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下) 第十三章

  “这么说你无法确定死者身份?”
  “我怎么知道他是谁?都快烧成灰了!”家安神经质地大叫道,用手使劲搓了搓脸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躺在我家里!”
  “那就是说你无法解释为什么房间内会有大量的汽油?”
  “我说过一百遍了,”家安疲惫地道,“我家里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没有汽油,没有柴油,甚至连啤酒都喝光了!你为什么在这里问我?我是受害人!我家烧光了!你别把我当嫌疑犯!”
  “警方不是在怀疑你,”录口供的警员安抚道,“弄清楚案发现场汽油的来源对确定案子的性质有很大作用。”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家安靠回到椅背上,双手抱胸。他知道案子定性指的是自杀或是他杀,同样他也很明白为什么汽油来源很重要。如果汽油他人带来的,则有很大可能性是杀人毁尸;反之,汽油是在家里的则有自杀的可能性。
  他想洛彦应该不会自杀的。他不会……他不是那种人……家安紧紧地抱住T  shirt。他一直都没穿上衣服,而是把它当道具一样抱着、提着、握着。他很怕自己手里没什么东西就会歇斯底里,他怕自己会哭。洛彦怎么会是自杀的那种人呢?家安还记得那天早上他从昏迷中醒来笑得那么灿烂。他不在乎。家安对自己说,可他无法摆脱脑海中的另一幅画面:洛彦躺倒在床上,“他可怜我!”他说,笑容那么惨淡!
  “现在是我家被烧了!你们警察要做的不是在这里问我!”家安猛地站起身,在房内燥动地来回走动,“出去抓人!抓纵火的人,抓住他!”他双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隔着桌子把身体向录口供的警察探去,“抓人啊!不是在这里问我,而是应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离家一夜,早上回来就看到一堆破烂和一个死人?为什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他用力的捶了一下桌子,“你解释给我听啊!”
  立刻有人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家安按回到凳子上,T  shirt落到了地上,被人来回践踏。
  “我离开的时候,”家安的神情很茫然,两手在凳子边缘摩擦着,“一切都好好的,看起来都很正常似的……”他像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孩一样望着眼前的几名警官。
  警员相互对望着,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案子怎么样?”洪爷似乎是从门口路过,随口询问道。
  “事主的情绪不太稳定。”负责为家安作记录的探员耸了耸肩,回答道。
  洪爷皱了皱眉:“口供录完了?”
  “完了。”
  “有什么问题?”
  “呃……”探员想了想,“现在没什么问题,但有些情况需要核实。他说他从昨晚八点左右就跟一个朋友在一起,然后又在那名朋友家过夜,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他来到洪爷身边低声道。
  “噢,”洪爷点了点头,“朋友。”
  “不过呢……他不记得那个朋友的名字了……皇都夜总会的一位小姐。”探员笑道。
  洪爷爷无奈地笑了,“那么……”
  “阿东已经去查了。”探员截断了洪爷的话头,他知道洪爷要说什么。
  洪爷笑着指了指探员,回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要是没问题就先把事主放了吧。告诉他随时准备协助调查。”
  ***
  这是我的手?是我的手?是我的手……
  洛彦的喃喃自语不断地在家安耳边响起,就像是紧箍咒,他觉得头很痛,痛得受不了!
  就像是亲眼看到一样,洛彦挥刀砍短自己右手的画面几个小时不停歇地在家安脑海中电影般的放映!
  “这是假的!”家安狂吼了一声,“幻觉、幻觉!”他借助路边的栏杆稳住身体。然而,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个人。那刀也正是他常用的刀!
  而那个人才刚刚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整整一天都没能从右手残废的绝望中恢复过来。
  “为什么要走呢?”家安抓着头发问自己,“明知道他心情那么差!陪着他不什么事都没了?”他慢慢地坐到了地上,“你白痴啊!明明那么牵挂他,却偏偏要跑……”
  他想哭。
  “方家安?”
  家安的头顶传来的声音让他一愣。“嗯?对。”他反应了三两秒钟才抬起头。面前是两个不认识的男人,不过他认识这两人手中拿着的证件:九龙东区重案组。
  “东九龙重案组,现在你涉嫌谋杀中国籍男子潘震,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将会作为呈堂证供。”
  “什么?”家安张大了嘴呆滞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应该站起来,“你们说我杀了谁?”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潘震?他是谁呀?家安感觉自己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你们他妈的……怎么……不说我是火星来的间谍?我操!”他咬牙笑道,伸出两手。
  “走吧!哪儿那么多废话!”一名警员给他戴上手铐,推他进了警车。
  ***
  “五月十八日晚二十三点到十九日凌晨一点你在哪里?”
  负责家安这个谋杀案的警员名叫杨振东,看样子很年轻,长着一张娃娃脸,但此刻他看来严肃而沉稳。
  “也许在皇都,也许是……操,我又忘了她的名字了……”家安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小CASE,更不是一场玩笑!谋杀!而他居然把自己重要的时间证人的名字忘了!“或许是在我一个朋友家里。”此刻他也不敢用吊儿郎当的态度来面对杨振东,谋杀案连洪爷也罩不住他的。不过,他心中很平稳,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没什么必要担心。
  “哪位朋友?”杨振东冷笑着问道,这种笑容让家安从心里往外发寒。他让家安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中!这是刑侦技巧,家安知道,他在给自己压力。
  “一个舞女。我实在没记住她的名字。”家安小心地说,“皇都的舞女都知道我跟她在一起,昨晚我带她出场了。”
  “是她?”杨振东从档案夹中拿出一张五寸照片举到家安面前。
  照片上的女人很清爽的秀丽,完全不同于莉莉的浓妆艳抹,但家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对,就是她!”家安道。
  “她失踪了,”杨振东慢条斯理地收起照片,扫了一眼家安因为震惊而僵硬的面部表情,“就在跟你出场之后。”
  “……”家安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无论如何也上不来,“这不可能!”他叫道,惊愕得做不出任何反应!这是怎么啦?!老天!你玩我?!
  “……那么,”杨振东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家安的每一个动作,“这个人你认识吗?”他又拿出另外一张照片摆在家安面前。
  照片上是个男人,样子挺凶,只看脸就知道这人必定很魁梧。“眼熟,”家安思忖了一下,这么回答,“但不记得他是谁了。”
  这人就是在浴室袭击过他的两人之一,他下手极狠,现在家安身上的刀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当然,这些天来家安日子过得颠沛流离,没能安心养伤也是伤口迟迟不见起色的重要原因。
  “五月九日有人在九龙塘‘天浴’见到你跟他起冲突,他还砍伤了你,几乎要你的命。”杨振东一字一句地说。
  “噢,”家安此刻已经从极度惊讶中恢复了过来,“当时桑拿室雾气太大,我没看清楚。”他镇定地说,“怎么?”
  “你们无冤无仇他会砍你?!”杨振东毕竟年轻,看到家安这般无赖的态度忍不住动怒。
  “我怎么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家安轻描淡写地说。
  “他叫潘震,今天早上死在你家里!”警察冷冷地道。
  “你说那具尸体是他?!”家安心脏狂跳了起来,整个人都像是复活了一般,眼睛瞬时焕发出了神采。死的是他不是他!家安强忍住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谢谢关二哥!”这句话。
  现在让家安谢谁他都愿意!他确实觉得心情一下就好到了极致。死的不是洛彦,不是他就好!很好很好……
  等他狂喜过了才尴尬地发现现在的情形对自己很不利,自己在听到潘震的喜讯时表现出来的兴奋足以让人相信自己是个变态杀人狂,而且还一直盼着潘振死去。
  不过,从好的一面看,家安表现出的兴奋却也能够证明自己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哪有凶手不知道凶案的道理呢?
  看起来那名年轻的警官杨振东也在为此迷惑着。原本他推断两人积怨已深,潘震死于仇杀,但此刻家安瞬间表现出来的神情又不象做作。
  在几秒间两人不觉都沉默了下来,旁边做记录的女警员立刻道:“你的厨房中有一个刀架是吗?”
  “对。”家安实话实说,他知道话题又转移到了凶器上,但此刻任何隐瞒对他自己都没泻么Α?
  “上面都有什么刀具?”
  家安尚未回答,审讯室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在一名警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我是方家安先生的律师杜平,没有我在场的口供不能够生效。”他微笑着跟大家打了下招呼,道。
  律师?家安一愣,迟疑的站起身来,“你好。”
  杜平跟家安握了握手,“元坚强先生请我来帮你打这场官司。”他说,又转头对警员道:“我需要跟我的当事人谈谈。”
  ***
  家安在问自己是不是做梦!但他能做的就是把昨晚八点离开家之后做的事情详细跟杜平说了一遍,然后回到拘留所等。
  他不知道这是小元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有大头撑腰,他甚至不明白这是不是周君稳住他的一种策略:只要他不对组织失去希望,就不会转作污点证人。虽然他接触的资料不多,但就仓库那一件事也会让周君陷入麻烦,毕竟他现在还在跟黑子对峙。
  然而,家安只能等。
  在拘留所的第一夜大部分人都会失眠,家安也不例外。他辗转着,思念洛彦平和的睡脸,猜测他流落到了哪里,是不是有地方睡觉。
  家安知道潘震来找自己做什么。阮南找人帮自己谈判已经“谈妥”,躺在床上的潘良不得不接受他提出的条件,然后把这笔帐勾销。但潘震显然咽不下这口气,他想要家安的命!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夜深人静时一把火烧死家安,而且他也这么做了。
  静下心来之后,家安几乎可以想到部分过程。
  那晚家安房中的灯是亮的,家安跑走时忘了关灯;洛彦也不会关——他根本就不知道灯还开着,他是瞎的。
  见到灯光潘震认为家安在房内,于是把带来的汽油从门缝倾倒了进去。
  洛彦闻到了异味,他意识到不好,想要夺门而出,但潘震不会轻易放手……不管怎样,看起来他成功了,所以死的是潘震。
  这本是家安自己的麻烦,但他逃脱了,替他受过的是洛彦。
  可洛彦到底能跑到哪里?
  夏夜里家安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不错,洛彦逃出了火海,然后呢?他又盲又穷又带伤!他怎知哪面是悬崖,哪人是仇家?
  整个世界对他来讲都危险而陌生。
  家安翻身坐了起来,不安的握紧双手,目光开始四处游离,但视线所及到处都让他烦燥。他像困兽一样在三面墙之间走来走去,或者这一秒洛彦会遇到大君的人,又或者下一秒他被莽撞的夜车司机撞倒……各种古怪的可能都出现在脑海中,满心的杂念逼得家安要发狂!
  如果现在能出去,家安两手紧握住铁栏杆,眼巴巴地看着过道尽头的铁门,那该有多好!
  正在这时,那扇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几个十七八岁的被带了进来,满脸的兴奋,嘴里还不时叫嚣自己的老大是某某某,“你们这群死条子,不就是械斗?看你能关我多久!”
  “你老大?哼,”警员不屑地笑道,“如果他能管你,我跟你姓!白痴。”他又对自己的同事道:“洪爷特地嘱咐说把他们分开关,这是两伙的,省得他们搞事。”
  “洪爷今天值班啊?”拘留所的值班警员笑道,“都到了这里,看他们几个小子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这几个小鬼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呢。”送他们过来的警员也笑了,“不知天高地厚。”
  洪爷?家安眼珠一转。拘留室里只有三间隔离单元还算空荡,两名少年被关进了家安隔壁,另两个进了家安的栅栏。
  需要怎么挑逗他们一下呢?家安正在思忖之间,两伙就已经开始对骂了起来。
  “妈的,别吵了!你们他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家安叫道。
  “呦!你他妈谁呀?滚一边儿去。”一名少年看了看家安的身高并没敢造次,但另一个喝了些酒的立刻上前推了家安一把。
  家安伸手扣住少年的手腕擒住了他,少年吃痛忙叫同伴帮忙,那名少有些头脑的男孩迟疑了一下,看到家安赤裸的上身缠着绷带,抬肘就撞到了他胸前的伤口上。
  “操!”这一下着实很痛,家安顺势放手,退到了栅栏边上,弯下腰。
  两个孩子一见得手自然要乘胜追击,立刻冲上前来抬脚便踢。
  家安两手护头大叫道:“来人哪,救命啊~~~~~”
  值班警察冲进来时,家安绷带上已经带血。他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羁留病房,更如家安所愿地是在他要求投诉值班警员的过程中,洪爷也被这场“混乱”吸引过来。
  “你的伤没事吧?”打发走了闲杂人等,洪爷叹了口气,问。家安的伤口三番四次的反复,此刻已经真的开始微微发炎。
  “我说要命你信不信啊?”家安哼了一声,道。
  “怎么这次搞出这么大的事来?”洪爷坐在床边问道。
  “我怎么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他妈的背成这样!”家安沮丧地说。
  “跟你一点关系没有?”
  “潘震肯定是来杀我的,但我当时确实不在现场,我跟那个舞女在一起,这些我已经跟你的手下说过了。拜托你让他们不要总是盯着我,相信我一次,从其他角度出发看能查出点什么好不好?”家安气急败坏地道,“别总关着我。”
  “你让他们怎么相信你?你瞪眼就说不认识死者,结果呢,让人家查出你们梁子很深!”洪爷怒道。
  “靠!你让我怎么说?难道我能说我翻了潘良,这些日子一直被他的兄弟追杀?这本来是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这话一出口,我不就他妈的成了二五仔?就算我没坐牢出去也会被砍死的!”家安也怒道,“虽然我就是!”
  “好了好了,我们不吵。”洪爷道,“想想看怎么才能把你洗清。”
  “怎么洗?只有那个舞女才能证明我没有时间犯案。”家安赌气靠在床头,“鬼知道她为什么会失踪!……现场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停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问。
  “小敏已经在找莉莉了。”洪爷沉思着道,“看到你的口供她就跑出去了。”
  “莉莉?哦,对,是这个名字。”家安这才想起那舞女的名字,“谁是小敏?”
  “你们见过的,在你家楼下的药店。”洪爷似笑非笑地说。
  “哦。是她。她不是情报科的吗?怎么又跟她有关啊?”家安诧异地问,然后看到洪爷古怪的笑容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脸一下涨得通红,“跟我没关系!”他挣扎着说。
  “这些事我不管,”洪爷一摊手,“不过在你的身份恢复之前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少接触。”
  “我……没有啊。”家安争辩说。
  “就算找不到,”洪爷一笑将话题又转移到了案子上,“现场也还是有疑点。门外的走廊的墙壁上有几处血点。被害人死在房内,这些血迹应该是疑犯留下的,他大概受了伤。”
  血点?家安心中猛然一沉!他果然还是没能在潘震手下讨到便宜……
  “那割断潘震喉咙的一刀干净利落手法老到,像是职业杀手或者连环杀手所为,现在鉴证科正在做血样比对,或许能从老档案中找到凶手。”洪爷没有留意家安瞬间的神情,继续道,“而且从伤口的深浅看来,那人是个左撇子。排查的范围应该不是很大。所以,家安你放心,就目前的线索来说,你的嫌疑应该能被洗清。”他拍了拍家安的肩膀。
  家安沉默地点了点头。
  洪爷见他精神萎靡不振,只当是太疲惫了,于是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
  家安又点了点头,目送洪爷出门,心中却思忖着如何能从羁留病房逃出去。门口两名警察,窗上焊着铁条,这里似乎是密闭的空间,他爬起来,走进洗手间,呆呆地凝望着天花板上的排气孔。
  这里或许能够逃脱,家安皱了皱眉,但出去了之后,自己恐怕就会成为通缉犯……
  但若不走,洛彦怎么办?已经整整一天了,他还撑得了多久?
  “方家安,方家安?”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洗手间外呼唤道。
  “在!”家安一惊,忙回答道,“这就出来!”
  那天见过的女孩坐在洪爷刚刚做过的椅子上,虽然一脸的疲惫,但难掩俏丽干练的女警英姿。
  “你好,我叫姚敏,现在跟杨振东警官共同负责你的案子。”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
  “情报科也介入了?”家安惊讶地问。
  “我已经申请调入重案组了。”姚敏注视着家安道,“告诉你个好消息,莉莉已经找到了。”她微笑着说。
  “死的还是活的?”家安愣了一下,问。
  “当然是活的,”姚敏笑道,“她躲起来是因为她拿的是双程证,所以不想跟警方打交道。不过现在她已经愿意做你的时间证人,你们两个的口供完全吻合。所以你现在呢,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对了,你打算搬到哪?”
  “出去再说吧。”家安低下头,他早知道莉莉跟他在一起只是求个依靠,但他却没想到她能这么绝,只要她不被遣返,自己的死活她一点不管。
  T  shirt被踩过了无数脚,又被踢过了许多脚,早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下了病号服把它穿了起来。“多谢。”他对姚敏一笑,有点羞愧似的,还带着些沮丧。
  姚敏脸上一阵发烫,或许这是真正的家安。家安在不同人的跟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而在姚敏的心中,他善良、勇敢而且机敏过人,肯忍辱负重又有担当;当脱去无赖放荡的那层皮,卸掉沉重的压力与戒心之后,他却是个纯净之极的男孩。
  “不,你不用谢我。”姚敏摇了摇头,“我是想帮忙,可是没帮到什么。”她顺了顺头发,“有人先我一步找到了她,而且‘劝服’她来作证。”
  莉莉的脸上还挂着青肿,尽管她死也不肯承认被人胁迫。
  “谁?”家安问道,跟姚敏一起走出门外。
  “嗯……莉莉好像叫他做‘坚强哥’,是你道上的朋友吧。”姚敏回忆了一下,道,望着家安的目光也参杂了些忧郁。如果家安跟道上的朋友感情已经好到患难与共,那他还如何狠心将他们送进监狱?
  家安长吁一口气:“算是。”
  “对了,还有件事。”姚敏叹了口气,忽然道:“火灾现场的地板和墙壁有若干弹孔,现场找到一把烧毁的GLOCK。对此你有解释吗?”
  “我只能说不知道。”家安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子弹跟前两天的一场枪杀案现场留下的弹头是同一型号。”姚敏犹豫着说。
  “要拘留我吗?”家安冷冷地道。
  “我只是想让你当心些。”姚敏有些难堪。
  ***
  元坚强跟上次一样坐在警察局门口的栏杆上,看到家安走出来就“噌”的跳了下来,“小安你真他妈该用柚子叶洗澡去去霉气,”他笑道,“把拘留所当旅馆啊?……九龙塘?”
  “还他妈九龙塘,”家安打了个哈欠,“找地方睡觉是真的!”
  “我家?”
  “废话,不然我还能去哪儿?”
  小元从这句话中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嗑药风波已经成为历史。
  家安其实忧心如焚,又哪里能睡得着觉?
  姚敏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他原本只是零星闪念,把枪杀阿德的杀手跟洛彦联系起来,但此刻这件事情看来已经证据确凿无可辨驳了!
  那名枪手是敌人吗?
  洛彦人在哪里?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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