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八随在宇文寒涛身后,行到花园一角,低声说道:“宇文兄有何见教,我们园中与会人无一藏私,各以绝技传人,个个全力以赴,忘去向宇文兄请安了。”
宇文寒涛道:“商兄言重了……”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在下有点事,想在今晚离开……”商八吃了一惊,不待宇文寒涛的话说完,急急接道:“宇文兄要走了?”
宇文寒涛道:“只是暂时离开数日,多则四天,就可回来了。”
商八双目盯在宇文寒涛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先生意欲何往?”
宇文寒涛付道:中州二贾事事不瞒萧翎,我如据实而言,此事必将很快为萧翎所知,说不得只好说几句谎言了。
当下说道:“会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目下江湖上一片平静,一时之间,还不致有何麻烦,兄弟在此与否,都无关紧要,何况,我去去就来,绝不超过四日。”
商八道:“先生和我家萧大哥谈过吗?”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和诸位一般,正沉醉在习武中,在下之意,不用惊动他了。”
商八点点头,道:“先生的决定,自是不会错,但江湖大局仰仗尚多,我家大哥,仍需先生绝世的才华辅佐,希望先生能如约而归。”
宇文寒涛道,“我年近花甲,得萧大侠赏识提携,庆幸能得力武林正义一尽绵薄,今生极愿追随萧大侠,得效微劳,商兄尽管放心……”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兄弟去后,要商兄和社兄多费心了。”
商八道:“什么事,先生只管吩咐!”
宇文寒涛道:“目下江湖,虽然是一片平静,这马家庄更是鸡犬无惊,但咱们不能太大意,在下去后,商兄可以照顾萧大侠为由,退出这互传武功之会,马家庄周围三十里,兄弟都派有眼线,如若有强敌大批来犯,他们虽时可早传惊讯,但如来的是一等高手,他们就未必能够发觉了。”
商八点点头,道:“我明白,先生只管放心,但望早去早回,也好让在下早日除此重担。”
宇文寒涛道:“我尽快回来就是,在下离此之事,商兄最好能够暂保秘密,不用告诉别人。”
商八听他口气,不禁动了怀疑之心,一皱眉头,道:“宇文兄离此,当真只是为了去会见一个朋友吗?”
宇文寒涛道:“详细内情,待在下回来之后,再告诉商兄不迟。”
言罢,转身而去,不再理会商八。直回室中,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囊,立时动身,他计算时间,必需要连夜赶路,才能赶上明日之约。
行约六七里,已是太阳下山时分。
宇文寒涛回顾无人,就过旁一桥大树下取出展叶青送来的密封。
拆封望去:只见密函上写着“七星潭,双松岩下”,短短两语。宇文寒涛看完之后,探手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燃起密函。
这当儿,突见人影一闪,由树顶直扑而下,抓向那燃烧的密函。
事出意外,宇文寒涛大为惊骇;左臂一抬拍出一掌,右手却急急把燃烧的密函,转过一边。
但见那扑下的人影一仰身,向后退出五步,笑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凝目望去,不禁一呆。
原来,来人竟然是百里冰。
百里冰道:“那上面画的是什么秘密,先生要这等谨慎?”宇文寒涛答非所问地道:
“姑娘到此作甚?”
百里冰道:“我奉命监视先生……”
宇文寒涛道:“奉谁之命?”
百里冰道:“自然是萧大哥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要姑娘监视在下什么?”
百里冰尴尬一笑,值:“我说的太急了,不是监视先生,而是要我保护先生……”
宇文寒涛接道:“不管是监视,保护,只是措词不同而已。那是说萧大侠已经对在下不信任了。”
百里冰急道:“先生不要误会,萧大哥不但对先生信任有加,而且对先生关心无比,他告诉我,说先生为了怕他分心旁顾,不能专志习武,所以,有很多事,都忍在心中,不告诉他。”
宇文寒涛点头一笑,道:“萧大位的观察力,似是愈来愈强了。”
百里冰接道:“因此,大哥要我注意宇文先生的举动,想不到真被他猜对了。”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多承萧大侠如此关心,在下感激不尽、敬请上复萧大侠,就说在下去会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多则七日,少则四天,定可赶回。”
百里冰摇摇头,道:“萧大哥说不能让你一人涉险。”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是去会个朋友,无险可涉,姑娘只管去复命就是。”
百里冰道:“不行,来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宇文寒涛呆了一呆,道:“还有什么人?”
百里冰道:“先生一向料事如神,猜猜看来的是谁?”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可是萧大侠本人吗?”
百里冰回头望着树顶笑道:“大哥,下来吧!人家宇文先生早已知是你了。”
但见人影闪动,萧翎由枝叶密处一跃而下,笑道:“我觉得宇文兄瞒着我,果然被我猜对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的思虑,也是越来越缜密了。”
百里冰道:“宇文先生,你一个人走得这等秘密、定然是有着很重要的事了?”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既然能猜在下有事要离开此地,那就索性再猜猜看在下为了什么事,要离开此地。”
萧翎道:“在下没有宇文先生之才,只怕很难猜对了。”
宇文寒涛道:“猜猜不妨,”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可是无为道长有了消息?”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猜得很准,在下正是要去会那无为道长。”
萧翎道:“无为道长现在何处?”
宇文寒涛道:“雪峰山中。”
萧翎道:“他遣人来请先生吗?”
宇文寒涛道:“他遣人来请萧大侠,但在下知晓萧大侠正在练习武功,因此,不便惊扰,和他定下了半月之约,约期已至,在下不得不去通知无为道长,以免有愧信义。”
萧翎道:“那无为道长遣人找我,定有什么大事故?”
宇文寒涛道:“在下想先行请问萧大侠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字文寒涛道:“希望萧大侠能够据实回答在下,你的武功练成了没有?”
萧翎道:“虽然未达精熟之境,但已勉可用作对敌。”
宇文寒涛道:“记得萧大侠告诉在下,需要三七二十一日,才能有成是吗?现在,才过了二七十四日。”
萧翎道:“所以才未练纯熟,不过,这等武功,只要一入门径、随时随地都可以练习,那倒用不着非要固守在马家庄中了。”
宇文寒涛道:“既是如此,在下倒不便再瞒萧大侠了,那无为道长发觉了沈木风,在雪峰山中出现。”
萧翎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宇文寒涛道:“是的,据展叶青告诉在下,那沈木风似是已伤势痊愈。”
萧翎道:“宇文先生,准备如何对付呢?”
宇文寒涛道:“老实说,在下觉得这其间定然有着很多内情。”
萧翎道:“所以,宇文先生想去查看一下。”
宇文寒涛道:“正是此意。”
萧翎道:“先生一人前去,不觉得大过危险吗?”
宇文寒涛道:“一则为那无为道长作后援,再者,在下此番前去,和他们斗智不斗力,旨在查看一下内情。”
萧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可否带我们两人同去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离开了马家庄,领导无人,万一有了什么变故,岂不是要乱得一团糟了。”
萧翎摇摇头,道:“在下离去之后,已经留下了一封书信。如若有了变故,劳请那马总瓢把子,代为照顾,以楚昆山和司马乾,从旁为辅。”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萧大侠既然来了,只怕在下难再有劝回之力……”
萧翎道:“你不肯惊动我,只是为了怕惊扰我练习武功,但在下已经说过了,不会妨碍,如若宇文先生还能说出不让在下同行的道理,在下倒也不敢勉强。”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只要萧大侠肯答允在下未得同意之前,不随便出手,那就成了。”
萧翎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宇文寒涛道:“我已和展叶青约好,以暗记联络相会,一切都要暗中行事,那是要改装易容了,萧大侠已是天下武林同道人人敬重的大英雄,只怕不屑此为。”
萧翎道:“不要紧,只要我们心存正义,这方法,倒是不用苛求了。”
宇文寒涛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那沈木风还没有死掉,如若那展叶青说得不错,在下猜想他也许已知晓咱们的停身之处,如要求行动隐秘一些,最好现在就易容而行。”
萧翎道:“好!一切都照宇文兄的计划而行。”
三人计议已定,立时改装易容而且分头而行。
宇文寒涛为了使身份隐秘,不惜剪下了一半美髯,扮作一个富商。
萧翎单独行动,扮作了一个村夫,和宇文寒涛保持十丈距离而行。
这等扮装分派,就算那沈木风精明过人,也无法猜想到,百里冰和宇文寒涛同行,而萧翎却独走一路。
需知一个人的易容术,不管高明到什么程度,纵然能把容貌改变,却无法改变那原有的气度。
沈木风对萧翎和宇文寒涛,自然特别留心,只要计划中稍有破绽,就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
三人一路行去,不徐不疾,和常人一般,直到入夜后,才放腿赶路。
一夜兼程奔行,五更时分。到了一座山谷旁边。
宇文寒涛指着道旁的密林,道:“七星潭已距此不远;咱们天亮赶路,午时可到,如若沈木风真在七星潭附近,再向前走,他们布下耳目更多,咱们要小心。”
萧翎道:“宇文兄说的是。”
三人在道旁林中坐息一阵,天亮之后,才动身赶路,奔向七星潭。
又行十余里,过了一个三岔路口,只见行人渐多,车马时见。
又行五里左右,到了一座浅峰下,只见那峰前广大的草地上,停有数十辆马车,和近百匹的健马。
原来、上七星潭要登矮峰,车马到此,却已无法再进。
百里冰回目望去,只见萧翎远在十余丈,缓缓而行,低声对宇文寒涛道:“先生,这里很热闹!”
宇文寒涛一面举步而行,一面答道:“这地方为人发现,虽已在百年以上,但游人群集,还是近十几年中事,山中道路修整之后,游人更多,在下十年前来过一次,但看场中车马,似是比过去更热闹一些。”
举步登上矮峰,眼下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峰后里许外,一片广大的盆地上,游人如织,不下数百,七星潭分布成北斗七星形,中有一道溪水连起。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百里姑娘,小心戒备,不要多言。”大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知他料事之能,向无差错,也不多言,暗中提聚真气,紧追在宇文寒涛的身后而行。渐渐地行近了七星潭。
只见潭水碧绿,每一座星潭,占地在五亩以上。
靠北的一面,崖壁耸立,长满青草,望去一片翠色。
无数的梭形小舟,间杂一两艘小型的画肪,穿梭往来于那一溪碧水连接的群潭之中。
宇文寒涛站在潭畔,沉思片刻,举手一招,一艘小舟驰了过来。
宇文寒涛登上小舟,道:“我们雇你小船,自己划。”
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那船伙计看那锭银子,足有四两多,再造一艘新船,也用不了如许多的银子,心中大喜,接过银子一语未发就上岸而去。
百里冰随后上了小舟。
宇文寒涛道:“运桨驰舟,绕道七星潭走上一周。”
百里冰也不多问,双手运桨,小舟沿那一溪碧水,缓缓驰去。
七量潭奇怪处就在那一条天然溪道,连接起了七个各不相同的水潭,那溪道虽然贯连七星潭,但弯曲回转,极渣物神奇之妙。
穿过了两座水潭,溪道突然折转向正南方耸立的崖壁下。
百里冰双手运桨,小舟轻灵地划在静静的溪水面上。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很留心地看着四周的景物。
突然间,宇文寒涛一扬手,道:“快些靠岸。”
百里冰抬头看去,只见两株连身而生的松树,耸立岸上。
一块巨大的岩石,矗立在树旁。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在下如若没有招呼,不论发生什么事,姑娘都不用上岸相助。”
百里冰心中虽然疑窦重重,但却点头应允。
宇文寒涛举步登岸,缓缓向前行去。
百里冰好奇之心大动,侧身而坐,暗中留神着宇文寒涛的举动。
只见宇文寒涛在那双身松树之下,绕了一周,行入大岩之后。
百里冰等了足足有一刻工夫,却仍不见宇文寒涛由岩后行出,心中大奇,付道:难道他遇上了暗算不成。
正待举步跨上岸去,突然又想到字文寒涛吩咐之言,强自忍了下去。
又过了半住香的工夫,仍不见宇文寒涛绕出石岩,百里冰再也忍耐不住、纵身上岸,直向那巨岩后面行去。
凝目望去,哪里还有宇文寒涛的影子,不禁大吃一惊,暗道:糟了,他定是受了人的暗算,为人俘获而去了。
宇文寒涛的武功不弱,怎的一点声息未发,就这般失去了踪影,那暗算他的人物,实是不可轻视。
回头望去,但见潭中舟肪往来,萧翎也不知身在何处。
她生性聪慧、心知此刻必需镇静从事,才可应付这诡变莫测之局。
她暗暗提聚真气,抬头向那枝叶茂密的树冠望了一眼,突然一提真气,直冲而上。
右手探出,抓住一根粗枝,一个大翻身,人已坐在一根粗于之上。
目光转动,看树上确无埋伏,才疾疾跃上树头。
居高临下,向外望去。
只见十余丈外,紧依崖壁之下有一座青色的房屋。
百里冰心中暗作盘算,道:如若那宇文寒涛被人掳去之后,正南方人多眼杂,那人绝不会带着一个无法行动的人奔走,必是赶向北方,那座绿色的房屋很奇怪,和山崖上的柄木,颜色一般,不留心很难看出,那是有意的混淆耳目了。
心中盘算了一阵,跃下树身,直向绿屋奔去。
行近之后,才看清楚,那是一幢农舍,上面爬满了青藤,藤叶密集,望去有如绿屋。
竹篱大开,房门未掩,分明是一座有人居住的农舍。
百里冰重重咳了一声,举步行入篱门,道:“有人在吗?”只听室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冰儿,进来吧!”
这声音正是百里冰最爱听的,当下叫道:“大哥也在吗?”只见那室中几个竹椅上,分坐着萧翎和无为道长、展叶青、云阳子等四人。
无为道长微一欠身,道:“姑娘请坐。”
百里冰不见宇文寒涛在坐,顾不得向无为道长还礼,急急说道:“大哥,宇文先生不见了。”
萧翎点点头道:“我正和道长研究此事。”
百里冰奇道:“怎么?你们早知道了?”
无为道长道:“看着他被人带走。”
百里冰道:“他如肯叫我上岸,也不致孤身无援,被人掳走了。”
说话之间,人却行到萧翎身侧坐下。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不用焦急,据无为道长说,他并非是落在沈木风的手中。”
百里冰吃了一惊,道:“怎么?那是说这里除了沈木风之外,还有其他的敌人了?”
无为道长道:“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和咱们是敌是友,目下还无法明白。”
百里冰道:“他们怎么会掳走了宇文先生呢?”
无为道长道:“宇文兄和贫道订下了半月约期,今日最后一日了,前些日,都有我几应师弟,轮流守望,贫道料他可能在最后一日赶来,故而稍作布置……”
百里冰接道:‘你们那约晤之地,可就是双身松树之下吗?”无为道长道,“不错,那地方很清静,甚少有入去,而且高树巨岩,也好藏身,但今日贫道赶去之后;竟然已有一个人立在!”
百里冰道:“什么人?”
大为道长道:“不认识,他带了一本书,坐在那儿阅读,看起来,似是也要在那里等人一般,贫道虽想逐他离开;但却想不出好的方法。”
百里冰道:“以后呢?那个人是何许人物,道长怎能断言,他不是沈木风的属下?”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以后贫道觉出事非寻常,.就传谕我武当门下,截住你们,到此相晤,哪知,你们易容改装得太像了,使他们无法辨认,糟的是,我们为了逃避沈木风的耳目,也都改装易容,再加上展师弟归来相告说,来的只是宇文先生一人,这就使我们错中加错、情势逼人,贫道不得不抹去易容药物,以真正面目在潭畔行动,幸好遇上下萧大侠,经萧大侠说明经过,我们只好又匆匆赶来,但仍然是晚下一步,宇文先生已然为人掳去。”
百里冰奇道:“你们看见了。”
无为道长道:“看到了。”
百里冰道:“为什么不迫呢?”
萧翎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形如编蝠之物,接道:“被这一种奇形暗器逼退,我和无为道长追到了崖下之时,那人已挟持宇文先生登上崖间林木之中,打出此物,幸好是我走在前面,凭仗千年蛟皮手套,接得此物。
百里冰看萧翎和无为道长述说经过时,毫无焦虑之情,心中暗道:宇文寒涛是何等重要之人,他们却是全无惊虑之情。心中大感奇怪。
但闻无为道长说道:“那人见萧大侠手接蝙蝠镖,竟然无伤心中对萧大侠极皇佩服,约定今晚初更在崖下相见。”
百里冰道:“道长相信他的话吗?”
无为道长道:“这悬崖上的密林,只有两条可通之路,贫道已遣人把守,萧大侠也已和他们约定,如是今夜初更,他们不肯履约,我们就放火烧山,这片密林,足足有五里方圆,草藤浓密,都是可燃之物,如是放起一把火,山上之人,绝难有存身之法。”
万里冰想到沈木风放火烧自己的惨景,不禁为之一呆,口中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些人是何身份?”
无为道长道:“目下还无法知晓。今夜之中,就可见他们之面了。”
百里冰望望萧翎,道:“大哥,他们一定会来吗?”
萧翎道:“我已和无为道长再三研究,觉得他们绝不会甘冒咱们放火烧山之险。”
百里冰道:“大哥又如何能确知那些人不是沈木风的属下呢?”
萧翎道:“不论是何人,如若他们定要和我们作对,其心必在谋我,我既来了,他们岂肯放过。”
无为道长接道:“还有一点,使贫道可确定他们不是沈木风的属下!那就是他们早已和我等照面,如是沈木风的属下,早就对贫道等下手了……”
话到此处,突然见一个船夫模样的大汉,急急跑了进来,欠身对无为道长一礼,道:
“禀告师父,双松岩下,又出现一人。”
无为道长道:“什么样个人物?”
那船夫样的大汉道:“一个轻袍缓带的老者,因相距过远,弟子没有看清他的面貌。”
无为道长回顾了萧翎一眼,道:“咱们的推断不错,这是一次误会,此刻出现之人才是他们要等的人。”
萧翎霍然起身,道:“既是如此,在下得去看看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觉得那计划太危险了,萧大侠已和他们订下今晚之约,何不多……”
萧翎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道长请依计行事,在下去了。”
回身向百里冰说道:“你留这里,听无为道长吩咐。”
百里冰低声道:“近来我武功进境很大。”
萧翎笑道:“我知道,但也不用两人涉险,我已和无为道长研商好了对敌之策,你听从无为道长吩咐行事,决然不会有错。”
大步向外行去。
无为道长道:“这蝙蝠口中,含有毒针,如是不知内情的人。不论伸手去接,或是用兵刃封挡,都将激动这毒针外射,如非萧大侠抢先出手,贫道势必要伤在这毒针之下了。”
百里冰望着萧翎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回头对无为道长道:“道长,咱们可要去接应我大哥?”
无为道长笑道:“不用,我有过一次之失,哪里还能再有第二次,贫道已然分别在各处要道之中,安排了人手,不论他从哪一个方向逃走,“都无法逃过我们的监视。”
百里冰道:“如若他伤了我大哥呢?”
无为道长道:“以萧大侠武功之高,世间能够伤他之人,实还不多。”
百里冰道:“他们如若凭借武功,绝难伤我大哥,但江湖中人,诡计多端,他们也可能在暗中下手。”
无为道长心中暗道:她这般磨难我,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姑娘既然不放心,在下倒有一个法子。”
百里冰道,“什么法子?”
无为道长道:“屋后有青牛一头,姑娘扮作一个牧童模佯,跨牛而行,当不致引起萧大侠和那人的怀疑。”
百里冰喜道:“道长的方法,果然高明,我立刻改装。”
片刻之后,百里冰化作一般牧牛童子,跨上牛背,缓缓向连身双松下行去。
且说萧翎直奔到双松岩下,果然见一个白髯垂胸,身着青袍的老者,靠在大岩之上,流目四顾,似是在眺望四外的景物。
萧翎一直行到那大岩之旁,那老者却仍是毫无所觉,连头也不抬一下。
这老人出奇的镇静,反使萧翎提高了警惕之心,故意放重了脚步。
那老人回过脸来,望了萧翎一眼,又缓缓转到别处,神情间一片冷漠。
这时,萧翎正戴着一张人皮面具,遮去了脸上的尴尬之容。强自忍下心中怒意,缓缓说道:“老前辈……”
那老人不待萧翎的话完,立时转过身子,冷冷说道:“你可是跟老夫讲话吗?”
萧翎道:“老前辈可是在此等人?”
白髯老人道:“哼!你是?”
萧翎道:“晚辈奉命而来……”
白髯老人道:“你奉何人之命?”
萧翎早已和无为道长研商过应对之法。当下一笑,道:“约老前辈到此相会之人。”
那白髯老人冷哼一声,道:“那人现在何处?”
萧翎道:“在那绿屋之中,请老前辈移驾一行如何?”
白髯老人怒道:“他为何不来看我,反要老夫去看他,我千里迢迢跑来此地,他好像完全地忘怀了,是吗?”
萧翎道:“这是两位长者的事,在下不敢妄自置喙,两位见面之后,自己谈吧!”
白髯老人点点头,道:“好,老失去见他!”
正待举步而行,瞥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激射而来。眨眼之间,那人已到了萧翎身前,拦住了去路。
萧翎抬头望去,只见来人大约有四旬左右,中等身材,长裤短衫,打扮得很利落,目闪精芒,分明内外兼修的高手。
但闻白髯老人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大汉望了萧翎一眼,口中却答道:“在下边度,老前辈可是在此等人吗?”
白髯老人望了萧翎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翎早已借机打量了那白髯老人,只觉他精华内蕴,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心中暗道:这人及时而来,只怕很难骗他进入那山边茅舍,看此老武功,实非等闲,一动上手,只怕很难在短时中分出胜败了,何况还有这位边度,看来也非等闲之辈。
他心中念头打转,也就不过是眨眼之间,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
边度望了萧翎一眼,道:“这位不是老前辈带的人吗?”
白髯老人冷冷说道:“他是奉命来接老夫的人,哼!你们究竟在闹什么把戏?”
萧翎心中明白,此刻一言错出,立时将露出破绽,事情既是无法两全,只有设法在一举间把两人制服,然后,再查明内情。
他心中主意暗定,静静地站在一侧,等待机会。
那边度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虽然觉得事情不对,但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冷冷一笑,道:“阁下是何许人物、萧翎道:“在下吗?奉命而来,迎接这位老前辈……”
边度冷冷接道:“你可知晓这位老前辈是何许人物?”
萧翎暗道:看来,今日非要动手不可了,当下反问道:“在下知道是知道,但却不能奉告。”
边度怒道:“胡说八道!”
突然跃起,一掌攻向萧翎。
萧翎左掌一抬,硬向那边度掌上迎去,口中冷冷说道:“阁下出手伤人,是何用心?”
但闻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大震。
边度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呆在当地。
那白髯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你们打吧!哪一个打胜了,老夫就跟哪一个走。”
萧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好啊!这位老先生,并无是非之心,倒是看起热闹来了。
但闻那白髯老人叫道:“打啊!打啊!你们怎不动手了?”边度在那老人催迫之下,欺身而上,挥拳抢攻。
萧翎挥掌迎击,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斗。
那边度武功不弱,攻势猛恶至极。
但萧翎此时武功,已近超凡入化之境,掌指挥弹之间,轻描淡写地化解开边度猛恶的攻势。
那边度一口气攻出二十余招,尽为萧翎化解开去。
白髯老人眼看萧翎只是封架,不肯还手,忍不住叫道:“你怎么不还手?”
萧翎微微一笑,回手反击,第三招已点中边度穴道。
白髯老人满脸惊奇之色,目光盯注在萧翎的脸上,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萧翎!”
白髯老人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你就是目下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萧翎?”
萧翎道:“正是区区在下。”
白髯老人摇摇头,道:“不像,不像,我听说那萧翎生得英俊游洒,岂是你这样一副尊容?”
萧翎拿下人皮面具,道:“老前辈听说的萧翎,可是如此吗?”白髯老人望了萧翎一眼,道:“这就有些像了……”
脸色一变,接道:“好啊!你是应那老和尚之邀,为他助拳?”萧翎摇摇头,道:“不是,晚辈和双方都不相识,自然谈不上为谁助拳,不过,事情牵扯到区区身上,区区是不得不出面了。”
白髯老人道:“此言何意?”
萧翎道:“在下一个朋友,和人相约,但对方却误为是老前辈,把他掳了去,因此在下不得不插手此事了。”
那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
声音突然转变得十分冷漠,接道:“听说你进了禁宫?”
萧翎微微一怔,道:“不错。”
白髯老人道:“那禁宫的建筑如何?”
萧翎听他忽然扯上禁宫,心中大是奇怪,但仍然应道:“建筑奇幻,巧夺天工。”
白髯老人道:“嗯!老夫的手艺还不错吧!”
这一句话,字字如铁锤一般,击打在萧翎的心上,不禁仔细打量了那老人一眼,道:
“阁下是……”
白髯老人道:“那是老夫的手笔啊!”
萧翎大吃一惊,道:“老前辈是巧手神工包一天?”
白髯老人道:“不错,正是老夫!”
萧翎道:“老前辈没有死在禁宫吗?”
包一天道:“你几时见过一个人自己修筑的坟墓,把自己埋在其中。”
萧翎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花尽心血,修筑了那座禁宫,只是想一网打尽十大高手……”
包一天道:“你错了,不是十个人,连那长眉和尚,一共十一个人,只是武林以讹传讹;知晓十人罢了……”
脸上突然泛现出黯然神情,道:“老夫只是想考考他们的才智,因此,留有出路口,想他们必然能找到出路,逃出禁宫,哪知竟然大都死于其中……”
萧翎道:“大都死于其中,那是说,还有人逃出来了。”
包一天道:“不错,逃出一个长眉和尚。”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加上长眉大师,那是说有两个人不在禁宫之中,但就晚辈记忆所及,我们似是见到了十具尸体。”
包一天道:“不错,有一位是老夫的弟子,替老夫死于禁宫之中。”
萧翎道:“这就对了,老前辈逃出禁宫之后,数十年未在江湖出现,此番到此,定有作为了?”
包一天道:“老夫设下禁宫,一举间埋葬了和老夫齐名的十大高手,心中确有着无比欢畅,想想此后武林,是老夫一人天下,再也无人和老夫争雄江湖,却不料,正当老夫兴高采烈之际,那长眉和尚陡然出现江湖,找上了老夫!”
萧翎道:“你们动过手?”
包一天道:“不错,他骂老夫心黑手辣,不算英雄人物,他要为活葬禁宫的九大高手报仇,一番恶斗之后,两败俱伤……”
萧翎摇摇头道:“我不信。”
包一天道:“你小小年纪,我们动手之时,你还未在人世,为何不信老夫之言?”
萧翎道:“我生得晚,未赶上那场大会,但就晚辈所知,那长眉大师,在你们十一人中是武功最强的一位,他精通天竺文字,已得到达摩祖师武功真诠,他在你们几场比试之中,不肯太露锋芒,用心只有维持武林的均衡,有你们号称十大高手的比武之争,使武林宵小不敢妄动,保持了一种平衡的均势,也使九大门派和包老前辈这等江湖奇人,心有所专,意不旁骛,才使武林中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平静日子。”
巧手神工包一天听得呆了一呆,道:“你这娃儿小小年纪,倒是很有见识,这些话,是别人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萧翎道:“半由晚辈在禁宫观察所得,半由晚辈推想出来的结论。”
包一天道:“你很聪明,老夫和长眉和尚那番动手相搏,老夫确然是败在了他的手中没错,不过,不过……”
他似是有着难言之隐,不过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翎缓缓说道:“老前辈暗施诡计,也伤了那长眉大师,是吗?”
包一天双目圆睁,望着萧翎道:“你猜得不错,老夫在重伤之下,乘那长眉大师不备之际,以一把毒粉,陡起反击,伤了长眉大师……”
萧翎叹息一声,道:“那长眉大师指责老前辈心狠手辣,看来果然是不错。”
包一天道:“那长眉大师身中毒粉之后,转身狂奔而去,但老夫也伤得很重,养息数年之久,才逐渐康复,在那几年岁月之中,我一面养伤,一面思索所作所为,不禁是愧憾交集,悲痛莫名,但大错已涛,悔恨何及,我想到死,但又担心那长眉大师身中毒粉之后,以他绝世功力,还有生存之机,我身怀解药,只要能找到池存身之地,就可疗好他的毒伤……”
他自我解嘲地苦笑一下,接道:“也许是我不想死,找出这样一个理由,来为自己解说,但我伤好之后,确也化了数年时光。走遍了天涯海角,去找寻那长眉大师,但我失望了,那长眉大师有如沉海沙石,听不到一点消息。”
凝目沉思片刻,又道:“老夫失望之余,就为自己建了一座孤独之屋,准备终老那房舍之中,永不再踏入江湖一步,我想一个人孤处一室,定然是寂寞难耐,很快地会忧郁而死,哪知我却大反常情,在那暗室中,住了几十年,不但没有死,身子反而更为健朗起来,就老夫感觉之中,也觉出我的武功,大有进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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