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三叠 第六章 英雄失足履险关
平安镖局的庭院中展开了一场厮杀。
胡白风、齐白英、路白平、何白瑜四人全力抵住了尉迟平,于碧青与白采萍分别抵挡两名跟随长青夫人而来的老者,白展堂则独斗长青夫人。
院落四周围立了不少镖头武师,以及护院家丁,一盏盏的灯笼高高的挑了起来,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白展堂展开白家剑中的拿手绝招,一连三招,向长青夫人攻去。
长青夫人的长剑似乎比普通的剑细小一些,剑柄上垂着红色的丝穗,轻而易举的把白展堂的三记剑招化解了开去。
白展堂横剑护胸咬牙道:“老夫与碧鸡寨素无来往,更无恩怨,芳驾为什么劳师动众,不择手段,定要与老夫过意不去?”
长青夫人笑道:“你当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白展堂摇头道:“老夫的确想不出一个道理来。”
长青夫人眸光转动,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认真说来,还不止一个原因。”
白展堂道:“你说!……”
长青夫人转动着眼珠道:“你在兵部侍郎任内,曾经率领三万大兵,进攻苗峒,杀死了干干万万的苗民,你还记得这件事么?”
白展堂皱皱眉头道:“纵然有,那也是老夫奉旨行事,是替朝廷效忠……”
长青夫人哼道:“那些苗民都是碧鸡寨的子民,这是一笔血海深仇!我不管你是替谁效忠,我只知道你是主帅!”
白展堂苦笑道:“好吧,这至少使我明白了算是原因.另外呢?”
长青夫人道:“你好像去过一次西域,对么?”
白展堂点点头道:“不错。”
长青夫人道:“你好像也在无意之中得到了一件武林之宝……”
白展堂摇头笑道:“江湖中的传言实在可怕,老夫得到过什么武林至宝?”
长青夫人阴阴的道:“至宝到手,你自然不会承认.任何人也不会承认……”
徽微一顿,又道:“那是一块破碎的瓦片,上面有四句古诗。”
白展堂摇摇头道:“有没有这件事,老夫已经记不清,纵然有,也是一件不足重视的小事,更不是什么武林至宝!”
长青夫人笑道:“你的话在我意料之中,其实换了我.也是这样讲法!”
白展堂怒道:“那么你想怎样?”
长青夫人道:“这很简单,虽然你不承认,但我有办法可以使你说出来……”
声调一沉,又道:“我可以坦白告诉你,第一,你必须献出那件武林至宝,第二.你必须自裁一死,以赎你率兵屠戳苗民之罪,至于你的女儿与弟子,可以一概不究,给他们留下一条主路,否则……”
白展堂勃然大怒道:“妖妇,你把白某看得也太不堪一
击了!”
刷刷刷又是一连三剑,向长青夫人攻去,两人再度战到
了一起。
尉迟平不愧是武林世家的家主,武功果然不同凡响,而
且那令人难防的暗器,随时都会飞射而出,胡白风等四人勉
力应付,算是战成了一个平手。
白采萍与两名老者刚刚交手时,还能保持相平之局.但
不久之后,白采萍的剑法就到了凌乱不成章法的地步。
幸而于碧青的两柄短刀招法精奇,逼得两名老者不住后
退,向白采萍夹攻的两名老者中立刻分出一人.去围攻于碧
青,白采萍的对手去了一个,方才算是松下了一口气来。
但长青夫人与白展堂的搏斗却有了极大的变化。
白展堂虽是纵横江湖数十年,一柄白家剑没有吃过败仗,
但长青夫人的宝剑却像具有魔力一般.使他渐渐只剩下了招
架的份儿,一时险象环生。
胡白凤等四名弟子以及白采萍等俱被敌人缠住,欲救不
能,只有干自着急的份儿。
不久,长青夫人刷的一剑刺向白展堂右肋!
白展堂身形疾转长剑斜出,格了过去。
长青夫人的剑是被格开了,但她却左手一扬,五指拂动,
像五条小蛇一般向白展堂面部抓来!
白展堂顿感眼前一花,疾忙纵身后退,但长青夫人被格
出的宝剑却又顺势削了回来,只听哧的一声,白展堂肩头的
衣服上被划破了半尺多长的一条裂口,鲜血也随着流了出来!
长青夫人格格一笑道:“白展堂,快些把那件武林至宝
献了出来,否则最多十招之内,就要你死在这庭院之内!”
这并不是狂言,长青夫人如果愿下狠手,十招之内杀死
白展堂,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事。
白展堂没有开口。
长青夫人大怒道:“姓白的,你要说句明白话,究竟你
打算怎么样?”
白展堂咬牙叫道:“老夫没有什么可说,如果功力不及
芳驾,也只有一死而巳!”
长青夫人桀桀叫道:“既然你定要找死,那也没有办
法,杀了你一样的可以向你那宝贝女儿追问宝贝所在。”
白展堂咬牙不语,宝剑疾挥,又与长青夫人相搏了下去。
但血染襟袖,越来越发不支了。
忽然—一就在白展堂形势岌岌可危之时,突见人影一闪,
一条黑影疾掠而至,刷刷刷一连三剑,把长青夫人逼得退开
了四五步远。
这一着突然的变化,登时震动了全场,白展堂双眉深锁,
退开了三步.白采萍激动无比,眉宇间却泛起了一层喜色。
原来来者正是丁弃武。
长青夫人双眉一扬道:“丁弃武.你不该破坏我的好
事……”
伸手一指白展堂道:“他是你杀父的仇人,为什么你反
而要救他?”
丁弃武冷冷的道:“就因为他是我的仇人,我才不能使
他死在你的手中!”
长青夫人格格一笑道:“这为什么?”.
丁弃武道:“很简单,如果他被你杀了,我如何亲手报
仇?”
长青夫人咬牙笑道;”丁弃武,我想不到你会处处跟我过不去,否则我早就想法杀了你!”
丁弃武冷笑道:“你伺尝没想过,最初你想利用我,后来你想杀了我,然而你却未曾做到,那小桃的事……”
长青夫人哼道:“怎样?”
丁弃武道;“我怀疑那是受了你的主使。”
长青夫人仰天大笑道:“有这种想法,你就不配做一个男子汉。”
丁弃武哼道;“那是因为你太阴险太狠毒了,对你这种人不能不提高戒心!”
长青夫人怒吼道;“丁弃武,我已对你一再忍让,不要把我激出火来,也许我现在就要杀了你这畜牲!”
丁弃武大怒道:“贱人,你怎敢这样骂我?”.
长青夫人叫道:“我岂止骂你,我还要杀你!”
丁弃武哼道:“在下也认为不必要再留下你这毒妇的性命……”
长青夫人并不多言,宝剑急挚,一连向丁弃武攻出了七剑.剑剑都是攻向他的致命要害。
丁弃武手中所用的就一柄凡铁打造的长剑,可以算是宝剑中最差劲的货色,但在他的手中挥舞起来.却有意想不到的威势。
十招过后,长青夫人已是险象环生,第十一招上,丁弃武长剑划破了长青夫人的面纱,第十二招上,丁弃武的长剑抵在了她的胸前。
长青夫人完全被制。
丁弃武沉声喝道:“还不下令让他们停止?”
长青夫人不得已只好叫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尉迟平与四名老者一时俱都停下了手。
全场之中顿时变得鸦鹊无声,所有目光俱都投注到了丁弃武的身上。
白采萍的表情最是复杂,有悲有喜,投注到了丁弃武脸上的目光也有一些说不出的异样光辉。
最尴尬的算是白展堂,他有种愤不欲生的感觉,丁弃武是要找他报仇的人,他之躲到开封府来,真正的目的也是为了躲避了弃武,没想到如今却被他所救,自然,而后的事情如何尚难断言,但至少眼前却是如此。
于碧青靠到丁弃武身边,笑道:“还犹豫什么,刺下去呀!”
白采萍的眸光除了盯注着丁弃武之外,就是瞧着于碧青,她的表情十分复杂,使人一时难以看得出她是在想些什么?
丁弃武摇摇头道:“这样把她杀掉,未免大便宜了她!”
长青夫人咬牙道:“丁弃武,如果你还有一点人心,你就不该真的杀我!”
丁弃武一道:“贱人,难道我欠你什么不成?”
长青夫人幽幽的道:“至少,我一直对你没有甚麽恶 意!……”
说着扯去面纱,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丁弃武贴着她,只见她面色一连几变,似在哀求,又似在忏悔,一副望包可怜的模样,使人不由怦然心动。
丁 弃武定了一下心神,冷笑道:“妖妇,事到如今,你还向我施展这种狐媚?”
长青夫人长吁一声,道:“丁弃武,你想把我怎麽样?”
丁弃武哼道:“我不会做得太绝大狠……”
目光转动,瞧了瞧呆立在一旁的尉迟平道:“把他的蛊毒解去,你可以走!”
长青夫人摇摇头道:“我办不到。”
丁弃武哼道:“大约你是真的活腻了。
“不,我并不想死,但是我却实在做不到。”
“为什么?”
“解他蛊毒的药是有,但却不在我的身边。”
“莫非在万花山庄?”
“不!”
丁弃武怒道:“那么在什么地方?”
长青夫人道:“碧鸡察。”
“碧鸡寨……”
丁弃武皱皱眉头道:“如果要取解药,必须跑到数千里外的岭南碧鸡寨去,你可是这个意思?”
长青夫人点点头道:“一点不错。”
忽然—一又是一条人影闪动,一个年约五旬左右的老者扑了下来。
那老者双臂特长,大约长到膝盖之下,看上去很像一只猩猩。
众人俱皆为之一怔,但却大多已有所悟,由这老者的手臂看起来,可以想到他可能就是长臂翁公孙同。
果然,只听长青夫人叫道:“死人,为什么你不早些来?”
“唉……”
公孙同长长的叹吁了一声,又道:“我路上遇上了一件
想不到的意外生事,晚来了一步,想不到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长青夫人叫道:“你要想法救我!”
公孙同道;“当然,贤妻放心,我不计任何后果,一定要使你平安无事。”
丁弃武一面用宝剑指着长青夫人,一面沉声道:“大约你就是公孙同了?”
公孙同连声道:“不错,老夫就是公孙同……”
微微一顿,又道:“拙荆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阁下可是……丁少侠?”
丁弃武点头道:“在下正是丁弃武……”
目光四处一转,又道:“在下不愿多说,如果尊驾定要知道,以后可以去问尊夫人……”
公孙同接口道:“那么,丁少侠准备……”
丁弃武冷冷的道:“在下没有大多的要求,只要你能有办法使那位尉迟大侠恢复原来的心性,除去了他体内的蛊毒,我自然就会放了尊夫人。”
公孙同连声道:“这容易,我一定可以使他复原,解去他所中的蛊毒!”
丁弃武道:“莫非你身上带有用药?”
公孙同道:“不错,老夫离开碧鸡寨时,曾想到拙荆可能会对别人用这种手段,所以身边带了一些解药!”
丁弃武急急喝道:“那就请快些取出来吧!”
公孙同连声道.“当然,当然……”
说着伸手向怀中摸去。
长青夫人定定的看着他,满脸都是疑讶之色。
丁弃武长剑抵在长青夫人心头,在等着公孙同取出解药。
公孙同由怀中取出了一个白瓷小瓶,轻轻一摇道:“这其中就是解蛊之药,就请丁少侠给他服下去吧!”
说着向丁弃武递了过去。
丁弃武伸手去接,不料公孙同就在瓷瓶递了出去之时,却双手一合一分,分向丁弃武与长青夫人击了过去。
丁弃武虽然也已防备公孙同会突出煞手,但他却疏忽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公孙同的双臂比常人的手臂至少长半尺以上,距离上未曾算到,而且公孙同的武功又是邪道之中第一流的好手,以致竟彼实实的一掌印在了胸前。
丁弃武啊了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人也随之坐了下去。
于碧青大惊,急急叫道:“丁公子!”
娇躯疾晃,奔了过来。
与她同时赶来的还有白采萍,只听她则失声大叫道;
“小顺子!”
公孙同哈哈一笑,厉叱道:“站住,谁也别靠近,否则我第二掌立刻要了他的性命。”
于碧青与白采萍同时收住了脚步。
长青夫人同样的挨了公孙同一掌,她的情形比丁弃武更惨,只见鲜血由她口鼻之中一齐涌了出来,早已委委顿顿的躺到了地上。
白展堂老脸铁青,对眼前的变故实在不知该采取什么行
动。
只听长青夫人幽幽的叫道:“夫君,为什么你……对我
下这样的狠手?”
公孙同冷笑道:“我绿头巾戴得够了,要你这剑货做什么。”
长青夫人咬咬牙关,叫道:“你……你……”
陡然挣扎着伸手向怀中摸去。
公孙同冷冷一笑,喝道:“贱人,死到临头,你还想弄什么花样?”
反手一掌,又向长青夫人击去。
但听蓬的一声,长青夫人身子被震得滚出了四五步远,双腿一伸,登时气绝身亡。
四名随从长青夫人而来的老者,以及尉迟平,都呆如木鸡般的呆呆站在一旁,面色青白不定。
公孙同冷冷的道;“这贱人已死,你们……”
四名老者一齐跪了下来,叩头道:“老奴愿忠于家主,求家主……”
公孙同挥挥手道:“这并不怪你们,都是那贱人该死,起来等候吩咐……”
四名者者同声应道:“是……”
一齐起身,站到了公孙同身边。
尉迟平则仍呆呆的站着。
公孙同大喝道:“尉迟老兄,你呢?”
“我……”
尉迟平眼珠滴溜转了一阵,突然失声大叫道:“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然后身形鹃起,向院外驰去。
没有人拦他,没有人理睬,眨眼之间,尉迟平已经消失
不见,公孙同则发出了一阵呵呵大笑之声。
于碧青银牙一咬,叫道:“你这样狂笑做什么?”
公孙同道:“这都是那贱人办的好事,因为她一死,刺激了尉迟平,他体内的蛊毒也发生了作用……”
于碧青哼道:“他会怎样?”
公孙同笑道。“他会发病而死,不过,他还可以再活上将近一年的时间……”
丁弃武一直默坐在地,双目紧闭,不动不言。
公孙同目光四转,傲然无比的低下头去道:“丁弃武,你的伤势怎样?”
丁弃武张开双眼,冷冷的道:“还没到要死的程度。”
公孙同笑道:“但也差不多了,老夫可以告诉你,想死想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丁弃武闭目不语。
于碧青试探的道:“你究竟想要把他怎样?”
公孙同道:“老夫在问他想死想活,如果想死,那是最简单不过,老夫只要再轻轻补他一掌,就可送他上路!”
于碧青急道:“想活又怎样呢?”
公孙同道:“这也容易……”
目光凌厉的一转,又道:“老夫最是惜才不过,对他的武功老夫甚是欣赏,只要他肯服下老夫一颗药丸,老夫就饶了他的性命!”
于碧青咬牙道:“你要在他身上下蛊?”
公孙同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这……”
于碧青咬牙道:“你不觉得这手段太狠毒了一些?”
公孙同摇头道:“老夫会重用他,他照样的可以娶妻生子,过上一辈子的快活日子,又有什么不好?”
于碧青咬牙道:“我不答应。”
公孙同大笑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于碧青面色一红道:“你管不着。”
公孙同桀桀大笑道:“丁弃武还能开口,这件事最好还是要他自己来回答。……”
说着俯下身去道:“丁弃武要死要活,你应该有个干脆的表示了……”
声调一沉,又道:“听好,老夫一定会顺从你自己的决定,如果你愿死,老夫立刻可以成全你,如果愿活,这一辈子就注定了要做老夫的奴仆。”
全场寂静得没有一点声息。
谁都可以想像得出,丁弃武不会那样贪生怕死,他一定会选择一条死路,也绝不会甘心做他的奴仆。
殊料这事又出了众人的意外,只听丁弃武肯定 的道:
“我愿活。”
“愿活?……”
公孙同显也有些意外的道:“老夫的话已经说明了,愿活能得吞下我一颗药丸,那是由蛊毒合制而成,只要药丸入肚.就注定了你要一生做老夫的奴仆。”
丁弃武点点头道:“我知道。”
公孙同欣然取出一颗药丸.道:“这才是你明智的决定,服下吧!”
说着把药丸递向了丁弃武面前。
丁弃武突然奋竭余力,双手同时握住了公孙同的右手,
公孙同做梦也没料到丁弃武在重伤之余还能有这一份不可思议的力量,同时也试得出来,丁弃武要用内家罡力来震他的内腑。
大惊之余,公孙同别无选择,反掌探出,以刃风掌法硬将自已的一条右臂折了下来。
丁弃武一举,将公孙同右臂折下,身子同时疾立而起。
公孙同大惊失色,顾不得右臂痛疼,猛一运力,长身而起,向院外驰去,四名老者更不怠慢,随之晃身而起,一涌而去。
院中地上只有长青夫人的尸身,与公孙同的一条断臂。
丁弃武仍然双腿直立,但两眼却一直瞪着公孙同驰去的方向,于碧青急忙凑到他的面前轻轻叫道:“丁公子……”
丁弃武没有吭声,却双目一闭,身子蓬然倒了下去。
于碧青忽忙俯身叫道:“丁公子,丁弃武……”
没有应声。
于碧青幽幽的抬起头来,不禁又是一惊,原来胡白风等四名白门弟子已经同时围了过来,各自按着胯下的剑柄。
于碧青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胡白风叹息一声道:“他是人间的一条毒龙,我们想为江湖除害!”
~于碧青大怒道:“有我在这里,你们休想动他一根寒毛……”
声调一沉,又叫道:“如果你们当真要了他的性命,于家堡要动用全堡的实力,把白门弟子完全消灭!”
只听白采萍顿足叫道:“大师哥,你们疯了,今天是他 一救了爹爹……”
白展堂也大吼道:“白凤,你们退下!”
胡白风暗暗摇摇头,与齐白英等相顾一眼,只好依言退了开去,白采萍则随着白展堂走了过来。
于碧青毕竟是个女孩子,声调一惨,忽然哭了起来。
白展堂双眉深锁,叹口气道。“他伤得重么?”
于碧青哭道:“很重,可能希望不多了!”
白展堂道:“姑娘可愿老夫看看他的伤势?”
于碧青瞧着白展堂,轻轻的点了点头。
白展堂当真俯下身子仔细的为丁弃武看了一遍。
于碧青呐呐的叫道.“怎样,他……”
白展堂摇了摇头,叹道:“心脉将断,内腑有大量淤血,只怕……”
于碧青大急道:“他要死了,是么?”
白展堂黯热点点头道:“只怕他熬不过十个时辰了。”
于碧青哽咽了一阵,突然揩揩泪渍,伸手就去抱丁弃武的躯体。
白采萍忽然拦住她叫道:“你想干什么?”
于碧青回了她一眼道:“我要把他抱回家去。”
白采萍不顾一切的道:“那岂不是使他更提早死?”
于碧青己近疯狂的道:“反正救不了他,只有把他抱回去,如果他死了,我要好好的把他葬到我家的坟墓之中!”
白采萍面如白蜡,一声不响。
于碧青说过之后,立刻迈步欲走。
白展堂忽然开口叫道:“慢着!”
于碧青一怔道:“你……想怎样?”
白展堂叹口气道:“当年他的爹爹,曾是我得力的手下,因为……”
于碧青接口道:“你不必说下去,我都知道。”
“你知道……”
白展堂皱皱眉道:“难道他都告诉了你?”
于碧青点点头道:“不错。”
白展堂双目微闭道:“老夫很欣赏他的爹,杀他之时老夫是流着眼泪挥剑……”
长吁一声,停顿了一下又道:“老夫曾经希望好好栽培
。。。。。。。
他,但他对老夫却极不谅解……”
。。于碧青咬牙道:“他当然不会谅解,因为他的父母等于都是死在你的手里……”
,。声调一沉,又道:“我可以告诉你,他一直以报仇为志,如果他死了,他的仇仍然有人会替他来报!”
白展堂苦笑道:“姑娘是说要替他报仇?”
于碧青一字一顿的道:“不错,我要替他报仇,杀了
你,他才能死得瞑目!”
白展堂微吁一声道:“那也悉凭姑娘了!”
于碧青咬牙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我要走了。”
白展堂忽然对白采萍道:“萍儿。”
白采萍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连忙应道:“爹爹!”
白展堂凝重的道:“去把那颗龙涎宝取来。”
白采萍连忙道:“是的,爹爹。”
当下身形一转,立刻疾步而去,于碧青虽仍有些莫名所以,但却停了下来,没有急着离去。
胡白风等四名弟子却不由为之大为愕然。
龙涎宝参是当年白展堂建立了大功之后,御赐的一颗灵丹妙药,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却能延年益寿,强身健骨,也
算得是无价之宝,白展堂一直谨慎收藏,从来没舍得食用。
不久,但见白采萍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走了回来,颤巍巍的递到了白展堂的手上。
于碧青定定的瞧着他,没有开口。
自展堂打开锦盒,由其中取出了一颗状如葡萄,已经干枯的果实,掂在手中道:“这东西虽不是千年参果,但也有一些补气养元之效,老夫没有别的办法帮他,这个……”
长叹一声,方道:“就给他服下去吧!”
于碧青没有开口,只投注了白展堂微带感激的一眼。
白展堂并不迟疑,将丁弃武给喉穴点了开来,把那颗干枯的果实熟练的送入了他的喉咙之中。
于碧青忖思了一下道:“这药有效么?”
白展堂苦笑道:“这并不是药,而是一颗可以补气养元的大补之物……”
微微一顿,又道:“以他的伤势而论,救他的性命,怕是有些不大可能,但至少对他总有些帮助,也许可以多延续几个时辰的生命!”
于碧青道:“你这是贿赂么?”
白展堂皱眉道:“什么贿赂?”
于碧青幽幽的道:“也许你是想用这点东西来买我的心,好叫我不替他报仇!”
白展堂痛苦的摇摇头道:“老夫不是那种人,姑娘要替他报仇,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找我!”
于碧青点点头道:“好吧,希望你记住你自己所说的这句话!”
白展堂双目微瞑,挥挥手道:“姑娘可以走了。”
于碧青不再多言,娇躯转动,抱着丁弃武缓缓走去。
白展堂挥手喝道:“不许拦她,送她出去。”
胡白风忙应喏一声,当先带路,把于碧青送出了镖局大门之外。
白展堂答然独自回到后房,默然枯坐,等到他发觉白采萍没有在他身边时,方才感觉有些不对。
等他急忙派人寻找时,方才发觉白采萍已经离开了平安镖局。
于碧青抱着丁弃武,一口气走出了十多里路。
为了怕丁弃武的伤势恶化,她只能用双手托着他缓缓行走,十几里路下来,已是累得心跳气喘,香汗满衣了。
路边有一座废寺,她实在支持不住了,踉踉跄跄的走了进去。
此刻大约三更过后,废寺中一片漆黑。
于碧青把丁弃武轻轻的在供台前放了下来,附在他耳边叫道.“丁弃武……”
出其意料之外的,丁弃武身子竟然动了一动。
不一会只听他微微的叫道:“这是什么地方。”
于碧青万分注意中急忙答道:“这是一座废寺……”
原来丁弃武内力十分深厚,虽然受了重伤,但一口心头真气提集不散.那颗龙涎参实又在他体内发生了影响,故而又苏醒了过来。
但他已经十分衰弱,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死去一样。
于碧青激动的道:“你……觉得怎样……”
眸光转动了一阵,又道:“如果以我本身真力助你,你
能将运功疗伤么?”
丁弃武皱眉道:“不能。如果你用真力助我,会震断了我将断的心脉!”
于碧青皱眉道:“这又怎么办呢?”
丁弃武闭起两眼道:“先告诉我平安镖局的情形!”
于碧青道:“长青夫人死了,公孙老儿被你扭断了一条臂膀,但是他人都逃掉了,另外,尉迟平也逃了!”
丁弃武喘吁了一下,道:“真想不到我还能活着,我觉得……我的伤太重,一定早就死了……”
、、于碧青道:“也许这是那颗龙涎参宝的功效。”
丁弃武一怔道:“什么龙涎参宝。”
于碧青苦笑一声道;“大约是白展堂天良发现,感谢你对他的救命之恩.把一颗干葡萄般的东西给你吃了下去了。”
丁弃武半响无言,但他心中却有些激动不安。
于碧青幽幽的道:“你究竟觉得怎样,能支持下去么?”
丁弃武苦笑一声道:“现在觉得略好,但是……”
轻吁一声,住口不语。
于碧青着急的道:“但是怎样,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丁弃武道:“我自己心里明白,我不会活得太久了!”
于碧青几乎要哭了出来,道:“不要说这些话,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以你的功力而论,一定可以复原,只要你定了心来养伤。”
丁弃武摇摇头道:“没有用处,我内腑之中似乎都已寸寸而断,现在能够活着,实在是奇迹、但是不会太久的!”
于碧青终于哭了出来,道:“可借我家太远,要不然也许还有办法,我爹爹就有专治内伤的药!”
丁弃武苦笑道:“不瞒姑娘说,现在就算有太上老君的
仙丹,只怕也是没有用处了!”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又道:“姑娘为什么与我在这破庙
之中?”
于碧青幽幽的道:“是我把你从平安镖局里抱出来的。”
丁弃武心头一震道:“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于碧青道:“我要把你抱回家去,方才我已经说过了,
我爹爹就有很多可以治内伤的药,也许他能治得好你!”
丁弃武摇头道:“姑娘别傻了,从此去泰山还远得很,
只怕我的命不会有那么长了!”
于碧青终于哭出声来道:“如果你死了.我也要把你抱
回家去了。”
丁弃武吃了一惊道:“这为什么?”
于碧青流着泪道:“我要叫我爹娘看看你的模样,然后
把你埋在于家的坟墓里。”
丁弃武挣扎着叫道:“这为什么?”
“为什么?”
于碧青咬咬牙笑叫道:“难道你想不出来,我已经喜欢
上你了,我一见你的时候就喜欢,第二次遇到之后,我认为
你我有缘,所以我……”
丁弃武黯然叹道:“但我快要死了!”
于碧青固执的叫道;“我喜欢你,就算你真的死了,我
也是—样的喜欢你……”
微微一顿,幽幽的道:“万一你真的死了,我就替你报
父母之仇,等把白展堂杀掉之后,我再回去,在你坟墓之旁
修一间小屋,住在那里守着你,一直到我老死……”
丁弃武摇头道:“这不可能!”
“可能……”
于碧青认真的叫道:“我决定了的事绝对不会更改,我一定要这样做!”
丁弃武道:“纵然姑娘定要这样,令尊令堂也万万不会答应。”
于碧青凝重的道:“爹娘一直很疼爱我,他们一定会答应我……”
微微一顿,又道:“如果他们真的不答应,我就一头碰死,早一点跟你团圆。”
丁弃武心中虽然有一种甜甜的感觉,但他却也十分着急,不论如何,他不能让于碧青这样做,否则他死也难以瞑目。
于碧青见他深闭双目,忍不住又道:“你不满意么?”
丁弃武苦笑道:“自然,我不能让你这样做,你年纪轻,前途正远,为什么要为我牺牲了一生的幸福?”
于碧青含泪道:“还要我再说一遍么,我是爱上了你。”
丁弃武摇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应该答应我几件事!”
于碧青忙道:“不要说是几件,就是几千件,几万件,我也会答应……”
她依偎在他的身边,温柔的道:“你慢慢说吧!”
丁弃武道:“白展堂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于碧青打断他的话道:“这一点我已经说过了,我会替你报仇,决不能让白展堂多活到一年之上!”
”丁弃武激动的道:“只要姑娘替我办了这—件事,我就可以瞑目无憾了!”
喘吁了一阵,又闭起了双目。
于碧青皱眉道:“你不是说有几件么,为什么只说一件就又不说了?”
丁弃武沉吟着道:“第二,你一定要收起你那种荒唐的想法,不要做出那种傻事来。第三,在开封城里,有我的两位同伴……”
于碧青接口道:“你是说那个胖子和那个瘸子。”
丁弃武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们两个……”
微微一顿,又道:“他们大约就是住在平安镖局的附近的客栈之内,姑娘可以去找到他们,把他们带来此处!”
于碧青道:“那是为什么呢?”
丁弃武道:“如果我活着,他们会伺侯我, 如果我死了,他们会埋葬我!”
于碧青忍不住流泪道:“你对我这样决绝,是我太过分么?”
丁弃武忙道:“那绝不是,而是我不能连累了你!”
于碧青咬牙道:“但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长吁一声,又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事么!”
丁弃武沉吟了一下道:“在我怀里有一件东西,你……
帮我拿出来可以吗?”
于碧青困惑的轻轻伸手向他怀中摸去,果然摸出了一件硬硬的东西,原来那是一个雕刻的木偶。
、、本工不是最好的,但可以看得出是个女像。
于碧青擎在丁弃武面前,道:“可是这个?”
丁弃武颤抖着右手接了过去,摸弄了一阵。点点头道:
“就是。”
声调中听得出有些激动。
于碧青差些要笑了出来,道:“要这个有什么用呢?”
丁弃武微微叹吁了一声道:“麻烦姑娘得便的时候帮我送给白采萍吧。”-。
“白采萍?……”.
于碧青一怔道:“莫非就是白展堂的女儿?”
丁弃武苦笑道:“就是她。”
于碧青困惑而久不悦的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送给她,你与她之间……”
丁弃武喘吁着道:“她爹爹是我的仇人,我跟她能有什么?……”
”于碧青皱眉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丁弃武道:“只因为这东西原是她的,我应该还给她!”
于碧青困惑的摇了摇头,但终于又点了头.道:“好吧,我一定替你办到就是了。”
说着就把那本偶装入了她的衣袋之中。
丁弃武瞧着她道:“大恩不言谢,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谢谢你……”
眸光困难的转动了一下,又道:“姑娘该替我去找我那两个同伴吧!”
岂料于碧青固执的瞧着他道:“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只有这件事万万不行。”
丁弃武皱眉道:“为什么?”
于碧青凝重的道:“至少,我不能在此时此地这样子离开你,而且,我也巳经下了决心,一定要按我的办法去做!”
丁弃武不再说话了,他知道于碧青的脾气,绝对拗她不
过,只好沉默了下来,顺其自然。
过不多久.丁弃武轻轻的呻吟了起来。
于碧青急道:“你怎么了?”
丁弃武低弱的道:“我……渴……”
于碧青急忙去摸身边的水袋,但水袋早已空了,竟是滴水皆无,她略忖思了一下,道:“你躺着好好休息,我去找水。”
丁弃武忙道:“好……”
于碧青说着站起身来,又向丁弃武温柔的叮嘱了几句,方才向着废寺外急急走去。
丁弃武瞧着于碧青离去之后,立刻强运功力,挣扎着要向寺外爬去,原来他无法说服于碧青,只好一走了之,只要找一个于碧青找不到的地方藏了起来,静静等死,免得害了她一辈子。
i但是,他忘记了自己的伤势有多重,不但一步没有爬动,反而在功力一运之下,痛得昏了过去。
于碧青走出寺外.发觉附近并没有水可取。
她只好信步前行,大约走出了半里多路,才突然听到了潺潺的流水之声,原来不远处有一条小小的小溪。
她急忙循声走去,果见一条小溪横在面前,溪水十分清澈 。
于碧青急忙取下水袋,灌了满满的一袋。
但当她灌满了水袋,正欲离开之际,和蓦地发觉一条人影向她走了过来,于碧青初时一惊,但她立刻就又发觉,那人是她所认识的。
原来那正是白采萍。
于碧青困惑的叫道:“是你?”
白采萍点了点头。
于碧青道:“你为什么要跟了我来,你有什么事?”
白采萍幽幽的道:“他呢。”
于碧青哼了一声,道:“那个他?”
白采萍低下头道:“自然是丁弃武。”
于碧青哼了一声道:“你为什么要问他?”
白采萍苦笑道:“于姐姐好像对我并不欢迎!”
于碧青冷冷的道:“这是有原因的……”
眸光一转,道:“因为你爹爹是他的仇人,如果他死了,
我会替他报仇,也就是说我要去杀你爹爹,你不妨想想看,
我们之间不可能交什么朋友,我自然也用不着对你欢迎,反
正注定了咱们要变成仇家。”
白采萍叹口气道;“我知道。”
于碧青道:“丁弃武与你家有那么大的仇恨,你为什么
要找来?你也该知道丁弃武不是为了救你爹爹才去平安镖
局,他出手救你爹爹,是怕别人先杀了你爹爹,因为他发过
誓,要手刃父仇……”
白采萍含泪道:“我知道。”
于碧青道:“那么你可以走了!”
自采萍揩揩眼泪道:“我不能再看看他么!”
于碧青道:“他恨你,你又何必再去看他?”
白采萍一怔道:“你为什么知道他恨我?”
于碧青道:“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就是方才告诉我的。”
“方才……”
自采萍面泛喜色道:“这么说他是苏醒过来了?”
于碧青道:“当然,他内功浑厚,伤势虽重,但还没有真的扳得倒他!”
自采萍叫道:“那是因为他服了龙涎参宝的关系,龙涎参实是无价之宝.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于碧青哼了一声道:“不吃那东西,他也一样的可以醒过来。”
白采萍激动的道:“他还说过什么吗?”
于碧青冷冷的道:“他一再叮咛我替他报仇,另外……”
忽然若有所悟的道:“有一块破木头,叫我还给你。”
说着掏出那个木偶,抖手向白采萍掷去!
白采萍接到手中,忍不住流下了泪来,童年的往事又一一的泛上心头,一时之间,酸甜苦辣齐上心头。
于碧青哼道:“这块破木头有什么重要?”
白采萍叹口气道:“这的确十块破木头,但却也是我的……唉,反正我会为这一块破木头痛苦上一辈子!”
于碧青双眉深锁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采萍自知失言,忙道:“没有什么意思,我爹爹杀了他的父亲,我叔叔杀了他的母亲,如今他要杀我爹爹,我还有什么话说……”
微微一顿,又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于碧青傲然哼了一声道:“我跟他么,本来要做一对恩爱的夫妻,但现在只怕……”
声调一惨,不禁又流下了泪来。
白采萍颤动了一下,道:“不必说下去了,反正我明白了……我问你.你认为他一定非死不可了么!”
于碧青叹道:“谁知道呢,他自己也是说他一定会死,
看起来反正是凶多吉少的样子!”
白采萍摇摇头道:“你可曾想到过救他没有?”
于碧青道:“我宁肯陪他一块同死,为什么会不想法救
他……”
眸光微微一转,又道:“但是此时此地,又有什么办法
救得了他?”
白采萍道:“我之所以急急赶来,就是为了和你商议
这件事,如果我知道一个也许可以救得了他的地方,你愿不
愿去!”
于碧青忙道:“你说的是真话?”
回 白采萍道:“此时此地,我又如何忍心会骗你?”
一 于碧青忙道:“快说,那里有可以救得了他的地方?”
白采萍眸光转动,道:“这地方可以一试,但却不是有
绝对的把握一定可以治得好他。”
“我知道……”
于碧青一叠速声的道:“只要有希望就试试看,你快说
吧!”
白采萍幽幽的道:“距此大约有十五里之外,有一座小
山,名为望夫山.上面住着一位奇人,也许她能有办法!”
于碧青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白采萍道:“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一个巫婆!”
“巫婆……”
于碧青一惊道:“又是像长青夫人一样的巫婆?”
白采萍摇摇头道:“是不是跟她一样,我可不敢说,但
这老婆子却实在是—位奇人,据说她简直能够生死人而肉白
骨!”
于碧青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不要说了,望夫山在什么方向,怎么走法?”
白采萍道:“我说了你也记不清,不过我可以陪你去!”
于碧青瞧了她一眼,道:“也好,那就麻烦你一次了!”
不待答话,转身就向那座废寺走去。
白采萍紧紧随在她的身后,不大功夫就到了那座废寺之中.只见丁弃武巳经又昏死了过去。
于碧青急忙俯下身叫道:“丁弃武,丁弃武……”
除了微弱的呼吸与心头仍在跳动之外.丁弃武已经与死尸无异。
于碧青仰着脸向白采萍叫道:“他又昏过去了。”
白采萍暗暗吞下一口泪水,道:“事不宜迟,早一点找到了望夫山的那个怪老婆子,就多一点救活他的希望……”
眸光一转,道:“但十几里的路程……”
于碧青道:“没有关系,我可以抱着他走。”
不等白采萍答复,已经俯身又把丁弃武抱了起来。
白采萍有种说不出的心酸,一时不由呆了起来。
只听于碧青急急叫道:“麻烦你快些带路吧!”
白采萍恍如梦醒,果然点点头,当先走去。
她走得不算很快,因为于碧青抱了身负重伤的丁弃武,她不能不等着她,只怕的走得快了会颤动了丁弃武,因而使他的伤势更恶化。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方才走到一座小山之前。
于碧青气喘吁吁的道:“到了么?”
白采萍点点头道:“这就是望夫山……”
伸手向山头上一指道:“但我们还要爬上去!”
那山虽不高,但也有一里多路,而且抱了一个人爬山,
更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于碧青不由皱起了眉头。
但白采萍却无法说要帮她去抱丁弃武.当下只好苦笑一
声道:“如果你实在太累,我们可以休息一回再爬。”
但于碧青坚决的摇摇头道:“不,我宁愿再辛苦一些。”
于是,她挣扎着向山上爬去。
白采萍既无法帮忙.只好随着她慢慢的向上爬去,足足
又费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光景,方才爬到了山头之上。
纵目看时,山头上有一片松林,松林中隐约可见有一片
似庙非庙的建筑.红砖灰瓦,建筑十分别致的院落。
白采萍道:“这就是那婆子的住所。”
于碧青道:“她那里还有什么人?”
白采萍摇摇头道:“什么人都没有。”
于碧青道:“这山头上就住了她一个人?”
白采萍点头道:“一点不错,她很怪,我们得小心一些!”
说着已走入了松林之中。
松林内打扫得十分清洁,那院落门前的台阶上尤其光
亮。白采萍眸光四外一转,及时在门前跪了下来。
于碧青把丁弃武轻轻放了下来,喘出一口粗气,偕着脸
上的汗水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采萍道:“别多问,你也快跪下来吧!”
于碧青不服的道:“我们还没见到她的人,为什么先就
跪了了!”
自采萍低声道:“这是我听别人说的,她为人很怪,我
们在这里跪她,她就会算得出来,如果我们不跪,也许她就
不会知道。”
于碧青道:“咱们不能敲敲门么?”
“不能……”
白采萍忙道:“绝对不能.因为她是脾气很怪的人,如果她火了起来,一定不会答应我们请求之事……”
于碧青无可奈何的道:“好吧,就算我表示诚心吧!”
说着果然也在门前跪了下来。
这时已是五更过后,天色巳亮,但松林中却仍有些隐隐暗暗。
丁弃武并未苏醒,但情形也未恶化,还是那样呼吸低微,但面色多少还有一些红润之色。
良久,那小院之中没有一点声息。
于碧青忖思了一下,道:“咱们在这里跪着穷等,万一那老婆子不在家又该怎么办呢?”
白采萍证了一怔,道:“这……”
但她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原来她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于碧青皱皱眉头道:“你以前来过么?”
白采萍摇摇头道:“没有……”
轻轻吁了一声,又道:“关于望夫山的事,我还是到开封之后才听别人说起的,据说有一个孝女,为了她母亲久病不愈,来山上求她……”
于碧青道:“结果她就医好了那孝女的母亲?”
白采萍道:“不错,但事情还有些曲折,那位孝女上山来求的,她不肯,因为她算出那孝女母亲的阳寿巳尽,那病是根本不可能治好的了!但那孝女一直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感动了这位老婆子,才给了她一颗药,结果拿回家去服侍她母亲吃下,结果第二天病就好了。……”
于碧青道:“这简直像神仙一样了……”
微微一顿,低声道:“你相信么?”
白采萍呐呐了一阵,道:“我本来是不大相信的,但是病急乱投医,不信也得信,至少这是在绝望中的一个希望。”
于碧青点点头道:“你说的对!”
于是,两人继续跪着不动。
时光慢慢逝去,太阳已经射入松林之内。
于碧青实在忍耐不住了,眸光转动了一阵道:“情形不对,那老婆子难道要睡到这么晚还不起床么?”
白采萍叹口气道:“也许运气不好,凑巧她出了门,不在家里。”
于碧青忖思着道:“大门并没有上锁,且等我跳墙进去看看再说!”
说话之间,站起了身来,白采萍闻言,不由吃了一惊,正想阻拦,已是慢了一步,于碧青已经跳墙而入。
但她一入墙内,却又立刻跳了回来,面色苍白的道:
“咱们的希望完了,那老婆子已经死了!”
白采萍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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