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侦探小说 死囚牢房

  世界著名学者范·德胜教授思想惊人地敏捷,向有“思想机器”之称。一次他对两位朋友——兰瑟姆博士和费尔丁先生说:“你们可以把我关进任何一座监狱,我在一星期内即可逃出来。”两位朋友不信,他说不妨一试。
  他们很快就取得了司法部门的许可,作为某个科学实验,奇土姆监狱接待了有史以来最显赫的一位“死囚”。教授走时把管家喊来:“玛莎,现在是晚上9点对分,我要外出了。一个星期后的晚上9点半,这几位先生将同我在这里共进晚餐。记住,兰瑟姆博士最喜欢洋蓟。”
  三人驾车来到奇士姆监狱。监狱看守长已在大门口迎候。他只知道著名的范·德胜教授尽管没有犯法,但必须照一个犯人那样将他看守一星期。看守长认真地搜了教授的身,什么也没有。
  “他有没有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机会?”兰瑟姆博士问看守长。
  “绝对不可能。他的一举一动看守都会向我报告。”
  “不过,”兰瑟姆博士说,“万一他逃跑失败,要求提前恢复自由,你就得让他自由。”
  “我明白。”看守长回答。
  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教授这时候说:“我想提三个小小的要求,准许不准许随你们的便。第一,我想要支牙膏。第二,我想要一张5美元和两张10美元的钞票。”
  三人对牙膏的请求并不感到意外,可对钱的要求却觉得不可思议。
  “看守当中有没有用25美元就能贿赂的?”费尔丁先生问看守长。
  “就是250美元也无济于事。”回答十分肯定。
  “那好,满足他的要求,”费尔丁先生说。“你的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我想给鞋子擦点油。”
  这个要求更荒谬了,但他们也同意了。等一切就绪,教授跨进了监狱的大门。
  “这是13号牢房,”看守长在过道的第三个门口停下,“是专门关押死囚的。”沉重的牢门打开,里面传来轻微的悉簌声。教授走过去后门又关上,看守长在门上加了双锁。“里面是什么声音?”博士透过牢门的铁栏问教授。
  “老鼠,有几十只老鼠。”
  三个人最后同教授道了晚安,转身准备离开。这时教授叫住了看守长:“一星期后的晚上8点半在你的办公室见。”
  奇土姆监狱是一座巨大的花岗岩建筑,共有四层。房子和四周围墙之间有一片宽约25英尺的开阔地,白天轻罪犯人就在这里放风,晚上四架巨大的探照灯把它照得如同白昼。监狱围墙光滑无缝,无法攀登。“思想机器”站在床上,透过铁栏窗口观察着这一切。他听见远处有轮船的马达声,估计离监狱不远有一条河。他还隐约听到孩子们打球的叫喊声,断定在监狱和河之间有一块空地或操场。奇士姆监狱素以防范严密闻名,还没有人从这里逃走过,“思想机器”通过十多分钟的观察便相信了这一点。牢房的窗口极小,加上铁条,休想爬出去。从13号牢房到监狱外面必须经过七道门,还有严密的岗哨,这条路也走不通。
  牢房里除一张铁床外一无所有。铁床钉得异常坚固,没有锤子和钢挫根本无法拆开。进餐时看守一直站在门口,然后马上把木碗和木匙拿走。看守每天早上6点、中午12点和晚上6点送三次饭,9点是例行检查。除此之外就没人来打扰了。“思想机器”最后察看了从房顶到每个角落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块水泥,并用脚仔细地踏踩地面,但每一寸都很结实。观察完以后他坐在铁床上沉思。
  教授的思想突然被打断,一只老鼠从他的脚上爬过,蹿到了黑暗的墙角里。“思想机器”朝那个角落盯了一会,这才看清有许多豆粒大小的眼睛在望着他。他数了数:共有6对。这时“思想机器”第一次注意到牢房的铁门底部离地约有2英寸。“思想机器”盯着牢门的底部,站起身来,朝亮着许多小眼睛的角落走去。响起了悉悉簌簌声,还夹杂着吱吱叫声,随后便一下子寂静无声。他并没有看见老鼠从门底下跑出去,但它们确实消失了。一定还有一个出口。“思想机器”趴在地上用细长的手指在黑暗里搜寻,终于在地上摸到了一个圆洞口,不比一块银币大多少,老鼠就是从这儿逃遁的。他将手指伸进洞口:这似乎是一根废弃的下水管,管子干涸而且生了锈。他对这一发现很满意。
  中午看守送饭来,“思想机器”接过便吃,偶尔同看守搭上几句,打听到那条河离监狱大概100米,河边有个球场。
  看守准备离开时,他叫住他,指着他手里的碗说:“我有点渴,能不能装点水给我?”
  “我去请示着守长。”看守带着碗和匙走了。半小时后他带着一个装了半碗水的泥碗回来,“看守长说你可以留下这只碗,不过我随时会要你交给我检查的。”
  两小时后,看守经过13号牢房时听见里面有怪异声响,连忙停住脚步。只见“思想机器”趴在牢房的一个角落里,那儿不时传来惊恐的吱吱叫声。“嘿,终于让我逮住了。”犯人在里面说。
  “逮住什么?”看守问道。
  “一只老鼠,瞧!”在教授细长的手指中间,看守看见一只灰色的老鼠正在挣扎。教授把老鼠拿到有亮光的地方细细观察起来。“是一只田鼠,”他说,“这家伙不该在这儿,把它拿走。”
  看守接过吱吱乱叫的老鼠猛地朝地上扔去,它发出最后一声喊叫,就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动了。看守将此事报告了看守长,后者一笑了之。
  那天下午,外面的哨兵发现13号牢房的犯人扔下一片白乎乎的东西,原来是一小块布条,显然是衬衣上撕下来的,上面还系着一张5美元钞票。卫兵把它们送交看守长。布条上有一行类似用墨水写的字:“发现布条的人请把它交给兰瑟姆博士。”
  “哈哈,”看守长大笑一声说,“第一个逃跑计划落空了。可他为什么要把它交给兰瑟姆博士呢?”
  “他从哪儿弄的笔和墨水?”卫兵问。
  看守长又查看布条的另一面。“嗯,这……这是什么?”只见上面写着:“Epacseotd'netnilyawehtton'sisih。t”
  看守长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想破译出来;又花了半个小时琢磨犯人为何要同兰瑟姆博士取得联系;随后又集中精力分析犯人是从哪儿搞到书写工具的。看守长最后决定亲自去牢房调查。
  到了13号房,他发现“思想机器”趴在地上仍在抓老鼠,看见看守长就说:“太糟糕了,这儿老鼠足有几十只。”
  “其他牢房的犯人都忍受得了。”看守长说着递过去一件衬衣,“换上这件衬衣,把你身上的那件脱下给我。”
  “为什么?”“思想机器”显得有些不安。
  “我必须制止你同兰瑟姆博士联系。”
  “思想机器”沉默了一阵,最后说:“好吧,这么说,卫兵把东西交给你了?”
  “是的,”看守长得意地回答,“这是你第一次逃跑企图的结局。你是用什么写的?”
  “找到这个答案是你的职责。”“思想机器”讥讽地说。
  看守长恼怒地将牢房仔细搜了一遍,又搜了身,可什么也没发现。
  回到办公室,他把那件衬衣往桌上一扔:“如果你能从13号牢房逃走,我就辞职!”
  第三天“思想机器”明打明地对看守行贿。“思想机器”吃完饭后问看守:“你知道我不是一个罪犯,如果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报酬,你肯帮我逃跑吗?”
  “不。”回答得很干脆。
  “500美元,”“思想机器”说,“而我又不是一个罪犯。”
  “不。”同样的回答。
  “1000美元?”
  “不,”看守说完拔腿就走,生怕犯人会提出更有诱惑力的数字来。走了几步又转身说:“就是出1  美元我也不能帮你的忙。你必须通过七道门,而我只有两道门的钥匙。”
  他把这件事报告了看守长。
  “第二个计划又碰了壁,”看守长咧嘴笑道,“暗号不行,又来贿赂。”
  第二天早上6点,看守送饭来到13号牢房门前时,吃惊地听见里面有铁器的磨擦声。看守从铁栏中间朝里望去,“思想机器”正站在床上锯窗上的铁条。看守赶紧去告诉看守长,两人不出声地来到牢房门前,里面的金属磨擦声清晰可辨。看守长敲了敲铁门:“好啊!”
  “思想机器”回过头,随即从床上跳下来,笨拙地想把一样东西藏到身后。看守长走进房里,伸出了手:“交出来。”
  “思想机器”一声不吭地望着看守长,一脸懊丧的表情。看守搜出了一片大约2英寸长的铁片,铁片的一边呈月牙形。
  “哈,”看守长从看守手里接过铁片,“是从鞋跟上弄下来的。用这破玩艺是锯不开窗上的铁条的。”
  接着又是一次彻底大检查。他们把犯人另一只鞋跟上的铁片也拿走了。
  第四天凌晨4点,监狱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极度恐惧的叫喊声。“准是13号里的那个疯子,”看守长嘟哝着,立刻带了三名看守直奔13号牢房。看守打开手电朝牢房里照去,那个“疯子”却安稳地仰天躺在床上,打着呼噜。就在他们面对这幅情景不知所措的时候,下面又响起一声刺耳的喊叫。看守长顺着声音来到3号牢房,里面的犯人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里。
  “什么事?”看守长打开牢门走进去。那个囚犯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腿,脸色发青,惊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颤抖。
  “让我出去,请让我出去。”他恳求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看守长不耐烦地问。
  “我听见……听见……”囚犯的眼睛恐惧地打量着牢房的四周。
  “听见什么?”
  “我……我不能告诉你,”囚犯结结巴巴地说,接着又大喊起来,“让我出去!随便把我关在哪里,别在这儿!”
  看守长看看三个看守,“这家伙犯了什么罪?”
  “被指控向一个女人脸上浇镪酸,那女人死了。”
  看守长猛地把他的手甩掉,说:“听着,把听到的告诉我!”
  “我不能,我不能。”他哆嗦着说。
  犯人更加恐怖了,突然两手揪住胸口喊道:“放我出去,是我干的,我杀了她…我承认,让我离开这里!”他们把他带到走廊里,他蜷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耳朵,整整半个小时以后才平静下来,接着断断续续地讲叙了4点前后听见的声音——类似呻吟声:“‘镪酸…镪酸……镪酸’,”犯人喘着粗气说,“她在控告我,我是往她脸上浇了镪酸,她死了!”
  “还听到别的吗?”看守长问。
  “还有…‘8号帽子’。”
  “什么?8号帽子?见鬼,什么意思?”
  这天“思想机器”大部分时间是在窗口度过的。他又扔了一块布条下去。卫兵捡起后马上送给看守长。布条上面写着:“还有三天。”这一回他对此并没感到过分吃惊,只是不解犯人是用什么写的?他从哪儿弄来了布条?
  那天晚些时候,“思想机器”通过窗口问外面的卫兵:“谁负责修理那些探照灯?”
  “电力公司。”
  “监狱没自己的电工?”
  “没有。”
  下午刚换班,13号牢房的窗口上又扔下一件东西。卫兵捡起一看,是一张5美元钞票。“给你的。”犯人从窗口冲着他说。卫兵把钱交给看守长。看守长看了看美钞,记起犯人进牢房时只带了一张5美元和二张10美元的钞票。那张5美元钞票已经系在第一块布条上扔出来,现在还在桌子的抽屉里。为了证实,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纸币看看,一点不错,是一张5美元的。可现在怎么又多出来一张呢?“除非有人给他兑换了一张10美元的钞票。”他计划在半夜里悄悄进入13号牢房搜查。
  夜里3点,看守长朝13号走去,用钥匙悄悄开启铁锁。他走进牢房,转身将门关上,突然打开手电直照犯人的脸上。如果看守长想使犯人吓一跳的话,那他要大失所望了。“思想机器”平静地睁开眼睛,伸手取过眼镜,用低沉平静的声音问:“谁?”看守长搜索了牢房里每一寸地方,也发现了地上的那个洞,他将手指伸进去,从里面夹出一样东西,放到手电光下一看:“妈呀!”他大叫一声。手里拿着一只老鼠——死老鼠。
  看守长又爬上床试了试窗上的铁条:坚固如常。接着他开始搜犯人的身,从裤子的口袋里搜出了几张纸币,一看,“5美元!”他喊了出来。“你只有一张5美元——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替你兑换了?”
  “没有。”
  “难道是你自己做的?”
  “那是我的事。”
  看守长注视着“思想机器”,感到眼前这个犯人在戏弄他,但又说不出他戏弄的手法。看守长突然一个转身走出牢房,牢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了。
  到了第五天,犯人又从窗口扔下一块布条,上面写着:“还有两天。”同布条一齐扔下来的还有一个半美元的硬币。犯人照理不该有硬币,就像他不该有墨水笔、墨水和布条一样。可他就是有了。眼下离最后期限还有两天,看守长被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搅得心神不安。
  第六天,看守长收到兰瑟姆博士寄来的卡片,卡片说他和费尔丁先生将于明晚来监狱,如果范·德胜教授不逃跑的话——他们估计他逃不成功——他们将在13号牢房与他相见。
  第七天下午,看守长经过13号牢房时朝里张望了一下:“思想机器”躺在铁床上睡了。晚上他问送饭的看守:“13号一切正常吗?”“一切正常,就是吃得不多。”看守的回答令他很满意。刚过7点看守长如释重负地见到了兰瑟姆博士和费尔丁先生。他正想把那些布条和所有的倒霉事都告诉他们,卫兵跑进来报告:“墙上一盏探照灯不亮了。”看守长拿起电话打给电力公司:“这是奇土姆监狱,快派几个人来修复探照灯。”放下电话,留下两位客人,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随后大门口的卫兵送来一封挂号信。
  快8点的时候,看守长回到办公室。“电工已经来了,”他对客人说。然后又拿起电话打给大门口的卫兵:“记住,进来了4个,都穿着工装服,戴着帽子。出去时别多一个。”他随即拿起并打开桌上那封挂号信,“天哪!”他眼睛盯着信,一下子张口结舌。
  “怎么了?”费尔丁先生问。
  “信是13号牢房寄来的,邀请我们吃晚饭。”
  “什么?”两位客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看守长声嘶力竭地向走廊里的卫兵喊道:“快去13号牢房!
  兰瑟姆博士仔细看了那信。“没错,是范·德胜的笔迹。”话音刚落,卫兵回来报告说:“13号牢房的犯人在牢里。我看见他躺在床上。”
  “我说他怎么可能出来呢。”看守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时大门岗哨打来电话,说有两位记者求见。看守长指示放行。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进来两个人。一位是记者哈钦森,看守长同他很熟;另一位脱下帽子,微笑地朝屋里瞄了一眼:“晚上好,先生们。”
  正是“思想机器”——范·德胜教授。
  “跟我回牢房去吧。”看见他们全傻愣在那儿,“思想机器”说。
  牢房跟往常一样,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变化。床上确实躺着人——外露的黄毛告诉人们那是“思想机器”。看守长抬头望望身边的教授,如坠五里雾中。他上前把盖布揭去,床上是一大团粗绳子,足有30来米长;另外还有一把短刀、三把钢挫、一根4英尺长的电线……
  “瞧这儿。”“思想机器”指指小窗,上面铁条一根也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看守长有点急了。
  “先生们,我们约好9点半共进晚餐的,走吧,要迟到了。”
  晚宴准时开始,兰瑟姆对洋蓟十分满意。晚饭结束,“思想机器”转向两个朋友:“现在你们相信了?”
  “是的。”博士说。
  “告诉我们你是怎样……”费尔丁先生忍不住了。
  “是呵,说说你是怎么成功的。”看守长说。
  “思想机器”扶了扶眼镜架,开始了他的叙述。
  “根据协定,我要在一星期内从监狱里逃出来。除了几件必需的衣服外,我没有带任何东西。我只是随口提出三个要求,即使遭到拒绝也无所谓,但你们同意了。
  “第一天晚上我什么也没干,只是睡觉,逮了几只老鼠。第二天早饭以后我通过小窗口观察外面的环境,马上明白翻墙越狱是不现实的。但我知道不远处有条河,还有个操场,任何人可以从操场那里接近围墙而不受注意。而最使我感兴趣的是探照灯的电线,它离我的窗口只有三四英尺,如果我想弄灭探照灯,那是轻而易举的。
  “接下来我开始考虑逃走方案。我记得被带进牢房时共经过七道门,于是我打消了从这条路逃走的念头。就在这时一只老鼠从我脚上跑过,它给了我启发。我注意到它们并不是从牢门下面进出的,显然在别处另有一个进出口。我开始寻找,并找到了。那是一个废弃了的旧下水管。但它们是从河里来还是从靠近河的某个地方进来的呢?我抓了几只老鼠,发现它们的身上都是干的,这说明下水管的另一头出口在田野里而不是在水里。
  “要行动就必须先把看守长的注意力引开。为此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写布条说要与兰瑟姆博士联络。我断定卫兵会把捡到的布条和美元交给看守长,那条子在吗,看守长?”
  看守长把“密码”从口袋里掏出来:“上面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它倒过来读。”“思想机器”指示他。
  看守长把上面的字母倒过来一拼,意思出来了:ThisisnotthewayIintenttoescape。(这不是我打算逃跑的方法。)
  “你到底是用什么写的?”看守长问。
  “用这个,”“思想机器”伸出了脚,进牢房时擦过油的皮鞋如今到处是刮擦的痕迹。“鞋油掺水能代替墨水,鞋带的尖头写起来也挺顺手。”’
  看守长抬起头来,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你简直是个天才,”他赞扬说,“往下讲。”
  “那布条招来了看守长亲自对13号牢房的大检查,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几次折腾以后,我想他会厌倦而放弃这种徒劳的行动。果然,最后两天他没再进来搜查。”
  看守长的脸红了,有点尴尬。
  “他拿走了我的白衬衣,但他没料到我从衬衣的最里面一层撕下一块衬里,搓成小团含在嘴里。
  “第二步就是与外界取得联系。首先,我需要一根既长又不容易断的线。瞧这儿——”他撩起裤管,那双长简袜的帮口不见了。“我于是有了一根四分之一英里长的线。然后我把我的情况写在一块布条上,还附了一张10美元的钞票。条子是写给哈钦森先生的。我知道他为了新闻的价值会帮忙。我在条子上注明,发现者如将此交给《美国日报》的哈钦森先生,他将再得到10美元的报酬。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条子送出去。我抓了一只老鼠,把条子系在它的腿上,再把线系在另~条腿上,然后把它放回水管。由于惊吓,老鼠会没命地往外跑,直到跑出洞口才会去咬系在腿上的东西。
  “自老鼠在水管里消失的一刻起,我就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老鼠可能在水管里就去咬线,老鼠跑出水管后也许会把条子和钱带到一个无人光顾的地方。我手里的线只剩下几英尺了,我估计它已经跑出了水管。我开始等反应。至于我公开向看守进行贿赂,从鞋跟上取下铁片装着锯窗上的铁条,这些都是为了迷惑看守长的。而那天晚上我上床后一直等着会有细微的信号通过那根线传到我这里。果然,3点半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线微微~动……”“思想机器”转向记者:“下面最好请哈钦森先生来继续。”
  “布条是一个男孩交给我的,”哈钦森接过话题。“我马上按照教授在布条上的指示,准备了几团丝线、一捆麻绳和一些电线,然后让那男孩带我去发现布条的地方。我打着手电寻找了整整1小时20分钟才在一片草丛里发现那根旧水管和露出水管的一段线。我照教授的吩咐将线牵动三下,不久得到了回答——也是牵动三下。接着我将带去的丝线系在那根线上,让教授牵回牢房。在丝线末端我接上了麻绳。麻绳末端接上了电线,牢房与外面世界的秘密通道就这样诞生了。”
  “思想机器”抬手止住了他:“我们利用这管道通话,我反复了好几遍‘镪酸’和‘8号帽子’——那是我要哈钦森先生送进来的东西。这时从什么地方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尖叫。我意识到有人察觉到了我们的通话。当我听到看守长他们的脚步时,我装着睡着了。如果在那个节骨眼上看守进入牢房的话,我的这个出逃计划必夭折无疑,但他走开了。事后才从看守的嘴里了解到,我们的通话意外地使3号牢房的犯人供认出了犯罪事实。那根下水管一定也通过他的牢房,他听见了我们的说话声。
  “有了这条秘密通道后,就不难理解我为什么有原来没有的东西。为了以防万一,我在洞口塞了一只死老鼠,你还记得吗,看守长?”
  “忘不了。”看守长笑笑说。
  “最后一天晚上,按照计划我先用哈钦森提供的镪酸弄断了窗上的铁条,又用一根沾有镪酸的电线切断了离窗口不远的电源电线,监狱顿时一片漆黑。趁你们忙着修理电线的时候,我爬出小窗口——感谢我瘦削的身材帮了我的忙。不久我发现了混在电工当中的哈钦森先生。他给我准备了工装服和帽子。随后哈钦森先生和我一起回大门外的工具车取工具。门卫被我们穿的衣服蒙骗了,没加盘问就放行。然后我们又换了衣服来到大门口,求见看守长。后来我就在办公室见到了你们。”
  一阵沉默。然后兰瑟姆博士首先开口:“太妙了!真是天衣无缝。”
  “我还有个问题,”看守长说,“哈钦森先生怎么同电工一起来的?”
  “我父亲是电力公司的经理。”哈钦森回答。
  这时电话铃响了,看守长对着话筒说:
  “灯修复了?很好。是靠近13号牢房的电线断了?我已经知道了。什么?多了一个电工?”
  “不。”教授笑笑。
  他又拿起电话:“我明白了。给他们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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