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纳丹号历险记--第七节 一个民族的诞生
第七节 一个民族的诞生
第二天,大清早,护卫舰起锚,渐渐地在海岬后面消失,它带走了约纳丹号船上十五个幸存海员中的十位,其他五名:其中的肯尼迪和水手长阿尔特勒布尔和厨师希瑞愿意成为移民留在岛上。
肯尼迪和希瑞德的动机基本相同,便决定在这个国家安身,因为这两位不被船长看好,很难得到一分差事,于是他们希望在一个新诞生的社会生活,更容易些,也少些不稳定的漂泊,这里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难以制定出较为完善和严格的法律和规章制度。至于他们的同伙们,比较正直、严肃认真,精力充沛,但现在还一贫如洗,无家可归,有的还没有成家,他们这些人,很想能够像阿尔特勒布尔一样,能够在这个新国家里成为主人,从远洋的水手成为普通的渔民。
至于他们能否梦想成真或成了南柯一梦,那要取决于这个岛上的政府的引导和有力的措施,当政府的行政管理完善时,居民就有机会和有条件通过劳动致富。相反,如果政府的主要领导缺乏经验,也不会发挥这些居民的潜力,缺乏这方面的方针政策,那么将难以得到应有的效果。因此搞好移民的组织,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就目前而言,至少霍斯特人(这是一致同意采用的名称),对解决这生死攸关的问题,还是漠不关心,他们只知要寻欢作乐,自由这个魔语使他们陶醉,他们像孩子似的被它弄得忘乎所以,也并不打算去领会其中的真正的更深的含义。也不想了解自由其实是一门科学,为了自由,首先应该是如何生活。
船还看得见时,不久前还是这样吵吵嚷嚷的人群,现在这些人都开始弹冠相庆,互相祝贺,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伟大而卓绝的壮举,尽管这壮举只刚刚起步,然而大家认为有必要过一过百姓的节日,那么没有美味佳肴就不算什么节日,于是一致同意大家的发言,这天要大摆筵席,这就是当主妇回到家里拿锅碗瓢勺之时,男人们就冲向了约纳丹号货物处的原因了。自从宣布独立以来,货物再无人看管,既然水手都已离去,谁来加强警卫呢?那些觊觎已久的人,早已把念头放在这堆货物上了,于是兴高采烈地在酒桶上开桶取酒,总之这酒是属于大家的,从那时起,为什么不把它喝个滴酒不剩?尽管为数不多的有理智的人,不敢果断地提出抗议,还是被接受了意见,于是进行了估算后,分配给每个成年男子一份,女人和孩子半份,一家之主在插科打诨和高兴的玩笑中,接过分配给他的酒。
晚间,庆祝已达到高潮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不同国家的人,好像溶在一个国家里,互相称兄道弟,人们畅快地拉起手风琴,组织舞会,有的夫妇又回到了嗜酒的圈子中间了。
与此同时,一角黑暗角落里,一个人已喝得半醉,他泡在这可怕的毒药中,想从中找到灵感,忽然一阵美妙悦耳的音乐响起来了,打断了正在跳舞的人们的舞步,弗里兹·格罗斯时里,他按其灵感的天赋,两个多小时里,他按其灵感即兴演奏……,在他的周围来了许多许多的人,睁着奇异的双眼,张大嘴巴,被这如狂风暴雨倾泻而来的音乐所迷惑,大家所见到的原来还是这把引人入胜的小提琴。
在费里斯·格罗斯的听众之中,一个孩子正在专心致志、如醉如痴的倾听他的音乐,这种声音,从美妙到陌生,对桑德来说,是一种真正的启示,他发现了他自己颤抖地进入了这个陌生的音乐王国,在人群中,站在乐师的对面,他目视、聆听,耳朵和眼眼都活起来了,感到灵魂的升华,整个身子悲喜交加,因激动而颤抖。
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这种生动别致而奇异的景观呢?在地上,一个男人那庞大的身躯显得十分笨重,摊坐地面,头耷拉在胸前,双眼紧闭,拉琴!不停地拉呀,发疯发狂地在一个不清晰的冒着烟的光线下,在这深沉的黑夜里,才显现出他的存在和活力。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心醉神迷的孩子,在这独特的一小伙人的周围人群默不出声。随着瞬息间的微风拂拂吹来,火把光亮闪闪变化,投射到那些脸部。在这轮廓上的眼、耳、鼻、口都能显示出来,这时小提琴发出强烈而尖锐的声响,波浪式的梦幻般的在人们头顶上飘荡,渐渐地随着空间在茫茫夜色中消失。
到了子夜,弗里兹·格罗斯精疲力竭,松松垮垮地睡得鼾声震天,移民们沉思着,步态蹒跚的返回到自己的屋子。
翌日,这种稍纵即逝的激情已荡然无存,移民们被更大的快乐所吸引。节日又开始了,这将意味着,一直到将这些白酒喝光为止。
维尔-捷正是在这欢庆的时刻中,护卫舰离开后两天又返回了霍斯特岛,他们似乎离开了此地有半个月之久,它受到的同样的欢迎,好像没有人记得起它曾经离开过他们,然而勒柯吉看到的这一切,却令他迷惑不解,没想到曾在海滩边停泊的那艘陌生的船,似乎给移民带来了普天同庆的好运。
阿里·洛德士和阿尔特勒布尔简简单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勒柯吉,他十分激动地听他们叙述着一切,于是心潮起伏,胸肺似乎吸进了一股沁人肺腑的新鲜空气,欣喜之情,油然而生!那么,麦哲伦不存在有一块自由自在的净土。
然而他却没有听到秘密,也没吐露自己的隐情,他对离开该岛半个月之久的动机,缄口不言,有什么好说的呢!与文明社会断绝一切关系,所以他一见以代表智利政府权力的护卫舰,他便悄然离去,躲到阿尔蒂半岛,一直等到护卫舰离去才返回营地,最终他会让阿里·洛德士明白是为了什么。
他的朋友们见到了他,都感到兴奋极了,也忘记追问他离去的原因。洛德士和阿尔特勒布尔他们都感到鼓舞,都庆幸着与这位镇定自若、聪明过人、心地善良的人在一起,比与那些幼稚可笑的人们在一起,相反的让人感到信任和放心。
“这些不幸的人,知道了已独立的消息,情绪很是激昂,只顾得兴奋高兴了。”阿里·洛德士讲完事情的经过后说,“他们好像没有想到,将组织任何一种政府。”
“啊!”勒柯吉宽容地辩驳,“他们自己开开心心的是情有可原的,到目前为止,他们这样的机会太少了,这种神魂颠倒的日子会过去的,过后他们会严肃地对待事物的,至于说组织一个政府,我承认,我是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然而必须……”阿里·洛德士反驳,“有人负责,将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不是很好吗?”
“那么,别去管它,”勒柯吉回答,“秩序会自动的好起来的,我看。”
“不过,照过去的一些事判断……”
“过去和现在不一样!”勒柯吉打断他的话,“昨天,我们的伙伴,还觉得自己是美洲人、欧洲人,现在他们已是霍斯特人了,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了。”
“那么,您认为……”
“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生活在霍斯特岛上吧!既然它已属于他们了,他们就有运气不与法律为伴,免去了法律的制定,法律还有什么用?我确信它是导致人与人之间发生冲突的根本原因,这不为人的本性所理解的,没有这些偏见,没有所产生的世纪初的奴隶制度,人们自由自在的,在大自然中混沌的生存着,土地给了人们许多赋予,但愿他们用勤劳的双手,来挖掘和开发它,让他们平等自由,亲如手足兄弟生活在一起,何必要制定一套规章制度!”
阿里·洛德士没有被这些乐观的、真实性所说服,然而他再也没有作答复。
由于移民公司出于关心的考虑,在约纳丹号的货物中,确实上了六十支来复枪,几桶火药、子弹、铅弹和爆破用的药筒,以便于移民对付大动物和在拉各阿湾有敌人攻击时,能进行自卫,没有人想到这些战争物品,给了阿尔特勒布尔外,没有任何人利用形势的混乱之机,他谨小慎微地将那些东西藏了起来,迪克曾告诉过他,穿过东边海岬群山的一系列的山洞,他也许要费些劲去找一个合适的收藏地方,来收藏这些枪支,在阿里·洛德士和两个少年见习水手的帮助下,他分为几次,在大家狂欢的头一天晚上,将这些武器弹药运到了上述的那些山洞中,并将这些东西深深地掩埋,从那时起,阿尔特勒布尔精神上感到轻松多了。勒柯吉对他这样谨慎从事的精神,深为赞赏。
“您做得很对,阿尔特勒布尔,”他声称,“最好让时间来解决问题,而且在这个国家,人民只使用火器。”
“他们没有,”水手长肯定地说,“当时约纳丹号的制度非常严格,移民们和他们的包裹,都要受到仔细地搜查,所有的火力武器,都被收缴,除了我们收藏的那些武器外,没有人拥有武器,这些武器,他们也找不到的,因此……”
阿尔特勒布尔突然中断了自己的话,好像很担心似的。
“天啦!……”他叫起来,“有人有枪,我们只找到了四十只枪而不是六十只枪,我原来以为是搞错了,现在想起来了,那二十枝枪是被李威利、伊万诺夫·吉麦利和高尔敦带走了,幸运的是这些人是些比较正派的人,对他们不必担心!”
“除了武器还有其他的危险,”阿里·洛德士让他注意到,“例如:此时人们亲如兄弟,但这种情况永久如此呢?而且拉查尔·塞罗尼又故态复萌,你不在时,我不得不进行干预,没有阿尔特勒布尔和我,我想他这次肯定会活吞了他的妻子。”
“这人是个魔鬼,”勒柯吉说。
“和所有的酒鬼一样,好不了的,也坏不了的,不用说,阿尔吉回来了,对这两个女人可是件好事……对了,我们的印第安小伙子怎么样了?”
“精神状况好极了。如果说他和他父亲与我们呆在一起感到不快活,那是瞎话。既然这个家庭与其他的人一样,留在霍斯特岛上,事情就简单了,我答应不走了。麻烦的是拉查尔塞罗尼的恶习。但愿岛上的酒全部喝光了时,他能改邪归正。”
在人们这样关切地谈论他时,阿尔吉将维尔-捷留给父亲看管,急不可待地去见格拉兹爱娜,他们再次重逢,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很快忧伤代替了喜悦。格拉兹爱娜向这个印第安青年叙述了许多事情:塞罗尼又一次地打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又加上帕德逊花言巧语的追求和施瑞克野蛮卑鄙、肆无忌惮的调戏。阿尔吉听着她的倾诉,气得直哆嗦。
在帐篷的一角,拉查尔·塞罗尼醉得不省人事,双拳紧握,鼾声如雷,不用再抱幻想,他醒来后又会故态复萌的,再参加到狂欢的人群中去放怀狂饮,这种节日好像一时还不可能收场。
然而,这些好像已改变了人们的性格,其实并非没有潜在的危险,在某些人的脸上已显现出了恶象,酒在起著作用,酒后的消沉苦闷只有通过更大的酒量来刺激,渐渐地人们由微薰半醉直到酩酊大醉,酒量越加越大,最后就变成了狂醉。
当然也有些人感到了危机在即,对此种作为有所抑制,于是有理智的人们,重新正视现实,不得不好好地考虑在霍斯特岛上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
难题并不是不能够解决的,这块土地约有二百平方公里的面积,有大部分可供耕种的土地,还有森林牧场,可以养活比这数目多得多的人口,而且只要人们不永远滞留在斯高维尔湾不走,还可以分散到更广阔的地方去,不缺种植方法,更不缺种籽、植物,还有农业建设所不可少的设施,另外大部分人对农业有一定的熟练技术,对他们来说,投身于这样他们的国家,也就和在自己的祖国一样没什么区别,开始家养动物数目明显的不足,后来由于智利政府的帮助联系,从巴塔哥尼亚、阿根廷的潘帕斯草原、火地岛辽阔的草原,还有福克兰那里养着数量众多的羊,给他们运来。只要移民们积极努力、专心致志地工作,是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在这块殖民地上获得成功的。
他们中间有一小部分人,已清楚现在一宣布独立时就认识到劳动的必要性,这些人中道德要算帕德逊,酒一分完,他们就折回到约纳丹号的货物处,在堆集的货物中,选择自己需要的工具,并按个人胃口制定了计划,有的拿耕种方面的,有的拿饲养方面的,还有的拿森林开发方面的东西,然后拉临时的推车出发去寻找一块适宜的土地。
帕德逊却逆向而行,留在河岸边,在密杰和布莱克的帮助下,尽管他们过去的交往有过痛苦的经历,但还是坚持和他合作在一起,他们首先堵拦住这块地方,作为第一个占领地,他深信这块地方归自己所有,牢牢地打上木桩做成一个栏栅,将一块土地的三面围起来,第四面因为有河流可作护栏,同时这里的土地,经翻耕后,即可播种蔬菜,帕德逊开始专心致志地种植蔬菜。
经过两天的纵情狂欢后,移民们认为庆贺独立的活动,已可以了,开始恢复镇定,于是他们发现伙伴中有些人,并不曾被这份快乐而分心,放弃真正的利益,他们已去到约纳丹号的仓库,货物自然很丰实,无论是用品或是食品,他们可以轻松的拿到手,甚至还可以拿些额外的物品,他们一旦选好,运输工具做好,就可按前人的足迹出发了,接下来的几天,越来越多的人们效仿此方法,因之随着时光的流逝,狂欢的人数逐渐减少,同时又有许多人结伴同行,向该岛的腹地开始行动,一群接着一群的人,几乎所有的移民就这样渐渐地离开了斯高奇维尔湾的沙滩,有些人推着笨重的大车,有些人就充当驴马拉东西,有的是孤身一人,也有的拖家带口。
随着人们尽力地用双手拎满了物品,约纳丹号的物资逐渐减少,最后来的人,能够选用的东西就十分有限了,但是晚来的人发现物资仍然不少,只是受限于运输问题,每人所拿走的东西数量有限,在农业方面的物资却选得欠缺,即使有一部分农具,那只是先前那些人所留下的破铜烂铁。不止三百多人的移民不得不放弃,拿饲养动物的家禽的念头。
然而这些人也只好满足于现有的物资,非常嫉妒那些先下手为强的人们的收获,也只好任选一些可用的物资,无可奈何地向陌生的土地出发上路。
这些人,工具不足,也是那种不得不移居而比较艰难的人们,他们发现比较好的地方,都被那些捷足先登的人们所占领,实在没有办法,为了找一块合适的地方,不得不走到杜马斯半岛,绕过蓬松锯齿状的大缺口,这里离斯高奇维尔湾有一百公里的距离,不管怎样,斯高奇维尔被看作是该殖民地的重要机构所在地,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就是首都。
护卫舰离开了一个半月,这个首都的人口已去了一大半,所有会使用铲子和锄头的移民都离它而去,现在这里只有八十一个居民,他们目前的生活条件一样仍然恶劣,由于他们过去从事的职业都很低档。除了十几个农民,由于健康的原因,暂留在海岸,其中还有一人由妻子和三个孩子陪同,其他的人都分散离去,这群留守的人绝大多数为城市移民组成,包括约翰拉姆,阿里·洛德士一家,博瓦勒·多里克,弗莱德·格洛思,五名水手,其中有厨师肯尼迪书德逊、龙杰和布莱克,还有四十三名工人和自以工人自居的人,这些人对农活都是一窍不通的,其中还有拉查尔一家的人,最后就是勒柯吉和他的两个伙伴阿尔吉和卡洛里。
这后面的两人没离开过河左岸,他们在河流的入口处,将维尔-捷停泊在一个避风的小湾深处,与过去的生活相仿,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是他们重新盖了一间牢固的房子,来代替原始的茅屋,因为那个茅屋并不能抵挡这里的寒风,现在既然决定不离开霍斯特岛,最好需要有一个与过去更为结实的房子安家。
确实,勒柯吉曾向卡洛里谈过,不想再回新岛的愿望,既然这里有一块自由的土地,他将在此地安居乐业,颐养天年,阿尔吉对这项决定是非常乐意的,这与他的愿望不谋而合,至于卡洛里,他习惯如常的对他所看作的主人的意图,总是唯命是听,从不提出任何异议,尽管住在这里,要减少他领航所赚钱的机会。这一点并没逃过勒柯吉的目光,但还是面对现实,留在霍斯特岛。
在这里,人们只有靠捕鱼打猎为生,如果捕鱼打猎不够大家食用生活的话,还得自谋出路,不管怎样,主意已定,他不想欠人的什么,他回绝了他的那份食品。
然而,大多数人走了,对原来拼装的房屋都空了出来,对其中的一间房子,被拆开送到了河左岸,又重新拼装,花了短短的几天时间,还建了外墙,将它加固。几个工人帮勒柯吉干活,他也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们的帮助。活干完后,这些正直的工人根本没向他要工钱,而勒柯吉也根本没有想到支付工钱。
房子搭建好了,阿尔吉和卡洛里上了维尔-捷小艇,去了新岛,三个星期后,他们带回了老房子里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卡洛里半路上找到了一份领航的生意,又花去了一些时间,同时使印第安人也搞到了足够的食品和弹药,以备来年冬天的需用。
返回以后,生活依然如故,卡洛里和儿子去捕鱼或钓鱼,负责造盐,把每天吃不完的鱼腌起来。在这期间,勒柯吉在岛上穿梭往来,偶尔还打猎度日。
利用马不停蹄的往来,他保持着与移民的联系,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先后接到他的来访,他已经可以证实,从一开始,他们就显示出了明显的差距,这都源于人们的胆量、机遇和见识,或者是智能的天生的不平等,因此有的人成功,有的人无所作为或者失败,这些人从生活中已清清楚楚地表现出来……
另外那四个家庭开荒者,他们最先开始,很明显是出类拔萃的,其实也没什么让人吃惊的地方,他们的资历最深,李威利的锯木厂,所锯的木板足够装满两三艘有一定吨位的船,满负荷的运转一阵子。
李威利极其友好的接待了勒柯吉的来访,利用他的到来,询问了镇上的轶闻趣事,并抱怨没有通知他去参加殖民地的政府选举,大部分人采取怎样的组织?谁被选为领袖?
他非常失望地听到,绝对什么都没有发生,移民们先后都离去了,甚至没有讨论一下,建一个怎样的政府,他感到十分遗憾的是,他如此敬重、如此感激的这位交谈者,好像对此毫无道理的行为,表示沆瀣一气,他指着沿河边的堆得整整齐齐、高高的一大堆木板给勒柯吉看。
“我的这一堆的木头,”他用抗议的方式问,“我怎么才能卖掉它们呢?”
“为什么要卖?”勒柯吉反驳说,“那些人无利可图,会帮您把东西卖出去吗?现在并不担心是否卖得出去,你终究会从中得到的。”
“不可能,”李威利承认,“尽管如此,假如您有利而且只收一点点税,并能满足所有移民的需要,那么我也会因此少花些力气,如果人们不分工合作的话,生活也就没有趣味,人们能相互服务,那生活就会更轻松愉快些。”
“那么您非常需要了?”勒柯吉微笑地问。
但是李威利显然忧心忡忡,显得焦虑不安。
“这很自然,”他说,“人们都希望有所获,如果霍斯特岛不能给我们提供报酬,物质资源也很匮乏,那我就会离开它,而且还不止我一个人,我将会把靠什么为生的劳动力留在更可爱的国家,只有这样,正如您刚才所说的,我才会有利可图,而且其他的人也会和我一样显然地能解决这些问题,但是那些不能解决问题的人,只好去等死了!”
“您真是野心勃勃,李成利先生,”勒柯吉喊叫道。
“如果我没有野心的话,我就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多的麻烦,”他针锋相对地说。
“这样做有用吗?”
“太有用了,没有我们为大家努力,人类就会返璞归真,茹毛饮血,进步就成了一句空话。”
“进步!”勒柯吉发出苦涩的叹息,“那便是让一些人有所获得。”
“那些最勇敢、最聪明的人。”
“是损害大多数的人!”
“最懒惰、最懦弱的人,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失败者,如果对他们管理得当,他们也许生活悲惨,如果放纵他们,他们将会贫困交加而死亡。”
“然而,生活不需要这些东西。”
“如果是些软弱无能、疾病缠身、笨头笨脑的人,那就太需要了,这样的人一向就需要有个主人,缺少法律,在经过十分地宽容后,他们必需忍受专横和暴虐。”
勒柯吉一副没被说服的神态,摇摇头,他十分了解这些陈词滥调,人类的缺点、天生的优劣,这都是为压迫和压制合法化而找出的合理的借口。
然而他不知所措,因为刘易斯、多里克和随从在冬天期间的言行举止,那种厚颜无耻地对一些胆小体弱的移民们敲诈勒索,一想到这些,也就促使他对另一个值得受人尊敬的男子所说的那些话,产生了不同凡响的勇气。
在李威利邻居的家里,他所得到的印象是一样的。吉麦利和伊万罗夫已经种了几公顷小麦和黑麦,田地已经泛绿了,幼小的麦苗正在成长,二月将获得大丰收。相反,高尔敦一家却进展缓慢,那宽阔的草原,被关在围栏后面,还几乎没有牲畜,不过他们确信,很快就可以增加牲畜的数量,如果这一天来临了,就将会有大量的奶和黄油,就好像他们已经有了许多牛似的。
勒柯吉在打猎期间,阿尔吉和卡洛里在钓鱼的间隙,也花了些时间去种植他们家周围的小花园,以便能完全保证他们自己的生存方式而不需去求助别人。
这是一种生气勃勃的生活,与他们充满活力的生活一样,显然,他们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那些文明、先进地区所给予的舒适,勒柯吉想到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并不怀念这些安逸,他知足常乐,并不这山望着那山高。
更不用说,他的两个伙伴也是如此,他们除了麦哲伦,不知道天外还有天,卡洛里更是从没幻想过什么甜蜜的生活,对阿尔吉来说。目前最大的幸福就是,时时刻刻围在格拉兹爱娜周围不去干活。
塞罗尼一家,住进了被原来占据者退出来的房子里,他的家庭也从原来那种令人困扰和害怕的环境中,渐渐地恢复了平静。拉查尔·塞罗尼确实不再喝酒了,其原因是在霍斯特岛整个大地上再也找不到一滴酒了,所以他也不得不安分守己了,不过他的健康,却因为这几次毫无节制的狂饮狂醉,受到了无可救药的损伤。他几乎每天坐在门口晒太阳,闷闷不乐、垂头丧气地呆望着地面,手继续不断地摇摆着,杜丽娅始终不变地、用她那温柔和耐心试图来唤醒他的麻木不仁,但只是枉费心机,她的一切努力似乎都付之东流!她也只好听之任之,不抱什么希望了,慢慢地习惯下去。
阿尔吉却和她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他想到的是生活自从和平时期以来,是无穷无尽的欢乐,他将一切都奉献给格拉兹爱娜,对阿尔吉来说也是有了良好的转机,对他长期以来感到畏惧的拉查尔·塞罗尼已排除在外,他的对手爱尔兰人帕德逊,也从原来令人讨厌的、对格拉兹爱娜的缠绕而最终退出了竞争。人们再也没见到他了,因为他明白他自己的处境,他对她的希望只能化为泡影。
相反,而另一个人却不愿放下武器,施瑞克一天比一天的更加胆大妄为,他对格拉兹爱娜变得赤裸裸的进行威胁,并且开始威吓攻击阿尔吉本人,大约在十二月底的一天,阿尔吉碰到了施瑞克,施瑞克对他破口大骂,无疑的他是拿阿尔吉当把子的。又过了几天以后,当阿尔吉返回河左岸自己的家之时,从一所房子的隐蔽处突然投来一块石头,但离他的头部有几厘米远,幸好未打准。
对于这次攻击,阿尔吉当然知道这个肇事者姓甚名谁,但阿尔吉脑子里全是自己的思想观念,并不打算去报那一箭之仇,多少天来他没有回击其对手那无休无止的挑衅,但施瑞克却没受到处罚而更加狂妄,非把阿尔吉逼到绝路,致使他不得不自卫反击。
如果拉查尔·塞罗尼能从木讷呆笨的困境中摆脱出来,他也不会因无所事事而感到痛苦,这些人只知道虚度光阴,而其他的同事和工人,在这群人之中是较为有头脑的人,他们已开始为未来感到忧心忡忡,留在霍斯特岛,其实很好,但还得安排好今后的生活,最好能将生活经过有计划的裁剪,让它能天衣无缝。虽然目前物资还很丰富,什么都不缺,但当这些物资都消耗光了时,将怎么办呢?与其将来受困受苦,不如现在就想办法摆脱麻烦,以免后顾之忧。于是人们都动脑筋、想办法,为了一个美梦般的、良好的将来,有些人临时充当着实业家,尽自己的技能,在门口挂上了招牌,为铁匠、泥工、家具木工、鞋以及裁缝等等。仅仅为此,却生意不佳,几乎门可罗雀。何况,即使生意兴隆,赚到钱又有什么用?用什么方法去花掉这些钱呢?关键问题是粮食问题,于是这个问题首当其冲,超过其他任何问题了。
人们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又放弃了自己驾轻就熟的行当,收拾了自己的技术和工具,全力去寻找食物,由于缺少猎枪,也无法去打猎;由于缺乏耕种田地的知识和技术,又无法种庄稼,不可能也不能去乞讨。还有钓鱼的方法是可取的,他们按照几个移民教的方法去做。
除勒柯吉和他的两个伙伴外,阿尔特勒布尔和四名约纳丹号的水手,他们一开始就从事钓鱼活动,他们五个人,按照火地岛人的方式,着手建造了一艘像维尔-捷大小的小艇,快速的让轻舟出海了。
和勒柯吉一样,阿尔特勒布尔和他的水手把当天吃不完的鱼,用盐腌了保存起来,他们至少可以保证无饥饿之虞。
他们的成功,吸引了许多工人和移民,在木工的帮助下,成功地造了两艘小艇,轮到他们出海钓鱼。
但钓鱼也跟其他行当一样是一门手艺,谁想得到收获,也一定要经过一段实践和学习,慢慢地增长经验。卡洛里和他的儿子、阿尔特勒布尔和他的水手,他们的鱼竿常常沉甸甸地被鱼压弯,收效很好,而另一些人每每将竿拖上来时,多是空空如也,完全不能指望用这种方法来获得食品。钓鱼时,偶尔也可能有鱼来咬咬钩,可仍然是钓不到鱼,空手而归。
一天,尽管他们竭尽全力,仍然是运气不佳,渔民厚德的小船与维尔-捷擦肩而过,是阿尔吉和卡洛里他们将要返回停泊,在小艇的甲板上,整整齐齐地排了二十多条鱼,其中还有几条非常大的鱼,见到这些鱼,那些移民简直羡慕得垂涎欲滴。
“唉!印第安人!……”其中一个工人叫道。
卡洛里让它跟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呢?”当他们的小船靠近维尔-捷小艇时,卡洛里问道。
“你们要自己打这么多的鱼,船上装得满满地,可是还有许多人不得不勒紧裤带饿肚子,你们不感到害羞吗?”还是那个工人有些挪揄地说道。
卡洛里开始笑起来,他是个完全陷于勒柯吉利人主义的思想原则的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属于我的东西,也属于别人,当人们满足之后还有剩余的,那就应该和别人分享,这是再自然不过的。”
“接着……”他说。
“您送来……”
一半的鱼被抛向小船。
“谢谢!伙计!……”
这些工人用同一声音向他们喊叫,船也渐渐离去。
尽管阿尔吉认出施瑞克也在这些乞求者之中,但他还是施于了慷慨的行为,又不是施瑞克一个人,只要能不这么做,他就不去拒绝任何人,即使是敌人、对头,勒柯吉可以看出,他是给老师争光。
一部分移民努力地工作着来打发时间,而另一部分人游手好闲地打发日子,对于他们来说,自暴自弃没什么不对,很正常的,弗尼兹·格罗斯和佐瑞他们能干什么?前者由于过度的酗酒已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老年痴呆,后者则像现实生活中的顽童,一无所知。
肯尼迪和希瑞代没什么借口,但他们也不多干活,相信上个冬天的经历,他们留在霍斯特岛,思想上主要是靠别人来养活自己,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平,有时也并没有因不能满足而感到失望。他目前也还是希望按他的愿望去发展,没有更高的要求,让时光流逝,不必去担心未来。
同样,多里克和博瓦勒也无所事事,他们两人以前所从事的职业,在目前这种特殊生活环境里难以施展其才华,他们在这块未开垦的处女岛上,茫然不辨东西南北,在这种环境中,原是律师和历史文学教授的知识是一点也用不上的。
他们这些芸芸众生中,谁也不能预料现在和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大部分同伴都搬家离去,看起来好像合乎逻辑,而且一场灾难让他们很受惊吓,而且也打乱了他们原来就含糊不清的所谓计划。这样以来,多里克就失去了那些胆小怕事的听众,也使博瓦勒失去了拥护者和听众,也就是说失去了所谓的整体式被戏称为选举材料的、厚颜无耻的吹嘘对象了。
泄气了约两个月之后,博瓦勒开始又重整旗鼓了,如果他缺乏决断意识,事情不按他的指引,没有他的参与或通过,事情本身照样的解决了,这些对他来说,并不意味着失败或失去了一切,那些过去和将来都还不曾做的,霍斯特人都忘记给自己选个领袖,所以位子还空着,只要你去拿就行了。
缺少选民,并不是成功的障碍,恰恰相反,在这个人口稀少的地区,引导选举战是易如反掌的事,至于移民们,没必要去管他们的观点如何,他们分散在岛的四面八方,互相之间也没有联系,不可能集中起来一起行动,如果以后他们返回营地,那也只会是一小部分人,这些人势单力薄,发现这里有一个政府正在工作,将不得在既定事实面前折服。
这个计划一旦形成,博瓦勒急忙将其付诸实际行动,只几天时间,他已了解到这个潜在的政府有三个党派,除了中间派和漠不关心的人们,一个是他自认为是理所当然的领袖的一些人;第二个是对刘易斯·多里克的提议亦步亦趋的人们;第三个是受勒柯吉影响的人们,他经过反复地、深思熟虑地研究,认为这三个党派好像是势均力敌。
有了这个想法,博瓦勒便开始行动,用他那吸引人的口才,拉来了六十张选票,立刻举行了装模作样的选举。因为大部分人,不太了解这是件重大事情,于是有些人弃权,又必须来第二轮的投票,最后他的名下只剩了近三十张的选票。
通过这种避重就轻、变换手法的选举,他终于被选上了,他对选举看得很认真,这以来,博瓦勒对自己的前途不再担心,如果这头衔,没有赋予他的选民负担他的生活费用的权力,那么他就不必要来做这个领袖。
但是还是有烦恼困扰着他,最根本的常识告诉他,政府的首要任务是搞好管理,然而在实际进行工作中,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容易。
显然,刘易斯·多里克在这方面,却不会有什么烦恼,他所依仗的共产主义学校,就可以简化一些问题,是十分清楚的,他的箴言是:一切归公,人们对物质和精神的看法基本上可以容纳他的这种格言,因此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实施,甚至可以不花太大的力气,就可以推行其严格的法律,或者是这些人温顺地听任安排,而且霍斯特人也许正在尝试这种方式也许做得不坏,这些人数量有限,而且不与外人交往,这就是他事情成功的最有利的条件,而且也许在这种特殊环境中,按照共产主义的格言,他们或者能够争取到各取所需的目的,并实行绝对的平等,以开展平均化为条件,目前还说不上是提高穷人的生活水平或是降低人的生活水平。
不幸的人,费尔丁南,博瓦勒,并没有公开主张共产主义,而是信奉集体主义,其组织机构,不是一般人为的力量就能以达到目的的,必须有一个更复杂、更重要的机制。
而且,这种学说可以实现吗?如果在十九世纪末所表现出的社会主义运动,没有什么作用的话,有必要提醒人们避免悲惨的失败,激起广大的同情,引导人们寻找减少灾乱的自救方法,激发他们更高的积极性,而产生较为全面的法律,其结果是只有从完善的社会秩序中得来,如果在批评中找到一个牢靠的阵地,看来,还是容易办到的!
费尔丁南·博瓦勒不好的一面,绝对是他没有什么好批评、好毁坏的,既然在霍斯特岛上一无所有,而且它处于建设中,就这点而言,也是无先例可循的。
确实社会主义并不是形成文学的科学,它并没有形成整套完整的学说,必须先破坏而后创造,因此博瓦勒不得不自己创造,看来,要彻头彻尾地创造一个随便什么样的社会秩序,还是件棘手的事情,并且还要知道,如果人们只满足于忍受相互交换生活,同时摸索着向永无休止的变化前进,那是因为他们别无任何选择,只能如此而已。
不管怎样,他的指导思想有连贯性,他并不是从那种,不要求通过生产方式的社会化而取消竞争的社会主义学校来的,对于所有的学派来说,这是共同的,最低的要求,尤其是集体主义者的信条,博瓦勒只能遵循服从。
不巧的是,这样一条原则,如果没有一个强大复杂的生产机构的旧社会,这是个表面道理,然而在霍斯特岛上,这样的表面道理也一无所有,除非将集体主义变成纯粹的共产主义,那时,人们愿意把农具、树林、田地和牧场,都看成是生产工具,其实,真正的生产工具是移民的双手和勇气。这就是博瓦勒为什么被这么多人痛苦、困惑所折磨的原因。
当他自我探讨这些严重的问题时,他的选举有了奇怪的结果,营地已是如此地人烟稀少,而且还常常有些人正在搬走。
第一个是阿里洛德士一家,率先做出了榜样,由于事情产生转折而不太让人放心,他过了河。就在那天,博瓦勒的雄心,得到满足。
洛德士的房子折成散件运走,他让几个工人在左岸将房子重建,他们就像帮勒柯吉建房子时一样,把房子搭建得更舒服、更牢固。阿里·洛德士在这方面与他的朋友不同,他公道地付给工人们工钱,而他们一方面非常非常地谢谢,接受了报酬,同时又觉得这样做有些局促不安。洛德士的情况马上有人效仿,斯密施·瑞格特,纳尔逊·弗克,再加上两个木匠胡具特和其瑞,另外还有两个工人,都先后过河,到左岸来定居,头一个村镇的竞争对手,就这样在勒柯吉周围产生了,阿尔特勒布尔,四个水手早已在这里安营扎寨,这个镇子在宣布独立的三个月后,已拥有二十一个居民,其中有两个孩子是迪克和桑德,两个女人是格拉瑞洛德士和她的女儿。
在这个还是雏形的村子,日子平平静静地流逝,没什么能破坏大家的和睦相处,除非是博瓦勒过河来制造事端。
有一天,阿尔吉正在和勒柯吉进行严肃的交谈,阿里·洛德士也在场,他对河对岸移民的牧民中一些人的行为向勒柯吉征求意见,他认为那些笨手笨脚的钓鱼人,他们头一次的乞求,两个火地岛人慷慨地送给了他们一些鱼,由于乞讨成功,他们便得寸进尺,胃口大开,要得越来越频繁,没有一天阿尔吉的鱼不流到他们的手中,他们毫不感到惭愧。从劳驾别人为他们干活时起,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去花力气捕鱼,因此他们就留在陆地上,心安理得的等小艇返航,就去向他们要鱼,好像这些人欠他们的这些东西似的。
阿尔吉于是对这种放肆无礼的人感到愤怒,更何况他的敌人施瑞克也在这一群游手好闲人之中,但在拒绝他们之前,不管怎样,他还是想听听勒柯吉的意见和看法,作为他的一个听话的徒弟,他总是对老师的想法和作法,循规蹈矩的执行。
他的两个朋友和他,坐在海的沙滩上,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他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
勒柯吉的回答,让人一目了然。
“看看这巨大的空间,阿尔吉,”他从容不迫,而又温文尔雅地对他说,“他会给你一种最宽广的哲学思想,多么荒唐的想法,你在这无垠的宇宙中间,能不触摸到尘埃?为几条鱼就激动不安……,人生在世只有尽义务的责任,我的孩子,这是十分必要的,如果人们要战胜生活,坚持生活下去,就必须相敬相爱,互相帮助,你所说的那些人,一眼即可看出他们缺少这种义务,难道可以去学习吗?规律和道理也很简单,先得保证自己的供给,满足了自己的条件,再尽最大的可能保证同类的供给,他们这样的过分,对你有什么关系呢?可惜是他们,而不是你!”
阿尔吉毕恭毕敬地听着他阐述的这些大道理和原则。
他正准备回答,这时躺在他们三人脚下的狗——左勒低沉嗥叫着,几乎同时,离他们一箭之地的方向,传来了声音。
“勒柯吉!”有人叫。
勒柯吉回过头。
“博瓦勒先生!……”他说。
“是我……我有话要对您说,勒柯吉。”
“我洗耳恭听。”
但是博瓦勒没有马上开口,事实上他有些慌张和不安,他原准备的演说词,一旦和勒柯吉面对面,就被他庄重严肃的态度而感到惶恐不安,再也记不得他那华丽的词句了,只感到自己的语言有些荒诞不际,所采取的步骤也是愚不可及的。
由于不断地幻想社会主义学说的基本原则,博瓦勒最终发现霍斯特岛与存在着“生产工具”,这学说在必要时可以有的放矢了,诸如那些小船,尤其是维尔-捷小艇,这些不是“生产工具”吗?现在陈横在沙滩上勒柯吉的那支枪,难道不也是“生产工具”吗?这唯一的一支枪,竟使博瓦勒很有些垂涎三尺,它给其主人带来的一种高不可攀的形象,从现在起,将它以集体主义的名义收缴,是再自然不过的,也是再合法不过的,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应该他这个统治者来享受,那也就是属于集体主义化身的这个人。
“勒柯吉,”博瓦勒终于开口说话了,“您也许知道或者还不知道,在不久以前,我已经被选为霍斯特岛的最高长官,在我看来,”博瓦勒又说,“我的首要任务,在目前情况下,将某些成员中的一些人拥有的优势,用来服务于集体。”
博瓦勒停顿了一下,等待赞同者的答复,勒柯吉一声不吭的表示反对,他接着说:“关于您,勒柯吉,您有一支枪和一艘船,这枪是移民这里的唯一的火力武器,这艘船是唯一的可出海航行的一艘船……”
“那么,您很想把这些归你所有!”勒柯吉回答说。
“我抗议用这样的语言,”博瓦勒作了一个大众常常作的一种手势,叫道,“我是以集体主义纲领获选的,我仅仅是把它付诸实施,我的步骤并不有助于掠夺类似的任何事情,这不是一种据为己有的行为,而是使生产工具社会化吗?”
“来拿走好了!”勒柯吉镇静自若地说。
博瓦勒往后一退,左勒发生出一种凶相毕露的嗥叫声。
“我应该理解为您拒绝服从移民的合法政权的决定,”他说道。
勒柯吉实在有些怒火中烧,他拿起枪,站起来,然后将枪往地上一插,“够了,别演戏了,我说过,您拿走好了!”
被主人的态度挑动起来的狗——左勒,龇牙咧嘴,也表示愤怒和敌视。博瓦勒惊恐不安,他对这位宽阔胸肩、壮实有力的对手,心想还是不能固执己见,他小心谨慎地撤离,嘴里咕咕哝哝、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话语,大意是要将这种情况提交议会讨论,来采取什么措施。
根本没有听他的唠叨,勒柯吉转过身,背对着他,目光又一次茫然的看着大海,这事故包含一次教训,然而这教训,阿里·洛德士已向他阐明过。
“您对博瓦勒的方法,有何见解?”洛德士问。
“您希望我有什么看法和想法?”勒柯吉反问。“这个傀儡的言行举止,他的所作所为,我能把他怎么样呢?”
“傀儡,当然罗!”阿里·洛德士反驳说,“不过,同时他还是最高长官!”
“那么!自己任命的,因为营地只有六十个移民,当没有人去争这位置,一票就足够了,”勒柯吉耸耸肩。
“我先请您原谅我将要对您说的话,”阿里·洛德士说,“不过,实际上,你不感到有点遗憾,甚至有点悔恨?”
“我?……”
“您,所有移民中唯一的一个,对这个地区有经验,您在这里生活了多年,您了解这里的资源,也了解这个地区安全和危险的地方,您拥有聪明才智,精明强于,乐于助人,在这一地区您树立了很高的威望,让这些无知可怜的人们对您崇拜和归心,但是您却又让他们分散在这个岛上,互相之间毫无联系,使他们孤立无援,不管您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对他们的灾难和面临的痛苦,您要负不可推卸的责任。”
“负责?……”勒柯吉抗议,“我没有什么责可负,有什么责任要我负呢?”
“强者对弱者的援助。”
“我没有做吗?……我没有救过约纳丹号?从来没有人曾拒绝过我助他一臂之力,或拒绝我为之出谋划策吗?”
“还应该做得更多!”阿里·洛德士竭力地肯定,“那胜过别人的人,要有责任心,应该去指导事物,而不是听之任之,让他们停滞不前或忍受痛苦,应放弃自我去保护这些无能为力的人,给他们指引航向……”
“从他们身上偷去自由?”勒柯吉苦涩地来打断他的说话。
“为什么不?”阿里·洛德士反驳说。“如果对这些善良的人肯定有好处的话,那么就应该让这些服从这种约束;服从命令他们的法律;服从强迫他们的力量。”
“决不!”勒柯吉坚决的回答,停了一会儿,他用一种更平静的语调说。
“应该综合一下,只此一次,我的朋友,我对一切政府,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我都认为是死敌,我用毕生的精力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想不应该有这种情况,即人们有权侵犯他同类的自由的权力。任何法律,其观点都是以损害个人利益维护所谓的集体利益为依据而颁发的,是一种欺世盗名之举,但愿每个人在完全自由的范围下享受着因自由而带来的完全的快乐。我确信,这就是我生命信仰的基石,它是如此的巨大坚实,我无力在旧大陆那腐烂的旧社会去战胜它,我比许多人都付出的更多,他们许多人也不能去战胜它,于是我来到这里,到麦哲伦,为了在自由的土地上,自由自在地生存到死亡,从那时起,我的信仰一直没有变化,我知道自由也有它的不足之处,并非十全十美,但它在生活实践中,会自我调整,减少缺陷,不管怎样,它比那些想消灭它的法律缺陷要小得多。这里,近几个月发生的事,使我感到伤心,但也不能改变我的思想,我,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被收在侮辱性的名字里——‘无政府主义者,’属于这类人,和他们一样,我的格言:是无上帝、无主人。但愿我们的询问、讨论到此为止,再也不谈论这个主题。”
尽管这样,即使经历曾让他信仰动摇过,勒柯吉不愿商量,更不要说去放弃它,它就像有些人一样,明明知道不完全可能,但还是沉醉于理想之中,紧紧抓住一根草,也不放弃自己的信仰。
阿里·洛德士专心致志地听他对自己信仰的阐述,勒柯吉用那种不允许反驳的、坚定不移的语调,作了有力的回答。他伤心地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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