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第二十五章 天变地动人蛇恶斗
李仲华一听麦鹏喝出龙飞玉之名,不禁大惊。
这龙飞玉是当今皇上贴身侍卫首领,年岁约在六旬上下,无论武功、诡谋、机智俱超人一等,武功不知是何宗派,他那大力鹰爪手,抓石成粉,武林中无逾其右,曾去打磨厂见过两面,他深恐龙飞玉瞧出他来。
长笑声落,陡闻林中传出一洪亮语声道∶“麦鹏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和闵缕玉翠云杯是大内珍物,你岂能觊觎?屡次被你做梗,才为这妞儿从容逸去,龙某看在武林同源分上,一再容忍,这次可饶不了你,任凭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此时,麦鹏已颓身倒地,满地乱滚,强忍着不叫出惨嚎声来。
林中人声又起,道∶“李公子,别来无恙,令尊为你之事赔累不少,端刚估恶不俊,年少为非,罪无不死之理,老夫至表同情。”
李仲华微笑道∶“龙大人您好?”
龙飞玉在林中答道∶“老夫甚好,李公子,老夫看这妞儿与你为一双爱侣,你劝这妞儿将玉杯放置地上,任凭你们离去如何?”
李仲华望了郝云孃一眼,微笑道∶“在下知这位姑娘劫取玉杯,为救治其母重疾,龙大人平日古道热肠,何不等他母疾痊愈後,才亲身赴京璧还亲王府中。”
龙飞玉纵声大笑道∶“李公子你真少不更事,老夫身奉王命,严命追获,这还有人情可说?”
李仲华略一沉吟,仰面朗声道∶“既然如此,容在下与这位姑娘商量,约在小庙晤面,还求龙大人宽限些时。”
龙飞玉道∶“这个使得,老夫在前面相候,你们休生异心图逃,这环周附近,危机四伏,有如天罗地网,那时,勿谓老夫心辣手狠。”说罢,寂然无声。
李仲华偏首一望,见麦鹏已气绝多时,心中殊为感慨侧然,飞步走在郝云孃身前。
只见郝云孃媚笑嫣然,眼前危机好似一点末放在心上。
李仲华执着郝云孃纤手,悄声道:“依小弟之见,此时千万不可逞强,我们不如暂避一时。”
郝云孃抿嘴娇笑道∶“你说得容易,姊姊哪想不及此,非要出手伤人不可,否则岂容你我安然而退?”
李仲华摇首道∶“不要紧,这事包在小弟身上。”说时,已潜运真力凝蓄掌心,条地旋身回扫,狂台山涌而出。
他展出了西域“矮仙”所授的“移花接木”之学,扶以阴阳二气,它在激撞,绵绵不息。只见林中四周叁天古木,纷纷连根拔起倒下,枝叶溅飞,尘漫涌天,轰隆如雷,真个山崩地裂,方圆数里之内,地土动摇,风云变色。
那阴阳二气互生不绝,林木连续断折,激撞相碰,轰隆声中隐约传出数声嘎叫。
郝云孃星目圆睁,她料不到李仲华有如此惊世骇然的绝学,正要启齿询问,忽然李仲华一把抓住自己手腕,喝了声“起!”
两人“潜龙升天”上拔七、八丈,突然身形转换为平射激飞,朝尘埃雾涌中掠去。
林中叁天古木连珠倒塌之势,持续了一刻之久,待尘埃落定时,只见林中面目全非。
往昔林葱郁茂,如今疮夷满目,叁天古木最少倒塌数百株以上,横七竖八,梗阻叠积。
此时,远处扬出一声长啸,龙吟清越,由远而近,电飞疾至,转瞬,迅捷无比地掠落数具身影,身似飘叶,纷纷落在横歪断木之上。
为首是个荐肩身硕的老者,身着护卫服饰,一側还有两名大内能手,及“茅山双剑”,均自露惊骇之色。
为首老者长叹一声道∶“天演大变,必不是人为,还视千百年武林,还找不出一个能力劈千百株古木之能手异人,看来,这一对男女葬身在林内了,如今我们非找出这妞儿尸体不可,搜搜和闽缕玉翠云杯还完整无缺麽?”
“青云道人”突说道∶“依贫道臆测,这片林木倒折,乃是人力所为,若论天动地变,也不仅局限於此数里方圆之内,龙大人,贫道推断这双男女必脱逃无踪。”
龙飞玉闻言冷笑道∶你茅山双剑竟然见识浅陋如此,我等人身血肉之躯,武功纵然练得登峰造极,也不能真力稍无亏损,林中倒塌林木,至少在五百株以上,如不以我见为是,请道长凝蓄内力,在一刻之中能劈断百株,龙某自甘向道长执弟子之礼,何况龙某所布林中暗桩数十人,均未见生还,这不是天动地变则甚?”
“青云道人”面色一红,犹自强辩道:“贫道还是不信这是天动地变所致.”
龙飞玉目光电射凝在“青云道人”脸上,冷冷说道∶“这就请道长发掌试试,日後至京,也好请道长做个人证,免得龙某落个谎言蒙蔽之罪。”
武林中人却是生具强傲之性“青云道人”三盲不发,身形疾展,飞掠至林木森天之处。
龙飞玉等人亦如风跟到。
“青云道人”潜运双掌,猛然往外一堆,那株径尺古木果然应掌齐中断折倒下。
尘叶弥漫中,只见“青云道人”吐气开声,双掌转向另一株古木虚空撞去。
但听木段断裂声响,树身缓缓倒下,可是树皮仍借连着。
“青云道人”连劈两株叁天古树之後,真力已趋衰弱,胸前微微感觉血涌气浮。
待他双掌转向第三株击去时,真力已呈强弩之末,只见树身一阵乱颤,飞落数片枝叶後,仍是傲然匾立,丝毫无损。
“青云道人”只感气血狂逆,直涌口腔,强沉着一口真气,面上土现愧赦之色。
龙飞玉哈哈大笑道∶“道长,敝见如何?”
“青云道人”眼力本不虚,这片数百株林木非人力所可断折,这是无可置疑的,但细察每株古树断裂形势,又显然是人为真力震倒所致,却又还不出理来,只有闷声不语,这疑团始终梗在“茅山双剑”胸中。
道∶“眼前急务,需清理断折林木不可,俾找出一双男女尸体,有无玉杯在身。”说着转面向身旁一护卫服饰汉子道:“徐大人,你急去附近之云阳县,面见县尊请他派遣丁夫来清理林木,老夫等在此相候。”
那人躬身从命,如飞趋去。
龙飞玉仰视蓝天白云,眼中露出迷悯之色,他口中虽是说得断钉截铁,却也胸中满腹疑云,遍思不得其解米 米 米 米
米这日,嘉陵江上忽驶来一苇扁舟,风帆张得甚满,尚有一舟子持嵩行撑,舟中伫立一男一女,男的身穿一袭天蓝彷衫,长得面如冠玉,剑眉朗目,神采潇洒;少女身穿翠色罗衣,长得沉鱼落雁,艳光照人,江风劲吹,衫裙飘飘。
两人并肩携手,纵目眺望江中帆影,山川形胜,男的口中长吟道∶十年磨剑 五处结客 把平生涕泪都飘尽老去慎词 一半是 空中传恨几曾图 燕钗蝉鬓不师秦七
不师黄九倚龙声 玉田差近落拓江湖且分付 歌筵红粉料封侯 白弦无分这闵解佩令,出自少年口中,音调铿锵,声韵逸扬,动听之极。
那少女斜倪了他一眼,娇笑道∶“华弟,人还未老,你唱此凄凉词调则甚?”
少年更把她纤手捉得更紧了,微微一笑道∶“云姊,我们不是落拓江湖是甚麽?”
说罢,又朗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少女轻碎了声,玉颜红生。
这对璧人正是在林中逸出的李仲华、郝云孃渡越川江後,直奔嘉陵江上游,出资买来一苇小舟,顺流而下。
嘉陵江源出秦岭,南流纳浩江、渠江,李仲华两人登舟之处正是渠江。
这条水道,江流宛转,水色澄碧,青林弯影,风光极佳,尤其抵小三峡附近,山高水急,尤为奇秀。
再抵嘉陵,两人弃舟步行至嘉陵城中,匆匆进食,选购了两匹健骑,风驰电掣而去。
抵达川黔交界附近之暴江县城已是薄暮时分。
李仲华欲前往昆明黑龙潭,取道黔省,避免途中为敌慑棕骚扰。
他不知阎王令手下眼线广布,踏入嘉陵县城就被知悉,他们进在纂江县城一家客店中,李仲华忽发觉掌柜神色有异,望见自己两人时,目光闪烁,令人可疑,暗道∶“难道这家的客栈也是阎王令的眼线暗卡麽?4”
艺高人胆大,两人傲然不惧,进入一间上房,命店夥送上酒菜。
等店夥走出後不久,李仲华向姑娘悄语数声,身形一晃,穿窗而出。
一落在柜旁密室窗外,沾唾印破窗纸,觑眼一望,只见掌柜与那店夥正在言谈。
只听得店夥道:“酒菜中要不要放入蒙汗药p.”
掌柜道:“不要,嘉陵传来飞报,这双男女正是少当家与女少当家对头人,女少当家说不可轻举妄动,只可留意他们来综去迹,违令者杀。”
“这与女少当家平日行事不符?”店夥疑诧问道。
“你知道甚麽?分明是女少当家暗中爱上了这少年,听说为着此事与少当家还争辩了一场例!”掌柜悄声谈论着,又道:“这少年也真英俊不凡,难怪女少当家平日孤芳自赏,明知这少年心目中已有爱侣,也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说着微微叹息一声後,对店夥道∶“你速去准备酒食,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切俟女少当家谕令下来,再做道理。”
店夥唯唯趋出。
李仲华在窗外不禁发了半天征!心说:“不要此事应在我的头上,但愿掌柜此话是无稽之谈才好。”脑中不由泛出白帝城楼之一幕情景,自己心生绮念,揭去那少女蒙面玄巾,露出一方明眉皓齿,清丽无尘面庞。
他忖道:“若真个如此,那就是自己一念之差了。”忽听一人步履声进入室内,由窗孔望内一望,只见是一浓眉重枣,黑衫中年人与掌柜又握手寒暄,侃侃而谈。
但闻掌柜道∶“陈香主“我们兄弟也有近一年末晤面了,这次前来秦江,是否奉了女少当家之令,为了这一双男女而来?”
那人点点首说∶“谁说不是!不过女少当家曲意保全,一再传令千万容忍,最要紧的事,就是松坎花家堡黔九三霸明日设下英雄擂,柬邀我们当家前来。”
掌柜道∶“这事徐某知道,当家的年前请黔九三霸执意不允,这犹自可说,尚与我七星门故意为难,三霸近年所为,也真罪恶山积,擢发难数,这样说来,我们当家的要前往松坎麽?”
那人道∶“当家的不去,飞令女少当家,及少当家赴会,密遣能手,趁此一击,将黔九三霸势力连根铲除,当家的此举虽是雄图伟略,却也解除黔南兆万生灵长溺水深火热中。”
两人并肩边谈边走出室外,李仲华见无可探听,便返回店房。
一掠入室内後,店夥後脚从门外进入,送上酒食。
店夥告辞离去,李仲华便将所闻一一告知姑娘。
郝云孃斜现了他一眼,媚态逗人,氓嘴娇笑道∶“这女少当家长得绝色艳丽,我见犹怜,你难道不动心吗?”
李仲华俊脸绯红,苦笑道∶“云姊,别拿小弟作趣好麽?”
郝云孃更是笑不可抑道∶“男人的心,做姊姊的哪有看不出之理?那日在白帝城楼揭开面巾的一幕,姊姊瞧得一清二楚,是何居心,不言而知。”
李仲华顿足争辩道:“云姊,你真是……”底下的话,却喃喃说不出口,事实已摆在郝云孃面前,徒辩无益,涨红着脸,尴尬异常。
郝云孃见李仲华如此神情,心说:“华弟诚正敦厚,喜爱美色,是男子天性,柳下惠再世,也不能目中无色,何苦逗弄他?”於是转变话题道∶“黔九三霸天南憨凶,我们不如前去松坎花家堡,助歼三霸?”
李仲华点首道好x x x x
x一宿已过,东方犹呈薄曙,晨雾弥飞之中,李仲华、郝云孃两人已纵骑望松坎道奔驰.李仲华与郝云孃仿效一双蒙面人,将玄纱遮住面首,仅露出眼孔。
川南黔北本蛮渎之地,山道崎岖,灵气笼罩,帕云滞移,峦垦垫峭峻争奇。
峰峦翠色贾贾,多为菌松,然无乔枝巨木,皆弱干行缠,垂岚拂霹,无复中原北国之凌宵傲风之景致。
一抵松坎境内,即见形形色色武林人物,来往匆匆。
花家堡设有多处迎宾客栈,李仲薛两人直趋而入,伪造了两个名字,即有人迎往花家堡位於彩霞岭中山坞内,堡屋连互绵延。
环堡为山涧一围,水流急湍汹涌,深不过三、五尺,涧内怪石罗列,突出如棱,石齿如锯,横锋竖铐,莫可投足。
涧外石峰森森,挺峭峻险,踞山川之险胜。
堡中广场设有擂台一座,开擂尚须停午时分,此时尚在午初,台上静荡荡阐无人影。
台下却来了七、八个化子,老少均有,垂首向阳捉虱,不声不语。
李仲华二人到处散荡,因为他们遮以玄巾,遇见的人均投以惊奇的一瞥。
郝云孃悄声道∶“这八个化子均是天南丐帮,那坐在当中一瘦小老化子,是天南丐帮门中最难缠人物,但却耿介梗直,想必他们亦与黔九三霸结有怨隙。”
李仲华间道:“黔九三霸是何等人物,敢与阎王令抗衡o.”
郝云孃笑道∶“三霸是耶峡掌门师弟,耶峡代出奇才,三霸功力也委实不凡,堪为一代宗师。”
李仲华“哦”了一声,两人望前走去。
忽然李仲华眼见一人,如行云流水般走来,鼻中冷哼了声。
原来是归云庄所见之“天风真人”背插双剑,道袍飘飘,迳望两人迎面而来。
李仲华一想起“天风真人”乘危曾袭“怪面人熊”宋真之事,真恨不得就此手刃“天风真人”皆为小不忍则吼大谋,强予抑制。
“天风真人”见这一双男女蒙面诡魅,不由深深打量了二人两眼,冷笑一声,掉面直往庄屋走去。
李仲华一拉姑娘衣襟,低声道:“云姊,我们跟懾其後好麽?此人正是归云庄上所见之“天风真人”他那背上一对鸳鸯宝剑,千古神物珍品,待小弟俟机夺取,遂与云姊如何?”
郝云孃此时百依百顺,娇笑一声,两人同时倒转身形,随着“天风真人”亦步亦趋。
只见“天风真人”每遇上熟悉友人,均留步片刻,立谈数句,这样约莫耽误了半个时辰。
李仲华两人装着随处游荡,不予人疑窦,忽见“天风真人”走入石砌小楼而去。
两人四外游望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紧随了数步,却见楼外布有明桩多人,均持着雪亮兵刃虎视耽耽。
李仲华向郝云孃示了一眼色,郝云孃会意,两人身形一分,飞云闪电,五指迅如电光石火伸出,将全数明桩点住,宛如泥塑木雕一般。
明桩均是好手,怎奈两人身法诡疾鬼魅,手出如风,发觉有人暗袭时,已是不及,声都末出,已被点住。
两人将环楼明桩悉数制住,身如闪电地掠入楼内,只听室内有人正在谈论。
“天风真人”道∶“贫道探出穿云燕归南樵已将内功拳谱献与阎王令七星手浦六逸。”
另一洪亮的嗓子道∶“不知浦老鬼今日来否?飞柬相邀他末有回复,若他能来,花某兄弟以三元阵式对付,乃可使他束手就擒,万一不济,有道长相助,不难制伏,到时,逼迫他献出。内功拳谱我等也好遂图霸武林之志。”
又一人说道∶“兄长千万不可狂骄,三十年前浦老贼已号称。北毕南浦如今再出,功力较前当为精进,倘不知鹿死谁手?忽听钟声悠亮响起,李仲华两人知开擂时分已到,忙闪身而出,腾身在叁天古树上,隐蔽身形望下凝视。
果见“天风真人”与面像毕肖三个老者飞步跨出,一路谈论着,连定住身形,剔眉怒目的明桩均未曾注意到。
李仲华见他们远去,遂牵着郝云孃飞身下树,又随处察看堡中形势。
正行之间,李仲华忽觉身後微风枫然,如有人跟随,葛地旋身一望,只见是一三十不到青年男子,五官尚称端正,可面目阴森之极,冷冷望着李仲华道:“果然不是好来路,开擂时届,你们还在堡中鬼鬼祟祟,志在何物?”
李仲华冷笑道∶“志在你项上人头。”
那人大怒,高喝一声,反手击出,将一柄雪白的钢刀执在手中,沉腕推出。
一抹寒光迳向李仲华项上抹丢,飞速无伦。
李仲华见这人端的手狠心辣,不由杀机猛生,冷笑声中,左足撤出一步,斜身出掌,五指宛若星飞向刀光飞擦而去。
只听李仲华又是一声冷笑,五指已抓着刀光,电闪曲时望上一撞,右腿跟着电飞而出。
“咯咯”骨裂音响起,那人一条执刀手臂齐肩卸下,丹田小腿亦被李华踢了个正着,那人疼极神昏,凄厉惨叫一声,人也飞出去四、五丈外,口喷鲜血而亡。
那惨叫之声,惊动堡中馀留的人手,纷纷赶来,见此情状登时震住,面面相觑。
李仲华冷笑一声,同郝云孃缓步向广场中走去。
到达广场,只见万头蠕动,人群拥集,交头接耳高声谈论,指点台上二人拚斗孰胜孰败。
台上正有二人拚斗,堡中派出人手显见胜场,一声高喝中,甩掌扫出,那人被掌力扫落台下。
那人得意扬扬,一身锦花劲装在阳光闪映中,越发鲜艳显眼,狂言道∶“武功不济事的,何必上台丢人现眼!”
只见台下飞上一中年化子,身着一袭百补缝衣,却也洗得十分洁净,肋下悬着一个大革囊,隐隐起伏不定。
郝云孃悄声道∶“天南丐帮门下,几乎均桊养奇形毒物,此人必死,那化子囊中必有毒物。”
这时化子腰干一挺,朗声道∶“涂秉唐,你胡吹甚麽?你那几分道行,我化子算也算得清,背师另投之人,令人不齿还敢猖狂……”
涂秉唐恐他当众揭破他的隐私,化子言犹未了,即大喝道∶“谁耐烦与你嚼舌,既上台来就该手底见个真章。”
化子冷冷说道∶“要打就打,谁还怕你不成!”
声落人出,疾如台风,手如电闪打来。
涂秉唐猝不及料化子来势如此迅速,骤出不意,暗道:“不好!”忙横身闪避。
但哪里来得及,眼前一花“咄”的一声,颊上早挨了一下重的,登时红肿老高,两眼直冒金星。
涂秉唐气得发昏,张嘴大骂道∶“臭化子,怎麽暗算偷袭?”
化子斜着眼笑道∶“你不是想动手麽?快了又不好,那麽来慢的,包险弄你个痛快!”
台下群雄闻言哈哈大笑,云孃不禁呸了一口,螓首倚在李仲华肩上。
涂秉唐怒火中烧,扬腕亮掌,一式“拿云抓月”轻快无比望化子胸前打去。
这式是涂秉唐辣手绝招,待到距化子胸前之际,突变重手法,化子如被抓中,势必胸背粉裂不可。
谁知这化子是天南杰出人才,练就一双神目,手疾眼快,身负异禀,武功上乘“白猿手法”更是灵巧之诡,虚实并用,变化不测。
他嘲笑涂秉唐时,一双神目,已将对方动作看住,凝势欲出。
一见涂秉唐飞掌袭来,双足一点,笔直拔起三尺,身形一翻,头下足上,手出如电,一式“白猿过桩”巧快无伦地抓向对方手腕,左掌一式“风刮扬花”飞出。
涂秉唐猛觉右手脉门一紧,只觉眼前一花,右颊又挨了个正着。
这一下挨得更重,门牙亦打断吐出,顺嘴流出鲜血。
涂秉唐这时已知自己武功比起对方,差得太远了,又不好服输跃下,空自张着双眼,凶芒迸射。
台下黔九三霸空自忧急不已,又不好出声招呼涂秉唐下台,目光闪烁着。
突然涂秉唐一声大吼,两手发出十数把柳叶飞刀,满天花雨般,寒光如电,向化子打去。
那刀身薄如层纸,刀口锋利,中有透风凹槽,分左右上中下五路,连翻飞出。
发出时如若狂风吹落叶,上下左右乱摇乱晃,势却迅急无比,专一声东击西,惑人眼目,遇上极难闪躲,中在人身直钉横抹,不似别的暗器,只朝直打,又经剧毒浸碎,中上见血封喉,无药可治。
涂秉唐人虽凶横,但轻易不妄用这等毒药飞刀,实因受辱过甚,仇深恨厚,怒火中烧,才予展出。
原以骤出不意,相隔又近,照理说对方必无幸理,谁知对方目光如电,早就会神专注。
化子一见十数片银光闪耀,上下翻飞,首尾相衔蜂拥而来,又见刀口发出蓝汪汪之色,便知厉害,右手刚往上一抬,为首一刀已然飞向面门,喊声∶“不好!”只听“喀擦”一声生出,人却望台口倒翻了下去,一双脚跟尚紧钩着台缘。
涂秉唐心料这一刀击了个正着,化子必无生理,忙中末及忖虑他那一双足跟尚紧钩着口缘,分明未死,飞身跃前,一掌横剌,砍向那双赤脚。
条地人影一晃,化子竟由台下飞起。
涂秉唐大惊矢色,忙跃身退後,正要开口服输,只说了声∶“朋友……”
化子充耳不闻,理也不理,身形如风跟踪跃到,猛然伸掌,用重手法当胸按去。
手出如风,独臂潜用真力,手掌平拿,望前疾按,口中“哼”得一声,又加上几成真力。
涂秉唐右臂一式“霸王卸甲”往外横隔,只觉手臂格处,骨痛如折,情知不好,急急身往後仰。
他待要倒纵出去,对方掌风,已然压向胸前,心肺皆震,大惊出声,对方手掌已用全力下压。
涂秉唐连转念的工夫都没有。只觉胸前,似有千斤重力猛压而下,立时气堵窍闭,两眼发黑,一声嚎叫,也未及出口,七孔流血翻坠擂台上气绝而死。
黔九三霸空自怒出火来,可又此时末便出场,老大不是意思。
擂下一片死寂。
这时化子立在台口,清理一下衣衫,然後抬起双目,左右扫了一眼,缓缓出声道∶“何文炳承这位涂老师相让,得胜一场……”
台下一片哗笑声传出,涂秉唐人都死了,还说甚麽承让,何文炳可算灰谐之极。
郝云孃笑得前仰後合,直扶着李仲华身躯,口中连声说道:“我的天啊,这缺德化子。”
只听何文炳面色毫末动容,仍缓缓按着说下去∶“花家堡还有甚麽人上台赐教,我臭化子无不舍命相陪。”
只听台下一人出声厉喝道∶“何文炳休要卖狂,贫道苗清修前来会你。”
一条身影纵起,落向擂上,疾如鹰华飞坠,连点声息俱无。
何文炳望了苗清修一眼,冷笑道:“你可也是花家堡门下麽?”
苗清修一听,面红耳赤,狞笑一声道:“瞎了你的狗眼,连我玄都观主都不识。”说着“呛琅琅”一声龙吟生起,一柄寒光夺目长剑已掣在手中。
何文炳明知苗清修非花家堡门下,心恨他助纣为虐,有意挖苦,说时,亦将三截点钢杖取出,两指一捏,伸得笔直。
苗清修存心在台上露面扬名,手中剑已出,已将剑法使展开来。
寒光闪电,剑气惊天,诡疾无比,全是朝何文炳周身大八点去。
何文炳冷笑一声,亦是将天南丐帮镇帮绝技,一套“神猿杖法”尽量施为。
只见两人在台上兔起鹊落,纵跃如飞,剑台条疾,杖影纵横。一刹那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舍,直无轩轻。转眼,已自走了数十回合。
苗清修暗道∶“若让这化子占了胜场,自己再有何颜面再行走江湖?”不禁心生走险取胜之意。心念一动,撮口一声清啸发出,左手一晃,迳向何文炳钢杖抓去。
那何文炳手中钢杖名虽称杖,其实可称长刀,通体扁平,两边刀口锋利,只有执手处做圆形,这钢杖为上好缅钢打铸,倘肉掌抓上,定必非肤落骨断不可。
这时一见苗清修肉掌抓来,以为苗清修练有上好气功,金铁不入,不禁一征,手势一缓。
苗清修捉拿时分十分奇准,趁此缓得一缓时,长剑寒电飞快削去。
何文炳让他占了先着,忙晃身疾退时,左腕臂已被锋利剑芒削落一层肤肉。
登时血花迸射,何文炳怒哼了一声,翻出丈外“嘿嘿”冷笑道∶苗清修,何某令你见识天南灵蛇厉害。”说着,已把腰间鼓动革囊拿在手中。
“玄都观主”一招得手,心高气傲,狂笑连声道:“化子只会弄蛇,我这玄都观周近蛇虫出没,观主司空见惯,算得甚麽稀罕。”口中虽是这麽轻松,可也心头紧张,汗毛微凛。
何文炳笑道∶“好,既然你司空见惯,那就太好。”说着将革囊锁口一拉。
只见“嗖嗖”连声,一条七、八尺长,细仅如拇指的奇形毒蛇滑了出来,飞坠板上,昂首吐信,首尾摇动,一双火眼,怒向着苗清修。
苗清修见那毒蛇,身子细长,蛇首独大,其形如钟,做乌金色,两腮甚阔,红信闪闪,火焰一般吞吐不休,额间一对赤红火睛,精光四射,怒目凸出,一见而知此蛇端的难斗。
这蛇自腮以下,通体青色,油光滑亮,背脊中心,由头至尾,长出一行棱牙利齿,又细又短,宛如钢针,锐利非常。
腹侧两旁逆鳞,随着两腮帮子鼓动,时起时伏,身子看去,刚劲异常,动作绝快。
苗清修愈看愈心惊,分明是条奇毒,而又猛恶非常的异种怪物,一想到一个大人竟与这条细小怪物拚斗,传扬出去,贻人笑柄;胜了还好,否则,任君跃尽三江水,难洗今朝一面羞。可是话已说出口,又不能不算,如临大敌般,两眼全神贯注在这条毒蛇身上。
只听何文炳合齿迸出一种尖锐哨音,呼蛇使斗,那条青竹毒蛇两腮立时鼓得圆球般大“咕咕”一声怪鸣“呼”地上窜,劲疾非常,张口朝苗清修丹田咬去。
苗清修大吃一惊,还没见过蛇有此灵异,身形右挪,长剑一崩,望外挑去。
剑身贯注了十成真力,蛇身登时被崩出身外“吧答”一声,平摔在擂台板之上,笛清修只觉手腕震得微微发酸,不禁大为凛骇。
只见那条毒蛇两只火眼,齐射凶光,眨眼,首尾向擂台板上一登,平升而起三尺高下,腰身环圈。待得将要下坠时,突然在空中一翻一挺,那条长七、八尺,铁鞭也似的身子,立即猛拿开来,蛇尾往回一扫,势疾若电。
苗清修在毒蛇舒展身式之际,已飞剑剩下,一剑砍了个正着“叮”的一声,蛇身下沉。
却未料蛇身本是活物,尾梢已闪电地向面门甩扫过来,身形欲待猛缩时,已自不及,登是扫在颊上,已被毒蛇逆鳞钩入肤内,当时痛彻心脾,怪叫一声。
忙中偷眼,只见钱形蛇头,张着血红棱牙蛇口,噬向喉间而来。
苗清修不由神颤魂摇,暗道:“我命休矣。”当下吆喝如雷。
在此危机一发之际,忽见台下一条庞大身形,凌空电射而止,右臂暴伸,五指迅若电逸星飞向蛇身七寸中飞攫捉去。
毒蛇利齿已沾在苗清修喉结八寸,却被那人五指捉住,往後一拉!那蛇还欲反抗,却被吃控在七寸上,空有一身毒技无法得逞,空张着一张血口,利齿如钉,一条火焰也似地红信,笔直伸出口外,有几寸长,不得缩回,晃得两晃,全身翻软不能动弹。
何文炳已瞧出来人是黔九三霸老三“飞鹰七掌”花卫,当下心痛异常,冷笑道∶“区区小蛇,也值得搬动花三太爷的大驾,青钟头可也荣幸万分,死也嗅目了。”
花卫一张老脸通红,目露慑人神气,沉声喝道:“何文炳,你算是成名露脸啦,还口齿轻薄则甚?你那老鬼师父不来,老夫不屑出手,如非苗观主远来是客,岂可强行出头!”说着将毒蛇甩向何反炳身前。
何文炳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颗墨黑药丸,喂在蛇口内,顺手提起,置入革囊内,跃下台去。
这时苗清修惊魂一定,只觉额上伤口火辣辣地灼痛,难以禁受,紫肿老高。
“飞鹰七掌”花卫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心知这蛇剧毒异常,若稍延些时,毒血窜入肺肺,必然无救,手指飞出,疾点苗清修肩胸数处主穴,防止毒血继续侵入。
跟着在怀中取出一把解腕钢刀,刀口往苗清修伤颊一划,登时皮肉外翻,露出紫黑色肉肌,那毒血已凝成紫酱状,呆滞黏附。
花卫两指往伤口外缘一捏,只见紫酱毒血挤榨溢出,如雨滴下,腥臭异常。
可怜“玄都观主”苗清修痛得发昏神颤,几乎张口呼叫出声,却又不能在花卫面前失险,只有硬挺住,心中将天南丐帮恨入骨髓,日後将在天南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毒血榨尽,花卫在身旁取出三粒丸药,置於掌心,挤压成粉後,敷於苗清修右颊伤口之内,笑道:“苗兄,我们跃下吧,苗兄请去小弟卧室休养些时。”
苗清修一脸愧郝之色,恨恨地望了台下天南丐帮一眼,随着花卫身後一跃而下。
立时叉有花家堡手下跃上台来,做为台主,张口招呼了一阵,立候有人上台交手。
李仲华一双眸子,只朝擂下群雄来回扫视。
忽然,似被一称惊奇事物吸引住,眸子陡射喜惊光芒,稍时,肘腕轻撞了身旁的郝云孃一下,悄声道∶“他们来了。”
郝云孃不知他在说甚麽?茫然地凝望着李仲华一眼,问道∶“是谁来了?”
李仲华低声耳语道三擂台左首,立在一蓬首散发的汉子身前,不是他们那是谁?”
郝云孃益发不解他所说的是谁,凝眼望夫,果然擂台下左角蓬首散发汉子身旁,立着一对璧人,男的眉清目秀,顾盼非常,女的是清丽无涛,脱尘绝俗,轻笑一声,悄声道∶“华弟,你莫不是灵魂兄出了壳了?”微微生出妒意,却知李仲华诚厚端谨,不会见异思迁。
李仲华微叹一声道∶“人非草木,岂能太上忘情,小弟诚然思慕难以自己,却是为了云姊”
郝云孃不禁一征,茫然不解。
只见那少女一双俏眼,也望这边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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