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九天:6月22日上午10点30分,香港。
曾有一位机师这样形容去香港的飞行:十几个小时的百无聊赖,紧接着几分钟的惊心动魄。香港的启德国际机场只有一条跑道,平均每日飞机起降360余次,高峰时起降间隔只有两分钟。对机师来说,在香港机场降落是世界上最具挑战性的;对乘客而言,则是最刺激神经的。
尽管詹姆斯·邦德对大胆冒险的飞行动作并不陌生,但当他从舷窗往外眺望,看到乘坐的英国航空公司的波音747降临这座具有传奇色彩的城市时,也不禁感到一阵激动。下面的海湾里各类船只星罗棋布,岸边矗立的大楼层峦叠峰。飞机似乎正朝那片大厦直冲过去,但倏而陡然下降,急急地转了一个47度大弯,在九龙半岛狭窄的跑道上降落了。
如果把印度比作“皇冠上的宝石”,那么香港就是“皇冠上的明珠”。她的存在与发展已经成为当今世界的一个奇迹。这个昔日人烟稀少、荒芜冷清的岛屿,如今已跻身于全球贸易十五强,也是亚洲最繁华的旅游胜地。不仅如此,香港还把英国先进的企业管理与中国企业家的热情巧妙地糅合在一起,使之成为东西方文化的大熔炉。她不仅是商业、制造业与金融业中心,而且还是全亚洲的交通枢纽。
再过九天,香港再也不是英国皇冠上的明珠了。几年来,港人无不猜测这块殖民地回归中国后将会发生的变化。一种观点认为,香港终于回到了在经济与文化上所归属的中国,英国只不过借了这地方,使之兴旺发达而已。邦德听到过有人问:“中国能为香港做些什么?”但他认为更有意味的问题应该是:“香港能为中国做些什么?”
机场候机楼里嘈杂拥挤,邦德随着人流走进大厅。情报处已经为他准备了足够的港币,因此他不必再去排长队兑币了。入境手续办得很麻利,邦德的身份是《每日新闻》的记者,来报道香港回归的消息。
邦德经3号出口处来到迎客厅,这里挤满了前来接乘客的亲朋好友。他一眼就看见那顶黄色的棒球帽,帽檐底下那张中国人的脸庞洋溢着友好的微笑。
“免费送酒店!”那个中国人向邦德招呼道。
“可是我正好有零钱。”邦德回答。
“没问题。”那人说,“我还可以带你走一条观光线,嗯嗯?”
“那就太好了。”邦德笑着说,尽管这些接头暗语是必不可少的,但有时听起来很滑稽。
那人伸出手来说:“吴T.Y愿为你效劳。旅途如何?”
“太漫长了。”邦德与他握手,“我是邦德,叫我詹姆斯。”
“你可以叫我T.Y,你饿了吧,嗯嗯?”他习惯在句尾加一个“嗯嗯”,听上去很有趣。
“饿昏了。”
“你住的酒店很棒。我带你过去,好吗?”吴伸过手去为邦德拿手提箱,邦德自然很乐意。但他自己依然拎着那只装有身份证件与个人物品的公文包,他的那枝华尔瑟PPK手枪也放在公文包的防X光夹层里。
他俩刚走到街上,一辆银白色车顶的红色丰田皇冠牌出租车在路边的双黄线上戛然停住。
“快,赶紧上车!”吴说,他打开后车门,做手势让邦德赶快上车。
这时街上的一个警察吹响了哨子,同时用中国话嚷嚷。开车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回喊了几句,趁着这当口,两个人钻进车里,汽车一溜烟儿地开走了。
“那是禁区,出租车不能停的。”吴解释道。
汽车飞快地行驶着,但邦德注意到计价器纹丝不动,于是便问:“这是公司的车吗?”
“个错,詹姆斯。”吴答道。邦德注意到他的这位新朋友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吴城,你可以叫他城城,嗯嗯?”小伙子正从后视镜里朝着邦德咧嘴笑着,邦德也朝他笑着点点头。
“放松放松,我们开车兜风喽!”
出租车从一辆劳斯莱斯前面挤进了车流,虽然车流的行进速度很慢,但城城灵巧地在车流中穿行.一直保持着较快的车速。开头几分钟,邦德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确信小伙子身手不凡,才松弛下来。
“城城年纪大小,还不到开车年龄。”T.Y说,依然咧嘴笑着,“我找了关系才给他弄到了驾驶证。”
邦德清了清嗓子,说:“车开得很好。你多大了,城城?”
“十五,”小伙子回答,跟他父亲一样咧着嘴笑着,“不过下个月就十六了。”
出租车在车流中穿行着,最后进入海底隧道,这条两车道的隧道长两公里,拥挤不堪。
“你的酒店在香港岛这边,机场在九龙那边。”T.Y解释道。邦德尽管都知道,但还是不住地点头,好像学到了什么。“绝对棒的酒店,但也很贵。顶层还有一家挺不错的餐厅,幽雅僻静,我们可以在那里聊,嗯嗯?”
出租车总算钻过了隧道,进入香港岛。人行道上行人川流不息,十字路口人们排着长队等着过马路。邦德在飞机上已经仔细研究过这座城市的最新信息与统计资料,这块弹丸之地居住人口有五六百万。香港岛基本上是广东人的天地,这里的大部分居民是华人,另外一小部分则被称为“外来人”或外国人,他们都是居住在这块殖民地上的。这些外来人来自不同的国家,其中最多的是菲律宾人、美国人、加拿大人、英国人、泰国人、日本人和印度人。邦德认为这是独一无二的文化大熔炉。
“要是在酒店里待厌了,你可以来情报站。”T.Y说,“它就在荷李活道附近,西区的东端。”
出租车在香港岛西区的干诺道上迂回前进,最后在一幢二十几层高的白色大楼边停住。香港文华东方大酒店是世界上最高级的饭店之一,但它却巧妙地掩藏在毫不起眼的外表后面。大多数英国商人都喜欢住在九龙那家具有殖民时期风格的半岛酒店,但邦德每次来香港却喜欢住文华东方大酒店。眼下,酒店的房间都已爆满,许多房间早在一年前就订了出去。还好英国情报处早就预订了房间,他们预计在香港回归之夜肯定要派人来的。
吴说:“你先登记,中午我们在钦纳里酒吧见,嗯嗯?”
“好的。”邦德边回答边拎起手提箱,打开车门,“城城,谢谢你!”
“别客气。”小伙子咧嘴笑着回答。
酒店大厅豪华典雅。邦德办完手续,一位笑容可掬的服务生领他来到位于21层的房间。这是“莲花套房”,有两个大房间,还有一个能俯瞰维多利亚海湾的大阳台。酒店还提供了一副双筒望远镜专供旅客观赏景色。客厅里有写字台、酒柜、电视音响设备以及来访客人用的洗手间。卧室里有一张加宽的双人床,附设一个大盥洗室。服务生走了之后,邦德立即打开冰箱,拿出一瓶伏特加,往玻璃杯里夹了两块冰块,再倒上一大杯伏特加。虽然还是上午,但这段飞行实在太长了,他需要调整一下时差。
邦德站在房内,眺望着窗外港湾的景色,各色船只如渡船、舢板、帆船在海面上穿梭往来。在香港有这么些人就靠小船谋生,他们吃、住、干活全在这小小的船上,难得涉足岸上。尽管香港已经非常西方化了,但它依然别有一番天地。
邦德脱下西装,换上一件全棉的淡蓝色短袖马球衫,下身着一条海军蓝的斜纹布裤子,又套了一件轻盈的灰色丝绸外套,他的华尔瑟PPK手枪就放在外套里的羚羊皮腋下枪套里。
中午时分,邦德下楼到了钦纳里酒吧。这酒吧的装潢颇有英国绅士俱乐部的风格,红棕色皮革面的扶手散发着男士粗犷的气息。在邦德的记忆里,这家酒吧间曾经只对男士开放,直到90年代才开始接待女士。酒吧的墙上挂着英国画家乔治·钦纳里的真迹,他的作品多以澳门、广州及香港的风景人物为题材,这使得他当之无愧地成为19世纪汇集于中国沿海的外国艺术家的鼻祖。商人们的雪茄、烟斗和香烟使整个酒吧烟雾缭绕。邦德注意到柜台后面排列着许多作装饰用的威士忌酒瓶。
吴T.Y已经等在那里了,邦德走了过去。
“Ling Ling Chat,欢迎你来香港!”吴招呼道。邦德知道这Ling Ling Chat就是广东话的00.7。“我们先喝上一杯,再上楼去吃饭,嗯嗯?”
邦德要了杯伏特加马丁尼,但他不得不向服务生解释两遍,在配酒时要摇晃酒杯,但不要搅拌。吴耸耸肩,也同样要了一份,说:“我们这里大都喝法国白兰地。”
“哦,我在临睡前常喝那酒。”
两人边喝边聊,彼此增进了解。吴T.Y已经为英国情报处干了25年,他的祖辈几十年前从中国南方的一个城市移居到香港,靠做古董珍玩生意发了财。吴和他的哥哥就在摩罗上街开了家店,这摩罗上街也称之为猫街。此店为情报处在香港的分设机构。早在60年代,吴就被吸收进了英国情报处。越战期间,一位能干的00系特工信步走进吴的商店,他是在越南协助丛林作战的美国军人,当时正值休假。吴开朗的性格与“想干点儿刺激的事情”的态度给这位特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将吴带回英国。经过数月受训,吴能用学到的英语凑合着说话与撰写简单的情报报告。不过,店主和情报官员的双重身份使得吴的个人生活亮起了红灯,妻子十年前便离他而去,吴一个人将城城抚养长大。
12点半,吴和邦德乘电梯到了坐落在25层的文华厅,这是香港最好的中餐馆之一。餐厅门口迎候客人的是位可爱的中国小姐,她身着典雅大方的紧身旗袍,裙权处露出性感迷人的大腿,她领着他俩入座。香港的餐馆大多嘈杂,喧闹声不绝于耳,但这文华厅却幽雅僻静。深蓝的地毯、紫红的框式墙面,还有东方情调的书画,无不体现着高雅的氛围。餐桌上还有一株开满白色小花的盆栽树,桌子紧挨着一扇大窗户,维多利亚港的美景尽收眼底。
菜单上的菜都是广东风味的,广东莱被认为是花色品种最多的中国菜,这多半是因为广东位于中国南方,享有得天独厚的亚热带气候,盛产各类水果与海鲜,加上广东菜以蒸、炒为主,使食品的风味尤佳。经验丰富的广东厨师能从炒锅中发出的丝丝声判别出一道菜是否做好。广东菜的特色是不油腻,多用调味汁但不用香料。配菜原料主要是蔬菜、海鲜、猪肉和鸡肉。
“邦德先生,欢迎你来香港!”
邦德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来人是何亨利,文华厅的总经理,邦德多年的老朋友。何不仅为人随和开朗,还烧得一手好菜。他留一头黑发,声音总是那样柔和,眼光里充满笑容。邦德每次来此进餐,何都会入席奉陪,还说上一段他所推荐的菜肴的故事,当然今天也不例外。
“你好,亨利。”邦德与何握手问候,“非常高兴又见到你。”
“是呀,是呀,我也非常高兴。”何说,“对了,吴先生昨日来电话讲有贵客光临,却未提及你,真没想到!不过,我已经准备了几道风味菜。”
先上的是开胃小菜黄瓜,还有被何称为“黑菇”的小菜,其实是裹着面粉炸成深红色的生姜。第一道菜是四川风味的咖喱对虾。邦德喜欢吃四川菜,它比广东菜要辣得多。据说,中国领导人邓小平就喜欢吃四川菜,他曾解释四川菜辣的原因:四川气候潮湿,吃辣是要让辣除去体内的湿气。大对虾是用大蒜、咖喱及麻油烹饪而成,味道极美。
两道菜之间上来一种称作黄酒的热酒,邦德觉得味道像米酒。
第三道是嫩煎豉汁鳎鱼片,盘底是油绿的蔬菜。这道菜的外观真是妙不可言:几根大胡萝卜雕刻成龙舟,与每年夏天端午的龙舟毫无二致。鱼片就放在龙舟里。鳎鱼片鲜嫩无比,因为香港的鳎鱼是在海水与淡水里混合养殖的。
主菜是“叫化子鸡”。它的做法是先在清理干净的鸡里放上香菇、叉烧肉、姜及调味品,然后包上荷叶,再里上泥巴,用火烧烤,直烤得泥巴发硬为止。做这道菜要花上几个小时,所以吃这道菜起码要提前一天预订。
当侍者将叫化子鸡端上桌来,餐厅里的侍者与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看着吴和邦德用木槌轮流敲打里在鸡上的泥巴,大家发出阵阵喝彩声。随后,侍者将大的鸡骨从嫩嫩的鸡身里拆出,把鸡肉切成片放在小盘里并配上调好的佐料汁。对邦德来说,这道菜是他一生中品尝过的最美的佳肴之一。
待邦德与吴酒足饭饱,何又给他们端上茶来,坐着一起聊天,他说:“中国南部有一个省份叫福建,那儿盛产各种茶叶,其中有一种茶叶很有趣。叫‘猴觅茶’。”
“传说,这种茶大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由猴子采集。不过,这些猴子不怎么听话,时常需要管教。一旦哪只猴子不听话,它的尾巴就会被削掉一厘米,若还不规矩,再切掉一截,直到猴子乖乖地干活为止。由于‘猴觅茶’来之不易,加上其色香味俱佳,被认为能与名酒佳酿媲美。饭后一杯茶,既是一种享受,又有助于消化。”
午饭后,邦德与吴开始谈论正事了。
“嗯,T.Y,情况怎么样?你知道多少?”
“那个律师被害事件——不是中国放的炸弹。嗯嗯?”吴说。
“M也这么认为,”邦德说,“依你之见,谁是这起事件的幕后指使人?”
“广州有个财大气粗的商人,姓王,对香港民主政治非常敌视,据说还有政界背景。他想在香港制造混乱,并从中捞到商业好处。有人指责他,但还不能肯定与此事有关。”
“此话怎讲?”
“在香港回归前几周干这种事情,不是太傻了吗?再说,挑起中英之战,他有什么好处,嗯嗯?”
“嗯,他只算得上一个怀疑对象,还有别的人吗?”
“你是问我个人的看法吗?我认为是当地人干的,很可能是三合会的人。但从另一方面看,又不像是他们惯用的手法。在香港很少有罪犯会使用枪支或炸弹。你也许会感到惊讶,但香港确实很少有枪杀案。”
“那两个被英国人枪杀的中国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也是个谜。但我一直认为此人不是英国军官,整个事件是精心策划的,枪手是经过乔装打扮的。”
“我也这么想。”
“还有,为什么那个人要制造麻烦?除非出于个人的恩怨,难道他要与中国政府较量吗?”
“那起画舫餐厅爆炸事件呢?”邦德又问。
“性质差不多。反正不是中国干的,也不会是广州的那个姓王的干的,尽管流言蜚语不少。”
“你对欧亚公司了解多少?”
“大公司,资信可靠。这家公司的老板深孚众望,但不常抛头露面,外人很少知道他。嗯嗯?”
“他叫萨克雷?”
“是的,我曾在赌场里见过他。我承认,去赌场是我的恶习。我同他玩过几次麻将,每次都输给他不少钱。欧亚公司虽然不像有的大公司如贾丁·马西森公司那么规模宏大,但生意很是兴隆,专做航运贸易,公司码头在葵涌。”
“你知道前几天夜里发生在英国的事情吗?”
“知道,我已看了简报,是海洛因。我很震惊。我的手头没有记录表明欧亚公司与任何违法活动有牵连。我在警方的内线也认为欧亚公司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但是那些海洛因正是来自他们的船只。”
“我想,三合会与这起事件有联系。他们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手。很可能是欧亚公司迫于三合会压力才这么干的。萨克雷被蒙在鼓里。”
邦德要了一杯白兰地,接着问:“你熟悉龙翼会吗?”
“熟悉。他们是新义安的一个帮系,势力很大。龙翼会对许多夜总会感兴趣,他们的大部分活动都与嫖妓与赌博有关。警方认为他们还卷入了海洛因的交易,但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点。他们对娱乐界施加压力,电影制作场所也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嗯嗯?”
“你认识这个三合会组织的人吗?”
“他们的头头叫龙头老大,龙翼会的龙头老大叫李胥南。此人是个很有势力的生意人,拥有多家夜总会与脱衣舞女酒吧。龙头老大的身份是保密的,帮会外没人知道。不过,我知道。”吴咧嘴笑道。
“所有三合会都是这样的吗?”
“一般来说是这样。只有三合会的高层人物才知道,他们的会馆也保密。”
“会馆?”
“就是三合会的总部,他们在那里召开会议。”
“你知道他们的会馆在哪儿吗?”
吴摇摇头,说:“不知道。这是秘密。我也正在找。他们经常变换会馆,很难发现。”
“我怎么能找到李胥南?”
“难说。”吴回答说,“他时常出没于他自己的几个夜总会。也许今晚下半夜或明天可以试试。”
“好吧。请再说些萨克雷的情况。”
“他现年48岁,单身.很少去公共场所。他住在维多利亚山,那里是阔‘鬼佬’的住宅区。‘鬼佬’在中国话里的意思是‘鬼人’,中国人常常这样称呼西方人。”
“英国那起贩毒事件败露后,有没有进行什么调查?”
“调查过。我在警方的内线报告说,他们搜查了欧亚公司在葵涌的仓库,但一无所获。欧亚公司获悉后也深为震惊,这样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们的船上。公司发言人说,该公司对此没有任何责任,这完全是犯罪团伙所为。”
“我想亲自去看一下仓库。”
“我们可以一起去。”
“还有,我想见一见盖伊·萨克雷,你是否可以安排一下?”
“你的麻将玩得怎么样?”
邦德曾经玩过几圈。香港非常盛行打麻将。“恐怕不怎么行。不过西方的麻将玩法我倒是玩得比较多。”麻将的规则和打法因地而异,各不相同。
“没问题,我可以给你上速成课。香港的打法比西方或日本的打法容易得多。嗯嗯?”
“盖伊什么时候去打麻将?”邦德问。
“他今晚就去!你有钱吗?下大赌注。萨克雷可是个大赢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玩的,总是赢钱。如果我们抢在他之前到赌场,就有机会同他对局。我们这就走,好吗?”
“行。我需要准备输多少钱?”
“萨克雷的赌注是每番100港币,”吴瞪大眼睛说,“至少玩两番,最多玩十番,每盘最多有38400港币!”
邦德紧皱双眉。萨克雷的麻将极有挑战性与危险性。每盘至少要赢两番,否则要被罚款。情报处有可能损失几千英镑。但不管怎样,在紧张赌博的几个小时里细细观察萨克雷,使邦德有机会对他作出判断。邦德相信,在大赌注的赌博中,一个人性格的方方面面会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就这么干。”
吴叫住侍者,做了个全世界都通行的手势,说:“买单。”然后对邦德说:“詹姆斯,我来结账。你抓紧时间学点我们的麻将打法。”
邦德说:“我懂麻将。讲究面子,心照不宣。下回我付账,不客气。”
吴又笑了:“你以前来过香港?”
“来过好几次,还去过日本。”
邦德知道,对亚洲人来说,搓麻将包含着不少东方哲理。它意味着礼尚往来。往往是在麻将桌上,某人给别人一个面子,或者接受别人的好意。一个人帮了另一个人的忙,后者心照不宣,便要作出回报。邦德说“不客气”,就是说邦德同意吴的做法。
吴付了账,两人便离开了环境幽雅的文华餐厅,但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个模样怪异的洋白人就坐在文华餐厅入口处对面的哈勒昆酒吧看报纸。待邦德和吴一离开,这个洋白人马上起身去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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