自不会没有缘故。他们自然在等候一个人。等的就是宋不群。
可是,红拂胡姬已去了半个时辰,却一去不返,毫无消息。
大殿中的光线是柔和的,青渗惨的,那不是油脂点的灯火,而是十几颗夜明珠所发出的光辉。
那青白色的光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也是阴沉沉,青渗惨地,显示出有些不耐和不安。
站在左列班首的申公子忍不住,向前二步,凑近龙寨边低声道:“府君,敞座看宋三这小子是不会来了!”
长孙雄一哼,道:“真如你所说,本座实在高估了他!”
嘻嘻一笑,申公予道:“府君本来太看重了他,处在这种情况,若敝座是宋二,也不会自投罗网!”
长孙雄嘴角浮起一丝深沉的笑容,道:“所以你是你,宋三是宋三。”
申公予一怔,不知这是褒词,还是贬词。呐呐道。“那府君就下令散朝吧!”
“不!”
长孙雄沉声道:“再等下去!”
“等到何时?”
长孙推冷笑道:“宋三或许已经到了,只是他此刻不愿现身而已,但若不用一点手段逼他出来,他还以为本座是在虚言恫吓!”
说到这里,扬声喝道:“来人啊!”
“是!”殿门口二名穿看金甲的武士立刻向里躬身道:“府君有何旨谕?”
“提犯人!”
“是!”
二位武士立刻向左边奔去,没片刻,插著一只粗大笨重的十字架,抬入殿门。
这十字架是一尺见方的粗木订制而成,木架上二手平伸,绑著的正是金龙庄庄主的独生爱女白素文。
娇生惯养,平素傲顶于天的由秦文此刻长发散乱,脸色憔悴,目光中充满了惊惧。
长孙雄道:“白姑娘,本空并不想杀你,按理你也不止于死,只怪宋不群根本无视你的生死,本座二次相邀,他视而不闻,只能学你作牺牲!周天将,立刻执刑!”
“是。”
站在右列班中的周天将闪身而巴。蓦地””
殿外传衣嘈杂的人声,只见一条人影飞奔而入,躬身道:“启奏府君,下面宾馆中的人都涌上来了!”
长孙雄一怔,喝道:“速问来意,阻挡接近。”
禀报者道:“他们说是府君邀请他们来此!敝座等阻挡不了!”
长孙雄脸色气得铁青,沉喝道:“难道你们是饭桶?”
享报告呐呐道:“因为领首著是宋不群!”
一听这话,不但长孙雄震惊,殿内外所有听到的人神色都微微一变!
就在这时,殷外已响起一声朗笑,道:“听说长孙府君要处决一名恶人,昭示武林同道,邀吾等共同观刑,不知那恶人是谁?”
随著话声,一大群人蜂拥而至,为首发话者,正是宋不群,站在殿外四周的高手,一个个呆若木鸡,顿感进退失措。
其实殿中的长孙雄何尝不如此,他想不到宋不群竟然会来这一手。
但他果不愧是一代鸟雄,在这尴尬的刹那,对周天将毅然打了手势吩附道:“为白素文松绑!”
“但……”申公予心中一震,他的意思,这是除去宋不群的一张王牌,怎可轻易纵之而去。
那知话方出口,长孙雄目光一瞪,低喝道,“不必多言!”
宋不群与住在宾馆中的数百江湖人物走到殿门口,白素文已脱困而出,一头撞入宋不群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长孙雄已哈哈一笑,道:“二次相邀,你宋三公子相应不理,本座不得不略施手段,稍为委曲一下由姑娘,还望包涵一二!”
白素文倏抬头凄厉地道:“宋大哥,金龙庄已毁,家父也死在这老贼手下,你要替我报仇!”
宋不群神色大变,却听得长孙雄道:“白姑娘,你这话就错了,是燕云十六寨为替向瓢把子报仇,焚了金龙庄,杀了令尊,这笔账怎可记在老夫头上。”
宋不群安慰道:“素文,你不要激动,告诉我,这件事发生于何时?”
白素文道:“就在你离去那日晚上!”
宋不群剑眉倒竖,遥指长孙雄道:“你好卑鄙,向金豹是我宋三所杀,你怎滥杀无辜,今天苦不当著天下同道面前,向你要还公道,我宋不群誓不为人!”
长孙雄毫不动怒,哈哈一笑,道:“你我终必难免一战,但若为了这件事,你难免有点不分黑白是非了。白姑娘心怀深仇,判断混淆,尚有可说,你若听信一面之词,就大为不该,若金龙庄主是老夫所杀,此刻老夫还能放了白姑娘吗?”
宋不群冷冷道:“长孙雄,看来我宋不群要对你另作一番估计!”
又是一阵长笑,长孙雄道:“能得神仙府少君说这句话,老夫死又何憾!”
宋不群道:“你还承认我这个仙府少君?”
长孙雄道:“我师兄的黄绫旨谕,亲手安排,老夫那能不承认!”
宋不群厉声道:“你眼中既还有司空府君,就不该再伪冒神仙府,在外胡非乱为,损害神仙府圣誉!”
长孙推沉声道:“宋少君,你的话又错了,我师兄主持神仙府,并没有规定老夫不能另设门户,再创立一个神仙府,退一步说,你更没有资格指责老夫!”
宋不群道:“我宋某奉司空府君之命,专门监视你的妄行,得便宜行事,那道旨论已由申公予转交,现在你再说这番话,岂非在强调夺理!”
长孙雄冷冷一笑,道:“若连道理都不讲,怎配称神称仙。”
宋不群冷冷笑道:“当著天下武林同道,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歪理?”
长孙雄道:“司空师兄虽将老夫除名神仙府,却没有将老夫逐出师门,显然同门之谊仍在,你既是神仙府少君,等于继任师兄衣钵,好歹你该呼我一声叔叔,如今你对上不敬,不但直呼我名,还口口声声对我监视,让天下武林同道听听,岂有此理!”
宋不群不禁语塞,他暗自觉得长孙雄果然老奸巨滑,轻飘飘一番话,把所有倒施逆行掩饰过去,变成了门户之争,而且还替自己戴上了一顶不尊长的罪名。
身后数百江湖顿时窃窃私议起来。
不过,宋不群此来,旨在救人,如今白素文无恙,目的已达,目前情形,要除长孙雄,并无把握,纠缠下去,有害无益,于是冷冷道:“只要你能安份守已,司空府君也不究既往,今后是善是恶,就在你一念,不过神仙府之名.你决不能再冒用,刚才我已在入府门的横匾上,为你改了一字,望你勿蹈覆辙!”
话刚说完,白素文急急道:“宋大哥,你难道不替家父报仇了?”
宋不群低声道:“令尊之仇,我岂能不追究,希你暂忍一时,从长计议!”
说著,一拉白素文,转身欲走。
陡然一声大喝,只见一条身影加风自殿中扑出,凌空飞落殿前,厉声道:“慢走!”正是长孙雄。
数百江湖人物顿时纷纷让开,宋不群冷冷道:“还有什么吩咐?”
长孙雄向四周罗圈一损,道:“本府初立江湖,老夫如今要严惩这小子不敬狂行,希望各位主持公理,切勿插手!”
有人立刻道:“这点咱们理会得,府君尽可放心。”
在场这些江湖人物觉得这是家务之争,乐得袖手看一场热闹。
交代过场面话,长孙雄手指宋不群厉声道:“你不敬我这个长辈,老夫可以容忍,老夫二次相邀,你二次杀我仙使,老夫也已容忍,但今夜你竟擅改仙府之名,是可忍执不可忍!”
宋不群冷冷道:“天下神仙府只有云雾山一家,岂能容第二处出现,我身为真正神仙府少君,自然不能不管,为你改动一字,已是算客气了!”
长孙雄道:“你改了那一字?”
“我把“仙”字,改为“魔”,岂不正合你的性心口味!”
一阵震天狂笑,长孙雄道:“为仙为魔,老夫可以不计较,但老夫吞不下这口气,若再容忍,你还以为老夫好欺!”
宋不群道:“吞不下这口气又如何?”
长孙雄道:“老夫要让你全身而退,从此不履江湖!”
宋不群心中一紧,冷冷道:“若是倚多为胜,我宋三的确难以全身而退,但不会没有代价!”
长笑一声,长孙雄道:“若老夫要倚多为胜,刚才早就动手了,何必以理相责,现在当著天下群豪,就以一柄长剑,与你一分生死。”
说到这里,一声大喝:“拿剑来!”
人影一闪,只见申公予已掠至殿前,双手捧剑,恭敬奉上。
宋不群暗暗一怔!这是一个籍机除去长孙雄的好机会。
但是他一条左臂就断在六龙剑诀之下,又并非不知自己的六龙剑诀正是他克星,现在居然取剑挑战,这岂非在送死吗?
依长孙雄的深沉城府,他会送死吗?
当然不可能!
宋不群满腹狐疑,长孙推已自申公予手中呛地抽出长剑,喝道:“你还不亮剑?”
宋不群冷静地道:“你真要与我一拚生死?”
长孙雄厉笑道:“当然,你改了本府门匾,除非你三跪九叩,再为老夫改过来,否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老夫身亡!”
众目睽睽下,已无退缩的余地!
宋不群柔剑飞弹而出,冷冷道:“希望你勿弄鬼计!”
长孙雄目光一扫道:“就请在场朋友作一公证!”
“好,请出招!”
宋不声沉气屹立。长孙雄冷笑道:“看在你是后生小辈,老夫就让你二招!”
宋不群虽存戒意,却不信邪,冷冷道:“那就有僭了!”
寒光一闪,剑势已出。施的却是三十六快剑。
长孙雄轻易地闪身一避,宋不群剑势一的,长孙雄毫不回手,已飞闪一旁。
“二招已过,你要注意了。”
宋不群话声中,长剑倏化一道长虹,向长孙雄疾刺而出。
正是六龙剑诀中的第一招“青龙御云”!
长孙雄的身躯倏如迎风之柳,轻摆中,险险自剑光中揉进,左臂猛磕,那只铜钩已指向宋不群的咽喉。
神佛八式木是神威绝伦的掌法。
长孙雄虽然左臂已断,可是这条钢臂铜钩施出这一招“佛点迷津”不但丝毫不灭威力,而且更是凌厉毒辣无比。
一剑刺空,钩风点喉,宋不群心中一惊,幌身斜闪,冷电急幻,就像漫空闪电,六龙剑诀中六招剑法已连环而出。
六招并如一招,急如奔流,无形的剑气如一张网,向长孙雄罩去。
几乎同时,那招招是实,犹如矫龙行云,狂风暴雨的剑芒下,一沫水凌凌的光华,平地涌起,像一顶华盖,向漫天剑影迎去。
铿,呛!呛!呛!
连接长剑相碰声中,六朵火花迸溅,双方剑势陡敛,宋不群与长孙雄各自倒退三尺。
宋不群脸露惊容,胸脯起伏不止,喘气道:“你竟会六龙剑诀?”
长孙雄也是双鬓浸汗,大笑道:“小子,老夫一条左臂岂能白白牺牲,若不是为了参悟这六招剑诀,老夫又怎甘心离开云雾山?可怜我那师妹还以为我是断臂而遁,殊不知老夫与她交手当时,一心揣摹她出手剑招,才致专心有失,如今我虽失臂,但六招剑法,已了然于胸,今夜正好拏你小于试吾半月参悟成就。”
宋不群骇然心震!
原来对方已偷习了六龙剑诀,所以敢挺身挑战,但今夜苦不能制其于死地,武林将从此多事想到这里,宋不群一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平伏了波动的真元,沉声道:“不愧是一代枭雄,竟能有这等悟性,如能为善,造福苍生,可是依你性情,我宋不群为天下哀,不得不与你一拚!”
话声一落,剑化长虹,身剑合一,向长孙雄飘然进击。
长孙推顺著剑在凌空翻身,长剑反刺宋不群心脏!
双方都知道对方的招式。
施的都是威绝天下的六龙剑诀,这一场龙虎之斗,冠古绝今,寸寸惊险,步步生死,看看在场群豪屏息瞪目,连气都透不过来。
长孙雄内力沉厚,宋不群仗著剑势迅疾,一时剑影交错,变成了势均力敌的谬著状态。
天色渐渐地亮了。
当朝霞慢慢升起时,在场观战的群豪在初升阳光的照射下,但见剑光万道,人影倏左倏右,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蓦地””
二道耀目的剑光,有如过年的焰火一闪,满天剑影倏敛,彭地一声,一条人影仰天跌倒地上!满场一声惊哗!
众目瞬处,摔倒地上的赫然是长孙雄,霜发四散,三柳长髯已断,满身衣衫行成片片,血迹斑斑,一付狼狈惨败之相。
莫非长孙雄已输了?
众人惊心动魄之间,再看宋不群,仗剑屹立当场,胸前血如泉涌,双目怒瞪,威棱慑人。
虽是二败俱伤的局面,一个屹立,一个跌倒,众人觉得这二个时辰的激战,宋不群总算是胜了。
就在这个念头在众人脑际升起,那知宋不群双目一闭,噗通一声,竟仰天摔倒。
原来他受伤极重,只是在强自支持。
反之,跌倒地上的长孙雄却艰困挣扎著爬了起来,吃力地长笑道:“宋不群,你想不到有此结果吧!”
话声方起,倏见一条人影,疾如飘风掠向宋不群,伸手一抄,挟起他身躯,向山下腾去。
那人竟是刚才哭著要宋不群代报父仇的白素文。
大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叱喝之声,数十条人影拉起,向白素文追去。
“站住!”
长孙雄吃力地张口大喝,弹身欲进的申公予那些人闻声停步,神色齐都惊讶!女娲仙子首先急急道:“府君为何不让咱们追,今日不除去他,还待何时?”
长孙雄嘿嘿一笑,道:“既为神仙,岂能赶尽杀绝,如今他已重伤,就让他去吧!若是他阳寿已终,何须尔等追杀,若是命不该绝,此乃天意。”
女娲仙子等人立刻俯身齐道:“府君圣谕宽宏,吾等不及。”
这大奸若愚的长孙雄这番话,也使得在场数百群豪个个心折不已,纷纷抱拳道:“仙仪威穆,他意宽宏,吾等有缘目睹,深为景仰,还掌府君能提携咱们俗凡之夫………”
“客气,客气,各位自有本府仙班班主申公先生安排!老夫今夜再与各位共聚把盏,畅饮一宵!”
说著,跄踉向大殿走去,早有女娲仙子等人上前扶住。
其实他也内伤沉重,也无法再支持下去。
穿过大殿,女娲仙子低声道:“府君刚才为什么不让吾等去追,坐失这大好机会。”
长孙推阴沉沉地一笑,道:“他活不久的,当著武林群豪,吾等岂不正好仁慈一些,争取人心。”
“府君是说宋三已伤重难治?”
长孙雄道:“他继有治伤之药,也无挽命之方,前途早已有勾魂使者在等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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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府 第七章 现身退强敌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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