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令 第二十五章 生淫心枭雄下媚毒

  这时,韦千里担心的就是那个矮个子的穿心箭,他一直感到那厮未曾发射第二箭,这种延宕的情形,特别令人觉得莫测高深。
  当下他不再用眼睛观看长箭来势,抽暇转口找寻那个矮个子,很快就发现那个矮个子策马随着众人直兜圈子。
  那厮果真引满弓弦,搭上长箭,待机发射,只不知他,为何老不出手?
  不一刻工夫,关外七雄每人已连珠发射了二十余箭,只有那矮个子从开始至今,仅仅发了一箭。
  韦千里看出他们箭壶中的箭所剩无几,心中暗暗提高警惕。
  猛见那矮个子嗖的一声,发出长箭。此箭来势特快,一下子就到了面前。
  韦千里蓦地朗笑一声,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话声未那矮个子又连续发出三箭之多。
  可是韦千里根本不必特别发招应付,只顺着九阴掌法一直施展下去,便都解决。
  陡然间四周劲箭破空之声一齐沉寂,韦千里目光一闪,已看出其余六人都射光了箭壶中的长箭,现在只剩下那个矮个子还有满满一壶之多。
  他朗声一笑,蓦地扬手发出一粒石子,破空飞去。
  那矮个子哼了一声,登时栽跌马下。
  关外七雄只剩下六人,只听他们呼啸一声,圈转马头,分散驰逃。
  韦千里勃然大怒,手中石子连珠发出,眨眼之间,又连续击落三人。
  另外三骑已驰出数丈,陡然间有两个一齐倒栽落马。
  韦千里怔一下,心想不知是哪一个高手埋伏近处,居然出手相助,用暗器击毙两人。
  只见草丛中突然冒出一条人影,宛如奔雷掣电般向最后的一骑追去。
  空脚程居然比马还快,一下子就追到三丈以内,扬手发出暗器,马上的青衣汉子惨叫一声,登时坠马毙命。
  韦千里已认出那条人影是谁,心头一沉,转身奔上祠堂台阶之上,在铁镜飞霜查基的尸体搜了一下,取出一个小小玉盒。
  他迅速地打开一看,只见盒内用黄绫垫底,上面摆着一个白金戒指,镶着一颗鲜红色的宝石。
  这就是田相国田崇礼托他访寻的大内失物长春子了。
  韦千里乃是先从七步追魂董元任口中得知北方黑道中人要送他这件宝物之消息。故此打开看看,就确定乃是长春子。
  他急忙揣在怀中,同时听到衣袂拂风之声,赶紧俯向揭起查基脚口的铁镜,装着细看此镜。
  一条人影忽然落在他身后,道:“这面铁镜乃是海底火铁砂铸成,任何宝刀宝剑,均不能伤毁,查基一身武功乃系家学渊源,他父母尽毕生心血,铸成这面护心镜给他防身。”
  这个声音阴森而威严,大有七步追魂董元任那种味道。韦千里哦了一声,随手丢在地上。
  后面的人又道:“若果不是这块镜子,查基刚才吃你重手法击中,只怕胸口早已穿个大洞,哪能保存全尸。”
  韦千里徐徐转身,一张熟悉的面孔映人眼中,特别是那对杀气迫人的眼睛,更加熟悉。
  不过,他这刻的心情并不波动,淡然一笑,道:“好久没见到你,这一向你到哪里去了?”
  “我吗?”那人眨一眨眼睛,露出诡毒的笑容,接着道:“我最近走的地方可多啦,第一是忙着踩踏师妹香梅的下落,其次要找你。你可还记得,咱们之间还有一个诺言未曾履行。”
  韦千里道:“我自然记得,你这位小阎罗曲士英怎会轻易放手“小阎罗曲士英道:“你记得就行啦,香梅还在开封附近,前些时候我虽知道她在那边,但我师父也赶到了,因此我只好离开,以致错过了北方黑道盟主争霸的那一场好戏。却想不到我尾随他们到此,探悉了香梅确实下落之后,却亲见你大逞神威,把这批人全部杀死。”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我有个意见可供你参考,那就是你要歼灭我师父的实力,还有那黑编幅秦历和巫曲亭两人必须杀死,他们均是精悍能干的脚色,如果不除,说不定哪一天你会丧生在他们阴谋诡计之下,再不然就是你的亲属朋友要受害。”
  韦千里点头道:“你的话虽有利用我铲除强敌之嫌,却很有道理。”
  曲士英道:“你的武功比以前又大有进境,目下我万万不是你的敌手,而我们两人似乎不能长久并存于世上。”
  韦千里淡淡一笑,道:“那也不一定,我并无必杀你之心。”
  曲士英道:“你不必装蒜啦,现在自然还没有这种必要,有我在世,在诛除我师父七步追魂董元任一事上,多多少少总有点用处。不过,过后如果我和你的利害冲突时,你就非杀死我不可啦!”
  韦千里道:“这话怎说?”
  曲士英道:“你一定要我摊牌,我也无须藏头露尾,我的意思是指香梅来说,我告诉你,我此生此世一定要得到她。”
  韦千里耸耸肩,道:“只要你有本事,我何必反对呢?”
  曲士英道:“你坦白告诉我,假如到了冲突起来之时,你怎生对付我?”
  韦千里想了一下,道:“假如那样的话,我为了她着想,只要把你一身武功废去而留下你一命,免得她做寡妇……”
  曲士英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我这个小阎罗居然也向别人乞命……哈……哈……”笑声之中,蕴含着一股悲愤。
  他接着道:“我离开开封之后,碰见一件奇事,你要不要听?”
  韦千里道:“既是你也称为奇事,我就不妨听听,反正我也没有很要紧的事……”
  曲士英道:“当时我为了避开师父耳目,故意向西北远走,遁入祁连山区之内隐起踪迹。我带了足够的粮食和装备,因此,祁连山上虽是冰雪千里,我却自由自在……”
  韦千里大感兴趣,道:“难道你在祁连山中碰上什么奇遇不成?”
  曲士英道:“你听我说,有一天我忽然见到一个人倒在冰雪之中,赶去一看,却是个独臂汉子。我一看便知此人乃是迷路山中,饥寒交迫,故此不支倒地。于是,我设法将他救活……”
  韦千里晒道:“这故事我不能相信啦,以你的为人,怎肯救活那厮?”
  曲士英瞪他一眼,道:“论武功我比不过你,但论心计阅历,你还差得多啦!”
  韦千里并不生气,道:“怎么说?”
  曲士英道:“祁连山辽阔险峻,就是当地土人,也不敢孤身深人,此人突然出现,已甚可疑,何况他又是武林中人,武功不弱,我不能不救醒他,查出他为何入山之故,方能安心。”
  韦千里道:“这话不错,这就无怪你会伸手救人了。”
  “那人活转之后,自然很感激我。他因见我身上装束,以为乃是土人,便告诉我他的名字是毒手神狐简立。我一听敢情真是黑道中人,我更加用尽心机,勾出他入山之故。”
  他停了一下,又道:“毒手神狐简立首先向我打听一处地方的走法,我佯作十分熟悉,满口答应带他同往。看准他身体衰弱,一时未能行动。果然他须歇息,于是我们找到一处背风之地,坐着谈话。”
  韦千里渐渐听出兴趣,凝神聆听。
  曲士英眼中掠过一丝诡毒光芒,瞬息即逝。他接着道:“毒手神狐简立休息了一会,吃了不少干粮,精神慢慢好转。我们并非一直有系统地谈话,但我为了方便起见,不必零零碎碎地说……”
  他凝思一下,道:“那真是一个绝大的秘密,不过我至今尚不敢确定是真是假。那毒手神狐简立透露说,他此次深人祁连山中,为的是要重练一种独臂的武功,俾可在武林之中争一席之地。”
  韦千里插口道:“是不是他要去的那处地方,隐有武林高人?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件事虽属武林秘密,可不十分惊人。”
  曲士英道:“你听我说下去就知道了,他要去的那处地方叫做毒龙潭,他那时乃是迷了路,所以不知道身在何处,其实据他所叙述的路径,那毒龙潭就在东西两座高峰后的一座深谷之中。”
  “他告诉我说,在那龙潭中,那毒龙尊者被困已达四十年之久,那毒龙尊者乃是西藏第一高手贝迦大师以下最厉害的人物。”
  韦千里哦了一声,道:“这位尊者虽是厉害,可是仍然被困在毒龙潭中,可见得强中自有强中手。”
  曲士英皱一皱眉,点头道:“你别打岔,要知当世之间,在中原大概除了三危老樵金莫邪之外,谁也赢他不了,而毒龙尊者被困潭中,则是他的亲哥哥下的手,用一间箱子似的铁屋,把他幽禁其中,然后两端用铁链扣在岸上,那间铁屋则浮在潭心水面,只要有人动及铁链,那间铁屋就永远沉沦在那深不可测的潭心底下……”
  韦千里睁大眼睛,嗯了一声。
  曲士英接着道:“那毒手神狐简立说,只要到那潭边,和那四十年独困箱中的毒龙尊者聊聊天,他便一定肯授以一种独臂专用的武功招数,那时候重出江湖,就可以与天下名家争一日之长短了。这些话虽是令我惊奇,却还能相信几成。可是后来他被我套出这些话竟是我师父告诉他的,我就不敢相信了。”
  韦千里讶然道:“这件事真是奇之又奇,董元任怎肯把这些话告诉他?”
  曲士英道:“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因为我为了要证实他的话,曾经用了许多毒刑,他都没有改口,所以你也可以相信……”
  韦千里道:“这样说来,那毒手神狐简立已经死在你手下了,对不对?”
  曲士英道:“我不得不取他性命,为的是绝对不能让他泄露了我的行踪。”
  韦千里道:“你既是不相信你师父的话,后来有没有到毒龙潭去一探?”
  曲士英道:“没有,我猜想这一番话如果不是我师父的圈套,故意要诱我入壳的话,那就是那儿必是极凶险之地,到者有死无生,我何必去犯这个险?”
  韦千里道:“你师父目前正与九大恶人在华山生事……”
  说到这里,突然一个想法掠过心头,那便是他提及九大恶人之时,突然联想到毒龙潭中的毒龙尊者。
  试想那九大恶人的武功何等高强,这次在华山夺剑,确实十分不解。除非这把剑另有妙用,不然的话,他们都不用兵器之人,要来何用?
  因此,他们夺剑之举,会不会就是为了去解救那毒龙尊者出困?
  这个推测越想越对,不由得呆呆寻思。
  要知目下那九大恶人出世之后,武林已经鸡犬不宁,连华山那等大门大派也免不了头痛一番之后,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夺剑离开。
  如果再加上一个毒龙尊者,武林正派之人哪还有容身之处?
  曲士英忽然道:“你想什么?可是忽然动心,想到那毒龙潭去看看?”
  韦千里点点头,道:“我有点相信你师父的话,虽然其中有好些疑窦,可是证诸那九大恶人华山夺剑之举,就觉得此中大有文章。”
  他歇了一下,又接着道:“这番毒龙潭之行,相当凶险,你可打算跟我一道走一趟?”
  曲士英诡笑一下,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韦千里疑惑道:“你打算到哪儿去?”
  曲士英道:“我已经想开啦,此入江湖,我就纵情声色,以醇酒美人自娱……”
  韦千里道:“如果你从此不再为恶,大概可以得享天年,我要走啦!”
  曲士英道:“且慢,你还欠我的债。”
  韦千里道:“你想怎样,不妨直说。”
  曲士英道:“假使你先应允以后与我会面时,绝不杀我,我就把我心愿说出,以了前债。”
  韦千里道:“你要我不取你性命,岂不是要我履行诺言?我哪还欠你的债?”
  曲士英自信地一笑,道:“你说得本来甚有道理,当日打赌时,说明输的一方要听从赢家一个命令。假使我要你做一件毫无损害之事以后,你立刻倾全力害我性命,我岂不死得冤枉?”
  韦千里沉吟道:“这话说得也是,好吧,你把心愿说出来听听。”
  曲士英道:“我只要你囊中那枚长春子。”
  韦千里怔一下,道:“不行,这枚长春子不是普通之物。”
  曲士英道:“如果是普通的东西,我何必向你索取?”
  韦千里仍然摇摇头道:“不行……不行……”
  曲士英道:“为什么不行?你的诺言还算不算数?”
  韦千里道:“当然算数,但与其让这枚长春子落在你手中,胡乱糟塌天下女子,倒不如赖一次帐。再说你在此之前,已经要求我不得杀死你……”
  曲士英眉头一皱,道:“我这人有点死心眼,非要那枚长春子不可,哪怕只是借用,也要弄到手。”
  韦千里见他意思十分坚决,他本不是赖帐那一类人,因此觉得无计可施。随口问道:
  “你打算借多久?要糟塌多少女人?”
  曲士英道:“笑话,我如果一定要糟塌女人的话,以我一身武功,就算没有那长春子也随时办得到。假使对方是武功高强之流,除非她肯喝下长春子沾浸过的酒,不然的话,也是无用。”
  韦千里点头道:“说得不错,那么你要借用多久?”
  曲士英道:“一个月后就是重阳节,中午时分我在潼关关口等你,亲手交还,如若言而无信,便是匹夫。”
  韦千里无可奈何,取出那枚戒指,交给曲士英之后,两人分道扬镳,各自上路。
  在开封南门外乔装卖面的董香梅,自从认识顾御风之后,虽然一路等候韦千里而没有一点音讯,可是却不觉得日子难过。
  那顾御风不但面貌俊美,身材雄伟与他相对时不会感到讨厌。同时这顾御风口才甚好,能言擅说。董香梅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有说有笑,久而久之,董香梅对他的印象已经十分不错。
  那顾御风故意时时流露出英雄落魄的姿态,借以打动她的芳心,使她泛生同情和怜惜。
  这天傍晚时分,顾御风突然十分急速地从董香梅铺前走过,似是匆匆回到他的屋子里。
  董香梅自然觉得十分奇怪,只因这几日以来,她和他已相处得很不错,凡是见面,没有不打个招呼的。
  正是转念之际,忽见两名劲装大汉走到铺门前,这两人面目精悍,身上都带着兵器。四道锋利的目光,在店内转来转去。
  董香梅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乃是黑道人物,并且看来地位不低。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
  那两名劲装大汉看了一会,忽地走入店中,坐下来要了一只熏鸡,两瓶好酒。之后,其中之一忽地凝目望着她。
  董香梅心头暗暗打鼓,心想这两人莫非是奉父亲之命,派来查探?
  那个劲装大汉蓦然起身,笔直走到柜台前。董香梅尽力垂低头,不敢望他。
  那名劲装大汉轻喂了一声,董香梅不得不抬起头来,陡然感到一阵轻松,原来这名大汉这时已不再望他,双目向门外不住扫射。
  她应了一声,那劲装大汉道:“我听说有个姓周的朋友住在附近,大嫂你日日坐在此处,大概会见过他。如果你能够告诉我他住在何处,我就送几两银子给你,权作酬谢。”
  董香梅早已听顾御风说过他真实姓名是周天健,当下便明白这两名大汉必是找他的无疑。同时也就明白顾御风为何匆匆走过,连招呼也不打一个,敢情他已经发现这两人。
  由这种情形看来,他们与化名周天健的顾御风乃是仇敌的推测,绝对错不了。但使她疑惑不解的是顾御风曾经说过他是被官家所追捕,但这两人行径神情,分明是黑道中人,她乃是天下黑道总盟主的女儿,看得出这一点自然不足为奇。因此她大感疑惑,为何黑道中人来找顾御风便足以令他这等惊惧?
  她道:“这儿附近没有姓周的……”
  那劲装大汉道:“他可能改了姓名,他的样子如此这般,你可曾见过这样一个人?”
  这劲装大汉形容的话,正是顾御风的模样。董香梅道:“没有,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那劲装大汉露出失望之色,离开柜台,口中一面喃喃自语道:“谅你决受不住几两银子的诱惑,看来当真不在附近啦?“
  董香梅暗中失笑,自此便十分留神他们举动及谈话,不久就听出这两人乃是雄霸冀鲁的黑山神杜大云的得力手下。果真是在黑道中地位颇高的好手。
  她也看出那个向她问话的劲装大汉似乎相信她的话不会假,因此喝完两瓶酒之后,就想离开,却被另外一个拦住,继续沽酒对酌。
  不知不觉又喝了四五斤酒之多,天色已入黑很久,店中客人通通走光,而那两名大汉也有点醉意,双眼一直望着外面,谈话的内容越扯越远。
  她侧耳静聆着,其中一个突然道:“假使我们三日之内再找不到周天健,押到总盟主面前领功,咱们干脆就别打算回去啦?“
  另一个长叹一声,接着道:“想咱们以前单单跟随杜寨主时多么快活,如今杜寨主上面有个北六省瓢把子查基,再上面还有天下总盟主董元任,平白多了两个厉害管头,咱们原本也有点名声,可是目下简直称不了人物字号……”
  董香梅心头一震,这时才晓得父亲业已东山复出,号令天下黑道之人。
  却听另一个接口道:“兄弟也有同感,但愿他们这一趟到华山去,覆没在华山派手中,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董香梅不禁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兄弟虽然也希望这么办,但总盟主武功何等高强,又有九大恶人在一起,华山派算什么东西……”
  “哼,哼,人家华山派有个韦千里助阵,你可知道,总盟主单单就怕这厮……”
  董香梅听人提起韦千里,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解释的滋味。
  “我晓得有个韦千里,但听说韦千里爱上华山派的徐若花,不容于华山派,自两面夹攻,带着徐若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董香梅脑中轰的一声,感到一阵昏眩。
  “这话是不是真的?兄弟虽然早就听说过韦千里在巢湖孤岛中,力败九大恶人中的雾山双凶冯八公耿九公,救了金刀太岁钟旭一命,并且博得徐若花青眼,两人十分要好,所以这一次华山有事,韦千里急赶去助阵。但韦千里与徐若花不见容于华山派,可就未曾听说过啦“你当然没有听说过,我也是昨日无意见到总盟主飞鸽传令中提及此事,并命令尽数派出北方同道好手,查出韦千里徐若花新婚居处,即设法送讯与华山派,等他们自己收拾韦千里,所以才知道的
  董香梅听到这里,已深信此事千真万确,而那劲装大汉口中新婚两字,更加千锥万刀般刺在她心头。
  那两名大汉兀自饮酒,其中一个话题一转,转到顾御风头上。董香梅在郁忿中仍然听到他们话中之意,似是那顾御风曾经开罪了董元任,所以董元任下令一定要擒他归去,杀以泄愤。
  她命店伙上了铺头之后,遣他们回去,现在铺中的客人只有这两名劲装大汉,酒铺只留下一道侧门以供出人。
  董香梅又取了一壶酒,走到他们那儿,把酒放在桌上,突然间双手齐出,一下子就点中两人死穴,她迅速把店门关上,回头一看,只见这两个劲装大汉双目圆瞪,端坐椅上。
  她苦笑一下,把灯火拨小,然后从后门出去,举手拍拍顾御风的屋门。
  屋中悄无声息,董香梅叫了一声,木门倏地打开,只见顾御风手持利刀,满面紧张之色。
  董香梅道:“什么事这等紧张?”
  顾御风道:“我被人缀上啦……”
  董香梅道:“那两个家伙向我问起你,我当然回答没有见过你顾御风道:“他们可是走了?不会埋伏在附近吧?”
  董香梅道:“不会,你放心好了……”说着,和他一起走人屋内。
  顾御风关住门,收起利刀,烦恼地摇摇头。董香梅道:“你为何不走得远些?譬如到关外去,或者到南方。”
  顾御风道:“我也想走远些,当时是因为盘缠不够,你知道我如果到了关外或南方,起码有一段时间不能活动……”
  董香梅在灯下望着他,心中涌起怜悯之情,当然也有同病相怜之感,因为他和她都是被董元任所迫,以致流浪天涯,不能见天日。
  顾御风突然回复豪壮的神情,笑道:“算了,就算他们找到了,我也不怕……”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肢,接着道:“你不必替我烦心,有一天,我会摆脱这个恶运,那时,我会使你非常富有,以报答你对我的恩德……”
  董香梅虽是明知他逃不出董元任的手掌,但他这种丈夫气概却令她感到一阵舒适,因此,她任得他抱住,并且被他的嘴唇印在自己的唇上。
  在强壮有力的臂膀中,她忽然忘去一切烦恼,也剔去韦千里的影子。于是,她沉醉在这种舒适动情的热吻之中。
  顾御风也引起阵阵欲焰,其中也蕴有不敢承认的热爱。
  他所奉的秘密命令是不择手段,包括占有她的肉体或取她性命在内,务必要查出她在等候何人?那支白骨令放置何处?
  因此,他晓得纵然占有她的肉体,也不致触董元任之怒,甚至听说董元任为了怕他难以占有她芳心,无法达成任务,哄不出她的真话,将要取到那枚长春子给他使用……
  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只见女的头发松散,身上衣服一件一件减少,一直到赤裸为止。
  然后,那个男人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
  由于董香梅得知韦千里另恋徐若花之事,登时使她由爱生恨,对韦千里妒恨已极。另一方面,顾御风下了许多功夫之后,早已博得她的好感。
  因此,顾御风正好乘虚而人,一番热吻之后,继之解年卸罗裳。
  陋室中春色无边,不久之后,董香梅已结束了她的少女生涯,踏人少妇的境界。
  事后,董香梅起身洗净面上的颜色,回复原来娇艳的容貌。顾御风一看之下,顿时神魂颠倒,两人再度缱绻一番。
  董香梅懒洋洋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顾御风道:“不知道,尤其是你居然还是处子之身,更使我感到迷惑。”
  董香梅道:“我就是当今天下黑道总盟主七步追魂董元任的独生女儿董香梅。”
  顾御风想不到她这么坦白,大吃一惊。董香梅即会错意,微笑安慰他道:“你不必惊骇,我已经是叛逆不孝之女,我父亲正想杀死我,因此,我们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顾御风道:“那么你为何住在此地?又开设那一家酒肆?”
  董香梅想了一下,道:“实不相瞒,前此我在龙女堡避难,被我父亲查出,正要下手取我性命,幸得韦千里搭救,其后途中又碰上我父亲及九大恶人之二,韦千里是嘱我先走,约定在此会面。”
  顾御风心想这倒不错,一下就达成董元任吩咐过的任务之一。目下只剩下一个任务,就是查出那支白骨令在何处。
  他故意做出嫉妒的神情,道:“你和韦千里之间可是有了感情?”
  董香梅的眸子黯淡一下,随即恢复原状,微笑道:“不错,我对他果真有点感情。可是请你相信我,现在已经完全不同啦。第一,我确确实实已爱你,你足可以代替他在我心中的位置。第二,韦千里另有爱人,他对我好也不过是基于以前我们相识之故,目下我委身于你,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啦!”
  顾御风深心中陡然一阵颤栗,敢情他发觉自己竟然泛起背叛董元任的念头。他知道自己此生尚未爱过任何一个女人,独独对于董香梅,却有一种不寻常的感情。因而此刻她的坦诚真挚,使他十分感动。
  董香梅忽然绻缩在他的怀中,轻轻道:“假如你抛弃了我,我可就活不成啦!”
  顾御风陡然感到热血上冲,健壮的手臂紧紧拥住她,道:“你放心,我决不会抛弃你,但我们得想个办法逃出你父亲掌握。”
  他叹口气,接着道:“你父亲武功奇高,举世无匹,加之权势倾天下,我们想逃出他的掌握,实在比登天还难。咳,但愿我知道你父亲有所畏惧,我们还可以想个法子控制……”
  董香梅道:“他一生什么都不怕,心黑手辣,谁也没奈何他,而他倒底是我的父亲,我也不想韦千里把他杀死。”
  她突然停口,似乎想起什么事。
  顾御风道:“韦千里武功虽高,但我看还不行,假以时日,你父亲一定有法子把他杀死。”
  董香梅凝眸寻思了一阵,喃喃道:“我也许有个法子,使我父亲投鼠忌器,不敢加害我们。”
  顾御风喜道:“真的,你说说看。”
  董香梅道:“我们白骨门有一支白骨令旗,掌门人对此白骨令极为重视,有所谓令在人在,令亡人亡的禁条,现在当世间只有我知道此令的下落,或者我们可以用这支白骨令要胁于他。”
  顾御风眨眨眼睛,道:“怎样要胁他呢?”
  董香梅沉吟一下,道:“他一见到我,就下杀手,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最好由你去找他,见到之后,可以告诉他已经娶我为妻,同时告诉他我们要倚仗那支白骨令,继续活下去。”
  顾御风面色微变,迅即变得十分豪壮地道:“这大概是唯一的计策了,我就去告诉他,不过,假如他一怒之下,先把我处死,你怎么办?”
  董香梅凄惶一笑,道:“周郎,假如你不幸死于我父亲之手,我立刻设法将毁坏的白骨令送给我父亲,同时我也自刎而死,到九泉之下与你相聚。”
  她说得情深款款,真挚异常,使得顾御风心中一阵激动,冲口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
  董香梅讶异地看着他,顾御风接着道:“我就是黑山神杜大云手下第一位人物顾御风,我是奉你父亲之命,假意和你相好的。他要知道白骨令的下落及你在此等候什么人。”
  董香梅为之目瞪口呆,过一会,她长叹一声,道:“这样说来,今日的一切都在我父亲算计之中啦!”
  顾御风道:“那也不一定,譬如日下我忽然向你坦白,他就料不到了。”
  董香梅大为激动,伏在他的怀中哭起来,一阵满腔辛酸悲苦,都尽情发泄在哭声泪影之中。
  顾御风道:“你对我这等情真意切,我决不能虚假待你。现在,我们已是真的夫妻了,以后的难关,我们一同闯过。目前还不须着急,你父亲仍然在等候我的回报,暂时不会向你下手。”
  他们计议一番,决定设法潜赴南方躲匿起来,但要悄然离开,庶须早作布置,务须在他们离开三日之内仍未败泄行藏,才逃得出他的掌握。另外,预备一封密函,要胁董元任不得穷追,希望他果真从此罢手。
  当夜他们把那两个死去之人背出城外埋掉。翌日,顾御风出去打探消息,回来时告知董香梅说,那北六省盟主铁镜飞霜查基及杜大云等人均未回返,必须在一二天内找到替身,代她在店面照顾,趁早远走高飞。
  第三日,顾御风清早出去,设法找寻她的替身,直到傍晚之际,仍未回转。
  董香梅担心得很,因此时常算错了帐,入黑时分,忽然进来一个客人,使她惊得几乎跳起来。
  那个客人吃了一点东西,就呼酒独酌,一直等到打烊时分。董香梅遣走店伙,关上店门,走到那客人身边。
  那客人举目望望她,道:“此地没有别的人吗?”声音态度甚是威严有力。
  董香梅摇摇头,道:“大师兄,你怎知我在此处?”
  那客人微微一笑,道:“我在查基他们口中得悉,所以在他们身死之后,匆匆赶来。”
  此人敢情就是小阎罗曲士英,他接着皱皱眉头,道:“师妹,你这副样子实在难看得很。”
  董香梅一笑,回到后面,洗面换衣之后,再走出来。
  曲士英眼睛一亮,但觉这个师妹更加成熟美丽,令人心旌摇荡,难以自制。
  他举起手中酒杯,道:“师妹,为了我们重逢,喝干这一杯,我们再细谈别后之事。”
  董香梅豪爽地举杯一饮而尽,曲士英哈哈一笑之后,凝目望着她。
  董香梅笑道:“你这样望着我干吗?”说话之时,忽感全身发热,四肢软洋洋的。
  接着不久,她便红霞染颊,平添无限娇艳。只见她美眸流波,软软地倒在曲士英怀中,娇躯像条蛇般不住地扭动着。
  曲士英把她抱起来,走到后面房中,把房门关上。
  良久,良久,床上才发出说话之声。
  曲士英道:“师妹,你从现在起,就算是我的妻子啦?“董香梅沉默地望着帐顶,芳心中感到无限痛苦,她拼命地寻思自己刚才为何会投身在他怀中,并且那么渴望遭受他的蹂躏?目下她如何有面再见到她的丈夫顾御风?
  她感到曲士英的手又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游移,她并不推开或闪避,也不表露出心中的痛苦。她晓得目前只有假情假意才弄得清真相。
  曲士英道:“我们明日就离开此地,等到有一天师父死了,我们就自由啦!”
  董香梅道:“我们走得掉吗?我父亲既然知道我的下落,一定派有人监视着我。”
  “不错,那个姓周的家伙就是杜大云手下第一红人顾御风,中午时分已被我用种种毒刑弄死,他供出师父的命令是设法探听你在等谁,还有那支白骨令的下落。我一听白骨令落在你手中,我就把他结果了,赶来找你,噫,你怎么啦?“董香梅竭力抑制心中悲痛,道:“我吃了一惊,想不到那厮居然就是父亲派来的人……”
  曲士英笑一笑,道:“你当然不会晓得……”他举起手掌,反覆看着指上一枚戒指。
  董香梅道:“这是什么戒指?”
  曲士英道:“这枚戒指就是师父用尽法子,想弄来交给顾御风,好占有你的肉体。这枚戒子名叫长春子,是大内宝物。韦千里杀死查基之后,偷偷收起,却被我弄到手中……”
  他把经过情形一说,并且把如何骗得韦千里往毒龙潭去之事说出来。
  董香梅默默听着,同时忍受着对方的轻薄。
  话题转回白骨令上面,曲士英要她说出那支白骨令在什么地方。
  董香梅不假思索道:“就在榆树庄的一株榆树身之中……”她把以前如何与韦千里相戏,脱手把白骨令射人树身中,要他拔出来之事说了。
  曲士英笑道:“韦千里如果早晓得那支白骨令制师父死命的话,他早就设法取到手中啦!事不宜迟,明日我们就动身去把那支白骨令取到手中……“董香梅道:“假如取到手中之后,父亲定然尽力把我们杀死,那时我们岂有机会毁损那支白骨令?”
  曲士英道:“你晓得什么,难道师父当真会在见到那支毁损的白骨令时,就依誓言自杀么?“
  董香梅瞠目道:“然则那支白骨令有何用处?”
  曲士英得意地大笑一声,道:“我告诉你,那支白骨令并非寻常之物,刀剑水火都不怕,你如何毁得掉它?”
  “说来说去岂不都是废话。”
  “那也不是,问题就在于此。但目下尚不能证实就是,据师父告诉我说,他接管这支白骨令之后,曾经用了许多方法试验,都无法毁损。”
  “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呢?”
  曲士英道:“前几年我在西湖上说过,大凡女人都不爱用脑子,你也不能例外。”
  董香梅道:“你不说就罢了,却还要损人。”
  曲士英道:“这是实情,你可知道自从师父告诉我那番话之后,我费了多少脑筋,才想出一个道理。然后我去问师父,他说他也是这么猜想。”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当日我苦苦寻思此事,既然那白骨令毁不掉,何必要有令毁人亡之誓语?后来想出了两个道理,第一,就是这支白骨令唯一算是毁损之法,便是把两幅布合成的旗身揭开。那个毁令之人将要发现旗身内另有几手极为奇妙的武功招数,学会之后,举手之间就可以击毙白骨门的掌门人……”
  董香梅不禁泛起钦佩之情,道:“这想法真是奇怪不过,还有第二个道理呢?“曲士英道:“第二个道理就是创设本门的老祖师心计高明,他料定如果本门令毁人亡的誓言传出江湖之后,本门仇敌无疑会千方百计夺取此令,然后将之毁掉,可是令旗之内涂有世上最厉害的剧毒,手指一旦碰上,便将中毒身亡……”
  董香梅讶异之极,道:“难为你想得出这种道理,可是你们相信哪一种呢?”
  曲士英道:“我们相信后者,但师父却坚信前者,他说本门师祖决不会为了对付本门仇敌而费偌大心思,可是我却认为本门师祖并非纯粹对本门的敌人而设,却是为了对付本门叛逆之徒,设立这个圈套,不过我这话可不敢对他说。”
  董香梅胜目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教我不知相信哪一样好?”
  曲士英道:“目下我却相信师父的想法,他一生中料事如神,罕有差错,再说到时我们找个人动手拆开那支令旗,既使有毒,也无妨碍……“董香梅唇边泛起笑容,道:“这话有理……”她打个哈欠,又道:“现在先睡一觉儿好么?”
  当下两人赤裸裸地相拥而睡,过了两个时辰,董香梅倏然睁大眼睛,望着转开一边的曲士英的后背。
  她一直都没有睡着,太多的仇恨和悲伤,使得她心中没有一刻安宁,同时她早就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也不容她睡熟。
  曲士英发出低微均匀的鼾声,董香梅眼中射出仇恨凶狠的光芒。
  过了一阵,她陡然伸出右手,运足内力,向他背后的俞督穴上疾戳下去。
  曲士英哎的一声,双目大睁,并且缓缓转过身子。
  董香梅爬起身,迅速地穿上衣服。
  曲士英也起身,可是四肢软瘫,一用力时内脏奇疼难当,只好躺在床上,凝目望着灯下的女人。
  过了一阵,她已穿好衣服,并且找出一支锋利的匕首。
  曲士英皱眉道:“你可是要杀死我?为什么?“董香梅银牙一咬,道:“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杀死了顾御风。他是我的什么人你可知道?他已经是我丈夫……”
  曲士英道:“且慢,他乃是奉师父之命,要骗出你的实话,我杀死他有何不对?”
  董香梅突然流下珠泪,恨声道:“今日之事,坏就坏在你对我存心不良,同时一辈子为人心黑手辣,还未弄清真相,就把他杀死,以致无法挽救……”
  曲士英闷声不响,面上毫无惧色,他心中一点也不相信董香梅果真会取他性命。
  董香梅接着道:“我们已生出真感情,因此,他已把内情告诉我,并且设法要逃出父亲的掌握,假如不是你的话,哼,我们也许会有一段幸福的日子好过。”
  她满面俱是悲愤之容,句句字字莫不真情流露。那小阎罗曲士英在江湖上阅历多年,眼力自是高人一等。目下一看她这种情形,顿时推翻了早先认定她不会取自己性命的信心。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同时也泛起无穷愤慨,只因他不惜冒险犯难,踏遍天涯,所为的就是想找到她,一方面可以与她结合,另一方面,也就是要设法保护她的意思。
  然而谁想得到世事变化得这么奇妙,她居然已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委身于另一个男人,并且已对那男人发生真挚的感情。
  这刻,他气得真想杀死她之后才自杀,不过事实上当然办不到。
  董香梅冷笑道:“你眼中射出凶光,我知道你心中恨不得能够杀死我,是不?”
  小阎罗曲士英浓眉一皱,道:“不错,我恨你的心变得太快,一会儿爱这个人,一会儿就爱另一个人……”
  董香梅恨意犹新,故意冷嘲道:“你恨我又怎样?目下你一身武功已废,今晚就算死不了,日后的活罪更为难受。”
  她歇了一下,接着狠狠道:“但你就算想选择受活罪的机会也没有啦,我非取你性命不可。”
  小阎罗曲士英爬起身,却又颓然伏在床沿边,恨声道:“我本在考虑要不要设法害死你,目下你这么一说,看来我也不能放过你
  他说话之时,右手食指指甲借着头颅的掩护,暗暗在床沿上移动,似是刻下字迹。
  董香梅没有察觉,冷笑道:“你有本事就害死我,我也不愿再活下去啦!”
  小阎罗曲士英微微一震,道:“你说什么?可是说等杀死我之后,就跟着自杀?”
  董香梅道:“假使你的阴谋毒计不能立刻害死我,我就自己弄死自己……”
  她说得十分平静,生似在谈论别人的生死一般,可见得她心中死志已决。
  小阎罗曲士英摇头道:“那怎么行,如果你要死的话,也应该先到榆树庄去,把那支白骨令取出毁掉,设法差人送给师父,方可自尽。”
  董香梅目光一凝,道:“这话也有道理,不过如果我必定要死的话,何必害死我父亲?
  他虽对我不好,总是生身之父啊!”
  小阎罗曲士英冷笑道:“这样也好,把师父留在人世,等他多害几个人,包括韦千里在内。”
  董香梅微微变色,忖思了一会,沉声道:“韦千里目下功夫之高,我父亲根本赢不得他,这一点倒用不着忧虑。”
  曲士英接口道:“师父他虽是赢不了韦千里,但他势力遍布天下,如果使用阴谋的话,十个韦千里也活不成。”
  董香梅瞿然道:“这话有道理……”她忖思一下,接着道:“这就奇了,你何以用尽各种法子使我不要自尽?”
  曲士英发出一阵阴冷笑声,然后道:“这一点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我心中对你恨极,所以务要说动你不要立即自杀,等到你把白骨令取到手中之时,经过这一段时间,那时你决不想自杀,然而其时我布下的毒计已经发动。你想活却已活不成了……”
  董香梅冷笑道:“我那时才死又怎样?只不过是时间上的迟早而已。”
  曲士英嘿嘿冷笑道:“这里面差别可大啦!一个人求生得生,求死得死,自然很好。反过来说,想求生时却非死不可,试想多么痛苦董香梅冷笑道:“我不信你这些鬼话,况且你有什么毒计阴谋可以害死我,难道你在来此之前已料到今晚情形,预先便作安排?”
  她伸手抓起由土英的左手,把那枚长春子戒指取下来,顺手套在自己的手指上。接着匕首疾送,一下子插人曲士英背后的神堂穴上。
  曲士英哼了一声,全身瘫软,晃眼便自气绝毙命。
  董香梅呆了一会,本要收拾尸体,忽然想起顾御风不知在何处被曲士英杀死,心中难过非常。登时忘掉收拾此地之事,随便收拾了一点衣物及细软,打成一个包袱,便离开这间屋子。
  她这一走果真直奔榆树庄,取回那支白骨令,下文自会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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