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其实天还没亮……
烛火有点黯淡了,言邑的臂弯里睡着李寂。许是有点热着了,李寂额角的发微湿着贴着脸,烛火里他的额头看起来有点晶亮。言邑好玩地撮着那一缕发,然后发现李寂睡着的时候眼睛并没有完全阖拢,而是轻轻开启着一条小小的缝。
李寂的脚畏寒般地缩在言邑的腿中间,他的背正好靠着言邑的胸,肌肤相贴的地方也有些汗意。可是,言邑并不想推开那个人。
从小就是一个人睡着,原来身边躺着另外一个他,听着他的呼吸,看着他鼻翼轻轻地动着,这种感觉会那么好。
李寂的脸上有些红潮,在苍白的肤色下看起来更加显眼,言邑轻轻地在他太阳穴的地方亲了亲。然后对方眼睛轻轻抬了抬,居然没醒,只是咕哝着什么听不清楚的话。
言邑笑了,再要亲下去的时候,发现对方的体温有点高。
言邑把被子拉了上来,盖住了李寂。手从被子里伸下去,探住了李寂的手。
一根一根手指交握着,合上掌心。
那个人的手很柔软。
言邑圈住了李寂。
然后心一惊。李寂的身体热得不正常。
言邑推了推李寂,李寂背缩了缩,没醒。言邑皱着眉头把他拽醒过来。
李寂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皱起眉头的人,浑浑噩噩的,用鼻音很重的声音问了一声:「怎么?」
「你难受么?」言邑摸了摸李寂的额头。
李寂「哦」了一声,过了很久才说出第二句话:「有点……」然后大大打了个呵欠。
言邑的眉头皱得更紧:「有点低烧。」用被子再度裹紧李寂,然后要爬出床去,结果被李寂一把抓住:「你干嘛?」
「叫人请大夫看看。」
「没事,我没事。请大夫干嘛?睡一觉就好。」李寂再度打了个呵欠。
「你病了,还睡?睡昏了你啊。」言邑一瞪眼。
「你才晕了,我这能见人么?」李寂忍不住瞪回去。
言邑虽然仍然生气,但是却忍不住笑了:「不请大夫不行啊,你烧着呢。」
「没事,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这种发热常有,睡一觉就好。」李寂看着言邑,最后补了一句:「你放心。」
言邑欲言又止,最后叹着气回到床上:「你若是早上还不好,就听我话,请大夫看看。」
李寂躺了下来,结果被言邑再度抱回怀里。这回,李寂的脸真的红了,他含糊说道:「信我。」拼命闭上眼睛。
言邑看着他红了的脸笑了:「装睡?你眼睛闭太紧了。」
李寂全身发热,不自在。言邑的手放在自己小腹的地方,暧昧得让人难受。李寂伸手进被子,把那双手扯上来,用自己的手锁住。
闭上了眼睛,可是神智却清明。
这是……怎么回事?
可不可以……不思考?
第二天,李寂的烧果然退了下去,只是有点虚汗,脸色难看了点而已。
言邑一直陪在他身边。
只是从那一夜清醒过来的李寂一直沉默,不再作声罢了。
夜了,言邑被劝去休息。直到那时,其实一直没睡着的李寂才微微松了口气。
夜深了,李寂听着外面的滴雨声,怎么也睡不着。
那点烛火在白墙上化出各种影子,随着细细密密吹进来的风不断跳动着,李寂看着那火焰的样子,眼神一动不动。
然后他听到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在静静的夜里特别的刺耳。李寂飞快地阖上了眼睛。
来人好像带着雨的味道慢慢地走近李寂睡着的床。或许是因为闭着眼睛的关系,黑暗中反而更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步子。李寂可以想像对方走近的样子。那个人走来的时候就算烛火也会停止摇动吧。
此时李寂是背对着来人而卧的。
然后床吱呀响了起来,那个人就坐在床边。
对方没有唤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
李寂掩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慢慢地握紧,手上有点潮,居然出了汗。
他不敢露出异样,竭力保持着睡着的样子,然而心口跳得那么厉害。
言邑看着那个紧紧闭着眼睛的人,心里的苦涩再度袭来。
那个人一定不知道,那一晚上他早知道了他睡着的模样,甚至可以想像他绵长的呼吸。
只不过……是不想见到自己吧。
言邑紧紧抿着唇,烛火在李寂的背上跳动着,那个人—动不动。
本来想进来说些什么的,结果全忘掉了,只看到对方抗拒般的背影。
一片沉默。
烛火中,最后言邑慢慢伸出了手,在空中停留很久后,终于落了下去,就落在李寂敞开的发上。
那一夜,他额角的发浸了微汗。
一切都不一样了么?
言邑的手停留在李寂的发上,那乌黑的发一点一点缠绕住他的手指,但是却没有一点温度。言邑的掌心冷在雨夜里。
关上门的时候,李寂睁开了眼睛。
那个人手掌停留过的地方仿佛还留着炙热,好像要把身体都燃烧的温度。李寂紧紧抿着嘴,握住那缕发。
他想说些什么呢?
李寂出神的想着。
烛火看到了他的样子,而自己却怯懦地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李寂苦笑着,嘴里有着酸楚。
这雨下得真大……
冬天快来了吧。
李寂一直睁着眼睛,直到烛火「噗」一声熄灭,室内一片漆黑。
第三天,开始下雨,本来打算动身的两个人再度被堵。
李寂站在檐下看着那雨,雨丝被风一吹洒到脸上,感觉冰凉。
丛漠常远远的站在自己身后,李寂知道那大概是言邑的授意。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出了房门,那个人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但是体贴的什么也没说。李寂总觉得自己的烧还没退,那些梦还没醒。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理智。
周围的人都若无其事地对待着自己,但是李寂知道自己的心里有电。
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呢?
在这个驿站,时间好像停止了,原来在京中忙禄的政务好像都消失了。一切安静又寂寞。好像什么都不用去想。
可是越是如此,想得越多。
他和他,该怎么办呢?
在这个静止的空间里,一切后果都被翻出心海,一遍一遍地思考。
绵密的雨丝里,李寂的叹息好像轻风一样被掩盖了。
言邑远远看着李寂,在雨中那个人的影子有点模糊,如此单薄。
大雨一直下着,天地间又潮又阴。言邑示意丛漠常,看着侍卫走上前去,对李寂说着话,然后李寂走回了房间。
走进房间时,那个人的眼睛朝自己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再度飞快地移开。
言邑看着对方关上了门。
大雨迷蒙着他的视线,言邑慢慢地转身,关上了窗。
他想他开始不喜欢这个地方了。
很轻很轻的叹息声随着雨声慢慢漾开,代表着两人不明的情绪。
阴阴的雨下得猛,李寂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不用抬头,光听那脚步声李寂就知道是谁进来。对方在他身后停下脚步,李寂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朝来人一揖:「皇上。」
言邑看着那恭谦的身影,眼中微微一暗,然后问道:「李寂,待会儿动身吃不吃得消?」
「没事,一切但随皇上安排。」
言邑点了点头:「那你准备准备吧。待雨小些我们出发。」说完便要转身离去,却被李寂的一声「皇上」唤住了。
言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侧耳倾听。
李寂又叫了一声「皇上」,却不知从何说起,立在当地呆呆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言邑等了半晌,然后说道:「如果是想问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确定你现在想谈这件事了么?」
李寂再度沉默着。
现在的他,什么都未理出头绪。
言邑慢慢转回头,李寂看着他的眼睛,愣愣地张着嘴巴。
言邑的眼睛里带了点嘲弄:「李寂,若是换了三年前的我,一定会把你杀掉。」那句话很轻,外面的雨声很大,可是李寂听得清清楚楚,心慢慢变成冰冷:因为言邑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很忧伤。
「可惜现在我不舍得杀掉你。」言邑平白说道,那句话听起来不带任何感情。
李寂呆呆看着那个人走掉,心里又酸又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李寂听着马车车轮的声音。大雨浇在车篷上,发出辟辟啪啪的声音,脆响脆响。道路泥泞,路不好走。原本只要半天就能到京城,现在却到不了了。
李寂撩开帘幕,身边的人沉默着赶着路,天阴阴地罩下来,从雨幕中远远看出去,言邑的车子有点模糊不清。
结果直到动身,言邑再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雨水淋到了袖子上,很快濡湿了衣服,李寂正要放下帘幕时,有马匹出现在自己的车边上,对方探过头来,那蓑帽下是丛漠常焦急的脸:「李大人。」
「怎么了?」李寂不解问道。
「皇上他看起来情况很不好。大人过去看看么?」
「怎么?」
「刚跟皇上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脸色发白,咬着嘴唇的样子。可是我问他,他不搭理我。」
李寂想了想:「你让前面把车停下来,我过去瞧瞧。」
从大雨中走到前面车辆前,李寂清朗朗唤道:「皇上,李寂求见。」
「你嫌自己病得不够还要再淋么?」言邑那边只顿了顿,就骂了出来,然后一角帘角撩了起来,言邑苍白的脸出现在帘幕下。
李寂跨上了马车,言邑就靠在一侧的软垫上,冷冷抿着嘴看着他。
李寂小心翼翼抬目看言邑的神情,对方的额角有点微汗,在这深秋里看起来分外扎眼。李寂问道:「皇上,伤口疼了么?」
「有点。」言简意赅,然后对方闭上了眼睛。
李寂犹豫着慢慢移到近旁,然后伸出手覆住言邑的额头。言邑一下子睁开眼睛,扯下了李寂的手,愠怒道:「做什么?」
「看看烫不烫。」李寂不客气道,又再伸手过去,无视着对方凌厉眼神。
言邑一直瞪着李寂,直到李寂收回手,满意说道:「还好,不烫。」
言邑再度闭上眼睛:「你回车上去吧,叫他们继续赶路。」
李寂想了想,探出头去说道:「继续走吧。」然后又放下帘子,坐到言邑对角。
言邑睁开眼睛:「与天子同驾,李寂你胆子好大。」
「李寂不敢,李寂这会儿是与病人同驾。回去请皇上处置便是了。」李寂悠悠说道。
言邑冷笑:「倒是把你的胆子养大了。」
「皇上懂得保重自己就好。」李寂答非所问。
言邑哼了一声,第三次闭上了眼睛,只是这次,眉头松了开来。
李寂看着那个人苍白的脸,坐在晃动的车子里,听着浙沥的雨声。
天地很大,天地很小。
直到天昏暗下来,雨小了些时,一行人才到了京城。入京后李寂与言邑随即分道扬镳:言邑直接回宫,李寂则还需到京畿都尉处报备行程,另外,他还需立即回傅谟阁面对一大堆的政务。
两人分别之时,李寂忍不住撩帘看着那个人坐的车子。沉沉的雨色之中,那辆车慢慢消失在青石板的街道上。
李寂叹了口气,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在微雨中慢慢凌乱。
那一晚,李寂直到很晚才离开傅谟阁。
也不知怎么的,他居然再度进了宫。
大雨中,青博远远就撑着伞迎着李寂的轿子。他为李寂撩起帘子,旁边懂事的小吏早已经撑上伞。李寂接过伞,走到青博旁边,轻轻问道:「皇上怎么样?」
「皇上回来后,我看他气色不好,召了太医看过了。太医说原来伤口愈合得不好,给下了副方子,已经叫人煎了药让皇上服下了,李大人放心。我看就是好得慢些,其他应该没什么大碍。」
李寂轻轻吐了口气:「皇上身边有你这样的精乖人,总算是让人放心。」
「大人夸奖了。」青博轻轻抬眉,看着宫灯下面李寂的脸,忽然说道:「李大人,您看起来气色也不好,脸苍白苍白的,要不要也请太医看看?莫不是到外地奔波累着了?」
李寂伸手摸了摸脸:「没事。赶路难免难看些。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您和皇上啊,真是让人放心下下。皇上是为了正事儿不顾自己身体的性子,我看李大人您也差不了多少。这天下那么大,事情那么多,能操心得过来么?您可千万要保重。李大人,您是皇上跟前难得能说上几句话的人,我看也只有您能劝劝皇上了,您要也这样,我可就真没办法了。」
照平日的李寂,一定会笑着说「青博你真是抬举我」,但是今天的李寂只是慢慢侧了侧头,看着身边滴下的雨滴。
青博察言观色,轻轻说道:「李大人,皇上心里可真放着您哪,您自己保重。」
李寂猛回头看着青博,青博嘻嘻笑着,露出了神秘兮兮的表情,揖了揖说道:「皇上就在里面,要不要替大人通传?」
李寂转身:「不必了,我就问问你就行了。天不早了,不必打扰皇上休息。我先回了。」说罢,又回到了那大雨中。
青博那一丝笑容,让李寂感到满身的不自在。
次日一早,言邑照常上朝。李寂在前一日已经知道,皇帝偷偷出京用的理由是「伤势未好,不能朝务」。而这会儿,明明伤势真的没好,没准还加重了些,言邑却依旧上朝了。这样脾气的男人真让李寂觉得无计可施。
那一天的言邑一直半垂着眼听着众大臣的言说,偶尔说一两句的话。朝后,不少大臣偷偷问着:「皇上的病好像真的挺重的,怎么这么长时间的休养还不见起色?」
李寂听到了淡然说道:「听说皇上这几天虽然没上朝,不过仍然看各地文报看得很晚。宫里青博抱怨过了,说是皇上一直不听劝。」
「原来如此。皇上真是心系天下啊。」很多人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忧心表情,「真该有人好好劝劝皇上保重身体了。」
忽然有人叹了口气:「宫里就是少位女主人,要是皇上身边有个人能盯着皇上点儿就好了。」
李寂心中一抽,快步走到了人群之前。
抬起头,今天清晨才刚停下雨的天空一片晦暗。
李寂慢慢垂下眼,把心绪全部锁起来。
当夜,李寂再度入宫求见皇帝,言邑准了。
灯下风来,人未动,影已行。
李寂垂首站着,那座位上面坐着言邑。两人如此对着良久,居然连一句话也没有。
言邑也不说话,只是半闭着眼躺在榻上。
风急了,耳中听来呼呼作响,外面听到青博轻轻地唤着:「来人哪,把窗棂门户都看好喽,别让冷风进去。」李寂半侧头的时候,听到座上那人轻轻的声音:「又要下雨了吧。」
李寂身体一震,慢慢回过头应道:「好像是的。」
「你若是没事,早点下去吧。我这边没什么好担心的,丞相尽管做自己的事去。」
李寂忽然抬起眼,正视着那个人:「臣……今日早朝时,有人又提到皇上立后之事。」
言邑的脸一僵,然后缓了下来:「然后如何?」
「皇上是一国之君,您的后位万众瞩目,我很好奇,皇上如何看待此事。」
言邑缓缓抬起头,笑容冷冷:「我记得早跟你李寂说过,我要的那个人,要足够配得上站在我身边。」
「皇上还没找到么?」李寂屏息。
言邑看着李寂的眼睛。
虚无缥缈的檀香一下子重了起来,压在李寂的身上,如果不是那一番骄傲,他只怕早不能站在那人的眼睛下面了。
言邑慢慢开口:「找到了。」
李寂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找到了,可是所谓钟情的,并不想相伴吧。」言邑眼睛犀利,一点没有表情。那个人坐在座上,挺起了脊梁,样子看起来极其骄傲。
「皇上……又怎么知道。」李寂的声音有点轻。
「我自然知道。一直看着的,怎么不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李寂,不是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所思所想?」
李寂一滞。
「我早年母丧,那时便知,所谓情爱,若是弄得不好,形同桎梏。我早已发誓若不是所爱,绝不让无辜的女子受苦。我本性张狂,原来一直以为遇不到那人,可是李寂,直到我爱上那个人,才明白我宁可负自己的一颗心,却舍不得束缚他的眼睛。李寂,你可知道。」言邑的声音还是冰冰。
李寂的眼睛慢慢湿了。
「那人直到现在还不愿站在我身边吧。那人不若我的心思简单,那人从没想过站在我的身边。李寂啊李寂,早跟你说过,叫做伴侣的那个人,可遇而不可求。我可以用权谋夺天下,可是那人的心,我却毫无办法。」
李寂低下头,忽然说道:「皇上,可知我第一次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
「不知。」
「那是皇上刚登基。乡野有人不明皇上,说是您心狠而手辣。」
言邑直视着李寂,冷冷哼着:「你倒真是胆子越养越大。」
李寂没接话,继续往下说:「那时我便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以心狠手辣夺得天下。一见之后才知道并非如此。皇上擅权谋,却不只擅于此道。皇上的心很大,皇上不只想要天下。其实皇上更喜欢的是掌控天下的感觉,而不是这天下。皇上所要的那个人,或许可能成为皇上的伴侣,却不是皇上的全部。皇上的心太大。那个时候李寂就决定了,我这一辈子胸无大志,如果皇上用得着我,我自当尽全力。哪天皇上有更好的人选时,李寂自然功成身退,别无二话,就算皇上哪天怒了,斩了我的首,只要不累及家人,李寂问心无愧……可是如果,如果言邑不是君王,李寂不是臣子,那会怎样?」他的眼睛清明。
言邑的眼神弱了下去。
「我知道皇上想要的是什么,皇上知道李寂想要的是什么么?李寂只是凡人,我只要我的伴侣,凄风苦雨可作伴,锦衣玉食一同争。只不过如此简单罢了。皇上,你要的与我所要的,并不相同。此刻皇上或许会觉得李寂尚有优点可取,可是皇上的脚步李寂没有信心跟上。皇上的脾气我知道,爱者视若性命,不爱者弃之如敝履。李寂却不是如此。」
忽然狂风大作,一扇窗被吹开了,殿内那一点点烛火立刻被吹灭了,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之中,言邑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的骄傲在那个人奇怪的固执下被摧毁得一点不剩。
黑暗中李寂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李寂正是因为此事不明,所以这几天辗转反侧。古语云有佳人在水一方,溯游寻之,宛在水中央。而我的那个人,一直站在我的前面,我怕是永远赶不上。」
言邑慢慢闭上了眼睛。
眼前亮了,青博的声音传来:「皇上,没事吧?奴才不好,这就来点灯。」他小心翼翼地掏着手中火种走到灯旁燃着那灯,再转过头时,发现殿内只有言邑一人了。青博奇道:「咦,李大人呢?怎么也没告退就走了。」转过头时,看到言邑脸上全是疲态。言邑慢慢挥了挥手,青博识趣地告退。
李寂走出殿时,大雨倾盆而下,他迈步直直走出去。
四处看不见光,什么都没有。
大雨之中,只得他一人,独行。
那个人所在的地方捻着灯,而大雨里,只有冰冷。
有小吏赶了过来:「李大人,您怎么淋着?」说着递上伞。
李寂挥了挥袖,那伞落在地下。小吏连忙捡起伞,才起身就看到李寂的身影已经远去了。李寂走得很快,好像正在躲避着野兽一般的迅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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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遮天(下)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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