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风云变色。
还以为自己昏睡了整整一个世纪。
睁眼的时候,头顶一片毫无修饰的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
如此单调而又乏味的空间,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直钻鼻腔,我……这是在医院吗?
努力回想着,却只记得失神前最后的那幕:天空飘着细雪,自己游荡于街头,不知行将何处。
愣怔间,一个白衣护士发现我醒来,大呼小叫起来。
我嫌恶得蹙紧眉正想冲她说句“你太吵了”,却陡然发现自己正被各色管子束缚着,浑身虚软,动弹不得。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不察身边正守候着一名男子,他用力攥握着我麻木的右手,声音哽咽。困难地扭头打量,红肿的双目,下巴蓄着短髭,邋遢的模样一如我初次见他。
镇萧。
我想叫他的名字,可是喉咙干涩,有心无力。
弹动的指间,我望向他憔悴的面庞,一股如潮的情绪翻涌上来。
一滴,两滴。
看着那个痴情男子,止不住地泪水滑过枕际。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人是容易遗忘的动物,可偏偏有的记忆铭心刻骨。
豪门、金钱、阴谋、交易、暗杀、背叛、肉欲关系……
我想若是自己死去,或是真的能够忘记那些点滴……
可惜我仍活着,所以就算脑袋遗忘了,身体却仍忠诚地记载着,时刻提醒着我: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就不该忘记。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次“华宝楼”发生爆炸后,许大夫对我说过的:
“苏先生很健康,而且这次脑部的重击,我想,外伤痊愈后,对您生理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许大夫不必拐弯抹角,有话请直说我承受得住。”
他叹了口气,言语隐晦:“我只是说……可能,这是比例非常小的可能,您,也许会留下一点后遗症……”
眼看着大夫口唇翕张,说出那“极小的可能”,我有种被上天戏弄的感觉。
“百分之三十的脑部受创者,在病愈后可能患上各类脑部疾病……不过那是指做过开颅手术的病患,但,如果仅仅是外伤,也有不超过百分之五的病人会留下后遗症。”
“到底是什么后遗症?”我直白地询问。
许大夫颇为为难,斟酌了一下,道:“可能会有意识和情感上的障碍,会对熟悉的事物产生陌生感,忧伤、愤怒、恐惧……甚至是末日来临的错觉,严重的会出现精神运动症状,还伴有胃部不适、幻听、幻味、眩晕、恶心等。
“这些,也就是癫痫症发作前的前兆。”
我一怔,听他接着说:“虽然脑外伤发病的比率较低,可是苏先生也不得不注意,如果有这样的症状出现,要立即来医院检查。
“当然,您也不用过于担心。即使是癫痫症也不是什么顽疾,美国百分之一的人口患有不同程度和类型的癫痫,现代医学发达,总有手段予以控制……
“出院以后记得静养,每三个月来医院做一次复检……”
如今正是三个月过去了,我自己倒没想着要来,可还是阴差阳错被送了进来。这次迎接我的,又是怎样的一个现实呢?
惨淡地笑着,我努力回握镇萧的手,感到他掌间的温热,心里却阴寒一片。
稍晚的时候,我的“监护人”总算到了。
那个黑衣蓝眼的俊帅男子姗姗来迟,由部下前呼后拥,好不威风地挤进我小小的病房看到镇大警官还伴在床前,一副山雨欲来的势头就要发作。
我躺在床上,仅是冷冷地扫了一眼。
他故作平静,偎近我,抓过另一只左手,柔声安慰:“对不起,我来晚了……还好你没事。”
我蹙着眉,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本来没有期待过这个黑手党少主能够把我挂于心尖,不过看来,自己的分量却重过自己想象中的地位。
李盛宇一来,镇萧便坐立不安……我知道他们彼此之间对立的尴尬。
终于,没过几秒,那个穿着制服的男子率先松开了我的手,托词公干悻悻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隐约间有点依依不舍。
“这医院太小,我们去别家。”李盛宇并没有质问我酒会之后为何逃离,又去到何方,想来调查这种小事,对李家三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我木木地任他用魅惑的蓝眼盯着我的,捉过我的手背细细吻着……私下这般亲昵的举动我早已习以为常,可是在他的那些虾兵虾将面前,我还是有点抗拒。
摇着头,我用力抽回了手。
“这里很好,我哪都不想去。”抓着白色的褥子,哑声说着。
可他还是忤逆了我的意思。
我被几双手轻柔抬起,安置到另一张柔软的床上,摇摇晃晃进了李家的私车,然后呼啸着离开。
进了某个我很熟悉的大医院的加护病房……没记错的话,这里还曾是付家老人躺过的哪!
没有受宠若惊,却感觉自己是被拖上了刑场。
我被一群白衣天使包围着,任他们在我身上东摸西摸,测这测那,然后……一个学者派头的中年医生把其它人赶了出去,就把我和李盛宇留下了。
他先是啰嗦了一通无关紧要的话,直到听得我们两个都烦起来,才在我脑部的X光透上比划了一番,道:“苏先生,你脑部颞叶的这个地方……有块阴影。”他指给我看,我平静地点了点头。
“请问你的家族里有没有遗传病史呢?”
这么问的时候,李盛宇伸过手来握着我的。望了他一眼,不明白我都不紧张他在紧张什么。
摇了摇头。
“听说苏先生你受过脑外伤?”医生又问。
“是。”
“哦……”他停了一下,道:“如果你确定做好了心里准备,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请说。”
医生看了眼我决绝的神情,不再作确认,他重又点了点那块名“颞叶”的脑部组织,说:“我想……这个是早期的颞叶肿瘤。
“颞叶肿瘤的发生率,在大脑半球肿瘤中高居第二位,仅次于额叶肿瘤。常见肿瘤都为胶质瘤,另外转移瘤等也经常在这个部位发生。成年人比较多见,性别差异也不明显。它位症状和体征很少出现,临床上管这个叫‘区”,所以早期的诊断比较困难。
“因为颞叶功能甚为复杂,有些部位的功能尚不完全明确,颞叶肿瘤的病程早期并无典型的临床症状,诊断也困难,尤其是苏先生这样肿瘤位于右侧的,多数仅表现为颅压增高症状,很容易被忽略。”
“我以为我得的只是癫痫症。”
医生说到一半,被我打了个茬,其实听到那个对于我脑袋长了个肿瘤的叙述,虽然有点意外,可我的心情依旧平静。
倒是李盛宇,他抓紧了我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我抓痛。
“那个……肿瘤也会导致颞叶癫痫发作,发作前可能会神志恍惚、言语错乱、幻觉、错觉、记忆力缺损……情绪和定向力发生障碍,这个和一般的癫痫是相似的……
“幸好能及时发现,所以就目前来看,应该是可以控制的。妥善安排饮食起居,不要受什么刺激,也不会发病……病情稳定的话,还可以摘除肿瘤。”
“这么说,这个病可以痊愈咯?”李盛宇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颞叶肿瘤并非绝症。不过要治愈根本,还是要看病患自己把握。”
诊断的结果并不乐观,虽然医生尽拣好听的话来安慰,可我总觉得他是忌惮李盛宇才这么说。
不过,对于我脑袋里的那块不定时炸弹,李盛宇还是颇有信心,好像它一定会自动消失一般。
留院观察了两个星期,再无异状出现,我的床位便由加护病房搬回了李盛宇的卧室。
离开了那索然无味的白色空间,生活依旧单调。
我偶尔躺在床上打开电视,睡在边上的他便会夺过遥控器,然后不由分说地立刻关掉屏幕。
只因为医生说了一句:尽量少使用带辐射的电器,他便剥夺了我看电视的权利,随后手机和计算机也被没收……没多久,除了电灯,他的卧室里几乎不再摆放任何通电的玩意儿。
李盛宇如此小心翼翼,就像把我当作了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般守护着,让我多少有些不耐,可如何处置我这区区残体,全凭他的意愿,我无法违拗。
毕竟目前为止,我依旧是他的“情人”……他的……
禁脔。
客厅里的音响正播放着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悠悠扬扬,却没日没夜地重复,总是那几首,我听得都腻透了,却没人想到要换个花样来放。
也不知道是谁多事,说什么“莫扎特的音乐对脑肿瘤患者有好处”,李家三少爷便用这种酷刑来折磨我。
今天,我总算熬不住,在吃早餐的时候向他抱怨:“我不想再听莫扎特了,好烦。”
“多听听有好处。”听我这般说,他丢下正在看的报纸,从餐桌对面站起,俯身过来欲吻我的面颊,我闪过,然后抬头盯着他的蓝眼睛,说:“可是连吃东西都没胃口……真的好烦。”
他在皱眉头,我则冲他一笑,主动献吻。
李盛宇先是一怔,诧异我今次为何突然主动起来……然后也无多话,欺身过来,唇舌在我口里翻搅一通,直缠得我呼吸困难,才慢慢退离。
最后他还是叫人关掉了音响。
一边气喘吁吁,我一边在想:早知道这招对李盛宇管用,我也不用忍受那么久的折磨了。
察觉他会纵容我的一些小小任性,很快,我便利用上了这点。
“我想工作……”睡前李盛宇拥着我的时候,我向他提出这个要求,真的不想仅仅以他的附属品而存在着,我想要自由……哪怕只有一点点。
“不行。”他轻柔地说,用下巴那刚长出的薄薄的胡茬来蹭我的额头,又麻又痒,“你身体不好,工作什么?”感受到他的宠溺,可我并不领情。继续要求道。
这种时候他干脆来个以吻封缄,直接堵了我的口。
我不会像普通情人那般对李盛宇撒娇撒痴,但我自有对付他的一套。
吻毕,冷淡地转过身不去搭理他,他便会很紧张地把我翻过来查看我的表情。
“生气了?”他又要吻我,遭我拒绝。
板着一张面孔,冷声道:“苏狄岂敢?”
医生说过我不能激动、不能生气……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我知道李盛宇对于这点……很在意。
“……那你就做我的特助。”他做了让步。
“不要!”
做什么特助?真是没有建设性的提议!
整天跟在你这李家三少爷的身边,还不是和现在一样?我才不要老是做被人豢养的小白脸。
沉吟了片刻,李盛宇又说:“那我问问二哥,看他可不可以给你留个清闲的职务。”
尚不满意他就要这般混过去,可他已然熄了灯,把我的脑袋压向他的胸膛,道:“明天再说……现在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多说无益了,我安静下来。贴近李盛宇的胸前,那腔膛中心脏的鼓动在我耳畔“咚咚”作响,使我无比安心。
这种时候,我总会产生一种错觉。
一种自己正被他爱着的错觉。
*
第二天,李盛宇回来的时候说,李欣尧在唐人街李氏家族珠宝店那边,安排一个部门经理的闲职把我供着。
听他这般说我心里真有点不痛快,彷佛自己没手没脚、什么事都做不了,偏偏还想要无功受禄。
“二哥说,随便你什么时候过去,如果你要去唐人街看看的话,我找人陪你去。”
似乎什么都已经被安排妥当,虽然不情愿仍旧被束缚在李家的势力范围内,可被“软禁”了那么久,能够舒展一下筋骨也是好的。
我迫不及待想去唐人街新的工作场地,于是次日清晨,便要李盛宇给他二哥挂了电话。
临出发的时候,李盛宇难得同来接我的人啰嗦了一通,交代他什么时候要喂我吃药、什么时候午休、什么时候下班,然后再直接开车送我回来。
他鸡婆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所以我偷偷笑了,有点自鸣得意。
放荡不羁的李家三少,居然变得像个居家男人,他的属下们要是看到他们黑帮少主的这副德行……不知作何感想?
到了目的地,下车之后我才发现那“李氏金店”,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金碧辉煌。
五十米左右的金铺门面,装修得古色古香,门都是由仿檀木制成的,内部的径深不长,里面分布了十五、六个不同类型的金饰、玉器柜台,很普通。
出来迎接的人我有过数面之缘,一个身材高大但是面孔没什么特色的男人,他叫应宇,是李欣尧的心腹兼情人。
我过去在地下城瞥见过他与李家二公子的暧昧,当时还很奇怪,为什么李欣尧甘愿为这样一个男人得罪他的未婚妻付矜矜。
然后,在最初与李盛宇同居的那两个月间,我不止一次地撞见他们两个在还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有过亲昵的行为。
第一次同应宇说话,他的声音很清朗、柔和,与那张平板的面孔不太搭调,交接的时候,他带我在店子里转过一圈,指点东西。
不经意间,我看到应宇露在外面的颈子下缘,有一抹诡异的红色晕块……那种熟悉而又暧昧的痕迹,一定是云雨过后留下的。
我一眼了然,可还来不及移开视线,便被他察觉了。
应宇尴尬地一手捂着脖子,满脸通红,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一副生动的表情还真是可爱,我还从没见过替李家办事的人中有过这种憨态的,不觉对他产生了一点好感。
我想应宇自有他的过人之处,所以李欣尧中意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吧。
交代完一些琐事,这个男人逃也似地从我视野中快速离开,那模样还不是一点滑稽呢。
我开心地隔着玻璃,望着他坐上车,渐渐从视线中消逝的背影,心情不觉中舒朗了不少。
之后不久,我才意识到,我的新“工作”正如李盛宇所说,的的确确是个摆设般的职务。
我就像个菩萨般被供着,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像两、三个小时前,一个店员要向我这个新任部门经理汇报什么,却被李三少指派的助理大人挡在门外。
“苏经理身体不舒服,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说吧。”
他的尽职,还真让我哭笑不得。
紧接着度过了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被助理哄着,在休息室里又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瞌睡……到了五点的下班时间,我被“请”上了车,又由司机一路开回了李盛宇的别墅。
折腾了一天,这是什么工作?简直就像是放风!
本来想在李盛宇回来的时候同他抱怨两声的,可是这晚他很反常地晚归了。
凌晨两点半,一向浅眠的我听到屋内有动静,开了灯,望见他绷着一张面孔,面色阴沉地开门进来。见到我从床上爬起,走过来在我额上亲了一记,我立时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继续睡吧,我去洗个澡。”
他这般说道,把我按到在床上,帮我掖好了被子。
“怎么了?”惺忪间,我挣开了被子,捞过他欲离的手臂。
李盛宇一怔,扭头看我,好像在确认什么似地盯了好久,才露出一个浅笑,道:“没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就像打发小孩子似地轻拍我的面颊,又再次把我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了被中。
十几分钟后,他一言不发地摸上床来,熄灯。
揽过我腰际的男人手臂是滚烫的,彷佛其中的鲜血都是沸腾的。
将双掌搭在上面,我心怀惴惴,被莫名的情绪支配着神经……
一夜无眠。
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月都快过去了,我每天循规蹈矩地来回于李盛宇的公寓与唐人街金店。
时间消磨得很快,生活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就连医生说过的那些古怪病征也没出现过,这让我几乎忘记了脑袋里还留着那块肿瘤。
日子太好过了一点,除了整日发呆,似乎已经没有了其它消遣。
然后,在一个闲得几乎让人发霉的下午,我支着下巴隔着玻璃窗,望着“李氏金店”外的车水马龙,神游天外。
蓦地,在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闯进眼帘。他的身高在那么一群华人中越显鹤立鸡群,加之身着一袭威风的警服,非常抢眼。
男人在街的对面,与我相隔约二十米,视线交接。我没有躲闪,也没有移开目光,直直地望向他。
他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头被削得平平的板寸,冲我憨憨一笑。
恍如隔世般的笑容,让我心跳猛然加速。
然后不顾助理兼保姆的劝阻,我执意要到对面的中餐馆去坐上一会儿。
“苏经理,李先生说了……不让您单独外出,再说外面的东西也不好吃……啊,苏……苏先生……”
闪开他,恶作剧般夺门而逃……
我一路跑到镇萧身旁,拽过他转过一个早就瞄好了的拐角处,蹩进,再于暗处偷瞧那个追在后面胖乎乎的助理,他正擦着汗指挥两个保安分头找我,这光景恁是有趣,我不禁笑出声来。
肩膀上一紧,我回过神,发现镇萧正揽着我的肩头,低头审视……舒展的神情一如记忆中的那般温柔。
不觉心念一动。
“看你那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他轻捏我的肩头,宠溺般言道。遂放开了手,再无逾矩的举动。
久别重逢,他一开口说的就是这些。
我有点失望。
主动抓过了他的袖子:“我们……进去坐坐?”随便指了指旁边破旧寒碜的小餐馆。
他用意外的神色打量了我一番,展颜微笑:“嗯。”
坐定,我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上次,多谢你了……”我指的是一个半月前的那次,在街头病发昏厥,还是镇萧第一发现,送我去的医院。
“啊?哦……”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我说的什么,他愣了一下,接着道:“之后我又去了一次,才知道你转院了。”
提到这个我有点尴尬,转院是李盛宇的意思,我明知道镇萧之后肯定还会来找我,偏偏又不方便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是么……那真是不好意思。”和这个木讷的镇萧,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讲,我几乎开始后悔一时冲动把他拉来聊天。
“啊,原来你升官了啊?”突然发现他肩章的变化,我开口问道,“恭喜啦。”
他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沉闷的气氛,直到我终于有点不耐烦,镇萧盯着我的脸,喃喃地问出一句:“他……对你还好么?”
浑身一震,如此直白的问话,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嗯……”李盛宇确实待我极好,宠爱万分,可是我明白,自己不过是他包养的男人,这一点每每想起,总是让我难堪。
“那就好。”彷佛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在我听来却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我还要巡逻,先走了,你不回去么?”他指了指外面那三个焦头烂额的男人,冲我惨淡一笑。
那苦涩的表情,让我负疚的心情油然而生。
“……再见。”我率先说出这个无情的字眼,就要站起。
他猛地抓过我的手,道:“苏狄,其实我今天是想提醒你:最近李家有点不太平……如果没必要,你千万不要离开李盛宇的身边。”
“为什么?”我蹙了蹙眉,下意识地反问,镇萧却噤了口。
原来一身肥肉的助理已经发现了我,站在门口一张胖脸涨得通红。
“苏经理,跟我们回去吧……都过了五点了,李先生会担心的。”他的小眼睛瞄到我和镇萧相系的手,我立刻缩了回来,可太晚了。我想他会把今天下午发生的,统统向李盛宇汇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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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盛(下)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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