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说那次晚会吧,还真有那么一点故事。
那是公司每年都举办的圣诞晚会。褚尧已经参加过一次,那是去年的圣诞,他还当了主持人。正是当年台上的英姿为他迎来许多仰慕的目光,这里头包括方少明。那时候的方少明认定褚尧是今生唯一一个彻底打动他的男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今年褚尧谢绝了再当主持人的邀请,立志于发掘新人,让新来的薛凯上台秀了一把,自己乖乖地在台下当观众。傅建文又去出差,又错过一次集体活动。百无聊赖的褚尧只好坐在部门同事之间喝着可乐看着节目听着同事们的调侃嗑牙。
晚会当中有这么个游戏,抽号上来八个人,两人一组,双脚踩在一张报纸上,随后回答问题,答错的将报纸对折,二人继续踏在半张纸上回答问题,依次类推。两人的双脚均不能踏出报纸的范围,违者下场。褚尧和方少明都被抽中,和其他六个人站在台上。这种游戏就该男女搭配才够劲儿,可和方少明搭档的葛林芳是个极其保守的女孩,觉得男女授受不亲。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思想,众人心里窃笑。
褚尧的搭档王敏为尴尬的葛林芳解了围,主动请缨和葛林芳一组,把褚尧撇给方少明。这下轮到褚尧一脸尴尬,要说和其他男同胞他丝毫不介意,可和方少明一组心里磕得慌。方少明表面很意外地看着准备就绪的王敏和葛林芳,心里高兴得心脏快从嘴里蹦出来。
台下观众倒是对这样的组合欢呼雀跃,他们对另外两对男女搭档没怎么上心,对这两对同性搭档却抱有很高的期望值。通常这种游戏里头所谓的问题都非常刁钻,正常人答十题错九题,发展到后期均是女方踩在男方脚面上或者干脆男方抱着女方,看谁挺到最后。这下有意思了,到底是谁抱着谁还真没准,王敏和葛林芳个头差不多,褚尧和方少明也是伯仲难分,估计先下场的是他们两对。
“加油啊!方先生,褚尧!”技术部和企划部的集体高喊。
这边物流部的也为他们的员工助威:“林芳,王敏,我们支持你!”
啦啦队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比铁杆球迷还疯狂。站到报纸上的时候,方少明轻声对褚尧说:“我们不能输给他们。”
褚尧嗯了一声,游戏开始了。
主持人开始念题。褚尧他们是第一组,先接题:“北极熊什么都吃,为什么不吃企鹅。”
“因为他们抓不到企鹅……”方少明抢答。
“不是!”褚尧赶紧纠正,“企鹅在南极。”
“回答正确!”主持人转向第二组。技术部和企划部的几乎都站了起来,大喊:“褚尧方先生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第一轮,除了褚尧他们保持原状,其他三组都把地盘缩小了二分之一。
第二轮,褚尧他们没这么幸运了,倒是王敏和林芳答对了。
就这样好几轮下来,褚尧和王敏他们难分上下,都踮着脚尖站在对折多次的报纸上挺着。另外两组智商偏低,几乎答一题错一题,没什么看点。很快就被淘汰了。
能和褚尧这么近距离地拥在一起,方少明激动得话都说不上来,只顾双手抓着褚尧的胳膊,急促地呼吸,努力把脚跟垫高。两组又错了一题,报纸已经搁不下四只脚掌了。王敏踩在葛林芳的脚面上立了起来。
“来,你也踩我脚上。”方少明低头找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轻声对褚尧说道。
“啊?”褚尧看看他的皮鞋,那可是名牌。这么一踩万一踩坏了,那可赔不起啊,“还是你……”
“别废话,快上来。”方少明催促道。观众们也急了:“褚尧,趴到方先生身上去,抱紧他,快啊!”台下比台上还激动。
“这……”褚尧还在犹豫,他都想放弃了。就在这时,方少明一个使劲,把褚尧横抱了起来,稳稳地站在那豆腐块大小的地盘上。
“啊——哇——”观众们尖叫了起来,“方先生你太猛啦!偶像!偶像……”
“快放我下来。”褚尧压着声音,涨红着脸。
“别动,这是游戏。”方少明装得若无其事地看着主持人,等着下一个题目。
大概是王敏他们也傻眼了,顾着看着那对活宝,一个趔趄没站稳从上头摔了下来。褚尧他们赢了!技术部和企划部的观众们冲上去迎接他们的英雄,又端茶又倒水。
“方先生,你怎么像抱媳妇似的,哈哈。”技术部的宋新明打趣。
“你胡说什么啊!”方少明装作一脸不高兴,瞥了瞥坐在身边喝可乐的褚尧,“要不你上去试试!”
“没,没,没,二位别当真,我们这不是开个玩笑嘛。”企划部的廖可嬉皮笑脸地说道。
乐子逗逗就过去了,很快大家忘了这件事,又吆喝新的乐趣去了。但方少明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要是能永远把褚尧抱在怀里该有多好!好几次偷着瞟瞟褚尧,发现他根本就没把那事记在心上,专心看着节目。
晚会散场后,褚尧原本想和杨挺一块儿走,可那小子重色轻友,搂着女友一溜烟没影了。因为散场晚,公车停开了,大家只能叫车回去。看着大家争先恐后地拦截的士,褚尧站得远远的,他想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再搭车走。
“褚尧。”方少明从后面走了上来,“车不好叫,我送你回去怎么样?”两个月前方少明买了一辆小富康,步入有车一族。
“不用麻烦了,再等等吧。”离上次送花事件已有半年有余,自那后方少明也没再骚扰过自己,还算个君子,恪守诺言。为此褚尧对他没那么强的敌对情绪,以为对方对自己没了兴趣,大家可以相敬姐宾,泰然处之,君子不记仇。
“别客气,咱顺道。”方少明看着褚尧,征求他的意见。
褚尧看着四周的Taxi几乎都被叫光了,只好点点头。
“那就谢谢你了。”
“行,你在这等着,我开车去。”方少明走路都觉得轻盈了,迫不及待地跑到停车场把神龙小富康开了出来。
方少明刚要招呼褚尧上车,旁边窜出了两个不识趣的家伙。“方先生,能不能搭个便车?”两个女孩笑嘻嘻地看着肚里一把火的方少明。
“行啊,当护花使者是我的荣幸。”方少明口是心非地回答,他转头看看褚尧,“上车吧。”褚尧坐在副座上,俩女孩钻进后座,一个劲道谢。
一路上,俩女孩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中途还说起那个精彩画面,其中一个把头枕在前座靠背上笑着说:“方先生,幸好你的搭档是褚尧,要是我们部的赵大胖子,哈哈……”
“那是泰山压顶。”方少明不失时机地说丁句,俩女孩一阵大笑。
褚尧一直没开口,一来他和那俩女孩不熟悉,二来觉得她们的话题挺没劲的,自己没兴趣。方少明总想和褚尧搭腔,可后头两把机关枪没给他开口的余地,搞得他挺郁闷的,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就这么被糟蹋了。
要说没机会,还真是天注定。不管方少明怎么绕圈儿,结局都是样的:先下个女孩,然后是褚尧,最好还剩个女孩。总之褚尧的家正好在二者之间,剩不到最后,除非是方少明有意不让他下车。但这样做也太明显了,犯过的错误不能再犯,好不容易改善的关系要是这么被搞砸了,那可前功尽弃。
方少明琢磨了半天,终于放弃和褚尧独处的机会,拐了个道把他先送到家,再安心当“护花使者”。褚尧不知道他的小算盘,对他的好感多了一层,不那么厌恶了。下车的时候不忘冲他笑笑,说声再见。这就足够方少明美一晚上的了。
自那次之后,他们就很少见过面,方少明心里挂念得很,苦于没机会,直到他见到了命中的“程咬金”。
那天是情人节,下了班后褚尧和傅建文商量好在家营造浪漫,正巧碰上停电,两人只好上外头过节。吃了一百八十八大洋的情人套餐后,两人走出餐厅,朝街上走去。
在这种敏感节日走在大马路上要是被熟人见到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为了避嫌,他们俩离了一丈远走着。看着路上一对对情侣手捧玫瑰,亲密无间地挽着手,褚尧心里酸酸的,想起“天罗地网”说过的一句话:“我们就像生活在阴淘里的老鼠,只能在黑暗中生存。”
褚尧想起这个就来气,索性挨近傅建文,两人肩并肩逛着,偶尔偷偷地勾了勾手指,很快就松开了。尽管这样,双方还是很满足,对视的目光中充满浓情蜜意。
方少明见到他们纯属偶然。早在一周前他就想约褚尧一同吃饭,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锦绳,他生怕这么唐突地开口又会让二人干洗降温。褚尧的脾气他多少了解了一些,只能慢火煮青蛙,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可惜方少明不知道的是,这块豆腐就算放凉了也轮不到他下手。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褚尧心有所属,他怎么也不会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后悔,更不会对自己的自信心产生怀疑。
情人节那天,他和一个男孩吃完了晚餐,找了个借口把那人打发了。虽然和他共进晚餐的男孩是个在校大学生,长得有几分像似褚尧,但赝品终归是假的,再漂亮的水晶也比不上钻石,偶尔找来意淫一下虽然可以暂时缓解内心的苦闷,但治标不治本,追到褚尧才是关键。
“我想单独走走。”方少明对那个男孩说,递给他十块钱,“你自己回学校去吧。”
男孩低着头没吭声,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终究不敢有怨言。见方少明走远了,他只好往回走。
方少明内心空虚地游荡在嘈杂的大街上,看着一对对男女出双入对地牵手走着,他心想要是褚尧能在身旁该多好。正想着呢,说曹操曹操到,他突然被街对面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是褚尧!
“褚……”方少明刚想高呼,发现褚尧扭身拉住后边的一个人的胳膊,嘴里好像在说什么。方少明再定睛一看,倒吸了口凉气——被褚尧握住胳膊的人竟是企划部经理傅建文!
“这是怎么回事?”方少明自言自语,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边走边嘀咕:“他俩怎么走到一起了?Tony也有断袖之癖?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褚尧和傅建文一直很小心地走着,几乎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外人看起来像是两个相识的单身汉走在大街上,一路上说说笑笑,偶尔停下来看看地摊上卖的小玩意儿。
要不是这天的日子敏感,方少明顶多认为他们是普通朋友,可强烈的好奇心迫使他一晚上像人见人恨的狗仔队一样尾随他们直到他们走回傅建文住的地方。到了小区门口,方少明没勇气跟下去,远远地看着他俩拐进楼道,自己都快站不住了。
看来他一开始就判断失误,杨挺那个假想敌根本子虚乌有,费了老大劲调查了杨挺半天竟是无用功,看样子褚尧和傅建文暗中发展了好一段时间了……方少明靠在电线杆上,连回去的力气都没有。方工程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说别人,可能他还会满怀信心地认为凭借自己的实力早晚会击败对方,就像动物界雄性凭借实力博得异性的爱慕一样,所不同的是他的努力为的还是同性。
可对方竟是傅建文——一个三十二岁就当上企划部经理的实力派人物,无论从长相外貌到才华能力,方少明都稍逊一筹,甚至不敢相提并论。褚尧竟然喜欢他?不,确切地说,是褚尧竟然会在情人节和上司逛大街?而且还在大晚上和傅建文并肩走进他的家!
方少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瘫坐在沙发上,像只落败的雄孔雀,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冷静了半天,方少明苦笑了起来,看来褚尧声东击西暗渡陈仓之招太绝了,表面功夫做得好,把他都给蒙了!想到褚尧看上傅建文这事,不知怎的,方少明竟然鄙视起褚尧来了。“哼,看上他?妈的,还当是个安分的主儿,他妈也是个贱货!傅建文有钱是吧?有能力是吧?我方少明要不是做技术的,早爬上去了!操……”
拿物质相比,方少明竟然发现自己更有优越性:虽说房子才一百一十平米,但产权是自己的,而且位于市中心,总正比傅建文租来的房子强,再说那辆富康,好歹是他自个儿买的,想开就开,想卖就卖,而傅建文呢,那辆别克是公司财产,顶多让他用几年,要是跳槽还不得原物归还。那褚尧看重他什么?
褚尧在方少明心目中的形象又光辉了起来,他甚至后悔刚才因为意气用事对褚尧进行亵渎。原本想要放弃的想法又收了回来。方少明暗下决心:赶走情敌,得到褚尧!
后来方少明又觉得不对劲——万一他俩不是那层关系,那他不是白郁闷一场?
为了防止再次发生冤假错案,他决定再对他们的关系作个深入的调查研究,去伪存真,以免重蹈覆辙。
正巧方少明的阶段性工作告一段落,有个十天半个月无所事事的空闲时间,用来调查二人的行动轨迹绰绰有余。首先他决定从跟踪褚尧做起。下班铃一响他就跟着褚尧出了公司大门,上了公车,回了家——褚尧自已的家。
连续跟了三天,都是这个轨迹,方少明开始怀疑情人节那天的判断了。
说方少明运气不好不是假话,他跟踪的这三天正好傅建文老家来人,褚尧当然不能像往日那样买菜到他家等他回来一同吃饭,过着小俩口般的生活。
但怀疑归怀疑,方少明虽然放弃了跟踪计划,但始终多了份心,随处观察褚尧和傅建文的一举一动。做这一切连方少明都觉得自己龌龊卑鄙下流,乃小人之所为。晚上躺在床上他常自问:就算能证明他俩有关系,又能怎么样呢?
褚尧和傅建文在公众面前够低调够隐秘,但如果有一双眼睛总盯着他们瞧,总会瞧出点蛛丝马迹来。装得若无其事的情侣,见面时眼神表现出来的爱恋与甜蜜只要仔细观察便会尽收眼底。一次在公司的会餐上,方少明观察褚尧的眼神足足盯了一晚上,据他统计,每隔五分钟褚尧的目光一定会聚焦在傅建文身上一次,而傅建文就像心理感应,总会找机会对上这双爱意浓浓的眼睛。
方少明的醋意有如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最后没等到会餐结束,他就借故离开了。
他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去接那个“赝品”上他家,两人翻云覆雨之后,方少明靠在床上抽着烟。
“哥,怎么了?有心事?”“赝品”温柔地问道。
方少明皱着眉头,没回答。
“赝品”趴在他的胸前,小鸡啄米似的亲吻着方少明的胸口。“是不是工作有麻烦了?还是其他的?有些事情说出来心里会好受多了,你……”
“闭嘴!让我安静一会儿!”方少明对他从不客气。
“赝品”很听话地伏在他胸前,一声不吭。
“你说——”方少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那个男孩,“如果做一些龌龊事,会不会遭报应?”
男孩缓缓抬起头,迎上方少明的目光。“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什么报应不报应,那都是心理作用。”
“嗯。”方少明微微点了点头。
褚尧啊褚尧,你可不能怪我方少明不是东西,我做这一切,全是因为你,我太爱你了!
褚尧和傅建文相处了一年半,除了偶尔拌拌嘴,耍点小脾气,两人依旧恩爱如初,就像永远处于蜜月期的情侣一样。他们俩的朋友很少共用,只有赵勇力知道他们这层关系,毕竟他们的恋情不能公开,所以两人的生活圈基本上限于傅建文这套出租房里。
“文子,你说我们像不像老鼠,生活在地沟里,不见阳光。”褚尧幽幽地问道。
傅建文无索地笑了笑,抚上褚尧的脸。“就算是,我们也绝不是孤单的老鼠,我永远陪着你,不让你受委屈。”
那一刻,褚尧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慢慢地,褚尧了解了傅建文的家史:傅建文的父母在广州,他还有个弟弟,在深圳某公司就职。原本他们家经济条件不怎么样,后来两个儿子相继工作,不断给家寄钱,父母才过上清闲的晚年生活。
“你们家不催促你结婚吗?”褚尧憋了半天的问题终于说了出来。
“我弟弟已经结婚了,去年还生了个女儿。我说工作太忙,没来得及建立家庭,我父母还是理解的,但总归心里着急。”傅建文叹着气说道。
褚尧想起“天罗地网”,闷闷了半天。“如果我们双方到了家里逼婚的那天,还会坐在这儿吗?”他的眼睛有些潮湿。
傅建文把他搂在怀里。“会有办法的。我这辈子不会爱上别人,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们不会分开的,相信我!”
相信我!这三个字钉桩似的打在褚尧的心坎上,让他又想起“天罗地网”的话:维系爱情需要两人共同努力,需要彼此的信任。
“我也不想分开啊……”褚尧忧心地叹道。
“不会,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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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举办首届企业文化节,每个公司企业都得出个节日,像褚尧他们公司在当地赫赫有名,别说一个节目,十个也不觉得多。文化节持续两周,不仅有文艺表演,还有各种比赛。早在一个多月前,公司里就忙活开了,分配到各个部门,跟下发年产量任务似的,连褚尧他们这个小办公室也得出个节目。
“喂喂喂,各位听着……”吴丽拿着红头文件宣读着,念完后看着他们三人,“来吧各位,要我们出个节目,谁会唱歌跳舞啊,赶紧报一个。”
“这活就交给我们漂亮的Alice吧,能歌善舞,多才多艺……”杨挺指着康丽梅说道。
“切!好事没我的份儿,破事全落我头上!你安什么心啊!”康丽梅嘟着嘴白了杨挺一眼,“要上你上好了,不是成天哼歌嘛,终于有你发挥的余地,还不赶紧上?”
“唉我说你……”杨挺刚要说话,吴丽生怕两人斗起来,赶紧打岔:“行了,我说你们俩就别吵了。说正经呢!我们送上去的节目说不定没出咱企划部就被喀嚓掉了。赶紧赶紧,别浪费时间,报一个吧。要不褚尧你上吧!”
“我?我五音不全,不行不行。”褚尧直摇头。
“我不信!看你主持晚会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一手的!”康丽梅挤了挤眼说道。
“那我们办公室真的一个人才都没有?”吴丽有些失望。
“人才当然有!就是唱歇的没有,跳舞的没有!”杨挺纠正道。
“还能出什么节目?”康丽梅问。
“文化节,与文艺相关的。”吴丽看着通知,抬头看看他们,“杂技?相声?评书?小品?要不器乐?吉他也行!
二人转怎么样?那……那打竹板总会吧!”吴丽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脸着急。
“竹板这么一打啊,别的咱不夸,咱夸一夸吴大姐和狗不理包子!”杨挺边拍桌子边说天津快板。
“小子,你活腻了?”吴丽真的火了,两眼一瞪,凶巴巴的,怪吓人的,吓得杨挺赶紧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做沉思状。
“乐器也行是吧?”褚尧问,吴丽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那我拉小提琴好了。”
“小提琴?”杨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地看着褚尧。
“太好了!就这么定了啊,小提琴!”吴丽生怕褚尧反悔,再重申一遍,褚尧说是。
“呀,褚帅哥,你真是拳头藏在袖子里真人不露馅儿啊!”康丽梅笑容灿烂地看着褚尧,“说,还会什么?钢琴会吗?萨克斯……”
“其他的都不会,小时候学了点儿小提琴,现在估计忘得差不多了。”
“看你的了!”杨挺走上前拍了拍褚尧的肩膀说道。
回到家,褚尧翻出雪藏已久的小提琴,擦了擦上边的灰,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从家里把这玩意儿大老远扛了过来,现在有了献丑的机会。七八年没碰手指都僵硬了,褚尧后悔当初没听老妈的话,好好把小提琴练下去,起码现在也不必手忙脚乱。
调了半天音,褚尧拉了拉琴,还成,不会太生疏,闭眼就来了一曲《卡门序曲》,这可是初学者的必修曲目,想当年他成天拉这首,后来一听这调子就想吐,现在倒是有种亲切感,看来时间的魔力不可小看。
褚尧把小提琴扛到傅建文家里,有事没事就拉它几首,傅建文很诧异褚尧有这么高的音乐天分,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滑动跳跃着,甚是迷人。
“你拉得真好!”傅建文由衷地夸道,“练了多久了?”
“从幼儿园一直拉到初中毕业,当时我在我们家那边曾一度闻名,可惜我对它不感兴趣,上了高中我妈一不督促我练琴就荒废了,哎!”褚尧模了摸琴弦懊悔地说道。他曾经是省青少年器乐比赛初中组的第一名,可那已经成为历史,有谁还会记得褚尧这个名字呢?
“是你母亲教你的?”
“对,她的小提琴拉得很好,还有钢琴,她是个音乐教师,也是我的教练。”
“钢琴你也会?”
“不会,打小我都是被逼着学这学那,拉小提琴我就老大不愿意,更别说钢琴了,总认为那是女孩玩的,干嘛让我学!”
“国际上乐坛闻名的可大多数都是男士啊!”傅建文搂了搂褚尧说。
“那时候哪儿知道,总觉得学音乐没什么前途,顶多当老师,我不喜欢那行。”
“文化节准备拉哪首?”
“和王雪菲合作《梁祝》,她的钢琴弹得挺好。”
“好啊!看来我们公司真的是卧虎藏龙,要没这个什么节还真掏不出宝来!哈哈……”
“给你来一遍吧。”褚尧站了起来,准备好动作,冲傅建文笑笑,随后把《梁祝化蝶》娴熟地演奏出来,听得傅建文如痴如醉,仿佛眼前呈现出粱山伯与祝英台化为彩蝶比翼双飞的动人一幕。
乐曲声停了许久傅建文才缓过神来,颇有感触地说道:“下一代就教他小提琴了,说啥也要把你的技术传下去。”
褚尧抚弦的动作顿时停在半空中,身子微微晃了晃,抬起眼看看傅建文,轻笑了一声:“哪儿来的下一代?”
傅建文立刻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改口:“我们可以收养一个嘛,你这么聪明,培养出来的孩子肯定非常优秀……”
褚尧闷闷地走进书房,把小提琴收好,一声不吭。傅建文跟了进去,搂了搂他的肩,刚要说些什么,褚尧开口遭:“让一个孩子生活在同性恋的家庭里,肯定长成怪胎。你要孩子你自己要好了,爱结婚爱干嘛随你,我恕不奉陪。”
“尧尧,别生气,我这不是说着玩的嘛,你不喜欢孩子我们就不要,一个都不收养,一辈子过二人世界,怎么样?”
傅建文紧紧地搂住褚尧,话语温柔似水。他知道褚尧对这个话题非常敏感,平时二人都尽量避开不谈,今天他过于陶醉在音乐中,话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触了禁忌。
褚尧也知道傅建文说这些话不是有意的,这人对孩子的偏爱谁也比不上,别看他对人一脸严肃,一见到孩子,那表情比联合国慈善大使还亲切。只要是孩子,不管男女,不管大小,不管美丑,他都喜欢。有时候褚尧说他恋童癖,跟杰克逊大哥哥有一拼。傅建文还很不服气,说褚尧没爱心。
两人斗嘴没几句又好了,为了陪不是,傅建文主动请缨陪褚尧到市场买菜,还答应下厨炒两盘。两人说说笑笑买了不少东西,褚尧拎着兜,傅建文亲密地搭在他肩上,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如此大胆地旁若无人地走在大街上。
当然,如果没有特殊用心之人亲眼目睹,他们的搭肩动作不会被认为有什么异样,就像两个亲密无间的好朋友随意走在大街上一样。可偏偏有某人像狗仔队似的大老远盯着他们,手中不停按动快门,记录着一个个“美好”的瞬间。这人可不是普通人,外号“大黑”,职业的名头还挺响亮:私人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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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部最后推了三个节目上去,其中一个便是褚尧的小提琴演奏《化蝶》,那一个月没白练,那天的彩排非常成功,连亚洲区老总都亲自下来慰问这些员工。方少明虽然坐在台下,早被褚尧的琴声把魂勾到九霄云外去了,身旁的一个女同事拿胳膊肘顶了他半天才把他的魂儿拽了回来。“方先生,发什么呆呢?晚上我们几个一起吃饭,你来不?”
“嗯……啊?哦,晚上我还确事,你们去吧。”方少明心猿意马地答道,眼睛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褚尧,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里。
“方先生,看上雪菲了?”女同事由于目测失误始终认为方少明的目光是停留在褚尧的搭档,谁也没想到一向好与女性同事打情骂俏的方先生竟然只喜欢男人。
“呵呵。”方少明笑笑,扭身走了,只留下尴尬的女同事望着他的背影。
方少明的手机来了条短信,上面写道:“你要的已经到手了,老地方见。”看着短信,方少明并未立即起身赴约,而是在沙发上呆坐了半天,抽了三根烟,眉头皱成了硬疙瘩。
直到满屋子烟雾缭绕才起身,长长地呼了口气,开门离去。
在接到大黑递过来的信封前,方少明一再告诉自己褚尧和傅建文之间的关系是他的假想,根本不存在,换句话说,褚尧属于他的日子不远了,再加把劲心爱的人就能亲自为他拉小提琴了。可接过厚厚的信封时,方少明的假想成了残酷的现实。他有如灵魂出壳似的把一叠钞票交到大黑手里,一句话都没说埋着头走了。点了点钞票,大黑心瞒意足地朝相反方向消失在街的尽头。
看着满桌子的照片,记录着褚尧和傅建文亲密无间的瞬间,每看一张,就如同锋利的刀刀深探地刺入方少明的心口。
大黑虽说是个私家侦探,采用的是非职业手段,但还算汉子一条,始终严格恪守职业道德,不采用下三烂的龌龊手法获取他人隐私,褚尧算起来比璩美凤幸运,家里没被安上针孔摄影机。交到方少明手里的照片只是他俩在屋外偶尔忘我的亲密动作,但在方少明看来,这些动作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尤其是褚尧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傅建文,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方少明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震得笔简应声而倒。他挑选了几张最具代表性的照片放进扫描器,将它们扫进电脑,越看怒火越旺,脑子里只有一个影像:褚尧和傅建文激情拥吻,如胶似漆。这个画面一直挥之不去。
“啊!”方少明大吼一声,愤怒地将桌上的杂物扫在地上。他呼吸急促,两眼血红,申请了一个新的邮箱,想都没想就把那几张扫描后的照片发送到褚尧信箱里,加上言语以作威胁。当信件发送出去后,他心里的石头并未放下,反倒更加沉重。随着他的怒火慢慢平息,头脑稍微冷静之后,他盯着荧幕上“发送成功”四个字,后悔了。
“我在干什么?”他自言自语道。脸色由红泛白,又转为青色。“我在干什么!不行,这样会伤害他的,妈的,我他妈的疯了!到底干了些什么啊我!”他歇斯底里地敲打着键盘。电子邮件一旦发送成功,不到几秒的时间就能到达收信人手里,可不像传统邮件待在邮筒里一整天才有人慢慢悠悠地扛到邮局折腾了三四天才到达目的地,起码有足够的时间让寄信人把信追回来,大不了把邮筒砸了,来个杀鸡取卵,顶多落个破坏公物的罪名。高科技的确有高科技的弊端!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方少明的思绪。“喂?”
“哥,晚上我到你这儿来,学校太吵了。”“赝品”在那头高兴地说道。
“不行,今晚有事!”
“可是我已……”不等对方说完,方少明挂断通话,将手机扔在桌上,双手捂着脸。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方少明惊恐地把桌上的照片扫进抽屉,拔下电脑电源,惶恐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什么破绽,梳理梳理头发开了门。
“哥!”“赝品”男孩一脸青春阳光般的笑容立在方少明面前。
“不是叫你别过来吗?”方少明很不高兴地把路让开转身进屋,“赝品”吐了吐舌头,跟了进来,关上门。
“我到你家楼下才给你的电话,总不能让我再折腾回去吧。哥,你可别生气!”“赝品”把包往桌上一放,笑嘻嘻地扑到方少明身上。
“赝品”姓于名前,还是个大三的在校生,他和方少明认识有七八个月了,算是方少明目前较为稳定的情人之一。他的五官的确挺像褚尧,尤其双目,但凑在一起总少那么一点点气质。大概是性格迥异吧,于前生性较阴柔,在方少明面前永远都是逆来顺受的乖巧小猪,如果他像褚尧那样骨子里透着阴郁刚毅,说不定方少明还真会喜欢上他。
“行了,别闹了,没看我正烦着嘛!”方少明坐在沙发上沉着脸。
于前坐在他身边,依旧一副笑脸。“工作不顺心吗?
我给你讲几个笑话吧。”说着连续讲了几个校园里发生的趣事,说话人自己乐得直不起腰,可方少明哪有闲工夫听笑话,脑子里想的全是明天褚尧收到信后会有哪些反应,他该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
“哥,哥!你怎么老走神?”于前埋怨。
“累了,睡觉吧。”方少明径直走向卧室,于前也乖乖地跟了进去。
说来也巧,接下去的几天,褚尧他们都忙企业文化节去了,没工夫上网收信,也不知道有那么个事。方少明偷偷观察了些日子,以为褚尧没当回事,心里的疙瘩终于慢慢散开,但随后又一琢磨:褚尧真的连名声也不要了,一定要和那个姓傅的待一起,
等闲下来的时候,傅建文又提着行李跑德国汇报年度计划去了,剩下褚尧一个在家,看电视也无聊,干脆上个网。他打开信箱,一看,十四封来信,着实把他吓一跳,删除了十封垃圾邮件,他突然被一封名为“离傅建文远点”的陌生人信件吸引了。
他点开那封信,出现一段话:“如果你不想让你们俩的丑事全天下人都知道,就赶紧离开傅建文!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你这个该死的狐狸精!变态!”
下面是三张他和傅建文手挽手的亲密照片,地点竟然是傅建文住址的小区花园。褚尧愣在电脑前,胸口憋闷了起来。他看着发信时间,那是四天前发出的信件,该不会是他的情敌发出的吧,难道有人一直暗恋着傅建文,而且发现了他们俩的秘密?公司里喜欢傅建文的女士一抓一大把,到底是谁用心这么险恶,要让他名声扫地呢?
褚尧看着那三张照片,没了头绪。如果发信人公开照片,伤害的不仅仅是他,傅建文肯定受到牵连,到时候他的文子的名声地位荣誉都没了,剩下喜好嚼舌根儿的评头论足。想着褚尧心里都害怕,傅建文不在身边,看着手机,对着电脑,褚尧第一次手足无措。
他上了QQ,连打了十个“在吗”给“天罗地网”,可对方一直没回音。他和“天罗地网”通过聊天慢慢熟悉起来,对方告诉他,现在虽然身上出现了红斑,但已经同意配合医生积极治疗,目前控制了病情。父母天天来照顾他,毕竟是骨肉相连,再深的怨恨也割不断亲情。褚尧想给他汇点钱,被他谢绝了,想去看望他,也被谢绝。
傅建文的电话一晚上都没打来,估计还在收拾东西或者有什么事耽搁了。到了八点多,“天罗地网”上来了。
天罗地网:哇,嚷这么多声,你这干嘛哪
褚尧正一筹莫展,一看对方上线,似乎看到一丝希望,他把匿名信的事告诉“天罗地网”,还把那些威胁性的话发给他。
天罗地网:呵呵,怕什么,看他下一步想干嘛呗,咱们以静制动
褚尧还是不放心,生怕匿名者做出更过分的事伤害了傅建文,可“天罗地阿”一直劝他别放在心上,更别为这点小事影响了双方的感情,要对彼此有足够的信任。
天罗地网:发几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大不了你说那照片是技术合成的呗!
技术合成?褚尧眼前一亮,高兴得连打了四个谢谢。
有了这招,什么照片都能以此借口推脱。不过没兴奋多久,他被“天罗地网”的一句话打回了冰点:“不过这招治标不治本,你得搞清楚那人是谁?和你男友一起来处理吧。你先想想谁知道你的信箱吧,慢慢就会水落石出的。”
他说的对,这个名称为“kkk0263”的发信人是谁呢?
知道褚尧这个信箱的人不少,随便问问公司里的人也可以打听到,并不能由此认定这人一定是他的同事。可有谁想整他们俩?是冲着他还是冲着傅建文?为的什么?
“文子,你怎么还不来电话!”褚尧焦急地盯着手机,都快九点半了。
手机响了,褚尧高兴地抓了起来,一看,不免有些泄气,是家里打来的。和父母聊了十几分钟,他母亲调转话题,旁敲侧击问他找女朋友了没,这可把褚尧吓了一跳,原本以为父母对他真的放心,婚姻大事完全由他做主,可眼下母亲的意思是想给儿子介绍一个姑娘。
“妈,不是说过现在我不想找嘛,先拼事业再考虑家庭!”褚尧解释说,心里悬着,这总有瞒不过的一天,怎么办哪!
他母亲唠叨了十分钟,总算以叹气结了尾。挂上电话后,褚尧按着发胀的太阳穴仰面躺在床上,等着傅建文的电话。这一等又等了两个钟头。
“尧尧,别生气,我刚散会,一下飞机就开了场会。”傅建文解释道。
褚尧简单地问了他几句感觉怎么样的话,随后把最郁闷的匿名信件之事告诉对方,傅建文听完后沉默了很久,说:“你先放着,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我回去后再处理。”
“万一他把照片张扬出去怎么办?”褚尧不无担心地说道。
傅建文说:“一步一步来,先看看他想干嘛!你把那封信转发给我。”
这天,他们俩都没睡好,褚尧强打精神上了班,傅建文在德国一心想赶紧办完事赶回来,只可惜身为中国地区总公司的企划部经理,这次之行起码得半个月才能返程,着急也没用。一方面他安慰褚尧,一方面努力想把对方揪出来,连大学同学廖成议都用上了,那人在某网络公司当总监,查了半天那个发件人信箱也没什么结果。很多次,他都打开那封匿名信,对着三张照片发呆。说实话,照片的角度和效果都是一流的,尤其突出褚尧的面部表情——一个完全陶醉在爱情幸福里的年轻人,看得让傅建文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但一想起信的内容,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连续好几天褚尧都吃不下饭,满脑子装的都是“kkk0263”的影子,上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一份简单的报告连错多处,吴丽很诧异地问他是不是发烧了。褚尧谎称晚上牌打多了,一宿没睡好。吴丽人还挺好,让他去趴一会儿,报告她帮着改了。一下午,褚尧总觉得身上哪儿不舒服,却说不上来。
临近下班的时候,褚尧感觉右下腹隐隐作痛,直觉告诉他盲肠炎又犯了。以前上大学的时候闹过一次,躺床上哎哟两下就好了,于是他按住腹部,喝了几口水,等着把疼劲儿过了再回家。康莉梅问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借故说再等会儿,两女士踩着高跟鞋先走了。杨挺忙完后,看褚尧脑门冒汗,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腹部疼一阵好一阵,这会儿答话精神多了,褚尧站了起来收拾东西,“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儿。”
“行,我先走了啊!”杨挺也走了。褚尧刚把东西收拾完,一阵剧痛袭来,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发青,冷汗滚了下来,他无力地趴在桌上,连掏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劲儿缓了缓,褚尧慢慢抬趁头,仰面靠在椅背上,喘着气,嘴里念叨:“疼死我了!哇呜……”
“褚尧,你还没走啊?”方少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褚尧办公室门口,看褚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还当他在闭目养神,“我看这灯亮着,就过来看看。”方少明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褚尧刚睁眼起身,剧痛再次袭来,比刚才的那阵更猛烈,这一激让他的身子像落叶一样瘫在地上,左手撑地,右手按腹。
“褚尧!怎么了!怎么啦你?”方少明赶紧冲了上来扶住他。
褚尧的身子由于疼痛而瑟瑟发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说话的力气一点儿也没有,只是摇着头。
“我送你去医院吧!来,扶着我!”方少明紧搂他的双肩想扶他起来。
“没……没事,只,只是,阑尾炎发作吧,真的……真的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褚尧费了老大劲才说出这么一长串话。
“喝水吗?阑尾炎可不是小病,上医院看看吧!”方少明扶着褚尧坐回椅子上,端了杯水递给褚尧。褚尧摇了摇头,紧锁眉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不行不行,一定得上医院看看,来,我扶你起来!”方少明把褚尧的胳搏搭在自己肩上,一个挺身把褚尧支了起来。
褚尧的右腹疼得厉害,比上回还严重,几乎站不起来,整个人搭在方少明身上。方少明没能撑稳,稍稍一个趔趄,后退了一步才没让两人摔着。
“噢……”褚尧一个俯身,蹲了下来,“怎么……这么疼啊……”
方少明二话不说,一把把褚尧横拖了起来,朝门口快步走去。到了楼梯口,正好碰到物流部的薛淑珍。“方先生,这怎么回事啊?”
“他阑尾炎犯了,我这就送他上医院!”方少明边说边下楼。
“啊?”薛淑珍也跟了下来,“需要帮忙吗?”
到了门口,方少明把褚尧放下,跟薛淑珍说:“先扶着他。我开车去!”
“哎!”薛淑珍点点头。褚尧疼痛难忍,手脚冰凉,整个人直往后仰,幸好有薛淑珍扶着。公司里剩下的人不多,除了薛淑珍,又来了两三个帮手,七手八脚地一齐把褚尧送到了医院。医生稍作诊断,便得出“急性阑尾炎”的结论。
“谁是病人的家属?”大夫同他们几个。
薛淑珍抢先道:“我们是他同事。”
“通知病人家属,病人必须立刻做阑尾切割手术。”医生说。
方少明从人堆里窜了出来,张口道:“我……我是病人的表哥。”说着有些心虚地瞥了其他人一眼。
“你们不是他的同事吗?”医生疑惑。
那几个同事知道褚尧在这里没亲没戚的,做手术要紧,也配合默契地改口:“医生,他的确是病人的表哥,也是他的同事。”
“那行,你过来,在手术单上签个名,马上手术!”
“好!在哪儿?”方少明二话没说签上自己的大名。
麻醉后的褚尧被推入手术室,几个同事一直等到手术完毕后一切正常才离去。方少明陪了褚尧整整一夜,看着沉睡中的“爱人”,心里非常甜蜜,要是时间定格该多好啊!一晚没合眼,方少明却一点儿也不犯困。
第二天,杨挺他们都过来了,褚尧也醒了。“哟,你挨刀子了?现在感觉如何?”杨挺把水果放下笑着问道。
褚尧微微笑笑,不敢大笑,生怕触动伤口。“还好吧,就是麻药刚过那阵有点儿疼,现在没事了。”
康莉梅故作惨凄凄地说:“听说你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这心啊扑腾扑腾跳得厉害,一下班就奔过来了,这不?”
“瞎扯,你的心不跳那就奇了怪了!”杨挺抬杠道。接着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再一次展开辩论,逗得褚尧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抽筋似的。幸好吴丽及时制止。方少明坐在一旁也乐得不行了,觉得这个办公室里的人还真可爱,不像他们技术部的,成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不管男女都很少开玩笑,一是一,二是二,一板一眼的,非常没劲。
“唉,方先生,您辛苦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呢。”杨挺皮笑肉不笑地冲方少明说。
方少明摇摇头。“没事没事,那——你们先聊,我先回去。褚尧,我明天再过来。”说完走了。
“唉你说,他怎么这么热情,我以前病了一个月都没见他露个脸。”吴丽看着方少明的背影说。
“你能和褚尧比吗?”康丽梅话中有话地笑了起来。
吴丽也笑了,褚尧却乐不起来。“你们瞎说什么啊?”
杨挺插话:“我好几次见那家伙进GAY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褚尧,你悠着点儿!”
褚尧问:“你去那干嘛?”
“我……”杨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康莉梅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在场的都乐了。
“我去的网吧离那家GAY吧近!你看你们……唉!”杨挺赶紧辩解。
“他真是同性恋?”吴丽鄙视地白了一眼,“真够恶心的,好好的异性不去恋偏偏爱起同性来了,不怕得爱滋!”
康莉梅点头附和着,杨挺也一脸鄙夷,褚尧却听得心里难受——同性恋一定要等于爱滋?要是让公司人知道他和傅建文的“丑闻”,那他们会怎么看?这时他又想起那封匿名信,伤口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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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尧 三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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