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永昼带水裔回中原後,尉朝的领土与势力有了重大的变化,执掌兵权的觉府在短短的三年之内攻破羯族的边境,收回了那块割让已久的城池。以令人赞叹的计谋与地形上的优势,顺利的逼迫蛮横的羯族,使之不得不投降。
负责领军的觉雁不得不佩服永昼当初的计画,他处心积虑带回水裔,其实还有另一个计画,就是利用水裔长年待过羯族的优势,将羯族个个击破,而水裔显然遗传了水将军善谋出策的能力,替觉雁出了不少计谋,竞从当初的小兵渐渐升任,先被指派为参谋军师,直到收了城池建了大功,如今已是地位崇高的副将军。
「你又在看什么呢?」觉雁突然轻笑出声,叫唤著端坐在对面的永昼。
两人正坐在觉府的阁楼里,倚著窗口享受著春天特有的舒爽气息,但是永昼却频频往某个方向瞧。
永昼不说,他也猜得出来永昼在想什么。
「我在猜想,或许能看见些什么。」永昼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顺势端起那只茶杯,轻啜几口,眼角余光却又忍不住往某个方向飘去。
「从这儿看不到他,操兵演练的校场离这儿有一段路程,你充其量只会听得见声音而已。」觉雁带著看好戏的心态对他说道。
这个永昼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这意图太明显了!
「听见声音也行啊!」永昼依然微笑回应。
「既然这么想他,直接去见他不就得了?干嘛一直躲在这里连个影子也不让他见到?」觉雁冷哼一声,从来都不知道永昼是这么闷骚的人。
「不行、不行,让他专心带兵吧!」永昼笑著摇头。
他何尝不想去见水裔,只是……此刻时机似乎不太恰当。
「说得好听。」觉雁又是一声冷哼。
这两人可真够宝,永昼时时在意他的一切,水裔也经常问起他的近况,而他这个介於中问的人可真是忙死了。
永昼要他不准透露任何有关水裔的一切,水裔则威胁他要说出他知道永昼的一切,这分明是为难他嘛!
「我也待得够久,是该告辞了。」
永昼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拍拍衣袖起身准备离去。
「真会算时间,他操兵演练的时间恰好也快结束了。」依然坐在位子上的觉雁挑挑眉笑道。
永昼每回都会待到演练结束才肯定,而且总是巧妙的避开水裔返回的路线。
「是啊!我也该走了。」他毫不留恋的往楼梯口走去,全然不理会觉雁的话。
「你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为何老是东躲西躲?」觉雁皱眉将这长久以来不解的问题问出口。
「不行……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永昼站在楼梯口,背对著觉雁语气有些落寞。
这三年来,他不断的想该怎么面对水裔,但一想起当时将他留在觉府时,水裔那双失望的眼神,一直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并不是这种逃避现实的人,可是遇上了水裔便什么都变得不对劲了,直至现在每当想起水裔的身影时,他的胸口仍是狂跳不已,更有著隐隐作痛的感觉。
他想他……好想好想……
「你啊……」觉雁闻言也只能无奈地叹气,这问题还真难解决。
什么都难不倒的永昼,这次却在感情上栽了跟头。
「咱们改日再谈吧!」
永昼梢梢回头带著苦笑回应,语毕便转过身下楼离去。
这时,有道熟悉的身影正从侧门缓缓地走来……
刚操兵演练结束的水裔正拖著疲惫的脚步往内院走,他身著轻便的外衣,下摆用衣带扎起,内著及膝的衬裤,浑身是汗的往前走。
此刻的他只想冲个凉,好图个痛快,尽管现下是春季,但一直待在大太阳底下操兵演练也是够折煞人的。
不过觉大将军还真会躲,他本该出席一同指挥,却以老友来访推掉演练,留他一个人在那边活受罪。
等会儿非要去前去念他一顿,管他身分是大将军还是谁!
「真是的,热得半死,觉将军居然待在阁楼享福,实在太过分了!」水裔边说心里边咒骂著,踩著愤怒的步伐,他快速的往阁楼的方向走去。
却在这时候,他瞥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就在侧门……
他有些呆愣的停下脚步,直盯著那抹逐渐远去的背影。
「永昼……」那不是永昼吗?
难道觉将军说要会晤的老友就是他?那为何不告知他?永昼都来到这里了,为何不让他知道?
他们明明距离这么近,为何他却不能跟永昼见面?
水裔想也不想的往侧门狂奔,用尽力气的想追上那道背影。
「永昼……」他边跑边扯开喉咙大喊,希望可以叫住他,但是对方似乎要跟他作对,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已经走到侧门外,拉住拙在门边的马儿,迅速的上马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可恶!不要走啊!」他依然跟著那道身影奔跑,追到侧门外仍不死心的努力跑著,尽管对方骑著马匹快速离去,他还是奋力的追著。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似乎仍可看到那道身影回头望了他一眼。
他看见那人嘴边的笑意,如此熟悉的温柔微笑,但是他的表情却因为背光的关系而无法看清。
那是永昼……那绝对是永昼!
「混蛋!」水裔挫败的停下脚步,双手撑著膝盖,正努力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
他望著那渐远的身影不住的咒骂,永昼一定是刻意躲他!
错不了!
这时,坐在阁楼内的觉雁正苦恼的搔著头。
「这下糟糕了。」
方才的情形他可全瞧见了,水裔那副拼了命要追上永昼的神情可真是骇人。
等会儿他肯定会上来抓他质问一番,那他是不是该去躲起来避难好呢?
这个永昼啊!要走也不走乾净点,留下这难收拾的烂摊子给他,下回若是再遇到他,非要他补偿不可。
正在他还抱头埋怨时,水裔踩著盛怒的脚步已经踏上阁楼的梯子,一步一步往上爬。
人还未瞧见,觉雁便已经感觉到骇人的怒气。
「觉将军!」水裔已经登上阁楼,正喘著气朝他大喊。
「是是是……」觉雁不禁皱著眉回应他,一手扶著额头,不断叹气著。
啊!他的头好痛啊!
「方才与您会晤的人是谁?」水裔双手擦腰、盛气凌人的逼问著,完全不顾觉雁的官位比他大。
「呃……是很久不见的好友……」觉雁心虚的回应著。
「那人是永昼吧?」水裔自己说出答案,眼底充满怒气,因为他明显感觉出觉雁想躲避这问题。
「呃……为何水裔你如此认为?」这水裔的问题都好尖锐啊!他快被刺死了。
「因为他化成灰我都认得!方才的确是他来过对吧?」他继续逼问著,无视觉雁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为什么他来您不告知我?」他继续逼近觉雁,似乎想将一切怒气往他身上倒。
「因为……因为……」觉雁支支吾吾,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毕竟永昼可是再三告诫过,说不要透露他的行踪。
「他为何来不肯见我?」这会儿他已经贴近觉雁,直接与他面对面。
「这……这……」觉雁已经整个人贴在墙边,全身沁著冷汗。
「说啊!」水裔毫不客气的大吼著。
「快说啊!」
这逼问的声音,响彻整个觉府……
「还是被那家伙看到了。」坐在马上的永昼,正往黑山的方向前进。
他脸色有些凝重的摸摸下巴,方才那一幕他可依然记在心里。
虽然没有瞧仔细,但是他清楚听见水裔叫唤他的声音,甚至还差点就追了上来。
就差一点,他就要转头看向他了。
这下子可好,往後连来觉雁这里都会变得困难万分,好不容易他所安排的一切都已步上轨道。
水裔这边可是万分重要的关键,若是这里出了差错,那可是会功亏一篑的。
现下,他只希望觉雁能挡住那小鬼,但一切只能靠觉雁的机智了!
不过……永昼的愿望老天爷显然没有听见。
这天,他依然来到觉府,一如往常地进了内院走上阁楼,却没遇见觉雁。
「将军吩咐,要您在这里梢待一会儿。」下人必恭必敬的将他带往平常所坐的位子之後随即离去。
不久,阁楼间传来缓慢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水昼却频频皱眉。
「不太像觉雁的感觉。」他疑惑的摸摸下巴,正在猜测或许是下人忘了什么上来拿。
他就这么盯著门口思索,直到那脚步声的主人逼近,当他看清来人时,原本惬意的神情变得有些讶异。
只见水裔面色凝重的站在楼梯口,神情有些不自在的盯著他。
这下完了!永昼有种头大的感觉,仔细算来,他们也有三年没见面了。
重逢的两人除了尴尬还是尴尬,然而这一切显然是水裔向觉雁要求的。
想必是拗不过水裔的要求,觉雁只好出此下策,让他们有个机会能独处当面说个清楚,而他这个局外人嘛……则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一想到这里,永昼心里不禁暗骂起觉雁。
而此刻的水裔心情复杂的紧盯著坐在位子上的永昼,情绪过於激动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观永昼则是一如往常的端坐在那儿,态度自然到让人深感不可思议。
彼此沉默了好一阵子,率先打破僵局的人还是永昼。
「好久不见了。」永昼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的微笑朝水裔打招呼……
正逢春季,不管是气候或是景致都极为赏心悦目,尤其是从觉府内院的阁楼看去,更是绝色景象,坐在阁楼边的永昼正熟稔的提起茶壶,倒进新的茶叶冲泡著,这工作本来都是主人觉雁在做,但是今天情况特别,所以由他动手。
端坐在对面的水裔,从方才至今尚未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甚至还是永昼向他招呼,他才愣愣的端坐在这个位子上,他的外表虽然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明明是他主动出击,怎么现在反而是自己浑身不自在,而永昼却什么事都没还可以……还可以对他露出微笑,若无其事地喝茶?
「别发愣,快暍!这可是顶级的春茶,你应该还没暍过吧?」永昼提起小茶杯摆在他面前,依然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
水裔依然闷头不语,缓缓的拿起杯子,面色凝重的紧盯著茶水,仿佛与这茶水有著深仇大恨似的。
「你……」水裔努力了好久,总算挤出了一个字,却无法接下去说。
「有什么问题吗?」永昼悄悄的靠近他,展现出极大的亲和力。
「我……」一看到永昼离他好近,他握著杯子的手不经意的使力,仿佛要将杯子捏碎似的。
「嗯?」
看到他还是温柔的等自己发问,就是这种态度让水裔愤怒,他怎么能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水裔突然翻倒手中的杯子,毫不客气的扯起永昼的衣领。
三年的磨练让他的力气增加不少,连个头也长高了许多,所以他有足够的力气撂倒永昼。
「你为何可以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激动的站起身,连热茶都被翻倒,溅湿了衣摆都浑然未知。
「那么……我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你才是对的?」永昼全然不把他的举动放在心上,一双锐利的眼眸直直的盯著水裔,丝毫不畏惧。
「这三年……你一直都不肯见我,这是为什么?」水裔一想到这里,就不禁哭喊著,长期压抑的思念在此时全数进出。
「因为你忙啊!不是吗?」永昼抬起手摸摸他的脸颊,嘴边的笑意丝毫未曾退去。
「少骗人!你明明可以来找我的。」他毫不领情的拉开永昼的手,气愤得大喊。
一切的真相,觉雁都已全数告知他了。
永昼其实一直都有到觉府来,而且这三年内,来的次数更为频繁,只是每回他都刻意地避开自己,所以对他来说:水昼依然音讯全无。
若不是前几日恰巧遇见,他至今可能依然被他们蒙在鼓里。
「你为什么要躲我?」他眼眶泛红,愤恨地问著。
「因为咱们还不到见面的时机,此刻是你先来找我,我们才有机会重逢。」永昼正极力隐藏某种心思。
「所以……你根本不打算见我?」水裔突然压低声音,充满哀伤与不解。
「正是这么打算。」他不否认,故意让水裔伤得更重。
「你……你到底……到底……」水裔挫败的低下头,双手依然扯著永昼的衣领,脸迳自往永昼的胸口里埋去。
「我真的猜不透……你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埋在他胸前的水裔闷闷的说著,将眼泪全往他的衣领抹去。
「你什么都不用管,专心你现在的责任。」永昼依旧冷淡与无情……在那温柔微笑的外表下,却是无比的绝情。
「你、你到底是谁?」
水裔开始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永昼,他只知道眼前的他叫作永昼,是花下重金将他回复自由之身的人。
除此之外,他根本一无所知。
永昼从什么地方来,又居於何处,他全然不知,可是那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又让他直觉永昼隐藏著什么内情。
「我是永昼啊!」永昼安抚似的伸出手揉揉水裔的发丝。
该死,他又想要巧妙的避开这个问题,水裔心里暗骂著,心中的疑惑依然无解。
「可恶?」
水裔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愤恨地推开永昼,脸颊上还挂著眼泪,眼神却是无比气愤。
「你!可恶!」他伸出手直指著永昼。
他如此愤怒的神情看在永昼的眼里,却活像是个小孩子在要脾气。
永昼非但无任何紧张感,反而想笑出声,这样的水裔不就跟十几年前自己初次见到的水裔一样吗?
那个有些孩子气、有些娇憨的小鬼……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不准笑!」水裔气得怒拍桌面,不小心翻到了好多东西,整个桌面弄得乱七八糟。
「好。」永昼抿住嘴,脸上依然挂著微笑。
「你实在太可恶了!」水裔气得怒骂好几声可恶,却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又哭又气的盯著一派轻松的永昼。
他被永昼害得好惨,心里在意这人的一切,又摸不清他的底,让他伤神不少。
他非得把这些损失讨回来不可!
每瞧一回永昼这张笑脸,就让水裔越看越气愤。
两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气愤的水裔稍稍平息紊乱的气息,方才的激动亦逐渐冷却。
他心底正做著打算……
「你……」对了!他现在的身分可是有足够的资格命令他人的,水裔不怀好意地瞄了瞄永昼。「现在你听好!」
挥别方才的愤怒,水裔突然充满了自信,虽然眼底还有著一些些的泪水,但是这些都不构成影响。
「我以副将军的身分命令你,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觉府!」水裔扁著嘴唇,一副赌气的模样直指著永昼。
而永昼的反应依然是老神在在,朝他揖手行礼。
「小的遵命。」永昼的神情未变,倒是眼底闪过了谁也看不透的光彩。
「你……」
或许早已预料到永昼会是如此,不会有多大的情绪反应,但是水裔的心底依然希望永昼能梢梢的透露些什么。因为他永远都看不透永昼那张温和笑脸之下,究竟藏了些什么?
「总之,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能去,就算觉将军说情也一样!」水裔强势地说。
「是。」永昼依然没有反抗。
「等会儿我会处置你的,你先待在这里吧!」说完之後,水裔连忙转身离开,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冷静下来。
总之,他先留住永昼,其余的等他想清楚再说。
他脚步快速的往楼梯移动,不一会儿,阁楼只剩下永昼一人。
听见水裔逐渐走远的步伐,永昼的脸上不由得露出落寞的神情,一个谁也没在他脸上看过的落寞神情……
长长的回廊上水裔飞快地想步回房里,打算回房之後好好的冷静一番,再来想好计策,看是要怎么处置永昼。
觉雁早就等待在回廊的最末端,只见他双手环胸,身躯倚著廊柱,一脸无奈的看著走近自己的水裔。
「我都照你的要求把永昼带到你面前了,你还有什么打算?」觉雁无奈的问著。…
「先把他留住。」水裔依然双手握拳,方才的激动至今尚未消退,连带他对觉雁这个共犯也有一肚子的怨。
「用意何在?」觉雁闻言不禁叹了口气。
当初他便猜到会有很多问题发生,没想到此刻正一一浮出台面。
这让他不禁有些担忧,永昼计画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能成功吗?
「因为有太多、太多我想知道的事情他却不肯说,既然他不肯说,我就把他逼到肯说为止。」水裔眉头深锁,直视著觉雁。
「你啊……」觉雁闻言也只能无奈的叹著气,他抬起手拍拍水裔的肩膀劝说著,「别被一时的怒气给冲昏了头,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事到如今,若是被水裔的一时冲动毁了这一切,相信事後永昼铁定也不好受。
「觉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水裔眯起双眼直视著觉雁。
莫非连觉将军也知道他不知道的内情吗?
「没事、没事,我只是希望你对永昼要沉住气而已。」觉雁连忙回答,直觉水裔这小鬼的眼神太过清澈,仿佛要将一切看透。
「再过两天就是册封的日子,你就要升为御门将军,好好担待些,可别冲动啊。」觉雁拍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开。
水裔一语不发的盯著觉雁离去,直觉觉将军一定也知道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不肯说。不过既然他已留下永昼,他非得逼他说出真相不可!
想著想著,他又跨出步伐往寝房的方向前去。
然而,他的脑子里却一直挥不去永昼那抹神秘的笑容与觉雁的那一番话……
「帮我把衣服穿上!」身上只著一件衬衣的水裔,别扭的将一套外衣丢给永昼。
「好。」永昼接过外衣,轻松的将衣服摊开,细心的替他披上,还仔细的绑上衣带。
这是永昼的新工作,也是水裔将他留在身边之後,对他所做的安排——当他的随身侍从。但永昼却似乎很乐在其中,不但水裔的穿衣吃饭都由他打理,甚至连他洗澡、睡觉时,他都会跟在他身边候著。
这反而让水裔觉得永昼不像侍从,反而比较像……奶娘。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册封大典,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正细心替他绑紧衣带的永昼细心的询问著。
「没、没有……」任由永昼动作的水裔,有些茫然的摇头。
此刻他们正身处御门将军所属的宫府里,前天他们便已经搬离了觉府所属的将军府邸。
虽然这两栋府邸距离不远,同样位於皇门侧,但是位阶上与所属位置就差了许多。
御门将军的位阶虽然不比觉雁的将军位阶来得高,但是他掌控著所有人员出入皇宫的安全。
不管是王宫贵族或是官员们,都必须经过这御门才得以进入,它更是军事重地,所有策略几乎都在这里拟定。
而水裔今日将被册封这无比尊贵的官阶,任谁也想不到,三年前他还只是个卑微的战俘。
只是,水裔是水府遗孤的这事,被觉雁给压了下来,他上交的所有与水裔有关的身世资料全都是捏造的。
这些都是为了避免朝廷察觉异状,进而让永昼等人的身分曝光。
至於水裔能有今天这般地位,全是靠他自己的实力挣来的,这一点也让觉雁不得不佩服永昼的计画。
过了午时,冗长又沉闷的册封大典才结束。
穿著正式官服的水裔正漫步返回御门,可他却若有所思的盯著地面行走。
这会儿,他的脑袋里想著好多事情,尤其是永昼的事一直让他挂心不已,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他总是声嘶力竭的扯著永昼的衣领逼问他到底是谁,但是永昼总是微笑以对,不肯透露一切。
以俊就合。知道了……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任何事情……
水裔记得当初永昼是以官商的身分进入羯族,他翻遍了所有的官商资料,就是找不到永昼的名字。
偏偏他自己又对永昼这名字熟悉不已,好像很早以前,在两人未见面前,他就在哪里曾听过这名字。
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明明那抹笑容是那么的熟悉……
「边走边想事情,很容易出意外的。」熟悉的声音突然窜进耳里,让水裔警觉的抬起头。
御门的另一端,永昼正伫立在那儿,一身白衣绣锦,非常适合他的气质,却也透著一股谜样的感觉。
一阵清风吹过,吹动了两人的衣摆与发丝,水裔盯著他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一个劲儿地抿著嘴,神色复杂。
「你……你在等我吗?」沉默了许久,水裔迟疑的开口询问。
「当然,我正在等你这个御门将军归来。」
永昼笑得很开心,他从来不曾见他如此笑过。
「少说这些浑话,我很累,你陪我歇会儿吧!」水裔刻意不去看永昼,随即挥挥手便往屋里走去。
「好。」
见永昼也跟上自己,水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自从自己留住他之後,窝在永昼怀里睡觉竞成了习惯,这也是他的所有要求里最特异的一个,不知为何他就想这么睡,这么做似乎让他好睡许多。
或许旁人会觉得这要求很怪,但是他无所谓,反正现在他最大,说什么都对。
深夜时分,寝房里的纱帐全被放下,有时随著微风轻曳。
水裔睡得很熟,倚著永昼的胸膛,不时还有些微的鼾声传来。
夜风的舒爽,让他们只著一件衬衣便入睡,而永昼身上的衣领也被熟睡中的水裔在不知不觉下给拉松,他一只手搭在永昼的胸膛上,一手握拳时而对他磨蹭著。
「你在诱惑我吗?」永昼对著熟睡的水裔失笑道,但是搂住他腰际的手臂却不知不觉收紧。
面对这犹如孩子般的稚气睡脸,永昼的神情不禁放柔,悄悄的贴上水裔的双唇,轻轻吻著。
而水裔则是皱眉回应,顺道喃喃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呓语。
「还是个孩子啊……」永昼不禁宠溺的说。
正当他沉醉在这美好的气氛之际,门外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静谧的空间,响起了几声碎石落地的声响,让他警觉的起身。
他小心翼翼的放开水裔迳自下床,穿好外衣之後,轻声的走到门口,悄然的推开门。
「二哥。」一名身著夜行衣的男子站在屋顶,轻声的唤著。
「下来吧!现在守卫交接刚好没人。」
永昼站在门前朝他挥手,这名男子随即手脚俐落的跃下屋顶,来到他面前。
「现在寨里情况如何?」永昼低声的询问。
「不太好,前几日大哥动手打了殿下。」这名男子无奈的叹息著。
「发生了什么事?怎会让他动手打人?」永昼闻言不禁挑眉回应。
向来冷静的长夜居然会动手打人?
「说来话长,等你有空我再解释前因後果。」男子又是一阵摇头。
「我多少猜得出原因,想必是为了阿蒙吧?」永昼不禁微笑著。
「你猜对了八成。」不愧是二哥,任何事都料事如神呢!
「好了!改日再谈,你先干正经事吧!」永昼才刚说完,随即栘动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名男子随即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动作迅速的来到经阁,这里藏了许多重要的文献资料,而这些也是他们的目的。
夜里,两道修长的身影跃上了经阁的屋顶,不一会儿黑影没入经阁里,直到天快亮之际,两道身影才又从别的窗口窜出。
他们躲到另一个小门,永昼熟稔的打开小门让这名男子出去,准备离去的男子手里拿了不少卷轴,一脸担忧的盯著永昼。
「二哥,你在这里没问题吧?」方才他就想问了,二哥的脸色看来好憔悴。
「没问题,我在这里很好,倒是你把这些东西藏好,知道吗?」永昼推了推他,要他尽快离开。
「好,我会的。」男子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夹紧准备离去。
「保重。」
「二哥也保重。」
永昼送走这名男子之後,这才又小心的关上门往寝房的方向走去。
当他走回寝房时,却意外对上不知道何时坐在石阶上等候他的水裔。
而他似乎很早就在此等著他,这会儿正一脸郁闷的盯著归来的他。
「你去哪里了?」坐在石阶上的水裔劈头就问,他的神色不佳,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出去走走。」永昼不慌不忙的回应,仿佛方才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
「骗人!你整夜不睡,跑出来走走?」水裔皱著眉头起身,其实永昼离开之後,没多久他便醒了。
悄悄的跟了出来却看不到永昼的身影,这御门虽大却只有几栋官舍而已,谁在哪里随即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却找不到永昼的身影,害怕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水裔几乎整夜都待在这里等著他出现。
「是啊!我就是睡不著,倒是你穿这么单薄,这时候还是很凉的,你当自己不受风寒侵袭吗?」永昼走近他,脱下身上的外衣要往水裔身上披。
而水裔却是毫不领情的拨开他的手,微怒地站起身。
「别岔开话题,我都瞧见了,方才跟在你後头的黑衣人是谁?你们又拿了什么?」虽然他不知道永昼去了什么地方,可是在小侧门的情形他可是都看得一清二楚。
「抱歉,现在我无可奉告。」永昼还是铁了心,什么都不肯透露。
「你还是不说?」水裔急了,他扯住永昼的衣领逼问著,两人贴得好近,都可以嗅到彼此的气息。
「你不怕我抓你问罪?」水裔威胁著永昼,若是将这些事情提报上去,恐怕会有不小的风暴。
「这么做对你没有好处,反而会害了很多人。」永昼淡然的解释,因为他很清楚水裔只是在威胁他。
「连这般威胁你也不肯透露?」水裔眯起双眼,气愤地想掴他一巴掌。
这永昼为何这么固执?事情都已到了这地步,为何他依然什么都不肯对他坦白?•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永昼自信的说道:「现下,你只要专心做好御门将军这职位,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告诉你。」
「我不要等!我现在就想知道!」
还要他等?他都已经等了三年,疑惑了三年,难道他还嫌不够久吗?
永昼仍是选择沉默,不肯多作解释。
「你、你就待在这地方,一步也不能移动……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水裔丢下这些话之後,便转身往寝房走去,不再理会站立在门前的永昼。
固执的永昼让水裔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感,现在的他不想再看到永昼。
再说永昼的刻意隐瞒让他觉得有些疏离、厌恶,他实在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水裔愤恨的踏进屋里,留下永昼一人,只见他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执行水裔所命令的——一步也不能移动。
而这也是他们重逢之後,再一次的争吵……
天亮了,日光正从东方照耀而出,门前伫立著一个人,他动也不动的盯著地上。
门内,水裔著好外衣,准备前往广场进行平日的操兵演练,身著将军官服的他看来意气风发,却掩不住脸上那抹阴霾。
他步出寝房,经过了伫立在那里丝毫不动的永昼,却刻意避开他,仿佛永昼不存在似的,他快步往前,走出御门往广场的方向而去。
过了午时,操兵演练一结束,水裔浑身是汗,步伐疲累的返回寝房,只见永昼依旧站在原地。
午时的日光晒得让人头昏脑胀,而永昼却依旧动也不动,随著烈日的栘动,他依旧低著头一语不发。
水裔脚步放慢地经过他身边,刻意撇开头不与他对视,迳自步入寝房里。
接近日落之时,水裔下令御门关起,表示今日的一切事物皆已完毕,大夥儿准备退下歇息。
然而他却若有所思的站在寝房门口,盯著那个站了一天,仍毫无动静的人。
这该死的永昼,他还真的宁愿站一天也不肯向他屈服?
在房内的水裔一手搭著窗棂,眉头深锁的紧盯著永昼。
日落之後,御门一如往常般的静谧与安静,这时的永昼却悄悄抬头,他的视线正好对上站在屋里的水裔。
水裔吃惊的愣了好一会儿,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永昼的眼神正在告诉他:他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在等你求饶啊!」他仍赌气似的大声喊著,但是永昼依然不肯出声,这时水裔拉起木帘使劲的关上,不再理会他。
接连好几天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形,更让人不懂的是,永昼哪来的体力,竞毫无怨言的站在门外好几天,甚至还不吃不暍。
若是换作常人早就跪地求饶,而他依然坚持著,只是脸上的疲惫却掩不住。
这样僵持了几天,某日中午,水裔急躁的站到他面前怒视著他。
「你非得要这样固执不可吗?」水裔气得浑身颤抖,这人太可怕了,固执得让他感到惧怕。
「这不是将军您的命令吗?」永昼的气息虚弱,说话的声音与些少臣。
「我……」
水裔不懂,为何他们会搞成这种局面,明明他只是想要个答案。
「你……」
水裔气到完全无法说话,只能挫败的抬起手朝永昼挝了一拳,力道不轻,足以撼动永昼修长的身躯,而永昼却缓缓的抬起他的手,亲吻著他包扎著布巾的手掌。
「这是操兵演练时受的伤吗?」他担心的问著,唇办不停的亲吻那只受伤的手掌。
「够了。」水裔没有抽回手,只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著永昼。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关心这微不足道的小伤?
就是这样的永昼让他无所适从,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让他无法讨厌这个曾经一声不响的把他丢下的混蛋。
这样的永昼,太卑鄙、太狡猾了!
正当他心里还在不断的咒骂之时,水昼的身体突然失去重心的往前倾,措手不及的水裔也被他推倒在地,等他回神时才发现这个跌在他怀中已失去意识的人,现下的体温高得吓人……
「御医大人,麻烦您了!」门内的男子正弯身向一名老者道谢。
「这几帖药是给这位公子服用的,也请将军多担待些,毕竟他受了风寒、连日疲劳,这调养起来得花一段时日。」老御医轻声说道。
男子闻言连忙道了几声谢,才送老御医离开。
手里握著好几帖药包的水裔正瘫软地坐在一旁,静静的盯著熟睡的永昼。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永昼这么虚弱的一面,以往他总是挂著和善的微笑,彷佛一切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
「别想这么多了,先替他煎药再说吧!」男子握著药包起身离去,唤来好几个小仆替他张罗这些事情。
傍晚时刻,时有清风吹拂,而躺在床上的永昼正熟睡著,这或许是他几日以来最舒服的一觉也说不定……
「呜……」原本熟睡的永昼因一阵苦味窜进口里而惊醒了过来。
他才睁开眼,便对上一手捧著碗,一手拿汤匙的水裔,不禁微微皱眉的盯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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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赎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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