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别生气 第二章

  像是被吓着一般,在他碰到自己的瞬间,黎谨言忙不迭的想要抽回手,但慕青城却将她的手握得牢牢的,没让她如愿。
  “你……”即使一簇怒火因为他的举动而在她的眸中闪耀着,但她平静的面具依然没有卸下,她只是不畏不惧,定定地注视着他。
  “回答我!”坚持地想要一个答案,尽管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但那抹坚持就像是在心底生了根似的。
  她……真的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丫鬟,而他很想证明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身为一个丫鬟,在踏进慕府的第一天起,她就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就像那天在面对慕青城那几近侮辱的问题时一样,只要能赚钱,没什么是不能做的,更何况他要的不过是一句将他捧上天的谎话。
  “当然,是慕府的主人,自然也是我的主子。”
  这句话说得极有技巧,她不直说他是她的主子,反而说他是慕府的主人。
  意思其实很简单,只消有朝一日,一旦她不在慕家当差,或是他不再握有慕府的大权,那么他在她的眼中,只怕连根野草都不如。
  “你……”她真是好样的,完全不怕触怒他。
  火气打从心头窜生,他一伸手就将桌上还来不及收拾的碗盘全数扫下地去。
  一阵惊人的铿锵声之后,慕青城看也没看那些价值不菲的瓷盘瓷碗一眼,反而将燃着熊熊怒火的深眸定在她的脸上。
  面对这种情况,黎谨言初时愕然,跟着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快速地逝过一抹怒气。
  只消一个不如意,便这样糟蹋一切,他究竟是一个多么骄傲、自大、任性,又浪费的男人啊!
  这样的发现让她的胸臆中涨满愤怒,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忘了该有的自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收拾着他所制造出来的残局。
  她竟然敢瞪他?
  现在究竟谁是主子?谁是丫鬟啊?
  望着她气愤的神情,慕青城有一股乍然的错愕。
  她不是应该像其他丫鬟一样,吓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抖散了似的吗?过去夸张一点的,早就跪地求饶,只希望他能不要发怒。
  只有她,理直气壮的表现出自己的厌恶,而且还没有半丝的恐惧。
  她真的不一样,而且是很不一样。
  旋即,一抹浓浓的兴味取代了错愕,他俊颜带笑,剑眉斜挑,很直接地问:“你很不满我的作为?’,
  “您是主子,我没资格不满。”头也不回的,盛怒中的黎谨言没了以往那种下人该有的诚惶诚恐,只是淡淡地反驳着。
  “你的确是没资格,但你也的确不满。”
  停下手边的工作,她回头,淡扫了慕青城一眼,对于他的评论,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驳,但也懒得掩饰自己的不满。
  她的确是不满,而且是极度厌恶他这种任性的行为。
  有钱又怎么样?不懂得惜福的人没资格坐拥这样的财富。偏偏他却投对了胎,才能这般挥霍。
  对于这样的宿命论,她一向不能认同,可是现实却教会她不得不认同,就像现在,她与他显然同样的不满,可是他有钱有势,所以他有资格站得直挺挺地质疑她。
  “你为什么不满?”他执意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而她却也固执的完全不想让他知道原因,因为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不会了解的。
  所以,她选择什么都不说,只是专注的收拾着地上那些残破的碗盘,然后任由重病却无法获得更好照料的娘亲身影在她的脑海中盘旋着。
  娘……帮我。她无声地对着脑内的景象这样的祈求着,一遍又一遍。
  那是唯一可以支撑她继续待在这个任性男人身边的理由……
  看着黎谨言无动于衷的表现,就像个木偶人似的一片又一片的捡拾着地上的碎片,眼里完全没有半丝他的存在,慕青城的怒气更盛。
  “回答我!”咬着牙,在理智濒临崩溃前,他给了她最后的机会。
  微微偏首,她淡然的目光扫过他的怒容,依然固执地不肯如他所愿。
  刚刚那句话已经是她能给予的最大极限,这个男人没有资格分享她的想法,一分一毫都没有。
  “好、很好!”
  原本盛满怒气的声调突然变得飘忽,只见一只套着绣金锦鞋的脚毫不留情地踩上她正捡拾碎片的手背。
  那突然加诸的力道登时让地上锐利的破盘碎片划破她柔嫩的掌心。
  黎谨言吃痛不已,却紧咬着双唇,不让痛呼有机会从檀口中窜出,她只是皱着眉,静静地瞧着那一抹鲜红急速的涌出。
  不急着缩回手,她抬头,静静地看着施暴的慕青城,眼光一如往常那样透澈,让人看不透她的情绪。
  “你……”从来不曾心虚,但她那平静的目光却让向来都是王者的他,忍不住迟疑了起来。
  就如同踩上时一般,他毫无预警地收回踩压在她手背上的脚。
  纵是恣意妄为惯了,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过火了,他或许会因为无聊而吓人、捉弄人,可是从来就不会任意去伤害别人。
  向来刚硬的心倏地泛起一丝歉疚,可骄傲如他,当然不可能将歉意表现出来。
  “大少爷还有事交代吗?”反倒是被伤害的黎谨言比他还大方,即使伤口泛着疼,就连那血也依然汩汩地流着,她还是平静地问。
  她超乎寻常的反应让慕青城再次感到惊愕,虽然她的表现活像完全没发生什么事似的,可他却觉得那不断滴落的血珠触目惊心。
  向来就是被众星拱着的月,慕青城从来就不是个能够忍受被忽视的男人,所以黎谨言对他的视若无睹才会让他如此愤怒。
  “不痛吗?”瞪着那伤口半晌,终于他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生以来所问过最愚蠢的问题。
  “不会。”想也没想的,黎谨言就给了他一个答案。
  倒也不是因为足强,只是她从来没有在旁人面前表现软弱的习惯,也从来没有喊痛的权利。
  “你说谎!”慕青城张口怒斥,布满气愤的俊颜上,以往那种轻松自若的傲然再也挂不住。
  “奴婢没有说谎。”面对他的怒气,黎谨言再次皱眉,可是也仅止于如此而已。
  “你……”相较于她的冷静自持,慕青城真有一种自己是跳梁小丑的感觉。
  “好、很好!”深吸了口气,他不容许自己再有闹出任何笑话的机会。
  旋身,走人,可是才迈不到两步他又气呼呼地回身,两个箭步就又缩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是在玩游戏吗?这么来来去去的,活像吃饱太闲似的。
  对于他的举动,黎谨言是一头雾水,她呆愣愣地望着他像是在玩游戏的进进退退,正在疑惑之际,纤细的手臂突然被人扯住。
  她愕然抬头,却发现慕青城似乎也对于自己的举动有点惊讶,她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臂,可他却硬是不肯放手。
  “少爷,您的举动似乎不合宜。”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她虽然有着明显的惊愕,可依然不慌不忙的提醒。
  “只是要带你去给米大夫瞧瞧伤而已,没什么合不合宜的。”听见她的话,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说。
  当然,他的话带给黎谨言的又是一阵诧异,不仅没有蒙主眷宠的喜悦,她反而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不应该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吧?
  当了几天慕府的丫鬟,关于主子们的传言她也听了不少一一
  大少爷慕青城任性妄为,喜怒无常,却对赚钱很有天赋,只消他想要做的生意,必能为慕府带来丰厚的利润。
  二少爷慕撼城则是沉迷武术,只要有关武术之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一心向往着过武林侠客的生活,因此一年到头总是在外头闯荡。
  那三少爷则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阅览的经书无限,要不是懒得参加科举争功名,那状元之位说是采囊取物也不为过。
  至于四秀,好像精通厨艺,而且打小就嗜吃,对这方面也十分挑剔,若非精致新奇的菜肴,她可是食不下咽,所以身子骨一直不是顶好的,一向都待在自己的院所之中,即使在府中待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见上她一面。
  这慕府的四个主子,听起来好像个个是人中龙凤,可脾性也都异于常人,就是因为这样,人牙子才会镇日烦恼,找不到适合慕府这些怪主子的仆佣。
  不过,如今传言中那个任性妄为又喜怒无常的主子竟然主动拉着她的手,要带她去给府里的大夫瞧手伤,也难怪她觉得惊讶。
  心思虽然快速的流转,黎谨言依然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对他的行为做出自认为最正确的反应。
  “不必劳烦大少爷了,这点伤不碍事的。”
  对这份来得莫名其妙的好意,她想也没想地就要回绝,毕竟在这偌大的慕府中,她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小丫鬟,哪敢劳动尊贵的大少爷带她去找大夫。
  “麻烦!”对于她的拒绝,慕青城口里啐着,但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动半分,而就在拉着她走了几步之后,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是那样的突然,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朝他厚实的后背撞上去,还好她机伶地停下来。
  瞪着他的背,黎谨言心中暗暗期待他是后悔了自己一时的“善心大发”。所以才会停下来。
  谁知道,他又往后递来一条白巾,她瞪着那条白巾不解其意,他却不耐烦的转了过来,粗鲁地拉起她还滴着血的手,将那条看起来就很高贵的白巾往她的手上裹去。
  他……在帮她止血吗?
  望着他的举动,黎谨言完全傻了。怎么眼前的他和传说中完全不一样啊?
  还来不及为他的举动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慕青城便又回过身,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去。
  很显然,任性的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举动,看在门外那些来来往往的仆佣眼中,会传出怎么样的流言蜚语‘
  迎着那些带着探询和批判的眼光,她只能视而不见,默然垂手地跟着他走,但走着走着,双眸却又不由自主地扫上那条白巾。
  不知不觉中,走过曲曲折折韵回廊之后,鼻端蓦地沁入一股清香的药味。她诧异地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几间与慕府的气派显得格格不入的小屋。
  小屋的四周甚至还有一畦畦的田地,只是这般远瞧,她也看不出田地里种的是什么,但这个地方却让她有一种熟悉的舒适感。
  忍不住,她闭上眼,用力地深吸一口气,让那淡淡的青。草药味窜进鼻间,深入身躯之中。
  听到身后传来的细微声响,慕青城停着步,好奇地回头。
  看到她那全然放松的模样,又让他心生几分讶然。
  印象中,她总是非常小心翼翼,仿佛任何时候都武装着自己,不露出半点儿的情绪。
  不过是几间小屋和一些田地,值得她那么陶醉吗?
  “你很喜欢这里吗?”向来对旁人的心绪不放在心上的慕青城,忍不住这么问道。
  他的问题让黎谨言惊觉自己的失态,她很快敛起心神,再次回复到冷静自持的模样。
  面对她的沉默,慕青城莫可奈何地翻了个大白眼,虽然动作稚气,却是此时的他唯一能做的。
  方才的失控已是大意,他竟让自己在愤怒之中错手伤了她,虽然奴仆就等于是主子的财产,可是错手伤人却不是他能允许自己做的事。
  而他向来不会让自己犯上同样的错。所以对于她的忽视与无言,他除了忍耐之外,还是只能忍耐。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遇上了对手,她真的很特别……特--别到完全不像任何他见过的女子。
  她的出现出乎他意料之外,却也让他对总是觉得无聊的生活多了一点点的期待。
  “没事到这儿来干么?”一记没好气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同时吸引了他们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映入黎谨言眼帘的是一个身着布衣,却散发着傲然卓绝气息的男子。
  “她受伤了!”简简单单的几个丰,已经代表了全部。
  但他那句简单的话,却换来米横天诧异的目光。
  “那不过是个小伤。”只消一眼,他就可以断定那伤口虽然还流着血,可是并不严重。
  “替她包扎上药。”完全不理会米横天质疑的眼神,慕青城口气坚决的交代。
  “你……”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米横天对他的命令有着明显的不满,斜睨着看起来寒酸的黎谨言说:“这种小伤,一般大夫就可以处理了,干么来找我麻烦?”
  “我叫你包,你就包。”咬着牙,从牙关中进出来的声音明显宣告着他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
  “给我一个好理由。”他当初被慕青城“买”来慕府,条件之一就是只要出手十次,就可以得回自由。
  十次其实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来这儿一年,也不过才出手过那么一次,而那一次,慕青城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可是将他利用得淋漓尽致。
  像他这样一个“物尽其用”的男人,居然为了眼前这个寒酸的小丫鬟浪费一次可以利用他的机会,这其中的理由的确耐人寻味。
  “包!”这命令来得更简洁了。
  如果说人的七窍真的可以生烟,只怕现在慕青城早己笼罩在浓浓的烟雾之中。
  “不!”他的要求简洁,米横天的回答一样不遑多让。“你叫我替她包扎是在侮辱我的医术,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好理由,否则我不包。”
  “你……”手刀横伸,慕青城一改斯文商人的形象,浑身散发着张狂的杀气。
  眼看局势似乎一触即发,黎谨言不禁对站在不远处的米横天投以崇拜的一眼。
  她还以为这府里除了她之外,再也不会有人敢触怒慕青城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张狂,敢这般直接挑战着主子的权威。
  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还真是一点也不假。
  “想打吗?我好久都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面对慕青城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怒气,米横天是一点都不看在眼底。
  他笑着摆好架式,眼角儿下意识地往“伤者”一瞄。
  啧啧啧!
  真是不简单啊!
  这丫鬟还真是够从容,没有一般伤者的惊惶失措也就罢了,面对眼前很有可能出人命的情势,她竟然……竟然只是用衣袖拍了拍身旁的大石,便大刺刺地坐了下来,那模样悠闲得活像是在看戏似的。
  她……真是好样的!
  米横天的唇角悄然往上勾起,带着一丝赞叹和惺惺相惜的味道。
  望着损友脸上原本布满的不耐迅速被笑意所取代,慕青城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瞧去。
  ♂果,只差没有气得吐血。
  她、她竟然……。他正忙着帮她找大夫,而她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当看戏?
  “我不想打了,就如你意替她包扎吧!”一看到他那气得要吐血的模样,米横天立刻就改变了心意。。
  摹本上,如果没出差错的话,自己应该还会在慕府吃几年饭,他可不希望这个负责撑起慕府一片天的男人被活活气死,所以他只好委屈点了。
  毕竟,他勉强也算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满满一室的药草味飘荡在三人的鼻间,一排捧的药柜吸引了黎谨言全部的心神。
  这样的药柜其实她并不陌生,在还没进慕府之前,每次娘亲病得重了,她总会跑到药铺去抓个几帖药。
  “这伤怎么来的?”用清水仔细洗净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米横天随口朝一脸不痛不痒的黎谨言好奇地问。
  那伤口不长,不像是不小心划伤的,不过倒挺深的,似乎有些人为的迹象在里头。
  大夫问话,伤者不答,只是将眼神往慕青城的方向睐了睐,那清亮的眼神就像是一记鞭子一般,狠狠地鞭上元凶的良心。
  “没事就安静上你的药,你不多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恶狠狠地瞪了米横天一眼,他作贼心虚的模样全都落入旁人的眼中。
  呵……这倒奇了,向来自负过剩的慕青城竟然会表现出这种心虚的态度?
  以往,他就算是做错事,也总有本事将黑的变成白的,“心虚”这个词儿应该离他有着很久远的历史了吧,
  “她这伤口……”仿佛嫌刚才的试探不够,米横天故意用带着点迟疑的语气开口,话还不肯一次全说完,摆明了是要吊人胃口。
  “伤口如何?”
  这是一个饵,可是完全被罪恶感笼罩的慕青城压根不理会他眸中的戏谑。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下诱饵。
  “伤口太深,要是不好好休养的话,若伤口化脓。只怕会废了,”
  多夸张的危言耸听啊!
  黎谨言抬眼,虽然不懂他这么说的用意,仍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伤口不过就是被碎片划过的皮肉伤,就算深了点,只消几日也能愈合。
  她粗人粗命,这种小伤口还不看在眼底,却教他说得好像要风云变色一般,真是让人搞不懂这个大夫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又在算计些什么。
  他的言过其实连黎谨言都听出来了,偏偏一向精明的慕青城这会儿却像是白痴一样的信以为真,只见他一听到事情的“严重性”,立时严肃地向米横天吩咐,“用最好的药,我不要她的手有任何的后遗症,就算是条疤也不行。”
  “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米横天笑容满面的颔首。
  ●天的慕青城真的怪怪的,完全不像是那个纵横商场的精明商人,反倒是个容易唬弄的市井小民。这个转变……是因为她吧?
  想着想着又将目光移到黎谨言的身上,他完美地在包扎好的伤口上打了个结,正准备交代些什么,不料一阵风吹来,拂起她的宽袖。
  不过是随意一瞥,米横天整个人却如遭雷殛一般地定住。
  他的视线快速地扫上黎谨言的脸,瞪着她的目光活像是见鬼似的,久久不能回神。
  “米大夫,你怎么了?”被人怒视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可是被人这么奇怪地盯着,她却觉得很不自在,索性打破沉默,开口轻唤。
  “我……”在她的询问下。他稍稍回神,但那涣散的眸光仍残留着惊讶。
  “没事,只是……”
  柳眉微皱,她偏头瞅着欲言又止的他,总觉得他的眼神带着一点点的激动,与方才那种笑睨完全不同。。
  “真的没事吗?米大夫有话但说无妨。”
  也不知道是看在他刚刚帮她包扎的份上,还是他对待慕青城没有那种诚惶诚恐的模样,让她多了份亲切,所以她打破以往对待别人的漠然,主动以带着关心的口气问道。
  “我……”望着那双清亮的明眸,米横天原本沉稳的神色中忽闪过一丝的激动,他开口想说。可是却被人打断。
  “包好了吗?”
  慕青城粗鲁地打断,然后不等他的回答,便一手扯住黎谨言完好的那只手,二话不说的把她像个木偶似的往门口扯去。
  “大少爷!”她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可是慕青城却握得死紧,从他那僵直的身影中,可以看出他浑身上下正散发着一股怒气。
  他又怎么了?
  刚刚不顾旁人目光扯着她,还可以说是因为急着替她疗伤,可是现在呢?
  “记得,她的伤口好一阵子不能碰水,要是碰了水,出了什么事,可别又来这儿喊打喊杀的。”
  米横天的交代从他们身后传来,一样是充满戏谑的,黎谨言方才心头骤起的异样顿时又被不以为然所取代。
  倒是慕青城听到这话时,原本踩得又急又快的步伐突然一顿,才又向前走去。
  是她吗?
  刚刚那雪白手臂上的红印还依稀残留在他的眼前,米横天忍不住再次将目光跳向早已没了人影的一角。
  真的会是她吗?
  他的心头再次漾起这个疑问,如果是的话,未免也太巧了吧!
  皱起浓浓的剑眉,他的脑袋转得飞快。翻腾着无数的可能性。
  “喂,你在想什么啊?”
  重重的一掌击在米横天宽阔的背上,虽然不痛不痒,但他仍是没好气地睨了来人一眼。
  “别用那种眼光瞧我,好像本姑娘是什么害虫似的,我已经乖乖在房里待了十二个时辰了。”
  一看到他眸中的不赞同,慕青岚便直摇着手,连忙为自己喊冤。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应该待在房里三天,不能吹到风。”
  “我已经好啦!”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一样,她双臂微张,俐落地转了好几个图。
  “你是会好却不见得已经完全好了吧!”米横天瞪了她一眼,很受不了的说。
  他是一个大夫,虽然常常不想医人,可是一旦医了,就想要将人给医好。
  问题是眼前这个娃儿总是让人头疼,除非她已经病得只能随人摆布,否则要她好好听他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才不是呢!”慕青岚皱了皱小巧的鼻头,仿佛对于他的评论很不满,她小声咕哝,在米横天正要展开长篇大论之际,快一步地开口问:“你刚刚在看什么啊?
  连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我……”被这么一问,刚才满腹的疑问又重新抬了头,他目光复杂地瞥了眼前看似弱不禁风,却娇俏可人的慕青岚一眼,没有说话。
  “喂……你别光是瞧着我。说说话啊!”
  活像个缠人的孩子,她好奇的直催着,毕竟米横天刚才严重失了神,而他很少这样的。
  “我……”该怎么告诉她呢?
  唉!
  他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声。还是别说了吧。
  一切只是不经意的发现,压根就还没有肯定,也未成定局,多说无益。
  “方才,你大哥带了个丫鬟来让我包扎伤口,我只是在好奇她的身份。”
  为了不让话题在自个儿身上打转,他索性将焦点转移到慕青城身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话才说完,慕青岚脸上已经浮现万分惊讶的神情。
  “你是说我大哥带了个丫鬟来让你包扎伤口?”她的语气充满不敢置信。
  “嗯!”米横天点了点头,其实他也还弄不清楚慕青城为什么会带着那丫鬟来这儿。
  “那丫鬟是谁?”一改方才的讶异,慕青岚的眼中渗染着一抹浓浓的兴味,那模样就像是孩子发现新玩意儿一般的兴奋。
  这可是个大消息呢!
  她那个精打细算过了头的大哥,竟然会带个丫鬟来让米横天这个昂贵的神医包扎伤口?
  让这男人看一次病可是要价十万两呢!
  这天是要下红雨了吗?
  看着她那带着狡点与好奇的眼神,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别说他真的不知道那丫鬟的真实身份,就算知道,冲着她手上的那个特殊忧,他也不可能让她成为慕府这些任性主子的新玩具。
  “你不知道喔!”听到他的回答,慕青岚的表情顿时由兴奋变成失望,不过很快地又笑开了一张脸,喜孜孜地说:“你不知道没关系,反正慕府就这么丁点大,随便问问也晓得。”
  “你想做啥?可别忘了你的身子,看起来或许是好好的,却也不容许你太过任性妄为。”
  望着她脸上那跃跃欲试的模样,米横天忍不住端起大夫的架式,然后训诫的提醒着。
  “我的身子好得很,再说有你在,就算真有什么应该也不碍事吧?”望着他眸光中有着强烈的不信任,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他颐长的身躯倚了过去。
  那投怀送抱的模样,哪里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面对这样大方的慕青岚,米横天倒也不是嫌恶,只是很自然地移开脚步,让倚靠过来的她扑了个空。
  “你……”因为他的躲开,慕青岚的重心稍稍不稳,他好心的伸出手助她一臂之力,但她却气愤地一把拍开他的手。
  “不用你假好心。”媚眼儿一横,她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
  “四秀,你该知道……”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你大仇未雪,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办好,暂时不谈风花雪月……”
  已经被拒绝到麻木的慕青岚嘟囔着那些她听到耳朵都快长茧的借口。
  “既然秀知道,那么就请自重一。
  自重?她还不够自重吗?
  要是她不自重的话,早就要大哥将人给绑上床,任她为所欲为,看他还抵赖得了吗?
  哼!算了,这儿不好玩,慕府自然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她脚跟儿一旋。就准备离开这木头人似的米横天。
  “四秀,如果你要去的目的地是我所想的那个地方的话,请你……对她好一点。”
  不似方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那带着恳求的声音窜进慕青岚的耳中。
  好不容易他主动同她说起她身子之外的事,但却是为了另一个姑娘,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阵的酸。
  她回头睇了他一眼,脸上忽而泛起一抹坏坏的笑容,对于他的请求完全不置可否。
  然后,她再次回头,踩着气愤的步伐走人。
  隐约中,她听见了米横天那声既长且无奈的叹息。
  心中无奈与不悦骤然往上窜了起来。
  为什么在这些人的眼中。他们慕家这几个兄妹好像除了任性、自大,就没有其他的优点了呢?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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