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形地带,这个由房屋和高大建筑组成的岛上,有圣夏佩尔教堂,它是圣路易岛上珠宝匣中最为光彩夺目的宝石。这块地方是巴黎的圣地,是神圣地带,是珍藏圣物的场所。当初,这块地方原是第一座完整的城池,王妃广场的所在地本是一片草场,附属于王家领地,那里有一台铸币机。通向新桥的那条街名叫钱币街,这个名字便由此而来。三座圆形塔楼中的第二座名叫银钱塔楼,它的名字也来源于此,这似乎证明最初这里曾铸造过钱币。那著名的铸币机在巴黎老地图上还能找到,它似乎晚于司法大厦内铸币的时间,大概是铸币技术臻于完善的产物。第一座塔楼几乎紧贴着银钱塔楼,叫蒙哥马利塔。第三座最小,但它是三座中保存最完好的一座,因为还留着雉谍。它叫蓬贝克塔楼。圣夏佩尔教堂和这四座塔楼(包括钟楼)清晰地界定了从墨洛温王朝的王族开始直到瓦卢瓦工族修建第一所房屋之前这座宫殿的占地范围,也就是土地管理局职员所说的周边。但是,在我们看来,以及从后世的演变来说,这座宫殿更集中地代表了圣路易时代。
查理五世最先把这座宫殿让给了当时新设立的最高法院,他在巴士底狱的庇护下,迁往著名的圣波尔大厦居住,以后又在这座大厦后面修建了图尔奈勒宫。在瓦卢瓦王朝末代王族统治期间,王权又从巴士底迁住罗浮宫。罗浮宫也就成了这个王朝的第一个巴士底狱。法国历代国王的第一个住所是圣路易宫,后来只保留“宫殿”的称呼,说明这是最华美的宫殿。现在这座宫殿已经埋在司法大厦下面,成了它的地下室。这是因为这座宫殿像巴黎圣母院大教堂一样建筑在塞纳河上,它修建得非常精巧,塞纳河的最高水位也只能勉强覆盖它的最下层台阶。时钟堤岸高出这些古建筑二十尺左右,车辆便在这三座塔楼粗大柱子的柱头高度上行驶。昔日,这些塔楼的高贵气派该与宫殿的壮丽典雅相互辉映,构成水上美景。时至今日,这三座塔楼在高度上仍然能与巴黎那些最高的历史古迹媲美。当人们登上先贤祠的顶塔,眺望这辽阔的都城时,王宫与圣夏佩尔教堂在如此众多的纪念性建筑物中仍然显得最为壮观。如今,你在司法大厦宽广的休息厅中踱步时,你便是走在我国历代国王居住的这座宫殿上。这座宫殿曾是建筑奇观,至今在智慧的诗人眼中,仍然如此。诗人来到这里端详附属监狱,同时对宫殿进行研究。哎!附属监狱侵入了国王的宫殿。看到在这座将十二世纪的拜占庭式、罗曼式和哥特式的古老建筑风格融为一体的瑰丽殿堂中,怎样修建没有阳光和空气的牢房、斗室、过道、住宅和房间时,人们会感到何等痛心!这座宫殿属于第一时期宏伟的法国史,就像布卢瓦城堡属于第二时期宏伟的法国史一样。在布洛瓦城堡(见哲学研究《卡特丽娜·德·美第奇研究》)的一个庭院里,你可以欣赏到布洛瓦伯爵们的城堡,路易十二的城堡,弗朗索瓦一世的城堡和加斯东①的城堡。同样,在附属监狱,就在同一围墙内,你可以找到法国早期各王族的建筑特征,在圣夏佩尔教堂可以看到圣路易时代的建筑。如果你能出几百万,如果你想拯救巴黎的摇篮,历代国王的摇篮,并设法使巴黎和朝廷拥有一座与法国相称的宫殿,你要除了建筑师外再请一两位诗人,这是向市政管理提出的忠告。这是在开始行动之前需要花几年时间进行研究的一个问题。再有一两座像芝麻菜监狱②这样的监狱,圣路易官就得救了。
①即加斯东·德·奥尔良。
②这里是指大芝麻菜监狱,一八三七年建成,关押苦役犯和死刑犯。它位于小芝麻美监狱对面。今已拆毁。
如同远古时代的动物被埋到了蒙马特尔石灰层中一样,这座巨大宫殿如今已被埋在司法大厦和河堤之下,而且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它受到的最大伤害,就是成了司法大厦!这句话,大家都很明白。君主政体初期,罪大恶极的犯人和大小领地占有者,都被带到国王那里,并被关押在附属监狱里。农民和市民当时属于城市或领主裁判管辖区管辖。由于抓不到很多这种要犯,附属监狱对国王司法机构来说已经够用了。最初的附属监狱的确切位置,现在已经难以知晓。不过,既然圣路易官的御厨房,也就是今天人们所说的“鼠笼”这地方还存在,这就可以推测,原始的附属监狱大概位于一八二五年最高法院审判厅,就是在通向宫廷的室外大楼梯右侧拱廊下面。直到一八二五年,死刑犯都从这里出发去受极刑。所有的要犯,政治牺牲品,像德·安克尔元帅夫人③和法国王后,桑勃朗塞④和马尔泽尔布⑤,达米安⑥和丹东,德律⑦和卡斯坦,都从这里走向刑场。富基埃一坦维尔⑧的办公室,也就是现任检察长的办公室,其位置就在公诉人可以看到革命法庭刚刚判处死刑的人被装在小车里从他前面经过的地方。这样,这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便能向那一批批被判死刑的人看上最后一眼。
③德·安克尔元帅夫人(一五七六—一六一七),本名雷奥诺拉·加利加伊,其丈夫孔西尼是意大利冒险家和政治家,玛丽·德·美第奇的宠臣,安克尔侯爵,法军元帅。
④桑勃朗塞(一四四五—一五二七),法国政治家,查理八世,路易十二和弗朗索瓦一世的主要资金供应人,一五一八年后任财政总监。后被指控贪污并被判处死刑。
⑤马尔泽尔布(一七二一—一七九四),法国政治家,路易十六的宫廷秘书。“恐怖时代”被处死。
⑥达米安(一七一五—一七五七),法国兵士和王家侍从,因用刀警告路县十五而被处政刑。
⑦德律,投毒犯,一七七七年被判处死刑。
⑧富基埃—坦维尔(一七四六—一七九五),法官和政治家,“恐怖时代”的公诉人,最后被处死。
一八二五年以来,德·佩罗奈先生⑨内阁期间,司法大厦经历了重大变化。附属监狱旧的边门,本是举行犯人入狱登记和更衣仪式的场所,这时已被封闭。这门改到了现今它所在的地方,也就是钟塔楼和蒙哥马利塔楼之间有拱廊的一个内院里。院子左侧是“鼠笼”,右侧便是这道门。“生菜篮子”进入这个很不规则的院子,可以停在那里,也可以自如地转换方向。万一发生骚乱,拱廊上粗大的栅栏可以阻挡不测。而从前,在露天大阶梯与大厦右翼之间那个狭窄的空间里,它就不能方便地调动。附属监狱如今只能勉强容纳所有的被告(要有能容纳三百名男女的地方),它不再收拘留和羁押的人,只有极个别情形除外,例如雅克·柯兰和吕西安被带到这里,便是特殊情况。这里关押的所有犯人都必须在重罪法庭受审。例外的情形是,法院容忍上层社会的罪犯呆在这里,这些犯人被重罪法庭逮捕,已经丢尽了面子,如果再去默伦或普瓦西受刑,惩罚就越出了界限。乌弗拉尔宁愿呆在附属监狱,而不愿去圣贝拉日监狱。此刻,公证人勒翁和德·贝尔格亲王受到独裁者充满人道的宽容,正在这里过着监禁的日子。
⑨德·佩罗奈伯爵(一七七八—一八五四),法国政治家,曾任掌肇大臣,内务大臣等职,策动制订复辟时期的反动法律。他被判刑后,于一八三六年获赦免。
一般情况下,犯人不管是去“受训”——这是司法大厦里的人的说法,还是到轻罪法庭受审,都从“生菜篮子”直接进入“鼠笼”。鼠笼正对着那道边门,由修建在圣路易宫厨房里的若干牢房组成。从监狱里提出来的犯人在这里等待开庭时间来临,或是预审法官到来。“鼠笼”的北界是河堤,东界是巴黎保安警察的警卫队,两边是附属监狱大院,南面则是一间拱顶大厅(过去可能是宴会厅),至今没有作什么用处。鼠宠楼上驻扎一个内部警卫队。通过一扇窗子,警卫队对监狱大院一目了然。这是省警察总队的营房,有楼梯与这里相通。审判时间一到,执达吏前来呼唤犯人。与被呼唤的犯人同等数量的警察便从楼上下来,每个警察用胳膊挟持一个犯人。他们这样一对对地走上楼梯,经过警卫室,再从一些过道进入一个紧挨着有名的第六审判厅的房间。轻罪法庭便在那个房间开庭。被告从附属监狱到重罪法庭的往返路线也是如此。
人们第一次在休息大厅溜达时,能立刻发现初审法庭第一审判室与通向第六审判室的台阶之间有一个入口,没有门,也没有任何装饰性建筑。那是一个很不雅观的方形洞口。法官、律师就从这里进入那些过道和警卫室,下楼到“鼠笼”和附属监狱边门去。所有预审法官的办公室都在大厦这部分的各层楼上。人们到那里去要走一些迷津般的可怕的楼梯,不熟悉大厦的人几乎总要晕头转向。这些办公室的窗子有的朝向河堤,有的朝向附属监狱大院。一八三○年时,有几间预审法官办公室的窗子还朝向木桶街。
一辆“生菜篮子”向左拐进附属监狱院子时,这便是给“鼠笼”送来了犯人。如果它向右拐,便是给附属监狱送来被告。载着雅克·柯兰的“生菜篮子”是往右边去,要把雅克·柯兰送到边门。没有比这更巧妙了:犯人或探监人可以远远望见两道铸铁栅栏门,它们之间相隔大约六尺。两扇门总是一先一后打开。透过铁栅栏,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有“探监证”的人可以在两扇门没有上锁前穿过铁栅栏从这个房间走过去。预审法官和法院内部的人,如果没有被辨认清楚,也是无法进入的。因此,还有可能谈得上内外串通或越狱吗?……
监狱长的嘴唇上挂着一丝微笑,它能凝固最肆无忌惮的小说家对真实的怀疑。在附属监狱的历史上,只有过拉瓦莱特①的越狱事件,但是今天已经证明,这完全是内外串通搞成的。这一事实如果不是降低了罪犯妻子忠心耿耿的程度,至少减少了越狱失败的危险。如果实地判断一下这些障碍的性质,最相信奇迹的人也会承认,这些障碍现在与任何时候一样,是不可逾越的。没有任何语言能描绘出这些高墙和穹顶是怎样坚不可摧,只有亲眼看见才能领会。院子里的石块地面比堤岸的路面要低,你穿过边门后,还得下几级台阶,才能进入一个特别宽阔的穹顶大厅,那里坚实的墙壁装饰着华丽柱子,它的一侧便是蒙哥马利塔楼,另一侧是银钱塔楼。蒙哥马利塔楼如今成了监狱长住宅的一部分,银钱塔楼则改作监狱看守、门卫、掌管钥匙的狱卒——你随便怎么称呼都行——的宿舍了。这些管理人员的数量不是想象的那么多(他们共二十人),他们的宿舍以及住宿条件与所谓皮斯托尔②没有多大区别。这个名词的来历大概是由于从前犯人每周需交一皮斯托尔才能有这样的住房。这种住房室内空无一物,它使人想起那些没有钱的大人物初到巴黎时居住的那种冰冷的阁楼。这间宽敞的进门大厅的左首是附属监狱的登记室。那是一间有玻璃窗的办公室,监狱长和记录员的位子都在这里,入狱登记册也在这里。犯人和被告在这里登记,写下体貌特征,而且被搜身。住房问题也由这里决定,住什么样的房间取决于犯人的钱包。大厅边门对面,可以看到一扇玻璃门,那是会客室的门。亲属和律师可以通过一道有双重木栅栏的小窗口跟犯人交谈。会客室的光线来自犯人放风的院子。犯人按规定时间到这一内院散步,呼吸空气和活动身体。
①德·拉瓦莱特伯爵(一七六九—一八三○)百日事变后被判处死刑,以后获得妻子帮助而越狱。他的妻子叫他穿上自己的女服,她自己留在狱中,拉瓦莱特得以逃跑。据说,监狱看守可能是这一事件的内应。
②皮斯托尔;法国古币名,相当于十个利维尔。此处指自费单间牢房。
这间大厅只从这两扇门照进一些朦胧的光亮,朝向院子那唯一的窗子又完全被登记室挡住了。大厅的气氛和光线看来完全符合人们事先的想象。会客室周围,与银钱塔楼和蒙哥马利塔楼同时存在的,还有那些神秘可怕的、穹窿形的、没有光亮的地下室,通向曾经关押王后、伊丽莎白夫人的黑牢,通向被称为“密室”的单人囚室,这就显得更加阴森可怖了。这巨石砌成的迷宫曾是君王们重大节庆活动的场所,现在成了司法大厦的地下室。从一八二五年到一八三二年,囚犯们就在这间大厅里,在一只取暖的大火炉和第一道铁栅栏之间进行更衣。地上的石板已经接受过那么多垂死者的目光的冲击和情感寄托,囚犯们踏上这些石板时,没有一个不浑身颤抖的。
垂死的雅克·柯兰要走出那可怕的囚车,需要两名警察帮忙。他们分别架着他的两条胳膊,搀扶着他,像对待一个昏迷者那样把他抬进犯人登记室。这个垂死的人被这样拖着,抬起眼睛仰望天空,活像十字架上下来的救主。当然,画像上的耶稣没有一个像这个假西班牙人的面孔那样死尸般的惨白,那样完全改变了形状,似乎马上就要断气了。他坐到登记室里后,便用虚弱的声音重复着被捕后逢人便讲的那句话:“西班牙大使阁下可以为我作保……”
“这句话,你去对预审法官先生说吧……”监狱长回答他说。
“啊!耶稣!”雅克·柯兰叹着气辩驳道,“我能不能有一本日课经?……你们总不给我找医生吗?……我活不上两小时了!”
卡洛斯·埃雷拉应该单独关押,因此不必问他是否要求享受“皮斯托尔”,也就是享受法院许可的那种唯一舒适的房间的权利。这些房间位于院子尽头。以后还要谈到这个院子。执达吏和记录员一起无动于衷地为他办理了入狱手续。
“监狱长先生,”雅克·柯兰用蹩脚的法语说,“您看吧,我快死了。如果可能,请您尽快告诉那位法官先生,我请求他照顾我,给予我犯人最害怕的东西:就是他来到后立刻就审问我,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住这种痛苦了。等我一见到他,一切误会都消除了……”
所有犯人都说自己的案子被搞错了。这是普遍规律。你下到监狱去,问一问那些被判刑的人,他们几乎都说自己是被错判了,是受害者。所以,所有天天接触罪犯、被告或已被判刑者的人听到这句话,只是淡淡一笑,这笑容几乎不能被人察觉。
“我可以将您的要求转告预审法官。”监狱长回答。
“我将为您祝福,先生……”西班牙人说,抬眼仰望着天空。
“卡洛斯·埃雷拉一完成登记入狱手续,两名保安队警察分别抓住他的两条胳膊,带他走过附属监狱迷宫般的地下室,送进一间牢房。警察身后跟着一个看守,监狱长已指示他将犯人关到哪一间密室。尽管某些慈善家说三道四,这间牢房还是符合卫生条件的,只是不可能与外界联系。
卡洛斯·埃雷拉被送走后,看守、监狱长、登记员、执达吏本人,以及那些警察,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知道对方的想法,大家脸上显出疑虑的表情。但是,一看见另一个犯人,所有这些旁观者又恢复了惯常的不知可否的态度,表面上显得无动于衷。除了某些异乎寻常的情况外,附属监狱的职员没有什么好奇心,他们眼中的犯人,就像理发匠眼中的顾客一样。所以,那些想象中很可怕的手续在这里办起来比银行家的银钱事务还要简单,而且办事员常常比那里的人还要彬彬有礼。
吕西安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有罪的样子。他任人摆布,像机器一样听人操作。从枫丹白露上车后,诗人便思考自己的堕落,心想赎罪的钟声已经敲响。他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对他外出期间艾丝苔那里发生的一切,他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越狱苦役犯的亲密朋友。这种境况足以使他看到比死亡更为可怕的灾难。他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自杀。他希望无论如何不要受辱。这种耻辱像恶梦中的怪异景象,他已经依稀看到了。
雅克·柯兰作为这两个犯人中最危险的一个,被投入一间全部用大石块砌成的单人牢房。这间牢房位于大厦围墙内检察长办公室所在的那一侧,从一个内部小院采光。这个小院是女犯牢房的放风院子。吕西安是从同一条路被带进来的。根据预审法官的命令,监狱长对他予以照顾,将他关在跟皮斯托尔毗邻的一个单间内。
一般来说,从来没有与司法部门打过交道的人,对于被关押在单身牢房会产生非常悲观的想法。一想到刑事司法,就会想到古代那些概念,诸如严刑拷打,损害犯人健康的监狱,渗着泪水的冰冷的石墙,粗暴的狱卒,粗劣的饮食,伴随着这种悲剧而必然发生的附带事件。不过,在这里指出下列事实并非没有益处:这些言过其实的情况只存在戏剧舞台上,法官、律师、出于好奇而前来访问或观察监狱的人对这种说法只会付之一笑。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监狱条件确实很恶劣。确定无疑的事实是:路易十三和路易十四时代,原最高法院管辖期间,犯人被胡乱扔进原边门上方一间中二层牢房内。监狱是一七八九年革命声讨的罪行之一。只要看看王后和伊丽莎白夫人的黑牢,就会对过去的法院做法感到深恶痛绝。今天,如果说仁慈给社会造成了无法估量的祸患,它毕竟给个人带来了一点好处。我国的刑法法典应该归功于拿破仑。民法法典的有些部分急需修改。刑法法典胜过民法法典,它是如此短暂的统治时期树立的一座丰碑。这部新的刑法结束了犯人无穷的痛苦。社会上层人士一旦落入司法部门,精神上会受到可怕的折磨,但是除了这一点,可以肯定地说,司法行动非常温和而简单,这是人们所意想不到的。被控告的人、被拘留的人,当然没有像住在自己家里那么舒适,但是巴黎监狱中都有生活的必要用品。当然,由于人们心情沉重,生活附属用品也就失去了通常的意义。皮肉是从来不会受苦的。由于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即使在所处环境中遇到什么不便或粗暴行为,大概也能忍受过去。应该承认,特别是在巴黎,无辜者会很快获得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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