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洪炉 第五部:极地奇变

  地心洪炉--第五部:极地奇变
  第五部:极地奇变
  又有人将酒瓶塞到了我的口了,我大大地饮了一口,欠身坐了下来。
  直升机的机舱并不大,约莫有四五个人,人人都以一种十分奇异的眼光望着我,一个十分庄严的中年人,向我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史谷脱。”
  我连忙和他握手:“我知道你,你是史谷脱队长,是不是?”
  张坚所在的探险队队长叫史谷脱,那是我所知道的,而眼前的情形,又可以显而易见看出,这个叫史谷脱的中年人是众人的领导者,所以我便肯定他是探险队的史谷脱队长了。我也自己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卫斯理。”他面上的神情就像见了鬼一样。史谷脱忙道:“朋友,你且睡一睡再说。”我奇怪道:“咦,怎么啦,我叫作卫斯理,这又有甚么不妥?”
  史谷脱顿了一顿:“你一定是在昏迷之前,读过最近的报纸了?”
  我仍不明白:“这话是甚么意思?”
  史谷脱道:“你要知道,当你在昏迷之前读过报纸,报纸上记载的事,深留在你的脑中,便便你产生一种幻觉,幻想自己是卫斯理。”
  我吸了一口气:“原来你也知道卫斯理,那卫斯理怎么了?”
  史谷脱摇了摇头:“可惜得很,听说他是一个十分勇敢的人,我的副队长张坚,邀他一起到过南极,我接到过他们在纽西兰发出的电报,但是他们却未能够到达南极。”
  我忙又问道:“他们怎么了?”
  史谷脱叹息道:“他们的飞机失了事,专家正在研究失事的原因,据说飞机的机件,全部成了磁性极强的磁铁,飞机跌到了冰上,已成了碎片,他们两个人,更是连尸首也不见了。”
  我又道:“那是几天之前的事?”
  史谷脱道:“七天——咦,”他以奇怪的眼光望着我:“你是怎样会在冰原上的,你是从哪儿来的?”
  七天!原来我在冰原上,茹毛饮血,已经过了七天之久,在最后的几天中,我根本已没有了知觉,记忆中只是一片空白了。
  史谷脱又追问道:“你是怎么会单独在冰原上的?你隶属于哪一个探险队,我们好代你联络。”
  我裹紧了那张毛毡,欠身坐了起来:“史谷脱队长,我再说一遍,我是卫斯理,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明白了么?”
  史谷脱显然不明白,他摇了摇头,转头道:“先将他送回基地去再说。”
  我闭上了眼睛,他既然不信,我也乐得先休息休息再说,这几天来,我实在是太疲倦了。
  直升机起飞了,我听得史谷脱不断地发着命令,而摄影机转动的声音不绝,看来,他们是在一次例行的摄影飞行中发现我的。
  我向下望去,一片银白,望不到边,抬头向上看去,天上白云飘浮,我知道其中的某一块白云,一定是杰弗生的空中平台,但是我如果说了出来,又有谁会相信我的话呢?如今,甚至我是卫斯理,这一点都没有人相信,还有甚么别的可说呢?
  我假寐了片刻,醒了之后,看到直升机向前飞去,不一会,看到了一个冰中间凿出来的湖,海水冰在当中,看来格外的蓝。
  在冰上,有着十来个帐蓬,我知道这便是史谷脱国际南极探险队的基地了。
  我又欠起身子来,向下指了指:“史谷脱队长,这个冰中的湖,就是张坚看到有冰山冒起,冰中又凝结着会飞的潜艇的那一个么?”
  史谷脱队长,这时正坐在驾驶员的旁边,他一听到我的话,身子猛地一震,转了过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叹了一口气:“我和你说过了,我是卫斯理,你不信,又有甚么办法?”
  史谷脱厉声道:“如果你是卫斯理,那么和你同机的张坚呢?”
  我又抬头向天上看去:“他或者是在天上,我无法知道他究竟在何处。”
  史谷脱瞪着眼睛望着我,他当然不会明白我这样说法是甚么意思,而我暂时也不准备向他解释,他望了我片刻:“好,我相信你是卫斯理了,但是请问,你如何能在粉碎的飞机中爬出来,爬行七百里之遥?”
  我苦笑道:“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我不是和飞机一起跌下来的,我是从一张网上,向海中跳了下来的!”
  史谷脱队长和几个探险队员,不约而同地以手加额:“天啊,看他在胡言乱语些甚么?”
  我闭上了口,不再言语,我相信就算自头至尾地向他们说一遍,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因为只要一说到我们的飞机,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吸向高空之际,他们便已不会相信了。
  直升机落地,我又被人抬出了直升机,同一个帐幕中走去,不久,有两个看来像是医生模样的人,来对我作检查,其中一个道:“可以给他食物。”
  唉,我就是需要食物,这时,我如果吃饱了肚子,我可以壮健得如同一头海象一样!
  接着,我便狼吞虎咽送来给我吃的东西,直到我再也吃不下为止。帐幕中只有我一个人,我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半小时后,史谷脱走了进来。
  他面上的神情,十分严肃,一进来,便道:“我们看到了你的证件,你的确是卫斯理。”我松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明白了。”
  史谷脱的神色更严肃:“这一来,事情可就十分严重了。”
  我为之愕然:“为甚么我是卫斯理便事情严重了?”史谷脱慢慢地道:“为甚么你能平安无事,而张坚却失踪了?”
  若不是我身上没有衣服,我一定直跳起来了。
  我大声道:“怎么,你这是甚么意思?是我谋杀了他么?”
  史谷脱一点也不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他竟点了点头:“正是,我们已经通知有关方面了,你必须在这里受看管。”
  我吸进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坚这时,一定还好端端地在空中平台上,但是,我却被人疑为谋杀他的凶手了。史谷脱队长以冰冷的目光看着我,从他的面上,我看出他简直已将我当作是一个走向电椅的人了。
  本来,我还想将我和张坚两人的遭遇,详细向他说上一遍的,但这时,我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史谷脱看来,绝不是一个能接纳他所不知道的事实的人。
  我也明白为甚么张坚第一次见到那会飞的潜艇时,他会被迫休假了,那自然是因为史谷脱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事的缘故。
  我苦笑了一下:“我的一切东西,请你给回我,包括我的证件在内。”
  在我的许多证件中,有一份是国际警方所发的特别证件,那是万万不能遗失的,还有那一张自绿色怪人手中取下来的纸,上面有着奇形怪状的文字,我也必须设法取回它。
  我已经决定,如果史谷脱不答应的话,那我就将他制住,以强硬的手段得回我的东西。
  史谷脱考虑了一下,就道:“可以的,我立即派人送给你。”
  他说着,便退了出去,我跟出了一步,便看到一个探险队员,拿着一支猎枪指着我,那是强力的双筒猎枪,它的子弹可以穿进厚厚的海象皮,我当然不想去冒这个险。
  我退回了帐蓬,不到五分钟,有人将我的一切,全都送了回来,还给了我一套探险队员所穿的皮衣皮裤,那种皮衣皮裤是极保暖的,我将之穿上,又躺了下来。
  这一天,我变得全然无事可做。
  当然,如果我要逃走的话,那个手持猎枪的探险队员,是绝不会知道的,我可以从帐蓬后面,悄悄地溜走。
  但问题就在于:我溜走了之后,又怎么样呢?仍然在冰原上流浪,去等另一次希望极微的救援么?所以我只是躺着,听着探险队员出去工作,又归队回来的声音。
  在这里,虽然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但是探险队员的工作和睡眠时间,还是有一定的规定的,我又听到了帐蓬前,有人来接替看了我一天的那个人。
  我合上眼睛,心中在盘算着,我究竟应该怎么样,我一点主意也没有,慢慢地,我已进入了睡乡,然后,便是有人在我的胸前,以一件硬物在撞击着,我被那种撞击痛醒,睁开眼来。
  有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正低头看着我,在撞击我胸口的,正是那人手中的猎枪,但是那人却并不是看守我的探险队员,而是杰弗生!
  他裂着洁白的牙齿,对我笑着:“你好,卫先生,我想我首先该对你表示我的钦佩。”
  我不理他,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守卫我的探险队员,倒在帐蓬外的冰上,他显然昏了过去,而在离帐蓬外十码处,则停着一艘海龟般的飞船。
  在飞船之旁,站着两个身形矮小的人,头上戴着铜面具,他们是机器人,因为他们的背上,并没有负着装置压缩氯气的钢筒。
  杰弗生笑了一下:“卫先生,我亲自来请你,你该跟我去了。”
  我冷冷地回答他:“到甚么地方去?”
  杰弗生的态度傲然:“到地球上最伟大的地方去,那地方不但可以使你成为地球上最伟大的几个人之一,而且可以使你避免坐电椅。”
  我强忍着心头的怒气,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同时我的心中已经在盘算:如果我这时,出其不意地将杰弗生制住,那么或者对我的处境会有利得多。至少,可以使史谷脱队长明白,张坚和我的遭遇,并不是胡言乱语,白日作梦,而的确有其事的。
  我站直了身子,赖赖地道:“你是说,要我到你的空中王国去作外交代表?”
  杰弗生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显然十分欣赏我“空中王国”这个名词,就在他仰着头,得意地笑着的时候,我的拳头已经陷进了他的肚子之中,接着,我的左掌掌缘,又趁着他的身子痛苦地弯了下来之际,切中了他的后颈。
  这是十分清脆玲珑的两下子。论科学上的研究,我不及杰弗生的万一,但是论打架,杰弗生不如我的万一,他的身子立即软瘫下来。
  我提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的身子提起来。也就在这时,我只觉得有两个人,以常人所不能达到的速度,向我冲了过来。
  我刚一抬头间,一个人已经“砰”地撞到我的身上,那一撞的力道极大,将我整个人,都抛进了帐幕之中,撞在帐幕的支柱上,“哗啦”一声,帐幕向我身上压了下来。
  探险队所用的帐幕,是和蒙古包差不多的,全是厚的毛毡,重量自然十分惊人,整个帐幕压在我的身上,我也要费一些时间,才能够站得起来。
  而当我钻出了帐幕的时候,甚么都没有了:杰弗生、飞船、机器人,全都不见了,只有那个守卫我的探险队员,还昏倒在地上!
  而其它的帐幕中,却已经传来了人声,那显然是沉睡中的探险队员,已经被我惊醒了!
  我呆了一呆,立即想到,我的处境更不妙了!
  史谷脱队长会相信杰弗生来过这里,和我发生过打斗么?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也可以在看到眼前的情形之后,作出结论:卫斯理为了逃走,击昏了守卫!
  我如果再不趁机逃走,那等着我的不会是别的东西,定然是电椅!
  我连忙一跃而起,飞奔出了几步。这时,已经有人从帐幕中走了出来,我身子一隐,隐到了一个帐蓬的旁边,使人家看不见我。
  我听得在我原来所住的帐幕旁,传来了惊呼之声,我轻轻揭开了我隐身的那个帐蓬,向外看去,只见帐蓬内全是一苹一苹的木箱。
  那些木箱,或十苹,或八苹都被安放在雪撬上。我看明白箱子外漆的字,说明箱子中的是食物时,心中不禁为之一喜。
  箱子放在雪撬上的,我只要找两条拉雪撬的狗,我便可以远去了。
  我决定这样做,我先轻轻地推出了两架雪撬,将之用绳索连在一起。然后我侧耳细听。由于从各个营帐中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狗队中也发生了轻轻的骚动,我听得左首,传来了断续的狗吠声,而我原来的营帐,恰好在右首。
  也就是说,如果我向左去,人们不容易发现我,何况我还穿着探险队员的服装。
  我大着胆子,将那两苹雪撬,推了出来,向前飞奔而去,一路上,有七八个人问我:“发生了甚么事?发生甚么事?”
  我却沉着声回答他们:“你们自己去看,是一件大事。”
  那些人在我的身边经过,绝不怀疑我的身份,我一直来到了一个木栏围出来的圈子之前,才停了下来。在圈子中,是三十几头大狗,那是人在南极的好朋友,到如今为止,地球上的科学家还没有造出比狗拉的雪撬更好的极地交通工具来。
  狗的警觉比人灵敏得多,他们一见我接近,便突然狂吠了起来。
  三十多头训练有素的狗,在突然之际,绝不存丝毫友善意味地狂吠,也是十分令人吃惊。我略呆了一呆,心中正在盘算着,该用甚么方法,使这群狗镇定下来之际,怪事也突然发生了。
  这几乎是在十分之一秒之间的事,突然间,所有的狗都不叫了,它们都伏了下来,一苹紧接着一苹,紧紧地伏在地上,而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在他们的眼睛中,流露出无比的惊惧和恐慌来。
  我也不禁呆住了,如果你熟悉狗的话,你就可以知道,当狗的眼睛之中,流露出恐惧的神情来的时候,人是可以迅速地感到的。
  而且,人和狗的交情,究竟已有几万年了,人是最容易被狗的那种惊惶的神情所感染的。
  我的心中,立时也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慌:甚么事呢?究竟是发生了甚么事呢?是有一大群猛兽正向前扑来么?我连忙回头看去,身后却又达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地,更没有甚么值得狗群害怕的猛兽。
  我又呆了一呆,想起了动物对于一些巨大的灾祸的敏感反应,连老鼠和蚂蚁都可以预知火灾和水灾,任何一个矿工,都可以告诉你,当矿坑要坍下的前一晚,坑中的老鼠是如何地惊惶奔窜。
  那么,如今将有甚么巨大的灾祸会降临呢?
  在那片刻之间,我忘了那其实是我逃走的最好的机会,我甚至向前奔去,想向史谷脱队长说,有不可知的,巨大的灾祸将要降临了,我从狗群的奇异的举动中看出了这一点。
  然而,我只跨出了一步,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首先,是一震剧烈的震撼,我是在向前奔走着的,但是那阵剧烈的震撼,却使得我整个人,猛地向上,弹了起来。
  接着,我又被摔到了冰上,然后,我又被抛了起来。那情形,就像我在救火员用的救生帆布网上,当救生员将帆布网拉紧时,我便被网上的弹力,震向半空之中一样。
  狗群中所发出的叫声,更加凄凉,我勉力想要固定身子,但是却办不到。
  在我的身子,不断地被那种剧烈的震撼抛上落下之际,我看到营地上所有的东西:人、物、帐蓬,全都像是墨西哥跳豆一样,不断地在迸跳着,那是一种难以想像的现象。
  然后,大约在三五分钟后(我无法在身子像垒球一样被无形的大力所抛去着的时候,去计算正确的时间),一下震得你耳朵几乎聋去的碎裂之声,在我的左侧,传了过来。
  紧接着,在四十公尺之外,便涌起了海水柱,那海水柱以雷霆万钧之势涌了出来。
  当海水柱刚一出现的时候,是晶莹的蓝色,但是随即变成碧绿色,又是一声巨响过处,海水柱爆了开来,化成一场大雨!
  雨点以极其急骤的力量,洒在我的身上,那时,虽然冰层的震撼已经停止,但是,当海水柱化成的雨点,洒到我的身上之际,我还是直跳了起来。
  而是热的!
  应该说,那雨点是滚烫的!
  若不是海沸了,海水柱化成的雨点,怎会这样热?但是,海又怎样会沸的呢?难道那个姓张名羽的小子又在煮海了么?
  我跳动了一下,本能地双手抱住了头,灼热的雨点,大点大点地洒在我的手背上,前后不到五分钟,我目力所可以及得到的地方,冰原之上,由于灼热的雨点冲击的缘故,现出了无数小洞。
  这时候,除了雨点洒在冰上的声音之外,可以说甚么声音也没有。
  而在冰层裂开的地方,大蓬绿色的浓烟,在向上冒起来,那种情形,实是使人相信;世界末日已经来临了,地球将要毁灭了!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电影上见过世界末日来临的情形,那时候,照电影上的形容,几乎是每个人都发出号叫声,狼奔豕突,但如今我明面临的事实,却和电影中看到的大不相同。
  我看到狗群伏在地上,一声不出,我所看到的人,不是呆呆地站着,便是倒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像是想使自己和世界隔绝。
  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奔跑!
  人们都被眼前的景像吓得呆了,连我在内,也像是双足牢钉在冰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绿色的浓烟,在转变着颜色,先是变成浓绿色,然后变成黑色,后来又变成灰色、白色、橙黄色、橘红色……每一次颜色变换的时间,越缩越短,终于,我明白将要发生甚么事了!
  那一定是海啸,突如其来的海啸。
  在冰层裂开的地方,四周围的冰块已一齐融化,随着浓烟,海水涌了上来,海水热得冒着气,等到浓烟转为橙红色的时候,海水沸腾了,冰层迅速地融化,我看到两个帐幕,已经因为冰层的融化而跌到了沸腾的海水中!
  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急促的哨子声,四架直升机的机翼,轧轧转动起来,本来看来像是石像一样的人,也开始活动,向直升机上奔去!
  我当然也可以向直升机奔去的,这可以说是脱险的最好方法,但是我却另外有我的想法,我跳进了狗栏,拉出了四条狗,扣在雪撬上,狗挣扎着,狂叫着,但是我终于达到了目的。
  我挥动长鞭,狗儿飞奔而去,冰撬在千疮百孔的冰面之上,疾掠了出去,那速度之快,是未在冰面上坐过冰撬的人,所绝不能想像的。
  在我估计我已驰出了两公里左右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冰层,像是突然向前倾斜了,冰层的斜面,使冰撬去势更快,我回头去看时,只见一股灼亮的火柱,已在沸腾的海水之中升起,那股火柱发出的声响,使得我的耳朵,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即使是冰层破裂的那种尖锐的怪声。
  狗儿又停了下来,一任我挥动长鞭,也不肯再向前奔出一步。
  我没有办法可想,只得也跟着停了下来,幸而我已经难得相当远了,不怕会被波及。
  我抬头看去,看到探险队的四架直升机,迅速地向外飞去,而原来探险队的营地,这时则已不复存在了,在火柱的四周围的冰层,全皆融化,而成了沸腾的海水,那一个大圆圈的直径,至少有一公里。
  我离得虽远,也可以感到那股火柱的热力,烘逼得我在冒汗。
  自海面上升起那样的火柱,这可以说是人生难得一睹的奇景。
  但是,我却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奇景了。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火柱,是在和张坚一起驾机飞赴营地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海中冒起火柱的奇景之后,飞机就被强磁力吸到到杰弗生教授的空中平台之上。
  当时,杰弗生曾说我们闯进了他的“试验区”,又说他握有毁灭地球的力量,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指那海中冒起火柱的奇事而言。
  如今,杰弗生教授才被我打发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难道可以说和杰弗生教授无关么?但是杰弗生又是掌握了甚么力量,才能够使平静的冰原,在短短的时间中,发生这种惊天动地的变化呢?
  他所使用的是甚么武器呢?
  我心中不断地想着,但是却找不到答案。
  我看到直升机已经飞到了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在南极的探险队不止一个,他们当然可以到别的探险队去求援的,成问题的就只是我一个人了。
  我重又挥起长鞭,狗儿总算又肯奔走了,我又赶着冰撬,跑出了很远,背后的轰隆声已经停了,我回头看去,火柱已经不见了,还有浓烟在冒出来,在冰层融化之处,海水已不再沸腾,碧蓝的海水和冰面一样齐,看来好像是一整块白玉当中,镶上了一块蓝宝石。
  我检查了一下冰撬上的东西,在冰层碎裂之前的剧烈震荡中,使我损失了一半以上的食物,但总算还可以供我一个人和四条狗多日之用。然而,我随即知道,我这种检查食物的多少的举动,是完全多余的。
  因为我根本没有机会享用我带来的食物了。
  那并不是说我要死了,而是在这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呜呜”声,响自头顶。
  那种声音,几乎和一苹蚊子在你头顶飞过时所发出的声音一样。而当我抬头看去时,我看到了三苹海龟形的飞船,已在我的头顶盘旋。
  那三艘飞船,在我的头顶盘旋了一匝,便落了下来。飞船落下来的方式,是我从来也未曾见过的。它们就那样直上直下地落到了冰上——从高空到冰上,至多不过一秒钟,而且它所发出的声音,始终如此低微。
  这种飞船,当然也是那绿色怪人的杰作了,地球上的人是没有能力作出如此精巧、灵活的东西的。
  三苹飞船,停在我的周围,在我左面的那苹,船门上被打开,一道金属管子伸了出来,从管子的一端,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是张坚!
  我见了张坚,便不禁一呆,他张着双臂,向我奔了过来,一面奔走,一面叫道:“这不过是意外,只不过是一场意外!”
  我不明白他这样叫着是甚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何以会从飞船上下来。
  在我还处于极度错愕的情形中,张坚已奔到了我的身边,一把拉住了我便走:“来,我来向你慢慢地解释这件事。”
  我被他拖出了几步,才有机会问道:“你要向我解释的是甚么?”
  张坚道:“就是刚才的那场意外?”
  我仍是莫名其妙:“甚么意外!”
  张坚呆了一呆:“你刚才是睡着了,还是吓得昏了过去?”
  我已经知道他所指的是甚么事情了,他所指的,一定是冰层碎裂,海水上涌,浓烟冒起,火柱突现的这件事情。
  但是,这件事情,又怎会和张坚有关,要他来向我解释呢?他说那是一件“意外”,这又是甚么意思呢?我心中在想,却发现已被拉到了飞船伸出来的那根管子面前。
  我心中陡地一惊,喝道:“张坚,你干甚么?”
  张坚道:“我带你去应该去的地方。”
  我顿时大怒,叱道:“张坚,你屈服了,还是他们用甚么机器改变了我们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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