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青骢 第二十六章 侠义千秋

  说时迟,但听呼啸之声响处,那道白光又复凌空盘旋电射而至,闪电般朝姬冬秀一落……
  那时快,只听姬冬秀一声娇叱!双手朝上一扬!
  顿见两道紫色精虬,应手电射而出,迎着那道白光一绞,只听“铮”的一声!那道白光立时化作漫天星雨,四散消逝!
  姬冬秀更不急慢,莲足点处,娇躯破空直上,一双玉手朝两道紫色精虹微微一推,娇叱道:“玄烨授首!”
  两道紫色精虹仿似具有灵性一般,在空中一屈一折,齐地朝高跨楼头的满酋玄烨电射过去!
  寒月师太方知那洞庭湖中走失的神物利器,果然落在姬冬秀手中,又见果然有这大威力,不由心中大喜道:“玄烨这厮,必然难逃身首异处之厄了!”
  就在这一瞬之间,那两道紫色精虹已射身楼头,距满酋玄烨只不过数尺!
  侍立在玄烨背后的季里奇与黄夏公,俱是年老成精的怪物,乍见之下,便看出这两道精虹乃是前古神物利器所化的剑气,自然识得厉害,都不由大吃一惊!
  但他们既已卖身投靠,使得为主子效忠,当下,二人一硬头皮,尽聚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贯注掌指之上,齐声大喝:“无知叛逆,敢惊圣驾!”
  双双抢身而出,大袖齐扬,迎着两道已临面门的紫色精虹,猛地一拂,同时,五指如钩,疾伸而出,迅如闪电般一抖一抓……
  须知,二人这大袖一拂与探手一抓之势,乃他们毕生功力所聚,大袖拂出的力道重达千钧,五指更是坚逾精钢,他们满心以为那两道紫色精虹被大袖一拂之下,来势最少也得稍为一顿,然后便乘机探手抓去,这一来,就算不能称心如愿地将两道紫色精虹抓住,最低限度也可以暂挡一时!
  却决料不到,他们的如意算盘,竟完全落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季里奇、黄夏公二人的大袖拂出之际,只听“嗤嗤”两声,二人的袖管业已被紫色精虹绞得稀烂!
  紧接着便见血光四射,季里奇、黄夏公齐地惨叫了半声,身子一挣,竟双双摔跌落“五凤楼”的白石地上!
  那两道紫色精虹,大概是染了人血的关系,光芒骤然一暗,同时,激射之势也为之微微一顿!
  满酋玄烨原以为凭着季里奇与黄夏公的一身罕世神功,必然可以将这两道紫色虹挡住,却决料不到二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不由大惊失色,趁着两道紫色精虹的势子一顿之顷,一按御座机关,“嗖”的一声,连人带御座疾然滑退入楼中。
  那两道紫色精虹的势子略为一顿之后,立即便恢复原来的威势,电也似地追踪玄烨射去!
  陡听“刷”的一声,从那楼门的门框上,突然飞落一幅五色的珠帘,竟将两道紫色精虹挡住!
  两道紫色精虹其势如电,登时与这幅五色珠帘撞个正着。
  铮铮铮铮!
  但听一阵金玉交鸣的慑人锐响连珠迸爆之下,顿见霞芒四射,“五凤楼’头突然迸起一围耀目难睁的七彩强光,反映得周围的灯光为之肆然失色!
  那团七彩强光一闪即灭,只见两道紫色精虹与那幅五色珠帘,竟已消逝无踪,不知去向!
  这惊人动魄的一幕,虽然前后不到一句话的工夫,但已瞧得在插之人,不论是反清志士抑或清廷鹰犬,都为之目瞪口呆,咋舌不下!
  尤其是姬冬秀,她眼见功败垂成,更心痛神物利器被毁,惊怒之余,不由把一腔恶气,都发在季里奇与黄夏公二人身上!
  此际,这两名昔为武林奇侠,今作满酋鹰犬之人,他们的一条右臂,业已被紫色精虹纹作肉酱,倦仆地上,奄奄一患!
  但姬冬秀愤火中烧之下,那还管得他们是否已无抵抗之力,娇喝一声:“该死的狗东西!”
  一跃上前,双掌齐扬,朝季里奇与黄夏公劈去!
  陡听一声大喝:“叛逆胆敢行凶!”
  喝声中,两股奇猛劲风,疾卷面至,挡在季里奇、黄夏公的前面,与姬冬秀劈出的掌力接个正着!
  “蓬蓬”两声微响,姬冬秀登时被震得娇躯一晃,忙撤掌当胸,闪目瞧去!
  原来那现手阻截之人,乃是“辽东九恶”中的大恶“独角恶龙”穆尔衮,二恶“白额恶虎”穆多隆!
  这两名鹰犬阻住了姬冬秀以后,立即挥手命人将季里奇与黄夏公抬去救治!
  其余七恶,亦已率领一班禁宫卫士,将群侠重重围住!
  就在这时,“五凤楼”中的灯火复明,现出“西溟双凶”哈元颜与哈元亮弟兄,同声厉喝道:“万岁有旨,将来犯禁宫叛逆尽行诛戮,不得逃脱一个!”
  话声一落,“五凤楼”周围的花树林中,霎时亮起无数灯球火把,光影以内,人影幢幢!正不知埋伏了多少人马!
  显然先前在御园中埋伏的禁宫卫士,这时都已移到此地来,准备将群侠一网打尽!
  寒月师太审度形势,觉得脱围并非全然无望,遂高宣了一声佛号,朗声道:“事已至此,我们也用不着对这些鹰犬再存慈悲之心,大家赶紧齐聚一起,拼力往宫外突围便了!”
  哈元颜在楼上“嘿嘿”冷笑道:“无知叛逆,今晚就算你们肋生双翼,也难飞出这御花园,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受缚,或许可以落个全尸,否则的话,嘿嘿!管教你们都作无头之鬼!”
  岳龙飞大怒道:“漏网鼠辈!也敢口发狂言,有种的便下来拼个死活!”
  哈元颜纵声狂笑道:“岳龙飞小叛逆,须知大爷怎会和你一般见识!”笑声倏止,大喝道:“圣驾现在楼中观战,诸位大人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辽东九恶”齐地应了一声!立即率领一群禁官卫士,展动身形,兵刃齐挥,朝群侠围攻过来!
  这时,群侠巳然聚在一起,并由寒月师太担负指挥拒敌之责,她衡量情势,觉得己方好手共有八人,分敌“辽东九恶”自无多大问题,但堪虑的是姬冬秀手下的一群苗女,她们的身手固然不弱,但拿来与众多的清官卫士相较,便成了最弱的一环!
  可是,她们人数不少,势又不能把她们放在核心,由群侠在外围保护!
  寒月师大忖念及此,神态之间,便不禁露出了犹豫为难之色……
  姬冬秀见状,已猜知寒月师太的心思,遂急急用“蚁语传音”功力,说道:“大师用不着顾虑我的族人,她们有防身之法,请仍按预计,各人分头拒敌便了!”
  就在这几句话工夫,“辽东九恶”及清宫卫士们已猛攻而至,寒月师太这时也无暇多作考虑,急应了声:“好!咱们这就闯!”
  掌中长剑一挥,当先敌住了“独角恶龙”穆尔衮!
  周白眉等人也纷纷出手,截住了其余七恶!
  “辽东九恶”只剩下一个“长臂恶猿”穆冠侯,他似乎看出了便宜,怪啊一声,竟自率了一众禁宫卫士,朝众苗女攻去!
  却决无料到达一群苗女,武功固然不太高明,但事先她们已结成了一度极为奇妙的阵势,守得极为严密,竟使“长臂恶猿”穆冠侯及众卫士空白竭力猛攻一阵,依然无懈可击!
  寒月师大宽心大放,长剑一紧,“金针渡厄”、“杨枝酒露”、“佛光普照”,一连三招禅门绝学,杀得“独角恶龙”穆尔衮手忙脚乱,闪退八步,方才躲过了剑锋入体之厄!
  周白眉也大展神威,一连施出“五毒归元手”掌力,震得“白额恶虎”穆多隆东躲西闪,不敢稍当其锋!
  尤南豹等人亦不怠慢,杀着齐施,逼得“铁爪恶豹”穆纳温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寒月师太一声暗号,领了群侠,趁机突围而出!
  谁知,他们仅冲出两三丈远,突地一排强烈的孔明灯光照来,耀目难睁,同时,机簧之声连珠进发,破空悦啸大作,无数利箭,像蝣虫般激射过来!
  岳龙飞等人一听机簧之声,便知乃是最为霸道的“诸葛神弩”,但仗着都有真气护身,纵然挨上几箭也不妨事,当下,兵刃齐挥,掌风齐发,冒着箭雨,仍自朝前冲去!
  在群侠的意料,以为这种“诸葛神弩”,一匣不过二十四支,只要把这一阵箭雨挡过,等对方发射完毕,便可以乘隙冲出!
  又谁知,在花树林中埋伏的弩箭手,正不知有多少,只见第一阵箭雨尚未停歇,机簧之声业已再度响起,第二阵箭雨已接踵射来!
  寒月师太等人前冲还不到一丈,那“诸葛神弩”的急劲箭雨,已自接二连三,绵绵不绝激射过来,顿令群侠不但毫无喘息的机会,并且大大地消耗了体内真力!
  同时,娇吼连声中,那一群苗女,已经有几个被弩箭射中,伤亡倒地!
  在这情形以下,群侠方知满虏早就准备了好几批射手,采用波浪的方式,将箭雨一波接一波地发射,使他们根本得不到空隙,更休想突破这绵绵无尽的箭林弩雨!
  在这情形下,纵然能够拼命突破了这一关,但那时候,各人的真力也必然消耗得差不多,那时,倘若“辽东九恶”或其他卫士追来,将如何抗拒?
  寒月师太忖念及此,只好一咬牙,低喝一声:“退!”
  率领群侠,火速退出箭雨范围,再回到白石坪中!
  他们这一退回石坪,“辽东九恶”立即指挥众卫士,又复一拥而上,将群侠圈住,猛烈狂攻!
  群侠这时正是一肚子恶气没处发泄,不由尽数出在这一班鹰犬的身上,也是各展平生绝学,还击过去!
  岂料“辽东九恶”这一趟的攻袭之法,表面看来猛厉已极,但实际上,却采取与先前在养心殿中的阵势,不作正面的攻击,只顾轮番联手暗袭!
  这样一来,双方又陷入相持不下的局面!
  冷冰心见这情形,知道若再不施展杀着,便难有获胜脱困的希望,当下,一咬银牙,将手中当作兵刃使用的“铁线青蛇”,猛然甩出!
  此际,与冷冰心交手的乃是“铁爪恶豹”穆纳温,他一见冷冰心竟将兵刃当作暗器飞来,自恃双手曾经用灵药浸练,指掌坚遣精钢,兵刃难伤,遂“嘿嘿”一声冷笑,竟然毫不躲闪地五指箕张,朝飞来的“铁线青蛇”抓去!
  双方距离不过八尺,他这一抓之下,立时将“铁线青蛇”的蛇头抓个正着,纵声狂笑道:“无知贱婢!看你……”
  那知,他话方出口,突觉掌心似被蜂螫地微微一痛!同时,一缕酸麻之气,沿臂疾上!
  “铁爪恶豹”穆纳温不由大吃一惊,忙定晴看时,方才瞧清楚手中抓住这一条软兵刃,赫然是一条活蛇,遂一运功遏阻毒气逆窜,一面慌不迭地五指一松,将“铁线青蛇”甩落地上,颤声大叫道:“哥弟们小心,这贱婢的兵刃乃是一条毒……”
  话未说完,人已无法支持,“咕咚”一声,栽倒地上!
  宇文琪一掠而至,玉手一挥,精芒闪处,“铁爪恶豹”穆纳温便为“巨阙宝剑”斩作两段!
  冷冰心伸手招回“铁线青蛇”,迎着狂怒扑来竟欲抢救穆纳温的“白额恶虎”穆多隆,娇喝道:“无耻鹰犬,接着!”将“铁线青蛇”脱手掷过去!
  “白额恶虎”穆多隆哪还敢伸手来接,赶忙一晃身,让避开去,大喝道:“毒蛇厉害!哥们速退,摆箭阵对付!”
  喝声一落,“辽东八恶”及众卫土倏地四下散开!
  群侠正待跟踪撤退,陡地人影幢幢,飞也似地涌出了三队手执六尺形铁盾的卫士,将石坪三面堵住!
  同时,在每一堵盾墙后面,重重叠叠的密排着无数手擎“诸葛神弩”的大汉!
  寒月师太一面喝住群侠不可妄动,一面闪目打量,情知在这种形势之下,若凭功力硬闯,群侠或许能侥幸脱身,但效十名苗女,则势将无一幸免!
  但奇怪的是这一座箭阵,仅围住三面,独缺“五凤楼”前面一方!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只有朝这方向撤退,便不至受到“诸葛神弩”的攻击。
  但事实也非常明显,那满酋玄烨既然尚在楼上观战,便绝对不会这样简单,让他们平安地撤进楼中!
  显然在楼中的埋伏,一定比“诸葛神弩”更为可怕,更为厉害!
  可是,若不朝这方向走,又怎么办呢?能眼睁睁地任由数十名苗女,惨死乱箭之下吗?”
  寒月师太心念电转,主意还未打定之际,陡听“五凤楼”上,又传来哈元颜一阵得意的笑声道:“无知叛逆,万岁特降殊恩,网开一面,准尔等进入楼中,尔等着能洗心革面,痛忏前非,永作大清顺民,万岁爷不但要赦免尔等叛逆之罪,并还有特别恩赏,这是最后的机会,尔等好好考虑一下!”
  “独角恶龙”穆尔衮藏身在盾墙后面,厉声喝道:“该死逆贼!还不乖乖束手受缚,偿我三弟命来!”
  四下里的清廷卫士,更又齐声应和,高呼道:“杀尽叛逆!不得放走一个!”
  喊声震天!倍增无限威势!
  寒月师太心似油煎,兀自想不出一条妥善可行之策!
  姬冬秀突地一咬银牙,对寒月师太道:“事已至此,庵主尽量下令突围,不必顾虑了!”
  寒月师太摇头道:“不行,她们追随姑娘闯关万里,深入虎穴,好容易才得到所需的毒丹,怎能让她们这样白白送了性命?”
  姬冬秀神情肃穆地目注寒月师太,沉痛说道:“只要诸位大侠,能安全脱险,就算牺牲了她们,在整个光复大业而言,也是值得的!”
  这番话儿,在对大局而言,寒月师太固然知道理应如此,但在人情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份狠心!
  周白眉跟珠一转,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何不冲进楼中,看看这死亡的陷阱里面,是否能拼出一条生路!”
  群侠闻言,裘仲达首先赞成,其余也齐点头同意。
  寒月师大低念了佛号,道:“既然如此,各位小心了!”
  言罢,举步当先,率领群侠,将众苗女夹护在中间,全神戒备,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五凤楼”走去!
  哈元颜在楼头纵声笑道:“庵主不愧为识时务的俊杰,本官敬奉圣旨,欢迎尔等进来!”
  话声一落,底层的两扇雕花楼门,便缓缓启动,透出大片灿耀夺目的灯光!
  寒月师太举目望去,只见这“五凤楼”的底层,里面除了灯光以外,竟然空洞洞地没有任何陈设,也看不出有任何埋伏!
  群侠也知道越是这种情形,凶险也越大,于是,他们的步履,也越发沉重,戒备也提高到十二分!
  现在,寒月师太距离门口只有几步……
  陡地
  空中传来一声朗喝:“庵主速退,回身杀敌!”
  喝声一起,铮铮铮铮机簧之声立时大作,劲弩破空锐啸,震人心魄!
  奇怪的是,并无一根弩箭朝群侠射到!
  寒月师太闻声,不由喜心翻倒,霍地止步,振臂大呼:“朱峡主已到,大家快冲!”
  喝声中,猛然旋身,指挥群侠,展动身形,向当前的一堵盾墙扑过去!
  这时,但见三条人影,恍似游龙翔于箭雨之中,所到之处,那无数弩箭便如蝗虫遇火一般,纷纷震得四散开去,跌落地上!
  同时,那三条人影在身形飞翔之际,双手也不停顿,只见袖拂,掌劈,指戳之下,惨叫之声连珠进发,那些弩箭手及清廷卫士,纷纷倒地不起!
  这三条人影,正是“丹心峡主”朱润波与大智上人,妙一羽士两位方外奇侠!
  此际,此清廷卫士组成的铁盾围墙,因为失去了弩箭手的掩护,立时被群侠冲得四分五裂!
  在这种情形之下,双方已是短兵相接,近身肉搏,遂使“诸葛神弩”丝毫不能发挥威力,尽成了废物!
  于是,满虏费了不少心力组成,准备将群侠一网打尽的“诸葛神弩”大阵,登时溃不成军,尸横遍地!
  朱润波与寒月师太等人会合以后,立即吩咐道:“京城之中,满虏势盛,不宜久留,速退为宜!”
  当下,与大智上人,妙一羽士,一字排开,齐运神功,透体发出,在身前布起一堵无形网墙,领先开路……
  “辽东九恶”目睹朱润波等人的神威,具不禁心胆皆寒,但又不敢在主子面前畏缩不前,只好硬起头皮,指挥众卫士整顿残余的“诸葛神弩”手,以及尚埋伏花树林中的人马,分头堵截!
  陡听哈元颜在楼上插声叫道:“万岁有旨,着穆大人等率众卫士退下,不准妄动,并宣召‘丹心峡主’朱润波至楼前相吾,圣驾有话垂询!”
  “辽东九恶”闻言,正中下怀,自然丝毫不敢怠慢地一声暗号,指挥众卫士退入花树林中,霎时消失不见!
  朱润波则略一犹豫也自转身朝“五凤楼”走去!寒月师太拦住去路,低声道:“朱峡主!贫尼之见,我们正应该藉此机会,脱困出宫才是,峡主似乎不必冒这大险吧!”
  朱润波微笑道:“庵主请放宽心,我相信玄烨黔驴之技已穷,何妨去听听有何话说!”
  寒月师太道:“玄烨狡诈无比,朱峡主难道还不清楚?”
  朱润波仍然微笑道:“这个我也知道,不过他既指名叫阵,我若不去时,岂不是显得我怕他了!”话声微顿,悄声又道:“道长他们已在前面控制了全局,庵主不必多虑!”
  寒月师大闻言,自是不便再说,遂与群侠跟随在朱润波身后,回转至白石坪上,同时并指挥群侠四处散开,凝神戒备,以防不测!
  朱润波则偕同大智上人和妙一羽士,缓步走至楼前,伸首沉声道:“玄烨何在?速出说话……”
  “西溟双凶”并肩站在楼上的栏杆后面,齐声喝道:“大胆叛逆,竟敢直呼圣讳!”
  妙一羽士朗声叱道:“无知鹰犬,卖身求荣之辈,有何资格张牙舞爪,还不与我退下!”
  喝声一落,右手微抬食、中二指遥空一点,盖世绝学“洪钧指力”立化两缕洞金适石的锐风,朝“西溟双凶”电射而去!
  哈元颜、哈元亮虽然不认得妙一羽士,但从射来的指风之中,已觉察出厉害,哪还敢硬接,遂齐地晃身,双双左右一分,让避开去!
  指风所及,但闻“卡察”一声!楼上两根粗可合抱的石柱,登时被洞穿了一个碗大的孔穴!
  “西溟双凶”俱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清帝玄烨已端坐在由机关操纵的御座上,缓缓出现,停止在栏杆后面,两道慑人的目光,凝注朱润波,半响,方才开口道:“你就是盘踞‘丹心峡’的逆民朱润波?”
  朱润波庄容道:“我乃大明宗室,守土抗敌,光复山河,何逆之有?”
  玄烨沉声道:“我朝上承天运,定鼎中原,你为首叛乱,妄图逆天而行,不是逆民是什么?”
  朱润波朗声道:“尔族乃化外之民,僻处边陲,不思我历代祖先赐忧容之恩,反而乘我朝天灾人祸流行之际,窃踞华夏,奴役我大汉之民,亏你尚敢厚颜自记上承天运?”
  玄烨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道:“你既然自称乃明朝宗室,便应知先明之亡,实乃亡于闯贼之此乃顺天应人之举,何等谓乘人之危?”
  朱润波厉声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有多少无头冤鬼?这也算是登黎民于衽席吗?”
  这一番又正词严的话儿,只说得满酋玄烨嘱然无语!
  半响,玄烨脸色一沉,冷峻地说道:“朱润波,你以为凭着一班草莽之徒,便足以抗拒孤家倾国的精英了吗?”
  朱润波肃容朗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知你的势力正盛,但一成一败,光复中兴之事,历史上亦不乏记载,只要大汉子孙人心未死,正气尚存,我确信终有一日,驱尔满虏,还我河山!”
  清帝玄烨忽然“嘿嘿”冷笑道:“好个大汉子孙,人心未死,正气尚存,你何不看看尔朝最后一个皇帝,是死在谁人之手?”
  朱润波厉声道:“吴三桂背主求荣,出卖灵魂,根本不是大汉子孙,此等龌龊无耻之人,岂能相提并论!”
  玄烨默然半响,又复阴森一笑,沉声道:“朱润波!你可知孤家为何对尔等曲意优容,至今尚不曾动用朝廷一兵一卒来清剿尔等的原故?”
  朱润波晒然道:“你不过是惧怕一旦兴兵动武,则势将刺激那平静已久的人心,引起全国反抗力量的全面爆发罢了!”
  玄烨沉声道:“那你为何不领导这反抗力量,与孤倾力一战”
  朱润波神态一肃,朗声道:“时机一至,尔族将死无噍类,玄烨!你不妨拭目以待!”
  玄烨沉声道:“朱润波!朕赐你一个机会,你敢不敢接受?”
  朱润波微感意外地一怔,随即庄容反问道:“是什么机会?不妨先说出来听听!”
  玄烨道:“朕仍本原来计划,不用朝廷官兵对尔等加以清剿,要用草莽的力量,消灭尔等这班草莽之徒!”
  朱润波微微一笑,我倒不相信你征用的这批鹰犬,是否有这大的力量!”
  玄烨沉声道:“你敢不敢接受?”
  朱润波朗声大笑道:“我朱润波以身许国,矢志光复大汉河山以来,便不知惧怕为何物,玄烨!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说出来便了!”
  玄烨也不动火,只用两道慑人的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朱润波,一字一字地说道:“朕要举行一座百日擂台,与你所能啸聚的草莽之徒,作一次彻底的决战,你敢不敢接受?”
  朱润波的确没料到玄烨竟会有这一着,不由得怔了一怔,略一沉吟,道:“这擂台如何打法?是按江湖规矩?抑是正式的两国交战?”
  玄烨沉声道:“这座擂台即是战场,上阵之人,除死方休!”
  朱润波应声接道:“我若战胜,你又如何?”
  玄烨冷哼一声,沉声道:“你若幸胜,朕便立即退出关外,让你恢复亡明年号!”
  此言一出,朱润波及群侠都不禁一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这种条件,简直太有利了,令人根本不相信是出自一个帝王之口!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朱润波略加考虑,冷然反问道:“我若不接受你的挑战又如何?”
  玄烨脸色一沉,峻声道:“朕将不惜一切,尽起倾国之兵,将全国的帮会及各武林门派,尽数消灭!”
  朱润波心头一震,略一转念,立即下定决心,朗声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请决定时间地点便了!”
  玄烨森然说道:“时间及地点,朕将颁示全国周知,现在准尔等退出禁宫,速作准备!”
  朱润波环顾群侠一眼,也不向玄烨行礼,便率领众人转身出宫而去。
  沿途上,果然没有丝毫拦阻,便到了紫禁城头,但见浮云道长、左太羽及西门醉三人已在城上现身迎接。
  浮云道长眼见朱润波及群侠安然退出,颇感意外地迎着笑问道:“朱峡主,宫内情形如何?玄烨是否业已授首?”
  朱润波播了摇头,沉重地说道:“事情已有了变化,我们且离开此地再说吧!”
  当下群侠齐展轻功,连夜飞越北京城墙,在爆竹声中,抵达保定府境内,方才停下来觅地歇息。
  他们歇脚的地点,便是寒月师太日前拯救“铁伞先生”独孤维的那座小庙。
  寒月师太旧地重临,想起独孤维惨死之状,不由好生感慨地低念了声佛号,叹息道:“可怜独孤施主,刚刚憬悟前非,迷途知返,方期共赴复国大业,谁料出师未捷,便惨遭毒手,难道苍天果真昏睛了吗?”
  朱润波肃然道:“他虽身遭惨死,但他的壮烈事迹,实足以警醒一般利欲蒙心的民族罪人,他的死便重于泰山了!”
  说话之间,众人已进入殿内,由岳龙飞、冷冰心、和宇文琪把地上打扫干净,然后大家坐下歇患,各说入宫经过……
  原来,朱润波、大智上人、妙一羽士这一拔,乃是从后宫进入,凭着三人的一身罕世绝学,以及朱润波昔年曾因皇宫居住多年,对宫中一切路径,自是了如指掌,因此沿途上如入无人之境,丝毫未为清廷卫士发觉,当时,朱润波为了要探取更多的消息而遍搜每一处宫殿,是以才耽搁了许多时间。
  等到会合了浮云道长这一拔人的时候,便发现禁宫之中,所有的卫士已全部集中,朝御园调动,这种情形,分明御园必有重大事故,朱润波略加判断,便知道定有自己方面的人马,暴露了行藏,将有身陷重围之厄。
  及至赶往御园一看,恰好看见“铁伞先生”独孤维惨遭毒手,姬冬秀发出的神物利器功败垂成,但朱润波为了要更进一步明了这许多埋伏御园中的卫士,究竟其中有多少棘手人物,以及要用何种手段对付寒月师太等人,遂一面继续潜伏察看,一面吩咐浮云道长、左太羽和西门醉先行退出,开了一条退路,以准备突围脱困之用。
  群侠静听朱润波说完,寒月师大接口问道:“朱峡主,你们从后宫而来,可曾查出那惨杀独孤维的白光,究竟是什么利器?”
  朱润波道:“那东西乃是一名西域僧人所发,我远远望去,仿佛看见此物形似风车,上面有许多旋翼,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是一具杀人利器,等到我们发觉情形不妙时,独孤维已然遭了毒手!”话声微顿,侧顾姬冬秀,赞慰地说道:“想不到在洞庭湖滨遁失的前古神物,是落在姑娘手中,虽然昨晚姑娘功败垂成,并且损失了这两件至宝,但也毁了对方杀人利器,减少了将来的威胁,总算功劳不小!”
  姬冬秀谦谢了一句,幸然说道:“我本来打算用这两颗剑刃,将玄烨诛杀,没想到这些满虏保护得如此周密,以至毁掉两件前古神兵,实在令人想不通!”
  朱润波含笑道:“玄烨那厮,素来深沉狡诈,他如果不是有十分安全的把握,怎会这样大方地坐在楼上,与我们对话呢?”
  周白眉接口道:“朱峡主既然知道玄烨的为人,那就不该接受他的挑战,因为我总觉得其中必然有着极大的阴谋,对我们极端不利,朱峡主以为如何?”
  朱润波叹息一声,点头道:“周兄之言,洞若观火,我亦何尝不了解这百日擂台之举,对我们极端不利,只是……只是……”
  尤南豹“咳”了一声,插嘴问道:“朱峡主莫非是受了玄烨最后那几句话的威胁,为了保全武林各大门及江湖许多帮会的继续生存,逼得接受的吗?”
  朱润波苦笑道:“尤兄只算是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原因,乃是……”话声一顿,神态一肃,深沉地又道:“我这次同大智上人和妙一道长北上之际,沿途上,曾深入民间,查探一般人对满虏统治的感想,才知玄烨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西门醉“哼”了一声,插嘴道:“我倒不信他的话会有什么道理,朱峡主莫非搞错了?”
  朱润波播了播头,道:“须知我国历经流寇之乱,百姓惨遭兵灾,颠沛流离,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才稍得喘息,安定下来重建家园,在他们的心目中,实在害怕再有杀伐之事,故此我们这多年的反清复明工作,难以在民间普遍展开……”
  浮云道长不以为然地插嘴道:“但据贫道所得的消息,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这三个卖国贼,近来颇有反清复汉的倾向,倘若他们……”
  朱润波连连摇头道:“道长把他们三个估得太高了,纵然他们有反清的意图,也只是为个人的利害而已,绝非为了整个国家民族的大义,因此我敢断言,三藩不举事则已,设或一旦兴兵,必不旋踵便为清廷所灭,对国家民族毫无益处,只徒增百姓苦难罢了!”
  西门醉接口道:“峡主说了半天,尚未说到正题,为何要接受玄烨的挑战?”
  朱润波叹道:“我自从发现这些事实以后,再复检讨我们的工作,觉得这些年来,我们除了在武林之中,江湖以内,还算颇有收获之外,在民间方面,可说是毫无成就!”
  西门醉道:“难道我们接受了这场百日擂台,便会在这方面有所成就了?”
  朱润波点头道:“正是如此!”
  西门醉不解地问道:“这个道理我仍然想不通,请峡主详加解释如何?”
  朱润波目光一扫,缓缓说道:“须知过去我们虽然与满虏曾有几次生死的殊斗,但都是以武林较技的方式而行,从未有堂堂皇皇,明正旗鼓地大张挞伐,因之,这种种轰烈事情,一般百姓便甚少知道,自然产生不了重大的影响……”
  西门醉“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峡主原是想藉着这场百日擂台,引起全国的注意,以刺激百姓麻痹的头脑是吗?”
  朱润波点头道:“不错!玄烨那厮既然要把这场百日擂台的时间地点公布天下,我们便可以在通知各大门派及帮会的时候,请他们通知全国百姓,说这场百日擂台,乃是我大汉子孙与满虏的一场生死殊斗,若能趁机会振臂一呼,揭竿而起……”
  西门醉截口道:“玄烨不是说起,倘若我们胜了,他便自动退回满洲老窠去吗?”
  朱润波笑道:“他的话根本就靠不住,我们怎能相信?”
  浮云道长道:“朱峡主!据你的判断,这场百日擂台,我们胜负之数如何?”
  朱润波沉吟道:“这就要看满虏方面,有些什么棘手人物了!”
  寒月师太低念了一声佛号,道:“这方面,幸得独孤维已有透露了!”当下,将独孤维所说,玄烨用三十六面免死金牌,征召了三十六名满汉高手之事详细说了,又道:“如今这三十六人当中,已死了六个,并重创了‘商山四皓’的季星奇和黄夏公.则只剩下的二十八名,我们似乎已足够对付得了!”
  朱润波沉思半响,方才开口道:“话虽如此,但玄烨狡诈多端,难保没有另外的阴谋杀着,所以我们仍应慎密才好!”
  西门醉笑道:“我们应采取什么步骤,如何应付这场生死殊斗,当然要靠朱峡主的神机妙算了!”
  朱润波谦逊地笑了笑,又复沉思了一会,拍头道:“首先,我们仍然采取分头传信的办法,各人负责一路,通知上次参加‘顺天禅寺’开光大典的各大门派及帮会,请他们在玄烨颁布举行百日擂台的时间地点之后,便马上派人前往赴会。第二,为了避免可能被玄烨一月打尽起见,各门派及帮会最多只可派出三分之一的人手,同时这三分之一的人手当中,又仅可指定一两名好手参加打擂,某余之人,应化装为观看热闹的人,分散在擂台周围以防万一。第三,赴会之人,在路上应尽量隐蔽身份,只凭墨羽暗记以作识别,以免玄烨派出鹰犬在途中施懈阴谋暗算!”
  尤南豹捋须沉衅道:“朱峡主这样安排,的确慎密无比,但于上次在衡山一投,我想到玄烨那厮,极可能又重施故技,谓集大量官兵来对付我们,那时,又该怎样应付呢?”
  朱润波肃容道:“事情若到了那种地步,我们只好轰轰烈烈地放手一拼了!”话声微顿,凛然一笑,又道:“所以我要各门派及帮会只派三分之一的人参加,便是准备我们万一不幸,仍可以保留一部分力量,备作将来之用!”
  西门醉神色凛然道:“这样说来,这场百日擂台,我们似乎有点凶多吉少的了!”
  朱润波满面神光湛然地答道:“但愿先帝在天之灵,佑我们一战成功!”
  大智上人高宣了声佛号,朗声道:“佛经上说,一粒种子,若不埋在土里,便不能发生根茅,我辈孤臣孽子,早应追随先帝于地下,这一次若能激发全国不甘为异族奴隶之人的同仇敌忾之心,虽死亦复何憾!”
  西门醉纵声狂笑道:“好好好!朱峡主!这就请下将令,分派我等前往各大门派及帮会传递这大好消息便了!”
  当下,朱润波见群侠俱无异议,遂按着参加墨羽之盟的各门派及帮会的所在方向,将众人分作十路,逐个传达这讯息计划。
  大年初一,朝阳满天,群侠互道珍重,各按自己所负责的方向,分别上路面去!
  于是,一项惊天动地的消息,便在八荒四极,三江五湖之间,如火如荼地迅速传插开去了!
  ※  ※  ※
  壬子年,正月十五,清帝康熙祭过了天坛之后,便颁下了当年的第一道诏书,诏告天下,举行百日擂台!
  时间,是从三月初三开始。地点,则宇于东岳泰山之麓,形势量雄伟开阔的“朝阳坪”上!
  这道诏书上,虽然没有说出这场百日擂台的目的,可是,在“丹心峡”一班反清志士的奔走传言,以及武林各大门派与帮会的宣传之下,无论大河南北,长江两岸,边塞海滨,西陲南荒,几乎尽人皆知是满虏与所有不甘屈服的大汉子孙的一场生死殊斗!
  于是,举国为之轰动了!
  于是,各式人等,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东岳泰山!
  于是,泰安府城内的大小客栈都塞满了客人,泰山脚下的大小村庄,已没有一间空房,那些来得迟的,便只好露宿荒野!
  北国的暮春,虽然还有点寒意,但也被人体发出的热气冲散了,因为,每一个人的血液,都是沸腾的,每一个人的心,都是热辣辣的!
  原因为这场生死殊斗,关系着千千万万大汉子孙未来的命运!
  所以这满坑满谷,从远道赶来观看热闹的人潮当中,除了以朱润波为首的武林豪侠,东湖英杰之外,不乏亡明遗志,更混杂着吴三桂、耿清忠、尚之信三藩的密探,当然也少不了的清廷奸细,到处打听反清志士的机密,并制造谣言,挑拔离间等等阴险卑鄙的勾当!
  “朝天坪”的周围,驻扎着清廷重兵,由泰安府知府坐镇,严禁赴会之人在期前进入“朝天坪”,是以坪内有些什么布置,根本无从知晓。
  前来赴会之人,只好耐心地等待,等待着……
  三月初三这一天,终于到了!
  午时三刻,“朝天坪”上鼓乐喧天,那驻札在周围的清廷兵马,迅快地全部撤退,人群便如潮水般涌进坪内!
  但见这片广达数十亩的“朝天坪”上,正中耸立着一座九丈方圆,高丈六的擂台,台上遍札彩带,一块上书“生死台”三个金色大字的牌扁,高悬在台后方的锦幔上。
  擂台前面的两侧,描了两排高大宽敞的芦棚,右边的芦棚上,挂着一幅上书“决战席”的红绸,左边的芦棚,则标明为“观战席!”
  这时,“决战席”上,已然座无虚席,朱润波与“丹心峡”群侠,以及各门派帮会选派出来的人,都已正襟危坐,静候与满虏鹰犬决一死战。
  那潮水般涌进坪内之人,脚步快的便挤上了“观战席”占个座位,后来的便只好挤站在当中的空地上,片刻之间,整个“朝天坪”已挤得水泄不通!
  擂台上,却是空空如也,清廷派来主持的人,竟然一个也未见到!
  只听又是一阵鼓乐之声起处,“生死台”后面的锦幔便缓缓掀开,鱼贯走出八个人来!
  周白眉一见这八人竟是“辽东八恶”,自不由冷笑一声,回顾尤南豹道:“想不到头一阵竟是这八个打不死的东西,这回尤兄的那一套可用得上了!”
  尤南豹方自含笑点头,台上“独角恶龙”穆尔衮已厉声发话道:“宇文琪贱婢,还不快上台来清偿血账!”
  宇文琪“哼”了一声!站起身对朱润波敛衽一礼,便缓步走至棚台,衣袂微振,施展绝世轻功,娇躯冉冉飞起,宛似凌霄仙子,飘然飞渡过六七丈空间,俏生生落在“生死台”上,冷笑道:“你们这班无耻鹰犬,打算怎样追随你们老三的阴魂?是一个跟一个的去,抑是大伙一起同赴阴曹?”
  “独角恶龙”厉声道:“我弟兄的规矩,不管你是单身一人,或是千军万马,都是联手齐上,贱婢如果怕死,不妨多拉几个来陪葬!”
  宇文琪冷笑道:“好!这样你们也死得比较痛快些!”
  话声甫歇,空际衣袂飘风之声大作,台上接连飞落了寒月师太、浮云道长、周白眉、尤南豹与岳龙飞等五人!
  “独角恶龙”穆尔衮一见之下,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等对方脚步站稳,便厉喝一声:“弟兄们动手!”
  “唰”地一声,自腰际撤出一根独角龙头软杖,其余七恶,也齐地将兵刃撤在掌中,身形齐展,迅如闪电,各抢方位,构成一座联手合击的阵式,将寒月师太等六人围住,猛攻过去!
  周白眉纵声怪笑道:“无知鹰犬,这回你们的死期到了!”
  笑喝声中,尤南豹已打了个手势,但听“哈哈”龙吟之声起处,顿见六道寒光,惊雷掣电地盘空面起!
  尤南豹本人使的是“鱼肠宝剑”!
  周白眉手中乃是尤胜“鱼肠”的武林奇宝“昆吾剑”!
  岳龙飞用的是专斩清廷鹰犬的“屠龙剑”!
  宇文琪仍然使用尤南豹所赠的“巨阙宝剑”!
  浮云道长及寒月师太,则使用自己的随身长剑!
  他们剑出鞘之后,更不打话,振腕挥剑,合成一幢剑幕,迎着“辽东八恶”反罩而去!
  原来,群侠上次在清宫御园以内,发现“辽东九恶”极擅长于联手合击,是以尤南豹才想起那部“六合剑诀”来,遂在极短的时间内,组成了这一座包括四柄前古神剑,六位剑术名家的剑阵!
  剑是神兵,招式更是奇绝,是以“六合剑阵”才一展动之下,顿见剑气漫天,“生死台上”已看不见一丝人影,“辽东八恶”尽为剑阵的威力所笼罩!
  “辽东八恶”被困剑光之中,立时惊觉不妙,“独角恶龙”穆尔衮火速一打暗号,便待拼命突围……
  只听尤南豹一声喝:“杀!”
  漫天剑气中,只见电光速闪,惨叫之声大作,八颗头颅突破剑幕,飞上半空,洒了漫天血雨!
  “生死台”上,剑气骤敛,六条人影连飞回“决战席”的芦棚,擂台上只剩下“辽东八恶”的八具无头尸身,屹自不曾倒下!
  这第一战,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一句话的功夫,反清志士方面便大获全胜,并且胜得干净俐落,毫不拖泥带水,台下万千观战之人,登时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
  清廷方面,自有人出来将“辽东八恶”的尸体,抬入雷台后面。
  经过了一阵沉寂之后,“生死台”后又复奏起一阵鼓乐之声,锦幔掀处,大摇大摆地走出一个身材魁梧,貌相威猛,身穿金线袈裳的喇嘛!
  “决战席”上的一群反清志士,眼见“达圆活佛”出来,想起了“顺天禅寺”一役,俱不由咬牙切齿,个个怒愤填膺,恨不得将他立毙掌下!
  “达圆活佛”步至台口,朝“决战席”芦棚厉声道:“朱润波!快上台来与本座决一死战!”
  朱润波朗声大笑,高座而起,陡听几声厉喝:“藏狗还我兄弟的命来!”
  喝声中,三条人影已抢身而出,齐地双臂一抖,足尖一蹬,飞掠出三四丈,在空中又复振臂拧腰,朝前冲出两丈有余,这才落在“生死台”上!
  朱润波见三人乃是“伏牛四大金刚”中的老大、老三和老四,情知他们必不是“达圆活佛”的对手,但此刻他们已抢先上台,同时又是为了报复结盟弟兄“无敌金刚”方天之仇,是以在情理上,也不便拦阻,只好紧皱眉头坐了下来。
  这时,“伏牛三大金刚”已自齐声厉喝,各挥兵刃,猛然向“达源活佛”围攻过去!
  “达圆活佛”目中凶光一闪,冷喝道:“你们这种废料,也敢冒犯本座?去!”倏地大袖一挥!
  那“伏牛三大金刚”,个个身材高大,出手之势也极为猛厉,可是在“达圆活佛”这大袖一挥之下,一个个竟如断线风筝一般,齐地闷哼一声,口喷鲜血飞出十余丈远,方才坠落台下的观战人群中,气绝死去!
  这种威力绝伦的武功,顿时将万千观战之人,惊得目蹬口呆,作声不得!
  “达圆活佛”目光一扫,仰而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手指“决战席”芦棚,厉声叻道:“朱润波!这种不堪一击的废料,你居然让他们上来送死,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朱润波脸色微变,双眉一剔,霍地站起身来,叱道:“大喇嘛不用张狂,朱润波倒要看你有何本事!”
  话刚说完,忽听一声“无量寿佛”!有人接口道:“朱峡主何等身份,岂可与这藏狗一般见识,待贫道上去教训他一番便了!”
  朱润波闪目侧顾,见说话之人乃是武当护法“青松道长”,情知他上去也不会是“达圆活佛”的对手,但为了青松道长在武林中也颇有声望,自是不好意思拦阻,只好点头含笑道:“这喇嘛的内家功夫已有相当火候,道长千万小心了!”
  青松道长稽首称谢,走到棚台,袍袖微拂,身躯斜掠而起,凌空飞渡,不带丝毫烟火气息地飘落“生死台”上,反手撤出背上的松纹古剑,抱剑当胸,稽首道:“贫道敬候大喇嘛赐教!”
  “达圆活佛”眼见对方气度不凡,神态从容,并且从上台的轻功身法判断,可知他的武功自也不俗,心中收起有半点轻视,但表面上,仍然狂傲地冷笑道:“你这牛鼻子要替朱润波来送死,本座只好成全你,把你送往西天极乐之境便了!”
  青松道长再稽首,手腕一振,松纹古剑剑尖斜斜上指,左手剑诀齐眉,摆出武当镇山“两仪剑法”起手式,“一阳初动”,朗声道:“大喇嘛请赐招!”
  “达圆活佛”一声狂笑,缓缓拍出一掌!
  青松道长立感一股重如山岳的潜力当脚压到,方知这喇嘛内力之强,端的非同小可,心头为之一凛下,哪敢硬接,“嘿”地一声!振腕扬剑,脚下斜踏北斗七星,闪避开去,同时,松纹古剑已展开“两仪剑法”,化成一片剑芒,反击过去!
  “达圆活佛”狂笑道:“区区两仪剑法,岂能奈何于我!”双掌齐挥,竟然不闪不避,攻进剑幕之中!
  这一来,青松道长顿时束手缚脚,施展不开,只好仗着轻灵身法,满台游走!
  “达圆活佛”连声狂笑,掌上内力骤增,一时劲气如排山倒海,一波接一波地狂卷而出,逼得青松道长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十数回过去,青松道长已被强烈的掌风,震得剑法凌乱,退至离台口不足三尺,眼见已是退无可退,进无可避!
  “达圆活佛”陡地一声厉喝:“去!”双掌一圈,呼地猛然劈出!
  青松道长咬紧牙关,尽聚平生功力,施展最后一着救命绝招“星河倒泻”,漫天剑气突然一收,松纹古剑幻作一缕寒光,电掣刺出!
  只听“拍”声微响,松纹古剑与对方掌缘一触之下,竟登时断为两段!
  青松道长一声大喝,左掌猛地拍出!同时脚跟一蹬,身形到掠而出!
  “砰”然一声!但见青松道长有若断线风筝一般,斜斜直飞落“决战席”芦棚上面!
  朱润波飞身而出,袍袖轻扬,轻轻将青松道长身躯接住,闪身一看,发现这位武当护法,已然昏迷过去,口角流血,面如淡金,是然伤得不轻!当下,叹息一声,吩咐周白眉赶紧调法施救,便拂袖飞上了“生死台!”
  “达圆活佛”冷笑道:“朱润波,你早些上来,不是爽快得多!”
  朱润波面色一沉,道:“废话少说,你打算怎样较量?”
  “达圆活佛”纵声狂笑道:“拳掌兵刃,内外功夫,随你的便,本座无不奉陪!”
  朱润波沉声道:“我们也不用多耗时间,干脆双方对击三掌,以决生死便了!”
  “达圆活佛”仰面狂笑道:“漫说是拼三掌,即使是三百掌又何妨!”
  朱润波身形微退,垂手绰立,朗声道:“请!”
  “达圆活佛”笑声一敛,右掌一提,当胸缓缓推出!
  朱润波神态庄肃,目光注定“达圆活佛”,也是右掌缓缓提到胸前,这才迎着对方来势,徐徐推出!
  双方距离约莫八尺,又都是以功力深厚见长,这一互拼掌力之势,观战之人,以为必然是动天惊地,猛恶异常.却未料到竟然大出意外!
  只见双方掌势一合,也不闻丝毫声息,“生死台”也未摇动一下,只见“达圆活佛”的身躯微微晃了一晃!
  外人虽看不出其中奥妙,但当事之人的心中已然有数,陡听“达圆活佛”嗔目大喝一声!双掌疾翻,猛然平胸推出!
  朱润波一声清叱,一翻双掌,迎击过去!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过处!狂飙四卷,朱润波屹然不动,但脚下厚达三寸的台板,已然卡察连声,断裂了一大片!
  “达圆活佛”更是一声狂吼!魁梧的身躯不住摇晃,脚下蹬蹬蹬地倒退而出!
  他每退一步,台板就随之裂断一个大洞,只见他一直退出八九步远,方才“卟咚”一声,跌坐在台板上,双目圆睁,狠狠地瞪视着朱润波,一缕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显见得纵然不死也活不长了!
  朱润波看也不看一眼,便拂袖飞回“决战席”落座!
  “生死台”后,走出几个喇嘛,迅快将活不成的“达圆活佛”抬进锦幔后面,情况便沉寂下来。
  这时,台下观战之人,方才如梦初醒地疯狂鼓掌,喝彩之声,整座泰山都为之撼动!
  但朱润波在座上却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什么,西门醉怪笑道:“朱峡主重创藏狗,万千人都为你喝彩欢呼,但峡主为何反面愁而眉不展呢?”
  朱润波沉重地说道:“他们欢呼得越厉害,固然表示他们对我等的拥戴,但也越会引发满虏的毒辣阴谋,我正在想不出下一场将不知是怎样一个局面?”
  西门醉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管他是谁出场,还不是照样把他宰了!”
  说时,只见“生死台”后的锦幔一掀,走出一个人来!
  众人一见此人竟是泰安府的知府,都不由一怔!
  这知府端着官架,踱到台口,咳了一声,才开口道:“今日的擂台,到此为止,明日午时继续举行,朝阳坪上,不准闲人逗留,尔等即速退出!”
  这一项宣布,俱出大众意料之外,观战之人颇为失望地纷纷离去,朱润波和大智上人、妙一羽士交换了个眼色,待观战的人全数散去之后,便率了一台反清志士,退出朝阳坪,奔向明月蟑后的一道幽道而去。
  入谷之后,朱润波便吩咐各大门派及帮分别遣出子弟,在谷口及周围险要之处设卡守望,以防清廷奸细混入。
  这时,夕阳衔山,这一群为数达四五百人的反清志士,除了朱润波等来自丹心峡的这一拨入以外,其他都为了今日旗开得胜大为兴奋,各自结队觅地歇息,食用干粮,兴高彩烈地谈论着……
  朱润波这才抽空探视着青松道长的伤势,见他服了些周白眉的独门疗伤丹药以后,除已能行走活动,只是数十年苦修的功力,已被击散了大半,浑身软弱无力而已。
  看完之后,又安慰了几句,便回转身,去与群侠共商大计。
  西门醉首先开口道:“满虏今日惨敢之际,忽然提早收场,峡主可看出来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朱润波道:“那达圆活佛身为护国副禅师,功力之深厚,在那三十六名被征召的高手当中,不列第三也在第四五名之间,如今,几乎被我一击而毙,满虏方面自然要重新检讨安排对策了。”
  西门醉怪笑道:“像这种脓包货色,就算他们再多来几个也不妨事!”
  朱润波摇头道:“不然,像除夕夜在清宫内看到的那个西藏僧人,便是一个罕有的劲敌,还有护国正禅师‘班嘉活佛’,以及‘商山四皓’等人,都是不可忽视的劲敌,如果再加上另外安排的阴谋,则我们成败之数,便颇不乐观了!”
  寒月师太低念了声佛号,含笑问道:“朱峡主对满虏的阴谋,是否已有些眉目了?”
  朱润波方自摇了摇头,忽听一声清脆的鸟鸣,随见一团五色彩云,从空中疾飞而下,一个盘旋,便停在朱润波的肩上,原来是宇文琪心爱的五彩鹦鹉“灵儿”!
  众人见它在这时候飞来,情知必有重大消息,不由一齐向它的脚上瞧去,果然发现扎着一根墨羽和一小卷腊封的纸卷!
  朱润波伸手将墨羽及纸卷取下,折开来注目一看,脸上的神色登时微微一变,低头沉思不语……
  半晌,方始抬头对寒月师大道:“庵主随我来!”
  二人在群侠诧然注视之下,远远离开,隐入一丛乱石之中,良久,方才出来,走回群侠围坐的地方。
  西门醉嘴皮一动,方待开口,朱润波微一摇头止住,转对岳龙飞:“龙儿,你和宇文姑娘、冰姑娘在日暮时分,用冷姑娘的青综马,护送青松道长到武当去!”
  群侠听得俱是一怔,尤其岳龙飞、宇文琪和冷冰心三人,更是莫明其妙,半响,岳龙飞方才嗫嚅地说道:“师父!青松道长的伤势,在短期内似乎还不要紧,但这场大战却……”
  朱润波摇头道:“孩子!这里的事有为师和众位大侠,已然足够应付,而青松道长目前的情形,终是我们的一个累赘,同时,他又是武当的重要人物,我们势又不能不加以照顾,所以为师和庵主考虑再三,才叫你和两位姑娘担负这任务!”
  岳龙飞道:“但是武当派也还有几位门人同来,由他们去护送不是更比较合适吗?”
  朱润波胜孔一沉,道:“怎么?你敢不遵为师的吩咐了?”
  岳龙飞垂头道:“徒儿怎么不听恩师的话,只不过想在这场与满虏的生死殊斗中,尽一份大汉子孙的职责而已!”
  朱润波微微一笑,“傻孩子,这场擂台有百日之长,凭你们的脚程,足够赶回来参加最后的决战,你还愁什么?”
  岳龙飞万般无奈,只好点头遵命,那宇文琪和冷冰心二人,虽然已感到事情并不会这样简单,但见岳龙飞已经遵从,自己不便再表示异议。
  吃罢干粮,一轮红日便已西沉,暮霭四起,朱润波便命龙飞扶着青松道长骑上青综马,同了宇文琪、冷冰心动身起程!
  岳龙飞不知怎地,鼻孔忽然一酸,心头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卟”地跪下来,对恩师大拜三拜,方始垂泪起立!
  宇文琪更是紧倚在寒月师太的怀中,泪珠儿早将衣襟滴湿,依依难舍!
  寒月师太不住笑声安慰道:“傻丫头,只几天工夫便可以赶回来,还有什么合不得的,快快抹干眼泪,跟着龙哥冷姊姊起程去吧!”
  冷冰心满脸壮严肃穆之色,一言不发,对朱润波及周白眉等人,深深福了三福,便送了青综马,缓缓向谷口走去!
  她这一走,岳龙飞和宇文琪便只好双双收起悲痛的眼泪,又复跪下拜了三拜,这才怀着满腹离情,转身追上冷冰心,那鹦鹉灵儿,也振翼随后飞去!
  转眼间,三人一骑一马,便消逝于暮色苍茫之中!
  西门醉怪眼一翻,对朱润波道:“朱峡主把他们支走,到底是什么用意?”
  朱润波沉声一叹,默然将那一卷由“灵儿”带来的纸卷递给西门醉。
  西门醉接过凝目细看,不由愕然半响,方始将卷传交与周白眉等人观看。
  群侠一个个看完之后,面上俱是一片肃穆沉重之色,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移动一下,仿佛都成了一具石像!
  原来那纸卷上说,已然发现泰山周围百里以内,清廷聚集了十万劲锐铁骑,十万精选武兵,现正迅速由四面八方朝泰山包围过来,预计初四日午时,十万铁骑即可抵达“朝阳坪”,请朱峡主及群侠千万注意,早作准备。
  朱润波与群侠的心中,自然明白若在这时候撤退,乃是安全措施,但是,这场百日擂台之事,业已举世轰动,倘若他们就此悄然退走,便难免枝千万同胞,误会是虎头蛇尾,畏敌而逃,那时,将难以再复激励人心,继续进行反清复汉的大业!
  但倘若不走,凭着数百名武林高手,也势难抗拒十万步骑劲旅,万一不幸,便会有尽数被歼的可能!
  正当群侠一筹莫展之际,那散坐在四处歇息的各门派及帮会之人,亦已警觉这边的情形有异,遂纷纷走拢来探问究竟……
  朱润波遂选择了一处适当的住置,面对数百名来自各大门派及帮会的反清志士,朗声将获得的消息宣布了,然后肃容道:“各位是愿意全身而退,抑是轰轰烈烈地与清兵决一死战,望各位慎重考虑慎加选择!”
  数百名反清志士静静听完,沉默了一会,忽然齐地振臂高呼:“我们愿追随朱峡主,与清兵决一死战!”
  呼声如霄,撼得山摇地动,令人闻之热血沸腾!
  朱润波感动得眼中泪光涟涟,颤声说道:“好!我朱润披也誓竭所能,与请位拼力杀敌,纵然粉身碎骨,在所不计!”
  正说间,忽见一名把守谷口暗卡的大汉,飞奔而来,对朱润波躬身道:“东极‘大荒岛主’门人,徐同大侠在谷口求见!”
  朱润波大喜道:“快请!快请!”
  大汉躬身应命,转身奔去,过了片刻,便领着徐同到来。
  徐同见了朱润波,微一抱拳,道:“在下奉了家师之命,将所有的‘乾天霹雳子’带来,听候朱峡主差遣!”
  众反清志士大半曾见过“乾天霹雳子”的威力,闻言,惧不禁发出一阵欢呼!
  朱润波方对徐同谦谢之际,想见一条人影,像鬼魑般凌空忽然飞落,不由心头一震,脱口喝道:“是什么人?”
  却听周白眉大笑道:“不要紧,是自己人!”说话声中,已自上前与来人行礼,并笑道:“先生尊体痊愈得为此迅快,真是令人可喜可贺!”
  原来此人正是曾有“毒龙魔僧”之称的公孙宇,他与周白眉互道寒喧之后,便由周白眉引介与朱润波及群侠相见过后,这才对朱润波说道:“老朽已将九条‘铁线青蛇’携来,追随朱峡主为光复大汉河山,略尽棉薄,祈勿以老朽昔年之非而鄙弃!”
  朱润波早从周白眉口中,得知在苗疆蛇谷中的那一番经过,当下,连声谦谢道:“先生能参加光复河山的反清行列,朱润波感激不尽,焉有鄙弃之理,何况先生携来的异种奇蛇,对明日之战,将大有裨益呢!”
  说完,又将适才获得的消息,以及众反清志士的决心,对徐同及公孙宇说了。
  徐同及公孙宇自是同意这一决定,矢志效死!
  朱润波这才面对群雄,朗声说道:“满虏手段既然这般卑鄙毒辣,那么,这场百日擂台我们也不必与那些无耻鹰犬讲什江湖规矩了……”话声微顿,沉重地说道:“明日午时,待擂台一开之际,首先便由徐大侠用‘乾天霹雳子’将擂台炸毁,然后我们便乘那些无耻鹰犬炸得七零八落之时,一齐动手,务求将他们尽数歼灭,一个不留!至于迎战清廷兵马之事,我准备将各位分为十三队,由我与大智上人等功力较深之人分别率领,各携‘乾天霹雳子’,分朝十三个方向,与清兵决一死战!”
  说至此处,略为一顿,见群雄俱无异议,于是又道:“因为清兵数量太多,各位在冲杀之时,身陷重围,势所难免,各位不必顾及旁人,能冲出去多少便算多少,但愿先帝在天之灵,默佑我们这群孤臣孽子,不致于为满虏所害,保存几分未来反清复国的力量,便是万幸了!”
  数百名反清志士,听到后面,个个已悲愤填膺,满腔热血沸腾,咬牙切齿,恨不得太阳这时便从东方出来,好与满虏鹰犬,拼个死活!
  朱润波待群雄情绪稍为平静下来,便吩咐各人散开好好歇息,养精蓄锐,好准备应付明日的生死殊斗,然后又召集各门派帮会的领导人物,再作一番周详的计议!
  但这时候,哪还有人睡得着觉,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黑暗的夜空,满怀激奋地等待着……终于,夜尽天明,一轮红日升上天空……
  于是泰山之麓,一场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大战爆发了!
  这一场反清复明志士与满虏的生死殊斗,在清朝的正史上虽然没有记载,但那轰轰烈烈的事迹,却深深印在千千万万大汉子孙的心中,永世难忘!
  这一仗,不但尽歼清廷鹰犬,并且把那二十万步骑精兵,杀得溃不成军!
  这一战,直从泰山杀到东海之滨,沿路上,尸骇遍野血染大地,日月无光!
  可是,在众寡悬殊之下,可叹朱润波这一群反清志士,就在东海之滨,战到力尽吐血,全部为光复大汉河山而壮烈成仁,无一生还!
  然而他们不屈的精神和正义凛然之气,却坚定地支持着千万被异族统治的大汉子孙,世世代代,都念念不忘要继续完成他们的驱遂满虏,还我大汉河山的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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