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言书 第三章

  很久没睡过如此舒适的床了,他把自己彻底的埋在了被窝中,汲取带着清香的温暖。耳边传来一些吵杂声,含糊不清的抗议两声,他再度沉浸在梦乡中。
  “哗!”寒气突然包围全身,小七恼火的冲着来人叫嚷:“我还想睡呢!”声音在看清那人后彻底消失,还未完全张开的双眼呈现出讨好的弯度:“早啊!”
  冷冷的把衣服扔给他,子其命令道:“立刻给我穿好衣服去吃早饭!”
  “是!”他快速的跳下床,就像被火烧着屁股般慌慌张张的穿着洗漱,而太慌乱的结果就是被漱口水呛到了。“咳咳咳……我很,咳……很快就会好的……”一边咳嗽一边道歉,小七很难得的表现出谦逊的态度。
  还不是因为他答应带他去采药!对药成痴的某人为了药草甚至可以放弃尊严。“我好了!”随手用水抹了一下脸,就这样完成了洗漱。
  “这么大块东西是什么?”子其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污渍。
  “扑通!”心一阵剧烈跳动。他、他、他干嘛对自己这么温柔!小七涨红了脸站在哪里。他还是比较习惯那个老是戏弄自己的殷子其。
  “脸怎么那么红?”
  “你,你不用管我!”急忙推开又欲伸过来探温的手,小七开始检讨自己不对劲的表现。开玩笑,就算他再漂亮也是个男的啊!抬头一瞧,漂亮的脸上竟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你心情很好吗?”小七突然问道。
  看了他一眼,子其反问:“你究竟想问什么?”
  “因为……你突然对我很好……”小七有点忐忑的等待答案,如果,他冷笑的说是自己自作多情……那多难受啊!
  推开房门,子其没同头看他:“你想我对你不好?”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话在这里截住,小七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总觉得,话完全说出来后有什么东西会改变。
  “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许在遇到你这个笨蛋之后,我就开始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所以才说你是个危险的笨蛋……”最后一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般,模糊得让人几乎听不清。
  刹那的感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七忍不住抗议:“怎么能都赖在我的头上!而且,我才不是笨蛋!哪里有笨蛋可以像我一样精通药术的!我……”
  “少废话!快去吃早饭。”子其转身就要离开,离去前小七隐约看到了他挂在嘴角的微笑。“说你是笨蛋就是笨蛋。”
  好好好,他是笨蛋,他是笨蛋!小七郁闷的盯着早已没了人影的门口。
  ==凡=间=独=家=制=作==
  “子其,今天千决楼的人要过来和我们商谈关于御道护卫的事……”虽然知道子其和小七的约定,但严昊还是很难为的告知。他也不想毁坏两人的出行计划啊!可事情就发生在这种时候。
  子其无言,只是看向小七。后者很识相的摆摆手:“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啦!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公与私的天秤,他可以想见私已经被公高高翘起。可他还是不愿被子其亲口证实。
  “下次一定会带你去。”子其郑重的承诺,倒让小七不好意思起来。
  撇去喜欢戏弄人的恶劣性格不说,其实他还是一个很好的人嘛!
  子其说的那座山其实离山庄才一里路。背着心爱的又旧又破的小包袱,小七悠悠的在山林中瞎逛。才夸下海口不需要人陪,现在就开始寂寞起来。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怎么现在就开始害怕寂寞了呢?他叹气。
  似乎已经习惯待在那人身边了。就算他少言寡语,可一旦习惯那人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气息,习惯那人存在的感觉,失去后还是会因为那个位置的空虚而寂寞吧。他当然很期待和子其一起来采药,原因……只是想和他说话罢r……
  就算响应只是一个点头或冷笑。
  好无聊啊……踢踢脚边的小草,他第一次失去采药的兴趣。蹲下腰,小七开始把怒气发泄在可怜的小草身上。一根,两根,三根……没多会儿,脚边就布满了为数众多的小草尸体。
  “虽然说是小草,可也是有生命的啊,小鬼。”一个优哉游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哇啊!”小七冒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说话那人显然被吓到了,他后退两步,掏掏耳朵,一脸惊叹:“啧啧啧,果真有能杀人的声音存在!”
  尽管同样被吓到,深吸一口气,小七还是装出镇定的样子转头看向来人。他不由叹气——又是个美青年!不,还是一双!一个是表情很夸张的俊美青年,而另一个一脸无奈站在那里的则是有着柔美脸蛋的清秀佳人——男的。“你们是谁?”有了被迫杀的经验,小七的警戒心高起来。
  “路人而已路人而已。”俊美青年摆出一个人兽无害的笑脸。
  “谁知道是不是人面兽心……”看着这个笑脸,小七嘀咕。,很不巧,那人似乎听见了……笑脸僵在那里,俊美青年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冒出一句话:“小鬼,没有人教育你要尊老爱幼吗?”
  “我六岁就没了爹妈,怎么着?”哼,大爷我今天心情不好,偏就要跟你杠上了!
  “我不介意从三字经开始教育你。”俊美青年笑容仍在,青筋却已暴起。
  “大叔您确认您能识全三字经上的字吗?”小七也笑了,却露出尖尖的虎牙。
  俊美青年跟小七大眼瞪小眼,没有一方肯退让。“云,别闹了。”终于,清秀佳人发话了。把俊美青年推到身后,清秀佳人温柔的看着小七:“你是小七吗?”
  好人?坏人?小七心里不停擂着鼓,考虑该不该肯定。俊美青年却忍不住笑言:“除了他还会有谁呢?像猴子一样瘦,比麻雀还吵闹。”
  “哪个混蛋说的!”小七怒吼。
  “原来你就是小七。激将法果然有用。”清秀佳人也忍不住笑了。
  ……他是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小七在心里哭泣。快速的振作起精神来,他气鼓鼓的瞪着两个美青年,狠狠地说:“你们说话客气点!”
  俊美青年忽然笑得很阴沉:“这句话应该是让我们说吧!”手起手落,一片树叶带着凌厉的杀气被镶人树干中。
  好、好强……小七呆在那里,忍不住后退两步。如果是坏人……
  “终于让我们找到你了!”俊美青年笑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他猜中了!“不要啊啊啊……”惨叫一声,小七撒腿就跑。子其啊!佛祖啊!谁都好,快来救我吧!小七给您磕头了!“哎哟!”他凄惨的被树根绊了一跤,深林中一片片的鸟群被惊起。
  “你又耍人了。”清秀佳人皱眉道。俊美男子靠着他。笑品小七狼狈逃跑的模样,完全不知悔改:“子其给我找了个不错的玩具回来。”
  “子其会让你碰他吗?这可是他难得带回来的人啊。”清秀佳人质疑。
  “不让我碰我偏要碰,他能怎么着。”俊美男子非常自负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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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坐在大厅与千决楼商讨交易事务的子其大老远就听到了某人的哭喊。跟在座的客人说声抱歉后,他有点担心的走出去。前脚还没踏出屋门,一个瘦小的人影就扑上来,把眼泪鼻涕什么的都蹭上了白色衣襟。
  “呜哇……啊啊……”小七哭得好不凄惨,十指紧紧揪着子其的衣服,五官全皱在了一起。没有嫌弃的拨开他,子其只是抚着他的背脊:“怎么了?”
  “有、有人想杀我……呜呜呜……”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可见刚才他是如何拼命的跑回来了。
  杀?子其看看周围,没有一个陌生人。如果真的想杀他,应该很快就追上来了吧?难道说对方畏惧无名山庄的名号?“你又惹谁了?”他只能得出这个答案。对方绝不可能是况家的,毕竟知道小七存在的人都已经消失在了某个地方。
  “哈哈哈……好久没那么舒服了。欺负人的感觉真好啊!”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子其明显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突然僵硬。
  “你……耍我?”咬牙切齿的转过头去,小七还带着泪花的双眼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烧死来人。
  俊美青年轻松的朝子其招手:“子其啊,我回来了!”叹口气,子其抱紧企图冲出去揍人的小七,无奈应道:“大哥……”
  一阵沉默。
  “他他他……他居然是你大哥?这种恶人……”一口气憋在胸口,小七涨红了脸。
  “哈哈哈……我就是无名山庄庄主,怎么着?”纪云——那个大恶人,很得意地笑着。
  当着如此多的客人,他们实在不愿承认这个无赖就是他们的庄主。众人心想。
  “纪云,你给我收敛一点。”清秀佳人——余书梓低声警告。似乎也发现了外人在场,纪云咳嗽两声,恢复正常表情:“我回来了。”
  “我才不承认你是庄主呢!子其比你好太多了!你肯定是靠着武力威胁,要不就是因为你比子其老,否则你这种人怎么会有资格当庄主!”小七愤怒不已。
  一旁偷听的小厮们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是很同意关于庄主为人的评论,可总的来说,庄主还是很有本事的。虽然他们都有被整得很惨的经历。
  用手捂住还想说些什么的嘴,子其眼神指向屋内:“千决楼的人过来了,都等着你呢。”等纪云一副正经的表情进去后,子其才低下头安慰已然憋红脸的小七:“他最爱逗人玩了,你就忍耐一点吧。平时我也没少戏弄你啊。”
  “那不同!”忿忿的扯下他的手,小七脱口而出:“因为是你我才没那么生气的!”
  哦?偷听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然后,偷笑。
  “那我可以再欺负你多点了?”子其故意曲解他的话。
  “你敢!”小七反过来揪住他的衣服,龇牙咧嘴威胁道:“你敢,我、我就……”
  就怎么样?众人的耳朵又再扩大。偷笑,期待。
  “就不理你了!”唯一想到的只有这个,小七别提有多窝火了。为什么对子其就总是占不了上风呢……可恶……
  真可惜……所有人的耳朵都耷拉下来。
  扫视一眼周围的人,子其冷冷的眼神让所有偷听的人心虚的收回耳朵。低下头,子其附上小七的耳朵低低说了些话,只见小七露出兴奋的笑容,然后就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啊……真可惜,究竟说了些什么甜言蜜语呢?众人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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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影从房中晃出来,四处张望后,才一路小跑穿过长廊,来到子其住的房间门口。正欲举手敲门,门却自己打开了,抬头一看,某人的脸就在正上方。
  “要发呆别在我门口发。”子其冷道。
  “嘿嘿,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好东西吗?”小七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又不是去杀人放火,干嘛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关上门,子其瞄了他一眼,手一伸,拽着小七的手就往后院走。
  低头看看被牵着的手,小七傻傻的笑出来:“子其的手好热啊!”
  子其头也不回:“那是因为你实在太虚弱了。”
  小七不服气的噘起嘴。“……你很厉害吗?”不是反问,而是真心地想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人是否拥有与相貌同样惊人的实力。
  子其倒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好半天才回答:“也许吧……至少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把一个江湖大派的掌门给收拾了。”
  “咦!”小七惊讶不已,“才十二岁?”
  “我大哥是十四岁,二哥是十三岁,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话间,子其推开走廊尽头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整齐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每个东西都布满了灰尘,看似年代已久。
  “这里能有什么东西?”从子其身后探头进去,黑乎乎的房间充斥着灰尘的味道,小七忍不住皱眉。
  “笨!”子其敲了一下他的头,“越是珍贵的东西越不会让它露出真实面目,如果所有贼都像你这么想,我们才不用担心被偷。”小七将信将疑的用手擦拭其中一个瓶子,厚厚的灰尘让他嫌恶的咧咧嘴。
  翻找了一会儿,子其递给他一个泥罐。“看看是不是这个。”他也不说是什么,似乎相信小七会明白。
  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泥罐,小七无精打采的眼睛忽然睁大,然后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红土!是红土罐!”菩萨啊!这可是师傅以前不停在耳边叨念的传奇药罐啊!哎呀呀呀呀!这可是不得了的宝物!
  “放在这里也是没用,就送给你吧。”子其显然一点都不把这个价值连城的东西看在眼里。
  “真的?”虽然口中这样问着,红土罐却已然小七被紧紧抱在怀里,是怎么也拿不走的了。
  “不要就还给我。”子其也不客气。
  “不行!你已经给我了!”似乎害怕对方会真的讨回,小七扮个鬼脸后就冲出了房间。
  这个笨蛋……子其低笑。
  关上门,正要走回房间,就看到小七蹲在阴暗的地方背靠着廊柱,用手捂着嘴巴。“怎么……”
  “嘘……”小七急忙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子其霎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余书梓靠着树干,被人热情的拥吻着,而那人,正是纪云。两人如此忘情,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子其又看向小七。月光下,那张略为稚气的脸烧得火红。
  “我们回房间去继续,被小鬼撞见就不好了。未识情滋味的小鬼可受不了这种刺激。”虽然没看向这边,纪云的话巾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子其叹息。等大哥离开后,他才走过去,拉起小七:“回去吧。”
  小七没答话。以为他太震惊而说不出话的子其也无法解释什么,只能带他回房间。正要走,袖摆却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连耳根都烧红的人儿发出蚊蚋般的声音:“……爱吗?”
  “什么?”子其低下头,试图听清他的话。
  “他们……很相爱吗?”小七努力的拼凑每一个字。
  果然是这个问题。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子其只能回答:“喜欢上了,也没办法。如果你觉得恶心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子其愣了一下。他,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在外面做这种事……这里虽然没有人,可……这种事……”这可是闺房秘事啊!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他想的竟是这个!子其有点哭笑不得。“你……不认为男人和男人相爱……有问题吗?”正常人关心的应该是这个吧!
  “……对啊!”小七这下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一脸惊诧,“他们都是男人啊!”
  天啊!子其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你是笨蛋,还不信!”迟钝到这种程度,也只能说是厉害了吧。
  小七再度红了脸,怒斥道:“笑什么笑!快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他们为什么是男的?他们为什么相爱?还是他们干嘛要在这里做这种事?”子其笑看着他。连珠的问话让小七更为手足无措。
  “……随便从哪个开始回答都可以!反正你快说!”小七很恼火的拽着他的衣服不放。
  “他们生下来就是男的,他们一见钟情,他们喜欢在这里做这种事。就这么回事,还有问题吗?”子其简短扼要的回答让小七目瞪口呆。的确,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缺点可以挑剔。
  “……没问题了……”小七泄气的低下头。
  他真的接受了大哥他们吗?子其有点不放心。“你……”
  “子其会喜欢男生吗?”小七没抬头,低低的问。
  想了一下,子其决定诚实回答:“也许。只要对方是我喜欢的人。”
  借着月光,子其很肯定某人再度涨红了脸——他的耳根又红了。
  “我、我先回去了!”扔下这句话,小七捂着嘴绕过子其直奔回房间。
  这家伙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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