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第二十二章 深雾疑云

      
  夕阳西下,晚霞灿烂,官道业一片树林下几幢竹篱茅舍外挡着一间竹蓬,摆设了十数张白木桌儿,茶几竹椅,乘帘飘扬,上书一“酒”字。
  往常并没有这好生意,今儿傍晚却陆续相继而来食客甚多,更不同的是均是江湖人物、眉头丝穗飘拂,雄斜气昂、大马金刀般踞坐着,高呼送酒送菜。
  刹那间十数张桌面已满了六成座,他们手面可真大方,酒菜未来,已将白花花银子搁在桌面上。
  店主是一老年夫妻,老者躺着竹椅上,口中衔着一支竹节烟筒,切菜添酒却由老妇切的,尚有一中年村汉端送酒食,看样子这店内主人都是会家子,举劲敏捷,老者更是深藏不露。
  座上正有尤三郎典化两人,桌面上酒菜纷陈,两人饮酌低声谈论。谁也不知池们在说什么。
  官道上忽掠来一条少年身影,正是双月剑诸葛敬,轩昂气扬步入竹蓬择席坐了下来。
  接着一批批江湖豪雄又相继来到,中年村汉见座头不敷,奔向村属借了十数张桌面凳椅,由左邻右舍搬来摆设在竹蓬外架起。
  只见是斧魔灵霄率领何禄常四人走近,因其身高九尺,虎背熊腰宛如一尊铁柱模样,就在竹蓬外坐下。
  竹蓬内外竟挤满了江湖豪雄,上了九成座。
  诸葛敬漩目四巡,不禁皱了皱眉头,原来这些人竟有蓬莱双魅戈戎戈盾两怪在内,仍然面戴头罩,但卷起两摺,露出两张嘴巴,显得不伦不类,更为丑恶。
  天罗洞主卜熊挤坐在另一张桌面上,与其席主人有说有笑。
  诸葛敬并非单独一人拥有一张桌面,而是与面目陌生的六个江湖人物,貌像狞恶,目露凶光劲装捷服汉子共席。
  他不理会共席六人,目光扫视远处,瞧瞧有无熟友,忽目光一亮,嘴角泛出喜容。
  原来发现百花抝少庄主司徒岳司徒锦霞兄妹二人亦坐蓬内,并肩而坐,喁喁低语,正欲离席前去打个招呼,忽面色微变,暗道:“他们怎么也来了!”
  你道诸葛敬发现了什么?原来与司徒兄妹共席的以及邻近一张桌面坐得却是熟人,华山一真师太辣手罗刹展飞虹师徒、擒龙手陆慧乾小龙女陆慧娥、紫面韦护东方旭、通臂猿倪凤子,一字慧剑丁源,单独少了一个小达摩江上云。
  在座的尚有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镇八方程乃恭,他与紫面韦护东方旭共坐一方。
  诸葛敬心有顾忌,只得按捺住上前打个招呼的念头。
  竹蓬内外张挂着九盏气死风灯,光芒四射。
  天色已黑,却明月已从东山升起,四野迷蒙。
  官道上现出两条飞快的人影,奔近只见是一披发老者,后面紧随着披发小童小三儿。
  小三儿眼珠骨碌了一转,哈哈笑道:“师父,这里真热闹,龙虎蛇鼠竟凑在一处了,我们也凑凑热闹吧!”
  “成!”披发老者道:“我老人家带你来,就为的是瞧热闹的,小三儿,你带了银子么?”
  “带啦,够你老人家喝酒的!”
  “好,我老人家要喝一个痛快!”
  中年村汉趋前带引着座。
  那中年村汉一人忙不过来,左邻右舍自动前来帮忙,反正酒菜卤味都是现成的,只要端送而已。
  披发老者与小三儿方一坐定,桂中秋仍是一袭夹衫,肩披长剑飘然而去,竟与披发老者相对坐下。
  桂中秋向披发老者点了点头,道:“你我又碰面了!”
  披发老者凤眼一眯,嘻嘻笑道:“你是否念念不忘要刺睹我老人家一双眸子!”
  桂中秋冷冷一笑道:“彼一时也,此一时也,旧事不宜重提,在下亦已改变心意。”
  “什么?”小三儿竟嘻嘻怪叫道:“他要刺瞎师父两只眼睛,敢莫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找死不成!”
  披发老者面色一寒,喝道:“小娃儿多嘴,还不乖乖的坐在一旁!”
  小三儿怒视了桂中秋一眼,嘟着一张嘴,别开脸去。
  桂中秋微微一笑道:“明日一早,阁下也要去落月山庄么?”
  “去是一定去,不过……”披发老者冷冷答道:“还要瞧能否进入落月山庄,庄主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隐居山林人物,不知来历,他与吴越仅系朋友之交,尽可拒绝我等拜庄或推说吴越业已离去不知何往?”
  桂中秋略一沉吟道:“说得极是,但为何今晚不去拜庄,定须等到明晨何故?在下疑惑不解?”
  披发老者哈哈一笑道:“据闻此乃落月山庄数十年立下的规矩,庄主清净无为,杜绝世俗,有事求见非在白天不可,还要看他高兴不高兴接见,一等天黑,重门深锁,严拒访客!”
  “师父。”小三儿忽道:“这么说来,我们要在此吃喝一夜了,那多没意思!”
  “咄!”披发老者瞪了瞪眼道:“你知道什么?够你瞧热闹的,一个晚上不知会发生事故?这些武林人物谁能熬到天明么?必生事无疑,而且此处名叫七里泷,距落月山庄不多不少正是七里,沿途设下七处桩卡,要潜入落月山庄,难罗!”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这座竹蓬内外黑压压地只见一片人头,笑语糟杂,猜拳行牧,闹成一片。
  时入二更
  天际遥处忽随风传来一声激起长啸,擂廻夜空,枭鸟不绝。
  霎那间鸦雀无声,生似有什么事发生。
  月夜星辉之下,只见一条身影疾如流星掠来,俟至临近,那人身法放缓,飘然走向竹蓬,现出一个五官停匀,面如满月之绪短须的锦衣中年儒生。
  儒生一至竹蓬外立即停身抱拳,含笑道:“在下来自落月山庄,奉庄主之命请问诸位来意?”
  坐在外面的斧魔灵霄宏声如雷道:“风闻吴越在贵庄作客,老朽灵霄意欲与吴越晤面!”
  锦衫儒衫目冷错愕之容,长长哦了一声,抱拳笑道:“原来是灵霄老师,在下失敬了,抱歉之至,作客敞庄之人其中未有吴越,其他诸位英雄亦是找寻吴越的么?”
  众口一声道:“正是找寻吴越!”
  锦衣儒生道:“就是为此,诸位谅是误听空穴来风之言,恐虚此一行了!”
  灵霄沉声道:“阁下是否来自落月山庄不足凭信,老朽一定要面见贵庄主不可。”
  锦衫儒生淡淡一笑道:“灵老师想是认识敝庄主了。”
  “素不相识!”
  锦衫儒生朗笑道:“好,但愿诸位明天能顺利过关,敞庄主在大厅内恭候诸位大驾光临!”抱拳一揖,正欲转身离去。
  蓦地斧魔灵霄五人长身腾空而起,迅捷如电将锦衫儒生周围围住……
  披发老者笑向小三儿道:“如何,有热闹瞧罢!”
  只听斧魔灵霄冷恻恻一笑道:“阁下且请留步,老朽也不愿为难你,不过得领老朽面见贵庄主才行!”
  “办不到!”锦衣儒生说时已一鹤冲天而起,带着嘲讽意味长笑曳空而去。
  灵霄早料到有此着,扬臂掷袖,一道黄光匹练虹飞射出,追向锦衫儒生,转瞬即要追上。
  小三儿叫道:“飞天魔斧!”
  那知突见寒芒一点,疾逾流星,自斧势之後追去,竟后发先至,叮的一声扑向飞斧。
  只见斧劈顿歪,锦衫儒生身影突记远曳无踪。
  灵霄差点收不回飞斧,不禁勃然大怒,喝道:“是何人从中作梗!”
  “是老夫所为,你又待如何?”语声自灵霄坐处不远传出,正是那躺在竹椅上吸着旱烟的店主老翁。
  只见老翁缓缓立起,道:“这七里泷岁月数十年来平静如水,日出而耕,日入而息与世无争,与人无尤,老汉不愿又见血腥场面乃出手阻止,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灵霄厉声道:“原来尊驾竟是会家子?”
  老翁冷笑道:“会武功又有什么不对?练武防身尔,不像阁下恃武为能,逞雄好杀,听老汉之劝,落月山庄来人只是传话而已,又不曾与阁下有不解之仇,且请饮酒如何?人生几曾欣逢月当头,阁下也许明晚见不到月亮了。”
  斧魔灵霄只觉怒不可遏,倏又强自隐忍住,道:“尊驾谅也是落月山落的人了?”
  “老汉不是,只是邻居而已,他做他的庄主,我爱我的酒,彼此毫无瓜葛。”
  灵霄怒气似已全消,和颜悦色,笑容满面道:“可否赐告落月山庄庄主来历姓名?”
  老翁冷冷答道:“尊驾明日倘能见到落月山庄庄主,不就明白了,何必多此一问,月色当头,清风徐来,怎不开怀痛饮。”言毕缓缓躺了下来,自顾自吞云吐雾,悠然自得。
  灵霄哈哈大笑道:“难得,难得!想不到在此七里泷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禄常,咱们走!今晚老夫非要去落月山庄闯上一闯。”
  蓬内突传出阴冷语声道:“今晚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灵霄情不自禁地月光向竹蓬内望去。
  “因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後,今晚在此的朋友中藏有桂中秋及他的党羽,难免暗算,灵当家的真不想看见明晚的月亮了么?”
  这语声虽出自竹蓬内,但不知何人而发,蓬内群雄均不由相顾诧惊。
  桂中秋听得心神猛凛,暗这:“怎会有人识破自己的行藏,莫非此人故作危言,使自己败露痕迹。”
  灵霄宏声如雷道:“此话何意?”
  “这有什么不懂,灵当家虽受桂中秋酬托诛杀吴越,但事过境迁,形势已改,桂中秋有无灵当家之助都是一样,何况桂中秋怀恨灵当家泄秘,已萌杀人灭口之念,你不思及早自保,反倒念念不忘吴越则甚?”
  语声竟来自田野中,此人不言而知已离竹蓬内。
  灵霄高声道:“朋友此话当真,那桂中秋现在何处?”
  “现在群雄中喝酒,以你老江湖,不难查明!”
  桂中秋暗道:“不好,自己决不可暴露形迹,以不变应万变。”默默低首浅饮轻酌。
  披发老者望都不望枉中秋一眼,笑向小三子道:“小三儿,你猜猜斧魔灵霄如何找出桂中秋?”
  小三儿轻哼一声道:“叫我小三子是灵霄,根本就不要寻找桂中秋?”
  披发老者不禁一愕道:“小三儿,这又是怎么说?”
  小三子答道:“灵霄虽受了桂中秋三万两黄金重酬,密据定须将吴越生擒,非万不得已则将吴越诛杀,但灵霄根本未与桂中秋谋面,你叫灵霄如何去找!”
  “依你之见咧?”
  “来人按兵不动。”小三儿道:“桂中秋亦来个不动声色,不过……”
  “不过什么?”
  “这么一来,好戏准没得瞧啦!”
  披发老者笑道:“准有得瞧,小三儿,你耐心等吧!”
  一师一徒,一吹一唱,谁也不知他们来历?
  灵霄果如小三子所料,又缓缓坐下暍着闷酒,坐似方才并未发生事情一般。
  蓬内蓬外本来鸦雀无声,复又人声如蝇,交头接耳,猜测桂中秋是否真正在此。
  一个背戴雁翎刀劲装捷服壮汉,倏地立起,竟走向展飞虹席前而去,目注展飞虹冷笑道:“你就是辣手罗刹展飞虹?”
  展飞虹默然不答,面罩严霜。
  壮汉冷笑道:“在下兄长镇关西唐秋及伏牛三杰均遭你毒剑所杀,今晚要你讨还一个公道!”
  突然,擒龙手陆慧乾五指迅疾如电,一把扣住壮汉腕脉要穴。
  只见展飞虹肩头长剑夺鞘而出,虹飞电卷,闪得一闪,壮汉头颅离项冲起,尸体倒向邻近席内,却一滴鲜血未曾溅出。
  蓬内立时大乱。
  展飞虹长剑已自反鞘,无事人般抬杯浅饮。
  店内老翁忽长身立起,目露精光,快步穿入展飞虹席前,厉声道:“老汉方才说过七里泷不许见到血腥凶杀之事,怎么言犹在耳,竟敢在此妄残杀戮,姑娘,你也太心狠手辣了!”
  展飞虹仍是默然不答,似充耳无闻。
  紫面韦护东方旭忽伸掌猛拍桌,喝道:“你这老鬼自以为是皇帝老子不成,你开你的店管这闲事做甚?”
  “什么开店。”一字慧剑丁源冷笑道:“日落之前,我亲眼目睹这老鬼和五人在松林内鬼崇商议,这死者就是其中之一,分明老鬼就落月山庄徒党,还不束手就擒!”
  老翁面色一变,震地双臂一振冲霄腾起,哗啦啦大响,震破蓬顶而去。
  丁源东方旭哈哈大笑,分向掠出竹蓬外追去。
  眼前竹蓬就要倒塌,武林群雄纷纷掠出。
  披发老者哈哈大笑道:“小三儿,我老人家说的没错吧!走!瞧热闹去。”继又向桂中秋道:“尊驾何不一同前往观看,也许可以获知尊驾必须知道的事!”
  桂中秋不禁一怔,正欲问他何以知道,披发老者已自偕同小三子掠去。
  店主老翁已在距竹蓬百丈外为紫面韦护东方旭一字慧剑丁源拦截阻住,但老翁尚有同党十余人相继赶至,亦为擒龙手陆慧乾小龙女陆慧娥截住展开了一场激烈凶搏,通臂猿倪凤子亦加入,近行远抓,跳跃如飞。
  天罗洞主卜熊赶至场外观战时,忽见眼前人影疾闪,现出西岳神尼一真师太及辣手罗刹展飞虹师徒两人,知是找他晦气来的,不禁心神猛凛。
  一真神尼脸寒如冰道:“卜熊,你撞上贫尼师徒两人就请认命吧!”
  天罗洞主冷笑道:“未必!”双掌疾攻而出。
  一真神尼与展飞虹冷笑一声,双剑挥出,流芒电卷,剑飚漫天望卜熊罩袭而下。
  这时,双月剑诸葛敬赶至三丈开外远处,忖道:“若论真实武功,卜熊恐无法取胜,恐施展暗算。”忽随风入耳送来传声道:“蠢材,你耽心别人则甚,难道不想救你那一双老鬼师父么?落月山庄内风闻囚了甚多武林人物,不知有无你那宝贝师父在内,你若有心只点点头,老朽当告知进入落月山庄之策!”
  诸葛敬心内一惊,暗中点了点头。
  伹闻耳旁语声又起,措点详细,可避开四处埋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了其他三处,便可进入落月山庄了。
  双月剑诸葛敬迅疾离去……
  百花抝少庄主司徒岳司徒锦霞兄妹亦同闻一个苍老语音传声道:“那吴越为了自救,与令堂令妹采取阴阳虚实之策,天鹰帮精英均分布在外,越入垓心愈无人,所以连总护法及吴越都无法查出总坛确处,令堂令妹业已潜入坛心,吴越则在外牵制帮徒,免使调反集中,阻力愈大,你们两个还不去相助紫面韦护东方旭等人全力狙杀匪徒做甚么?”
  司徒兄妹也是聪明绝顶之人,闻声知此人指点杀死一个匪徒即减少一分阻力,双双拔剑掠入战阵,攻向店主老翁……
  口    口    口
  落月山庄
  议事大厅内灯火明亮,光明如画
  厅内总护法钟离胡高踞正中虎皮交椅上,面色凝重。
  两侧分列廿四把交椅,竟是坐满了天鹰帮弟子。
  吴越等人坐在右首一列寒沉无语。
  钟离胡乾咳一声这:“落月山庄乃本帮秘密刑堂,怎么竟会让对方知悉?”
  吴越冷冷一笑道:“吴某早说过,桂中秋叛徒已探知本帮隐秘不少,无疑是他放出风声!”
  钟离胡目中逼射杀机,冷笑道:“老朽誓必将桂中秋杀之以除大害。”继又高喝道:“闵堂主!”
  座上忽震地立起一个锦衣华服花白发须老者,欠身施礼道:“总护法有何吩咐!”
  钟离胡道:“情势如何?”
  锦衣老者躬身道:“据副堂主南天鹏报知,黑白两道来人着实不少,均在七里泷酒店坐下,看来明日天亮,落月山庄不能避免扑袭。”
  钟离胡道:“应启在策,闵堂主有无充分准备?”
  锦衣老者答道:“属下已布下七道暗桩,布守一百廿八名杀手,无异天罗地网,只要他们胆敢闯入,必死无疑!”
  钟离胡转面目注吴越微笑道:“吴贤弟,闵堂主本座知之甚深,精明干练,已有万全准备,我等似可安枕无忧,但不知贤弟尚有何高见?”
  吴越面色凝肃,漠然一笑道:“吴某尚是待罪之身,总护法在此,那有吴某说话之余地。”
  钟离胡呵呵大笑道:“吴贤弟休心存芥蒂,本座定会在令主之前为贤弟洗刷寃抑,眼前形势急迫,大敌当前,本座业已飞讯禀知帮主指示机宜,伹最快也得後天才可获得回告!”
  吴越淡淡一笑道:“闵堂主,南天鹏有否报明来人来历姓名?”
  “吴护法,南副堂主之查明多人来历。”锦衣老者答道:“最棘手难缠的莫过於蓬莱双魅戈戎戈盾兄弟,尚有斧魔灵霄、天罗洞主卜熊、正派高手来的是西岳一真神尼辣手罗刹展飞虹师徒,及擒龙手陆慧乾兄妹,一字意剑丁源,通臂猿倪凤子等人,尚有不知姓名来历甚多。”
  吴越不禁一愕,诧道:“西岳一真贼尼师徒等人为何亦赶到落月山庄?听闵堂主之言,尚似乎少了紫面韦护东方旭小达摩江上云两人,他们一行决无分开之理!”
  “吴护法说得不错,属下尚漏说了一个紫面韦护东方旭。”锦衣老叟道:“他们一行为何前来落月山庄原故属下正知道得清清楚楚!”
  吴越诧道:“为了何故?”
  锦衣老者笑笑道:“他们为了搭救小达摩江上云是以前来落月山庄。”
  吴越愕然转目望着总护法锺离胡。
  锺离胡哦了一声,笑道:“吴贤弟有所不知,本帮不知何人出的馊主意,献计合主,为分散武林中注意力,不如改守的攻,煽动江湖人物故意生事制造纠纷、寻仇陆家屯,那知陆家兄弟戒备严密,武功又高,无法得逞,又小达摩江上云邀约少林五台高手多人相劝,本帮弄巧成拙、伤亡甚众,江上云失手被擒,令主命囚在落月山落。”
  吴越摇首叹息道:“妙峯山铁佛寺亦是如此么?”
  “不错。”
  吴越诧道:“伹不知他们何以能采悉江上云被囚在落月山庄?”
  “是呀!”锺离胡面色一变,沉声道:“闵少清,怎么走漏的?”
  锦衣老叟面现惶恐之色,躬身嗫嚅答道:“属下不知?”
  吴越道:“总护法,不要责怪闵堂主,吴某说过桂中秋在处心积虑下,本帮中人不少均为他收买,此人不除,本帮必祸不旋踵。”
  闵少清本欲辨称落月山庄上下均忠心耿耿,伹一想到江上云被泄固处无词可辨,当与闷声不答。
  吴越长叹一声道:“看来不要等到明天,落月山庄恐即将饱受侵袭!”
  闵少清道:“属下已派贝君亮去七里泷当众宣称落月山庄从不涉及江湖是非,吴护法亦不在本庄作客,想是传言之误……”
  吴越冷笑道:“他们焉能见信!”
  闵少清接道:“属下更嘱贝君亮,说话须软硬兼施,如若他们不信,则谓本庄并不怕事,倘不见信,明日不妨请驾莅临落月山庄,伹须闯过本庄七道关卡。”
  吴越顿足叹息道:“糟了,贝堂主不去还好,这一去反则加速其祸!”
  厅外忽掠入贝舵主君亮。
  闵少清道:“贝舵主如何?”
  “若非南副堂主及时发出袖中银刃,属下差点丧身在斧魔灵霄飞斧之下。”
  吴越冷笑道:“灵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桂中秋隐身在后!”
  忽见一名庄丁奔入禀道:“斧魔灵霄不知怎么绕过一二三道暗卡,率众向第四道关卡。”
  接着又连续接获飞报:
  双月剑诸葛敬攻向第五道暗桩!
  蓬莱双魅望第一道暗桩扑去!
  南天鹏副庄主等人被西岳一真老尼师徒在七里泷缠斗!
  锺离胡又惊又怒,不禁没有主意,道:“为今之计,吴贤弟认应该如何?”
  吴越略一沉吟道:“既然贝舵主在七里泷当众宣称吴某未在落月山庄作客,吴某绝不能露面,为今之计有二途可循。”
  “那二途?”
  “第一,我等疾撤离落月山庄,使来袭众人扑空,此策谅总护法绝不能应允,第二乃是下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闵堂主布下天罗地网,吴某预祝总护法将来犯者一网打尽!”
  锺离胡诧道:“吴贤弟为何说此是下策!”
  吴越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落月山庄与之短兵相接,只有一半胜算,何况杀人一万自损三千,但事在两难,令主怪下罪来恐无法担待,不如且从下策。”
  锺离胡冷笑道:“箭已在弦,不得不发,本座到要斗上蓬莱双魅有何惊人武功。”挥手率众奔出大厅而去。
  吴越发现两名舵主尚留在大厅内,暗暗冷笑,知他们业已受命紧紧监视自己,招手示意两名舵主进前说话。
  一双舵主相顾微愕,迟疑了一下,走前躬身道:“吴护法有何吩咐?”
  吴越微笑道:“留守山庄之人还有多少?”
  一名舵主答道:“有二十多人!”
  吴越长叹一声道:“若总护法不能尽驱来敌,则落月山庄危矣,负隅玩玩,诚逼不得己之举,吴某惧桂中秋趁虚而入。”四顾了一眼,命邓安平朱九真两位分坛立随两舵主察视山庄形势布伏。
  一双舵主闻言面有难色。
  无影刀薛瑜疾跨前一步,冷笑道:“两位竟胆敢抗命不遵么?”五指疾挥而出。
  一双舵主面泛怒气,大喝道:“你……”
  语声甫出口外,已被薛瑜迅如电光石火点了穴道。
  邓安平道:“护法,我等既然已受疑嫉,还是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一双舵主虽穴道受制,却说话无碍,闻言心中大急,一人忙道:“护法休要误会,属下等怎敢抗命不遵!”
  吴越微微一笑,伸手在一双舵主肩头拍了拍,道:“这不能怪你们两位,食人之禄,忠人所事,本座虽未背叛,却荣上一重罪嫌,倘本座所料不差,不等五鼓天亮,落月山庄仅剩下总护法及闵堂主能全身而归,而本座又决不能露面,是以必须急於离开落月山庄不可。”
  一双舵主穴道已解,两人嘴唇翕动,却欲言又止。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吴越,你到有目知之明,伹你未必走得了!”
  语声中,一双鬼魅般人影疾如飘风掠人大厅,正是蓬莱双魅戈戎戈盾两人。
  一双舵主面色狞变,大喝道:“胆大凶徒,竟敢擅闯本庄,纳命来吧!”四掌同出,朝蓬莱双魅劈去。
  双魅桀桀怪笑,右掌倏抬,缓缓拍出。
  一双舵主陡感自己掌力宛如泥牛入海,双腕一软,不禁大惊大惊失色。却被蓬莱双魅掌心紧民着“期门”大穴上。
  双魅只须一吐真力,必震断两人心脉口吐狂血而死。
  蓦地,吴越手中招扇迅如电光石火飞出,点向双魅腕脉要穴,劲风如割。
  蓬莱双魅遍体钢铸铁浇,真力护体,寻常兵刃绝难伤他们一丝毫发,却猛感劲风两缕如锋利宝刃所吐剑气,招扇未至,已感腕脉刺痛若划,慌不迭撤掌飘身开去。
  吴越冷笑道:“瞧两位形貌装束,首檬头罩,必是横行黑道的蓬莱双魅戈戎戈盾两位么?”
  “不错。”戈戎道:“阁下就是吴越么?”
  “在下正是吴越。”吴越答道:“在下自问与二位无怨无仇,寻仇吴越做甚?”
  “问得好!”戈戎沉声道:“老夫两人找的是司徒白,并非阁下,所以老夫两人不与他们沆瀣一气!”
  “在下对司徒白甚是陌生并无耳闻,而且司徒白并不在落月山庄。”
  戈戎厉声这:“吴越,你是聪明人,倘见告司徒白现在何处,老夫立即就走,决不插手是非中,不然,他们得老夫两人之助,落月山庄转眼即将灰飞烟灭,玉石俱焚!”
  吴越哈哈大笑道:“落月山庄虽非龙潭虎穴,两位却未必能轻易离去,就算能逃出,他们亦未必就信两位亲眼目睹见到在下,那时两位谤怨集身,后悔莫及矣!”说时欺身如电,手中摺扇泛出,扇影漫空,劲风如割,招式奇奥绝伦。
  蓬莱双魅不禁心神暗凛,料不到吴越竟身负旷绝奇学,四掌飞出,合攻吴越。
  吴越非但招式奇怪,攻其必救,只见双魅竟是守多攻少,幸亏双魅威慑江湖,不愧邪恶尽击,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一时之间,却也伤不了双魅分毫。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吴越朗笑道:“两位若还不知进退,恕在下无礼了。”扇式倏变,大暍一声道:“在下要割取两位衣袖!”
  说时一声裂帛微响,双魅一双衣袖竟离臂飞出。
  “在下要断掉两位裤带!”
  吴越扇招诡幻绝伦一式指去划天划出,漫天扇影中现出一掠乌芒。
  双魅见衣袖割飞,不禁大惊一语声入耳,急急飘退,但怎来得及,猛感裤带一松,两条裤子退了下来,露出毛茸茸双腿。
  戈戎骇道:“老二快走。”仰腰疾射掠出大厅。
  戈盾魂不附体,接踵飘了出去。
  吴越也不追赶,纵声大笑不绝。
  双魅逃出落月山庄外,羞愧欲死。
  戈盾道:“老大,委实不知吴越摺扇是何利器?锋芒若割,不无干将莫邪!”
  夜风忽送来一阴寒澈骨笑声道:“不料名满天下的蓬莱双魅竟然落得如此狼狈!算你们受大,你道天鹰帮都是易与之辈么?如非吴越心怀顾忌,那有你们命在?否则我姜翰林早进入落月山庄了!”
  双魅闻言不禁一呆,面色大变。
  戈戎道:“姜老师,你我昔年也有一面之缘,为何不现身出见!”
  “姜某一向独行其是,相见不如不见,何必多此一举?”
  戈盾道:“请问姜老师,那吴越手中擂扇是何物所铸?他有什么顾忌?”
  只听姜翰林语声传来道:“吴越手中招扇非木非骨,乃万年寒铁千载磁母合铸,不亚於干将莫邪之属,伹只有干将莫邪太阿等宝剑方可尅制,至於他有何顾忌,姜某只是猜测而已,不便妄言。”
  戈戎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谅姜老师方才也亲眼目赌,传扬开去,戈某兄弟怎还有面目立足於江湖,请念在同道分上,可否再明白告知一些吴越来历,戈某兄弟感铭不胜!”
   “这个二位放心,吴越既不承认他不在落月山庄,绝不致把此事传扬开去。”姜翰林答道:“至於吴越,姜某尚一无所知,无法奉告,吴越顾忌的是,眼前谅是桂中秋一人,他们之间本为一柄古剑结怨甚深,那柄古剑为一凡神尼封住无法脱鞘,而桂中秋又在暗中,风闻桂中秋已然觅获另一柄好剑,如不找到吴越绝不罢休。”
  戈戎高声道:“那桂中秋是何来历?现在何处?”
  久久杳无答声,不言而知姜翰林已然离去。
  戈戎长叹一声道:“姜翰林凶名久著,比你我尤甚,伹有一特性,就是一击不中决不再击,他目睹你我无法取胜,又无把握胜得了吴越,更为了保全你我颜面,所以避不现身。”
  戈盾点点头,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你我走吧!”双魅凌空拔起,穿入夜色沉沉远处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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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内一双舵主拜谢吴越救命之德,不禁心悦诚服。
  一一躬身道:“吴护法为何不追杀蓬莱双魅,俾使宵小闻风丧胆,落月山庄威名远播!”
  “谈何容易!”吴越摇首笑道:“本座只能败他,他们罡炁护法,已练成金铁不入,无法伤他们分毫,再不自量力,反则黔驴技穷了。”
  另一舵主道:“吴护法一身武学旷绝,依属下看来,只在总护法之上,不在其下,此与帮内品论不符……”
  吴越立即哈哈一笑道:“武功高下,本无定论,半由悟性禀赋,半为勤练苦修,才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着面色一整,道:“两位千万记住,不可将方才之事吐露,即使总护法也不能,否则必罹杀身之祸!”
  一双舵主悚然一凛,躬身道:“属下绝不吐露!”
  无影刀薛瑜道:“方才双魅轻易进入大厅,是前庄内伏椿俱为双魅制住,属下之见,落月山庄必不能保,不如及早撤离,免得夜长梦多。”
  吴越略一沉吟,颔首道:“也好,及早撤往飞虎谷。”继向一双舵主道:“两位愿意留下或随本座前往飞虎谷端请自便,不过,落月山庄若一为来敌攻陷,那一应秘密重要文件及囚禁人犯落在来敌手中,恐本帮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名舵主同声道:“属下愿追随护法,重要文件均予焚毁,囚禁人犯亦杀之焚尸灭迹永绝后患。”
  另一人亦道:“属下誓愿追随!”
  “好。”吴越道:“焚毁文件及杀人减尸主意不好,速将文件及人犯带离,令主喜怒不测,谨慎为宜。”
  一双舵主如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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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主老翁正是落月山庄副庄主南天鹏,为一字慧蒯丁源识破,震破蓬顶冲空逃出,落向田野中,却为紫面韦护东方旭一字慧剑丁源截住。
  落月山庄潜伏羽党混在食客中,见南天霸势危纷纷掠来相劝亦为擒龙手陆慧乾小龙女陆慧娥截住,震开了一场凶狠的拚杀。
  南天鹏神勇无匹,掌风呼啸,势如五丁开山,抵了凌厉与东方旭丁源打得难分难解。
  落月山庄匹徒人手甚众,陆家兄妹二人以众寡悬殊,只守不攻,牵制庄徒不能应援南天鹏。
  突闻两声惨嗥,凄厉不忍卒闻,只见司徒兄妹双剑如虹匹练卷飞攻向匹徒丛中,陆氏兄妹见着有人来助,立即转守为攻,数时匹徒攻势大乱,伤了数人。
  天罗洞主卜熊为一真神尼师徒两人合攻之下,显得有点惊惶失措,双剑合璧,宛如狂风骤雨,势若雷霆天怒,威力无朋。
  一真神尼及展飞虹师徒嫉恶如仇,多少凶邪均丧命在她那霹雳降魔剑法之下,眼前日中迸吐杀机,存心不让卜熊逃生,招招幸辣狠毒。
  卜熊自然察觉一真神尼心存不善,原不在意,伹骤觉身上的阴毒暗器不翼而飞,阴磷百步掌法亦不奏效,不由神魂皆颤,暗道:“若然应战,必伤在贼尼师徒阴魔剑下。”心念一定,突右掌疾揭,喝道:“打!”
  神尼师徒以为卜熊要打出阴磷断魂砂,情不由己的后撤一步,剑飚风如轮护法身形。
  卜熊却趁隙穿空如电而去,半空中曳出尖锐刺耳语声:“贼尼,老夫定要叫你碎尸万段,方稍此恨。”
  展飞虹道:“师父!你我中了此贼的诈骗了,他俩身阴毒暗器业已不翼而飞,能盗去卜熊身内之物,此人身手必然不凡。”
  一真神尼诧道:“难道他们又再出江湖么?”
  “他们是谁?”展飞虹一听他们不禁出声询问。
  一真神尼道:“稍后再说,虹儿与为师速是相助东方老师等!”
  南天鹏见势不妙,匹徒伤亡过半,自己力寡,发现一真神尼师徒掠来,忙一鹤冲天拔起,打下一片三棱追风镖,望落月山庄撩去。
  辣手罗利展飞虹长剑疾挥,磕开数支三棱追风镖,娇叱道:“恶徒,你未必逃得了!”正待腾身追出,忽闻传来一个苍迈语声道:“姑娘,穷寇勿追,他未必能活到天亮!”
  她只觉语音稔熟,彷佛在何处听过,炫循声望去,只见是百了禅师和匡残双双并肩立在田滕上,不禁大喜。
  这时紫面韦护东方旭,一字慧剑丁源,通臂猿倪凤子、擒龙手陆慧乾小龙女陆慧娥纷纷上前与百了禅师及匡残行礼问好。
  展飞虹为百了禅师与其一真师太引见。
  一双方外奇人彼此互道欣会不已。
  司徒岳司徒锦霞亦走了过来,执晚辈之礼。
  展飞虹道:“百了老前辈为何阻止晚辈追擒老贼,说他不能活到天亮何故?”
  百了禅师呵呵大笑道:“老贼名南天鹏,乃落月山庄副庄主,他此是必然在山庄外相遇蓬莱双魅、斧魔灵霄、诸葛敬等难逃诛戮之祸,何必与天鹰帮结怨太深,让这些凶邪承担罪惩定不甚好!”
  东方旭道:“大师有所不知,我等必去落月山庄不可,纵有凶危,亦在所不惜。”
  百了禅师合掌高喧了一声佛号,道:“老衲知道,但事过境过,落月山庄之行可免。”
  群雄不禁一愕,伹见匡残在旁微笑不言。
  小龙女陆慧娥最是聪慧,知其中必有文章,哟了一声娇笑道:“匡老,我们只管说话,所以冷落了匡老,请勿见罪,别来可好!”
  匡残笑道:“陆姑娘仍是一如往昔刁钻机灵,老朽与各位俱是旧识故友,不抱俗礼,何冷落之有,姑娘,请将你心头要问的话只管说出!”
  陆慧娥不禁玉靥泛霞,喝道:“捉狭鬼。”故作娇嗔道:“匡老,你永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没有什么话要说!”
  匡残哈哈大笑道:“好,就此一言为定,从今以后别想在我匡某口中套出一句话来。”
  陆慧娥气得双足猛踩,怒向匡残连翻白眼。
  擒龙手陆惹乾道:“匡老真是为大不尊。”
  匡残瞪眼相向道:“你那宝贝妹子鬼心眼真多,防不胜防,匡某人已上了两次当,事不过三,决计守口如瓶,你不信问她,是否想问少侠现在何处?”
  陆慧乾笑道:“别说是她,连陆某都想问。”
  匡残望了陆慧娥展飞虹一眼,摇首道:“匡某不知。”
  百了禅师呵呵笑道:“老衲知道,此处叙说不便,请至东昌镇上畅谈如何?”
  一真师太道:“老禅师,真不去落月山庄了么?”
  “无此必要。”百了禅师道:“老衲知几位风闻小达摩江上云关在落月山庄,赶来此处,伹江施主已然脱险被救。”
  群雄闻言大喜。
  东方旭忙道:“江老师现在何处?”
  百了禅师道:“不久就可见面,各位施主立随老衲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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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里泷远处不时送来一两声刺耳长啸,冲破了寂静如水的月夜。
  时逾三更,越近落月山庄,愈隐隐可闻不时传来临死前那种嘶裂绝望的惨噑。
  参天古木林中双月剑诸葛敬几乎有卅余杀手在围攻於他,这些杀手久经训练,武功又高,诸葛敬剑势手辣迅厉,但对方前仆后继,无使诸葛敬缓气的机会。
  天下事欲速则不达,诸葛敬本欲冲入落月山庄找到吴越,问出一双恩师的下落,伹事与愿违,那些杀手均是哑口无声,泯不畏死,杀不胜伤。
  诸葛敬遍体血污,受割多处,却仍然寒虹飞舞,飈奔电转,神勇无匹。
  林中隐暗处却藏着三人,注视着诸葛敬情况。
  正是披发老者和小三儿。
  另外却是桂中秋。
  桂中秋并无意与披发老者师徒同路,然这一双师徒宛如阴魂不故的随着他,又不便发作,因披发老者师徒似无意巧遇,却面现怒惧之色,目光中露出怎么又遇上了你。
  只听披发老者低声道:“小三儿,你知否使剑少年是何来历?”
  小三儿答这:“徒儿不知,只听说他名叫诸葛敬,手中使展的剑名谓双月,乃蓬莱双魅衣钵传人,但诸葛敬对蓬莱双魅似不相识,却露出厌恨之色。”
  “不错,他正是蓬莱双魅衣钵传人!”披发老者笑道:“小三儿,你知道得很多,不过,他们素不相识是装作的!”
  “装作的。”小三儿诧道:“这又是为什么?”
  “为了一把好剑,而且必须在吴越桂中秋到手之前取得!”
  “师父,小三儿还是不懂!”
  “慢慢的就会懂!”
  “嗯!”小三儿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道:“蓬莱双魅如今何在?”
  “他们望落月山庄扑去,欲趁虚而入!”
  小三儿叹了一口气。
  披发老者诧道:“你为何叹气?”
  “叫我是蓬莱双魅,就不会去落月山庄了。”
  “这是何意?”
  “因为吴越到手多年,也能解此开封剑神泥,他们拚了老命就算到手亦无异废物!”
  披发老者冷笑一声道:“如果蓬莱双魅能融开封剧神泥咧?”
  “此又当别论。”小三儿随口应答,继感其师话中另有深意,不禁诧道:“师父是说双魅能融开封剑神泥?”
  “不错!”
  小三儿忽发觉桂中秋已失去踪迹,忙道:“此人为何不见?”
  披发老者道:“他亦去落月山庄了,小三儿,我们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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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月山庄大厅内仍是灯火通明,静悄悄地一无声息,厅外如落叶般飘下一条身影,正是那灰衫背剑中年人,桂中秋。
  桂中秋只觉一路而来,畅然无阻,深感困惑,这大悖常情,暗道:“不对,莫非中了诱敌之计么?”
  他四外巡视了一眼,再觑望厅内,不禁脸色一变。
  原来大厅内只有两人对酌,赫然就是尤三郎典化两人。
  尤三郎干了一杯后,道:“看来庄主判断错了,庄主说无论如何那蓬莱双魅及桂中秋一定要侵入山庄内,时辰已逾,你我须遵庄主之命赶往飞虎谷。”
  典化缓缓立起,叹息道:“好吧,要走快走,恐如坐在此处只觉如席针毡,冷汗直淌。”
  尤三郎笑道:“典兄,你也胆量太小啦。”与典化两人望厅后走入。
  桂中秋猜不出是何玄虚,百思莫解,忽觉近处传来飘然破空之声,知有人前来,赶忙身形隐起。
  只见一双怪人飞掠落地,头戴黑色束罩、衣袂迎风飘拂,静静地望着厅外一动不动。
  桂中秋目光锐利,一眼即分辨出那不是蓬莱本人,虽与双魅一般的装束,只是替身而已。
  此乃桂中秋将特具有的异禀,他有过目不忘之能,所来两人有处破绽可寻之故。
  但见一双鬼魅忽举步慢慢走入大厅而去。
  走入十数步後,两人似如遇蛇蝎般,双肩剧烈撼震,突转身窜起,欲掠出厅外。
  那知身才离地,立即轰然倒了下去,四肢向空飞舞攫抓,不胜痛苦状,喉间发出嘶鸣。
  桂中秋在厅外暗处窥见,不禁大惊,暗这:“他们莫非中了暗算?”
  只见那两个假蓬莱双魅竟撕裂自身头套衣裤,再抓向自己身体,至现条条血痕,哀噑翻滚,终至声嘶力竭毙命。
  饶是桂中秋胆大,也不禁心寒,急急旋身飞掠出山庄之外而去。却无巧不巧遇上了披发老者和小三儿急奔而来。
  披发老者似极惊讶,停身诧道:“怎么又遇上了你!”
  桂中秋道:“两位意欲何往?”
  披发老者惊喜望了桂中秋一眼,道:“落月山庄凶徒均已撤离一空,老朽打算和小徒去山庄瞧瞧有无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尊驾想必在落月山庄回来?”
  桂中秋点点头道:“不错,两位不必去了,在下正由落月山庄出来,偌大一片山庄竟杳无一人,伹阁下从何而知凶徒均撤走一空。”
  披发老者哈哈大笑这:“当然知道,你去瞧瞧就可明白了,灵霄及诸葛敬等人胜得很惨,伤得不轻,如非落月山庄奉命疾撤飞虎谷,鹿死谁死,尚未可知。”话声略顿,又道:“老朽本欲入庄瞧瞧尚有何人留下,或能采出飞虎谷在何处,既然为此,老朽也不必去了。”双拳微抱,转身拉着小三兄飞跃离去。
  双方凶搏情形桂中秋仅目睹诸葛敬以寡敌众,中途他便离去,其余的并不及见,略一思忖,身形望方才诸葛敬力敌落月山庄匪徒之处而去。
  斑斑血迹,触目惊心,林中留下八九具尸体,死者俱是一剑穿心毙命,伤者均扶伤而逃,可见诸葛敬剑势犀利。
  桂中秋循着血迹寻去,约莫三里外一座出遽山谷内十数具尸体狼藉,血腥刺鼻,尚不时可见残肢断腿,战况之惨烈不言而知。
  一眼就瞧明于七里泷酒蓬店主老翁被削去半个天灵盖,死状惨不忍睹。
  一声微弱呻吟入耳,桂中秋不禁一怔,循声寻去,赫然正是诸葛敬,遍体血污,倚坐在一株巨干盘根上,如银月色映在他的脸上,惨白如纸。
  诸葛敬无神的目光望了桂中秋一眼,道:“阁下也是落月山庄之人么?既落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桂中秋微笑道:“请别误会,兄弟并非落月山庄的人,少侠莫非就是传言中的诸葛敬么?”
  “在下正是诸葛敬,身怀治伤灵药不慎失落,掌伤甚重,谅不久於人世,阁下请速离此是非之地。”
  桂中秋伸手抓起诸葛敬右臂,扶视脉象,颔首笑道:“幸亏少侠功力深厚,内腑虽受创极重,却有可救。”说时从怀中取出三粒清香扑鼻丹药,喂服而下。
  诸葛敬闭目行功,气运周天,约莫一顿饭光景,缓缓睁开双目立起,抱拳一揖道:“救治之德,在下必有以报!”
  桂中秋微笑道:“同是侠义道中人,那有见危不救之理,报答二字毋须提及,少侠受何人所伤?”
  “乃落月山庄庄主闵少清所伤。”诸葛敬道:“匪徒均撤向飞虎谷去了,落月山庄已是幢空宅!”
  “不错,兄弟刚从落月山庄出来,发现已是一片空宅。”桂中秋目露诧容道:“但少侠何以知之?”
  诸葛敬便将当时情况敍出。
  原来诸葛敬单人只剑力敌匪徒联臂车轮合攻,虽仗双剑刺杀七八人后,见匪徒泯不畏死,此仆彼立,已萌突围离去之意。
  忽闻远处传来胡角之声,匪徒闻声纷纷飞撒奔去。
  诸葛敬不禁一怔,忖道:“莫非斧魔灵霄等人已攻入落月山庄,情势危急,故而将匪徒召回。”遂腾身追踪赶去,追及这片山谷外,突传来高冗语声似在争执不下,疾蹑近前。
  只见三个老者手持兵刃起了争执,其中一人就是七里泷卖酒店主,一个老者道:“属下闵少清忝为落月山庄庄主,践司刑堂,愿与落月山庄共存亡,岂可轻言离去,请总护法见谅!”
  一个瘦骨嶙峋老叟阴恻恻笑道:“匹夫之勇,焉可成就大事,我锺离胡受令主重寄,得掌生杀,试问一个灵霄已难对付,帮内积灵伤损不少,何况还有强敌,我等尚未至生死开头,岂可轻言共存亡三字,你们虽身为落月山庄正副庄主,此刻撤离尚可卷土重来,闵少清、南天鹏,记住,这是本座命令,不得违忤,你二人缠住灵霄片刻,本座回山庄取物,一闻呼啸,即率众撤往飞虎谷,闵庄主,只有你知道飞虎谷在何处。”言毕穿空掠去。
  闵少清南天鹏互望了一眼。
  南天鹏冷笑道:“日後见着令主,瞧锺离胡如何自圆其说!”
  闵少清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道:“你道令主可让你我能见到么?走!”
  两人腾身窜向山谷,诸葛敬随后追出,入得山谷即见灵霄等落月山庄高手凶搏猛烈。
  南天鹏似察觉诸葛敬追踪,忙道:“有人跟踪!”
  闵少清与南天鹏倏的身形猛拔,半空中翻身张臂扬掌苍鹰攫兔向诸葛敬扑下,掌风宛如狂涛猛泻,威势骇人。
  两下里势子迅急,诸葛敬急切间挥剑劈出,一剑刺了南天鹏半个脑袋,尸身飞堕。
  但诸葛敬亦为闵少清掌力击实,震跌两丈开外,只觉胸前一阵剧痛,耳鸣目眩,一口鲜血喷出口外皆死过去,却须臾又醒来,似耳闻一声长啸传自远处,谷内立时转为一片沉寂……
  桂中秋听完似有所思,口中喃喃自语道:“飞虎谷……飞虎谷究在何处?”
  他在天鹰帮多年,帮内隐秘被他探悉不少,伹仍不知飞虎谷在何处,桂中秋微叹一声,含笑向诸葛敬道:“少侠伤势已无碍了,调养数日即可全愈如初,兄弟尚须追踪天鹰帮匪徒,无须久留,珍重再见!”一鹤冲天拔起,双臂倏张,穿空肆飞而去。
  诸葛敬心中甚是感德,正似离去之际,只感胸内尚有微痛,真气浮逆,忙又坐下调息行功,搜宫过穴自疗。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诸葛敬却耳闻一老一小高声说笑走来。
  童声道:“师父,那斧魔灵霄凌虚驭斧有如此厉害么?就看三个匪徒均被飞斧砍下半个脑袋,可见斧势之猛,他真能天下无敌么?”
  “放屁!”老者怒骂道:“什么天下无敌,有道是强弩之未,力不能贯鲁高,只要能远避二十丈外,斧势已弱,灵霄无能将斧收回即落了败着。”
  “无论如何,灵霄能飞斧收回自如,这一点你老人家就无法办到!”
  “小鬼,你敢瞧不起师父!”老者笑骂道:“其实,灵霄还欠缺一大段火候,他发出飞斧之际,也是他最危险的时刻,若有人乘其不备之际猝加暗算则不死必伤,或老人家才不屑习他这么半吊子功夫!”
  “师父,暂别提这些,那飞虎谷位在何处?”
  “谁知道。”老者答道:“伹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等只稍跟着灵霄便不难查明!”
  “如果灵霄也不知咧!”
  “呆瓜,灵霄既受桂中秋重托,桂中秋久在天鹰帮,他不会告知灵霄么?”
  “如此说来,桂中秋武功造诣必不如灵霄!”
  “未必!”
  两人越走越近,诸葛敬已瞧见那是披发老者及披发小童。
  披发老者亦发现了诸葛敬,不禁噫了一声,诧道:“你不是诸葛敬少侠么?”
  诸葛敬只觉披发老者甚是陌生,讶道:“在下正是诸葛敬,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披发老者不答,目光不住打量诸葛敬上下,微现惊愕之色道:“少侠是否罹受内伤?”
  诸葛敬道:“前辈委实神目如电,不过现在已转愈了,只须调养数日便可恢复如常。”
  “只怕未必!”披发老者面色沉重道:“你中了五阴穿心掌及震天掌,虽仗内力深厚,半年后必功力渐减,消瘦萎缩而亡,你能将受伤往过向老朽说一遍么?”
  小三儿忽道:“师父,什么叫做五阴穿心掌及震天掌!”
  披发老者道:“奇怪,这五阴穿心掌乃是烟阴柔武功,亦极难练成,若击中对方,对方当时不觉,阴寒之气循血攻心,半个时辰后伤者昏昏欲睡,在睡梦中死亡,那震天掌又是极阳刚之力,我就不信一个人能练成两种不同,极端相反的武功!”
  诸葛敬不知披发老者来历姓名,不愿据实相告,又不便有拂人家一片诚意,微笑道:“在下伤势已无碍,前辈厚爱在下不胜感激!”
  小三儿嘴一嘟,冷笑道:“师父,我们走吧!”
  披发老者冷笑道:“小三儿,如非我老人家舆诸葛少侠师门薄有渊源,才不愿管这闲事哩!”
  诸葛敬不禁一震,道:“前辈认得家师?”心内甚感狐疑。
  “岂止认得而已!”披发老者诡谲一笑道:“令师不止一个,而是一双!”
  诸葛敬赫了一跳,瞳目相向道:“前辈如何知之?”
  小三儿道:“这个我小三儿也知道!”
  “什么?”披发老者诧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迩来盛传诸葛少侠系蓬莱双魅衣钵传人,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放屁!”披发老者怒骂一声,突凑近诸葛敬耳旁低声道:“令师可是耿飘牛孙三人么?老朽曾在小清凉山绝顶雪坪目睹少侠勤练剑招!”
  诸葛敬闻言胸中疑虑顿解,忙道:“前辈说的一点不错。”
  披发老者道:“现在可以告知老朽受伤经过了吧!”
  “晚辈遵命。”诸葛敬遂说出经说详情,说到被闵少清掌力震出两丈开外,只觉胸内剧痛,目眩头晕,口喷鲜血喷出皆死过去之际,为披发老者喝止。
  “闵少清练的是五阴穿心掌,何来阳刚掌力。”披发老者大感困惑,继又恍然点头道:“是了,必是南天鹏毙命之际,距离又近,他那震天掌势犹存击实在少侠胸脯,少侠直觉是闵少清所伤,好,请再说下去!”
  诸葛敬滔滔不绝说下去:“三粒丹药,是不是黑色的?”披发老者面色微变道:“那人是否身着灰衫,背佩长剑,丝移金黄。”
  “前辈说的不错,正是此人?”
  “糟了。”披发老者大惊失色道:“此人名叫袁缓,乃桂中秋心腹死党,那三粒丹药是让你一辈子永远脱不了他的控制。”
  小三儿道:“师父,你老人家竟是越说越奇啦!”
  披发老者冷哼一声道:“你这小鬼知道什么?江湖云诡波谲,人心难测,诸葛少侠如果不信,反周天行功便知老朽不虚,幸亏七天之内不能发作,七天之后他会找上少侠,小三儿,随为师速去找袁绶去!”五指疾拉小三儿,迅捷如风奔去。
  诸葛敬不由呆住,暗道:“难道真如这位前辈所说么?”心中甚是不信,也不照披发老者所言反周天行功,放开脚步迈向山谷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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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昌镇
  一间潜净上房内,百了禅师荤腥不拘,与匡残饮酒聊天,桌上四大盌佳肴,一尾豆腐鳜鱼香喷热腾。
  百了禅师伸箸挟食一块鱼肝,咀嚼之余赞不绝口道:“烧得好,真乃天下美味,罪过,罪过,老衲嗜口腹之欲,恳求我佛慈悲。”
  匡残大笑道:“灵隐济显会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上,老禅师乃当今活佛,修心不修口,何罪过之有,来,匡某敬老禅师一杯。”
  “好说,好说。”百了禅师仰饮而尽。
  片刻功夫四盌佳肴已尽其半,忽闻门外起了一阵剥啄声,百了禅师笑道:“匡老,你猜敲门是谁?”
  匡残微微一笑道:“如匡某猜得不错,一定是展飞虹陆慧娥两个刁蛮丫头!”
  门外响起陆慧娥娇嗔道:“匡老,你又在老禅师面前编排我们的不是?”
  果然正是陆慧娥展飞虹二女,玉靥霞泛,直向匡残猛瞪白眼。
  匡残呵呵大笑道:“四更天了,两位还不安睡做甚?”
  陆慧娥樱唇一噘,叹道:“我们两人睡不着,来此陪老禅师喝酒,难道不行吗?”说着牵着展飞虹走入。
  百了禅师呵呵笑道:“行,行,两位姑娘若不嫌肴残酒浊,老衲有两位相陪,甚感荣幸!怎还有不行之理!”
  展飞虹娇羞道:“想不到老禅师还会说笑。”
  匡残道:“老禅师,既然有两位姑娘相陪,匡某倦极欲眠,恕不奉陪了。”言毕便往里间走去。
  陆慧娥嗔道:“你敢!”
  匡残苦笑了笑,无可奈何似地折了回来,道:“老朽早知你这丫头找来准没好事,你有话只管问吧!”
  二女不禁嫣然一笑,陆惹娥走至百了禅师身侧,为百了禅师斟满一杯酒,娇声道:“老禅师是前辈高人,晚辈借花献佛敬老禅师一杯。”又在匡残杯中斟满举杯,接道:“晚辈知道出家人戒打诳语,稍时老禅师可不要帮着匡老来欺骗我们做晚辈的?”
  百了禅师暗忖:“好灵慧的丫头。”呵呵笑道:“老衲怎会欺骗你们?”
  陆慧娥一掠云鬓,端起酒杯,妩媚笑道:“晚辈敬老禅师一杯,祝老禅师福如东海,寿此南山!”
  匡残道:“老禅师今日并非寿诞之期。”
  陆慧娥叹道:“匡老,请别多嘴。”一杯酒仰饮而尽。
  展飞虹在旁嫣然微笑。
  百了禅师将杯中酒乾了,道:“两位姑娘请坐!”
  两女谢谢,欠身坐下。
  陆慧娥道:“请问老禅师,江大侠何时归来?”
  百了禅师暗忖:“这丫头说话转弯抹角,尚未言及正题,老衲亦非易与之辈,你不过念念难忘简少侠,直截了当说出岂不甚好!”遂故作讶异之容,诧道:“老衲不是说过江大侠天亮以前必然到来?”
  陆慧娥道:“江大侠脱险是否老禅师亲眼目睹!”
  “老衲没有亲眼目睹!”
  “那么老禅师怎么知道的?”
  “这个老衲无可奉告,稍时江大侠归来当面一问,岂不是清楚明白了么?”
  “老衲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受人之托,忠人所事,仅此而已,譬如两位姑娘心内有不可告人隐情,老衲询问,两位能否据实相告!”
  二女不料百了禅师反客为主有此一问,顿时玉靥飞霞,嗔笑不得……
  展飞虹娇羞不胜,答道:“晚辈们并无什么不可告人之隐,老禅师,你真是的!”
  百了禅师呵呵大笑道:“就算老衲口不择言,当面致歉就是,两位姑娘是否要询问老衲简少侠现在何处?少侠七日前回至京城去了,密奉太后懿旨,老衲把所知详细奉告,其余的只请问匡老了!”
  二女不禁一怔。
  陆慧娥道:“老衲所说句句是真?”
  “一点不假—”窗外忽有人应声。
  陆慧娥听出语音是谁,面现喜容道:“江大侠!”
  小达摩江上云已自门外走了入来,满面于思,似较往昔清瘦了许多。
  展飞虹立时通知东方旭诸人。
  群雄纷纷疾奔进入房中向江上云问好。
  擒龙手陆慧乾抱拳长揖,目露歉容道:“为了陆某寒舍之事,连累江兄受此苦难,陆某委实歉疚难安。”
  江上云笑道:“江某一点都未受苦,匪徒辗转将江某送来江南,日宿夜行,到是受怕跳惊,惶惶不安,抵达落月山庄,虽受囚禁,伹极荣礼遇,并未拷打刑辱,谅其总坛遭变,无暇顾及江某。”
  陆慧乾诧道:“江兄早就知道是天鹰帮匪徒了!”
  江上云摇首道:“不知,直至今晚被放,才知囚身之处乃落月山庄!说也惭愧,搭救江某之人尚不知姓名,只知他是皇明志土久已卧底在落月山庄内。”
  天色已交五鼓,曙光大亮,群雄与江上云洗尘,庆驾安然脱险,大摆筵席。
  饮宴之际,忽见店伙来报:“店外有自称灵霄及长江鳔局副总镖头程乃恭两人求见诸位大侠!”
  东方旭道:“有请!说我等出迎。”
  一真师太缓缓离坐,道:“贫尼避开为宜!”
  百了禅师道:“老衲以不见他们为是,有神尼为伴,正好乘机请教。”
  一真神尼即道:“老禅师太客气了,请!”
  一双方外高人离席而去。
  东方旭率领群雄出迎。
  灵霄与程乃恭入席后,酒过数巡,紫面韦护东方旭笑问道:“程副总镖头,我等同事去陆兄家作客,不知颜总镖头下落打听出一丝端倪否?”
  程乃恭道:“程某就是为此而来,心内焦急异常,虽已探出乃天鹰帮劫镖,吴越主谋,伹未能查明敝总镖头下落及起回失镖,尚求诸位鼎力相助。”
  东方旭哈哈大笑道:“此乃义不容辞之事,不过京城传来稍息尚未澄清,程副总镖头来得正好,稍时匡侍卫大人自会与程副总镖头商谈。”目光转注斧魔灵霄道:“灵老当家造访不知有何事赐教!”
  灵霄道:“老朽相求若诸位中有人知飞虎谷所在,尚祈不吝见告,老朽必有以相报!”
  东方旭诧道:“在下有一句不当之言,请灵老当家勿以为忤!”
  灵霄微微一笑道:“东方老师问老朽为何为了三万两黄金誓必追擒吴越之事么?老朽亦不否认,但事实真象却非如此!”
  东方旭颔首道:“在下心中亦感纳罕,以灵老当家在武林中名望何求不得,岂可为了区区之物自损威望!”
  灵霄浓眉猛扬,哈哈大笑道:“东方老师真知我心也!”
  东方旭道:“目前飞虎谷尚未知确处,伹却断定不在皖省境内,灵老当家如不在急,三日后必有以报命!”
  灵霄目露感激之色,抱拳道:“三日后老朽自当趋访。”
  他是个老江湖,不好意思立即告辞,与群雄遂一答讪,说话得体,八面玲珑,然程乃恭却与匡残此邻而坐,在东方旭与灵霄对话时,匡残向程乃恭低声耳语,只见程乃恭面色惨变,坐立不安。
  程乃恭面容整了一整,道:“灵当家,程某还有要事待办,先一步告辞了!”
  灵霄诧道:“程副总镖头不是还要打听颜总镖头么?”
  程乃恭答道:“方才已由匡兄告知一二,看来非生擒吴越,无法得知内情了。”
  灵霄道:“既然如此,老朽与程副总镖头同时告辞了!”
  擒龙手陆慧乾道:“陆某等也不便强留二位,伹请离开客店后诸宜小心,尤其是灵老当家!”
  灵霄不禁一怔,诧道:“陆大侠此话何意?”
  陆慧乾道:“惧防桂中秋!”
  灵霄心神一凛,抱拳笑道:“多谢陆大侠!”
  群雄送出客店外,灵霄与程乃恭急步奔出东昌镇外,走入一片竹林内。
  程乃恭道:“灵老当家,你我就此分道扬镳。”
  “也好。”灵霄道:“刚才在酒席宴前曾发觉程副总镖头面现惊惧不安之色,是否有什么困难,老朽如力之所及愿略尽棉薄。”
  程乃恭长叹一声道:“为了失镖之事,程某谤怨集身,含寃莫白,只有尽其在我,伹终有水落石出之日,灵当家盛情,程某衷心铭感。”抱拳一拱,转身疾奔离去。
  灵霄若有所思,目注程乃恭消失的身影久久不移。
  蓦地,身后忽传来一个清朗语声道:“灵老当家!”
  灵霄大吃一惊,怎的有人蹑在身后而一无所觉,不想而知来人必是一身手高绝的武林高手,转身一望,只见是一身着灰衣长衫背剑中年人,诧道:“尊驾是……”
  “在下袁绶,乃桂中秋八拜之交,受他之托转告,请灵老当家去镇南二十里外宋侯墓晤见。”
  “现在!”
  “不错。”灰衫中年人道:“就是现在!”
  不远处忽传来冷笑道:“叫我是灵霄就不出,什么宋侯墓,分明悬送终墓。”
  灰衫中年人面色微变,头也不回,甩臂后掷,三线目力难辨的灰芒疾射飞出。
  只听传来哈哈长笑道:“好手法,高明。”笑声不绝,曳空远去。
  袁绶知那人已去,淡淡一笑道:“在下已把话带到,告辞。”
  灵霄冷笑道:“灵霄与桂中秋约定,并无第三人知情,灵某不信袁老师真是桂中秋带信人。”话落人起,身形宛如亘鸟展翅般,迅疾如风而去。
  袁绶眼中冷泛森厉杀机,突面色一变,只见竹林中分立着三人。
  他认出是吴越身旁亲信邓安平、祝赛、朱九珍三十分坛主,故作惊诧之容道:“三位是谁?”
  邓安平冷冷答道:“我等三人来历稍时必然告知,袁老师真是桂中秋八拜之交么?”
  “不错。”袁绶道:“桂中秋又不是名动武林,威震八方的豪雄,袁某舆他义结金兰又不会增添光彩,何须冒认。”
  邓安平哈哈大笑道:“话虽不错,我等却不敢轻信,桂中秋在我等眼中却是个大人物?”
  袁绶怒道:“这与三位何干?”
  “有干!”邓安平道:“如果证实了袁老师确系桂中秋八拜之交,我等也请带一个极重要的口信给桂中秋。”
  “要如何才能证实?”
  “这容易。”邓安平道:“袁老师说与桂中秋是八拜之交,当熟知桂中秋生平,武功也极为高明,在下已把话说得太明白了,想必袁老师一点即透。”
  袁绶暗道:“他们尚未识破自己就是桂中秋,既然他们在此现身,吴越必不在远,只要活捉一个便不难找到吴越了。”故作沉吟一阵,颔首道:“话说得够明白了,不过袁某却认为三位来历可疑,怎知三位带口信桂中秋是真是假!”
  祝宾道:“俟袁老师证实了身份后,定当据实奉告。”
  袁绶慨然应允,笑道:“袁某既舆桂中秋义结金兰,那有不知桂中秋生平之理。”遂滔滔不绝敍出形貌穿着,本与吴越共事一主,何事结怨,令人痛恨的莫过於卖主求荣等等敍出。
  朱九真冷笑道:“什么卖主求荣,这叫做罪恶昭彰、天理难容,袁老师似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邓安平笑道:“朱兄不必斥责袁老师,此乃吴越舆桂中秋私人恩怨。”遂朗笑道:“在下相信袁老师真是桂中秋义结金兰之好,伹仍须展露武功能否胜得过在下三人?”
  袁绶诧道:“有此必要么?”
  “当然有此必要。”邓安平道:“袁老师在未遇上在下等三人之前,一定费尽了心机,用尽方法打听吴护法下落,至少斧魔灵霄就是如此,桂中秋亟於寻仇,其他武林人物亦莫不亟须追寻吴护法的下落,倘在下告知袁老师话,袁老师若无力自保,试想想看,将为吴护法带来无穷后患。”
  袁绶微笑道:“吴越已是众矢之的,袁某何必自保。”
  邓安平道:“桂中秋允许袁老师如此么?”
  袁绶点点头,道:“刀枪无眼,三位要当心了。”话出剑已脱鞘飞出,刺向邓安平胸前七坎死穴,辛辣迅快无匹。
  邓安平面色一惊,似料不到袁绶如此迅捷辣毒,胸脯疾缩,欲避开剑锋。
  袁绶本存心狠毒,欲一剑制住邓安平,暗暗冷笑道:“你想避开无异做梦。”忽面色一变,只觉一缕凌厉剑气已点在胸后“期门”大穴,如不撤招避闪,必伤在剑袭之下,忙剑招倏变“回风舞柳”,身随剑旋。
  原来祝赛早看出袁绶用心,在袁绶攻向邓安平之际,业已出剑。
  袁绶回身回剑之际,祝赛哈哈笑声中剑势飞撒,但邓安平朱九珍已分向攻至。
  至此袁绶已知三人非易与之辈,而上失了先机已落了败着,心头怒火高涌,长剑展了开来,漫天流芒中幻出朵朵寒星袭向三人要害重穴。
  邓安平、祝赛、朱九珍三人同地发出大笑,身形疾飘而退。
  祝赛道:“可以了,袁老师武功不凡,足可自保有余!”
  邓安平道:“吴护法现在飞虎谷恭候桂中秋大驾,飞虎谷并非本帮舵堂所在,就与桂中秋在殷家派,黄花屯一般乃护法别业,流星飞虎谷,其实非谷,位在河南太康之北杨庙甚近流星山内一片平坦广大庄宇就是。”接着又道:“记着,最好桂中秋一人独往!袁老师从今以后只恐饱受狙袭,务宜小心就是。”
  桂中秋尚未答话,邓安平身形一闪疾杳,暗惊道:“好快的身法。”继又冷笑道:“吴越那贼必隐匿近处,只道自己确是袁绶,幸未识破,哼哼,命我一人前往飞虎谷,我怎会轻易上当,必使你受群雄狙袭,待你筋疲力乏之际,我擒你才不费吹灰之力!”心念一定,拔足奔去。
  甫才奔出五里余,只见存身一片乱葬坟岗上,碑碣林立,到处可见残骨。忽的目光一惊,瞥见一块墓碑上黏着一张冥纸,风吹翻动,悉悉作响,上书:“你来了么?”
  碑石上端放着两块白骨,十字交叉,并有一滩血。
  朝阳正上,一片清朗,又非深晚,本无可怕之处,但在袁绶而言,只觉毛骨悚然,寒意猛泛,暗惊道:“白骨追魂令怎么在此出现!”
  这“白骨追魂令”已有五十年未在江湖中出现,就传闻所知一共在江湖中出现过三次,不知其主者是谁?受害者定为武林中卓著声名的黑白两道高手,此令一现,宛如附骨之蛆般追踪不舍,非死不可,而且死得不明不白,尸体前留有白骨追魂令。
  袁绶惊得楞住,暗道:“我袁绶并非武林中卓著声名人物,追魂令怎会在我的眼前出现,莫非无意巧合。”疾离这乱葬坟岗又转望东昌镇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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