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剑集 第八十五章、投桃报李

  方珏执起“玉琶妖姬”的手,查探脉息,很微,若断若续,是否能活,尚在未定之数,因为这不是外来之伤,乃是因与敌人比拼真气而斫丧了内元,凡属借物传元,胜则克敌,败则自伤。玉腕温软滑腻,柔若无骨,这是方珏第一次接触她的肌肤,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丝毫也不会勾起绮念。多微妙,她曾与裴震他们一伙对付过他,他曾决心要杀她,结果她为他拼命,而他要救她,天下事多么无常啊!如果她不治的话,方珏势将遗憾终生,因为她救他脱离裴震的掌握,现在又为他而临死亡边缘。该怎么办?这类伤,方珏无法着手疗治,弄不巧反速其死,因为她气如游丝,随时会断,而可以想见的是神剑帮一定会召高手回头,方珏等于是裴震背上的芒刺,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安。如果不是因为“玉琶妖姬”伤重垂危,方珏会等待对方回头,但她现在亟须救治,而且不能受干扰,方珏当机立断,收起剑,捡起琵琶斜挎肩头,然后抱起娇躯,出庙溯河奔去。
  月色佳美,但方珏心头是灰暗的,他不知道如何救治这痴情的女子,软玉温香在抱,他没任何反应,触觉似乎麻木了。对李筱娟,他有同样的经验,但情形不同,当初救李筱娟,是基于武道的立场,而现在对“玉琶妖姬”,却是一种责任。奔行了近—个时辰,“玉琶妖姬”仍是不死不活的,没有好转的迹象。眼前是个河套,河水洄流成一个大河荡,荡边有问草屋,支架撑着半在水中,看来是个渔寮,方珏已感觉累了,而且盲目地跑下去也不是办法,这草寮倒是个歇脚的好地方。于是,他抱着“玉琶妖姬”走近草寮,没门,里面是空的,有张板床,上面铺了些已经被揉碎的干草,情况正合理想,他把“玉琶妖姬”平放在床上。以下该怎么办呢?人不救治不成。焦灼使他额上冒汗,但他束手无策,在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冒险一试,用一般疗伤方式处理,于是,他侧转她的娇躯,然后跃坐床边地上,床,不过是两根横木上面架两块木板,高不过—尺,坐下去高低正合适,他伸手贴向她的“命门”,准备以内元助她恢复神志,如果她能醒来,便有个商量了。正凝神—志,准备迫出真元之际,一声低喝倏告传来:“千万不能动她!”方珏大吃,一惊,收手,回转,手按剑柄。一个蓝衫书生站在草寮入口处,竟然是“无胆书生”胡行宜。方珏不由喜从天降,脱口道:“胡兄,你来得太好了!”
  “无胆书生”向里瞥了“玉琶妖姬”—眼,道:“小弟是听到神剑帮调集高手兜捕兄台,才赶来的,—切经过详情小弟都知道了。”
  “噢!”
  “兄台知道伤她的白发老者是谁么?”
  “是谁?”
  “神剑帮总护法‘通天手’梅仰山。”
  “何许人物?”
  “岭南之神,功力不亚于今先师,差也有限。”
  “嗯!在下会找他讨债的,刚才胡兄阻止……”
  “是的,千万不能动她。”
  “为什么?”
  “她以琶声与梅仰山对抗,功逊一筹而自伤,据小弟窃听到那匹夫的话,说她逆血反窜心经,神仙难救……”
  方珏星目大张,栗声道:”那该怎么样?”“无胆书生”道:“急切里圣医难求,只有一个办法……”方珏迫不及待地道:“什么办法?”
  “求她师父救治!”
  “她师父?”
  “不错,就是正牌的‘玉琶妖姬’。”
  “她师父住在何处?”
  “天罡洞!”
  “距此多远?”
  “日夜兼程,两天两夜可到。”
  方珏倒抽了一口凉气,摇头道:“她等不了这么久!”“无胆书生”道:“总不能不救她!”方珏颓然道:“她能经得起两日夜的折腾么?”“无胆书生”皱眉苦苦一想,道:“这样好了,由小弟去见她师父,兄台留在此地守护她,四天之内,小弟必回转,舍此别无他法了,小弟身边有几粒丹丸,可以护持心脉,每天给她服食一粒.希望她能熬到小弟回转。”方珏惶然道:“她师父准能救她么?”“无胆书生”道:“大概她能为力,小弟曾听老一辈的说过,‘玉琶妖姬’是当年一代岐黄圣手公孙无为的师姐,她应该是内行。”方珏咬咬牙,道:“好,就这么办吧!”“无胆书生”取出四粒护心丹丸交给方珏,然后又道:“小弟带走她的琵琶作征信之物,以免多费唇舌!”方珏点头道:“好!万一……她不治的话,也可使琵琶归原主。”“无胆书生”拿起琵琶,立即上路。
  方珏目送“无胆书生”离去之后,回到床边,先把一粒丹丸纳入“玉琶妖姬”的口里,在“喉结穴”上轻轻—点,丹丸顺喉入腹。四天这是多么漫长的等待,但他不能不等。最使人担忧的是,她的生机是否能持续四天?
  月落星沉,天际泛白,河上的晓风拂体生寒,方珏突地想到四天的饮食问题,自己是寸步也不能离开的,还有,这渔寮并非无主之物,天亮了主人就会来,很难保持隐秘,如被神剑帮的眼线侦察到。便是大麻烦。可是附近全是荒野,无法改换地点,离远了,“无胆书生”回头找不到人怎么办?天亮了,方珏用于巾蘸了河水,把“玉琶妖姬”的口边血渍试净,这样,看上去便不那么刺眼。旭日初升,河面金鳞闪闪。河水泼溅声里,夹着歙乃的摇船声,逐渐接近草寮浮水的一端。方珏探头一望,一条舴艋小舟已到了木架边,一个青笠绿蓑的老人正在抛绳系舟。方珏心念电转:“该怎样向这渔翁解说呢?”老翁系好了船,耸身上了木架,转到开口处,一看,不由惊叫出声:“这是怎么回事?”方珏正待开口解说。老翁目光转向方珏。陡地脸色大变,口须连连抖动。方珏作了一个揖,讪讪地道:“这是老丈的渔寮?”老翁点了点头。道:“不错,是老汉的。”日光又扫向床上的“玉琶妖姬”。方珏尴尬地赔了个笑脸道:“老丈海涵,小可路经此地,错过了宿头,所以……”老翁冷冷地截断了方珏的话头道:“这女的是你什么人?”
  “朋友!”
  “怎么回事?”
  “她……有病在身!”
  “有病,不对吧?她身上有血……”
  “哦!这……她是受了伤。”
  “你们只管歇着吧,不要紧,老汉得去下网了。”
  “多谢老丈!”
  老翁转身,解缆下舟而去。方珏松了一口大气,目光望向“玉琶妖姬”,只见她手脚动弹了数下,口唇张合,似乎想说话,赶紧趋近床边,轻唤道:“柳姑娘,柳姑娘……”“玉琶妖姬”发出梦呓般的声音:“我……死了么?”微弱得像蚊子叫。方珏坐了下去.激声道:“柳姑娘,你没有死,在下……已经请人去求医了。”“玉琶妖姬”眼皮一阵抖动,张了开来,失神的双眼停在方珏面上,久久,才吐出声音道:“你……你是白儒?”
  “是的!”
  “琵……琵琶……”
  “琵琶怎么样?”
  “里面……有药……”
  方珏心头一震,急声道:“琵琶里有药?”“玉琶妖姬”虚弱的地道:“是的,有药……师门特制的……圣丹!”方珏不由傻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琵琶里会藏有伤药,琵琶已被“无胆书生”带走作为信物,此刻人已在数十里之外,追也追不问来,这该如何是好!万一她因此不治,这是谁的罪过?“玉琶妖姬”似已觉察情况有异,费力地又道:“琵琶……失落了么?”方珏苦着脸道:“在下见姑娘伤势极重,束手无策,幸好友人不期而来.所以……托友人去向令师求教,把琵琶带走作为信物,这……”“玉琶妖姬”苍白的口唇一阵抖动,闭了闭眼,道:“糟了,家师……业已仙去……”像挨了一记闷棍,方珏全身—颤,栗声道:“令师已经过世了?”
  “是的!”
  “这……这便如何是好,敝友要四天才能回转……”
  “四……天?”
  “是的,姑娘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挨不了四天,心脉受损太重,我……算了,这是命……我不怪你,这是什么地方?”
  “唐河边一间鱼寮。”
  “玉琶妖姬”喘息了片刻,幽凄地道:“你愿意陪伴我……到最后一刻么?”方珏心思陷入狂乱,他不能眼看她死,但又无法救她,脱口大叫道:“柳姑娘,在下……不计—切代价,一定要让你活下去!”俊面一阵抽扭,又黯然接下去,道:“你能的,一定能等到敝友回头。”
  “不……我知道,我……熬不到一天!”
  “在下能以内元助姑娘……”
  “不成,我……无法导引外力,心脉受震动……会断。”
  “这……柳姑娘,在下将抱愧终身。”
  “不要自责,这是……命运!”
  “要不是为了救在下。姑娘不会如此……”
  “命运,我当时……”不该封你穴道,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无法适时解你禁制,我以为……你已不幸,错……该是我。”
  “姑娘……”
  “你……吝啬改个……称呼么?”
  方珏眼圈一红,握住—双玉手,激颤地道:“香娥,娥妹,我……”失神的眸子闪出了—丝喜悦的光影,失色的玉靥浮起了一抹微笑,在平时,这是充满媚力的笑,而现在,却凄凉无比。“玉琶妖姬”努力振作道:“珏哥,我……希望……能安息在你的怀中,我……没有怨愤,我很满足,我……从没爱过人,也没被人真正爱过,因为……我是妖姬,说,你爱我,让我把这句话……带进坟墓!”方珏真想大哭一场。蓦在此刻,—条娇俏人影出现身前。方珏抬头一看,窒住了,来的竟然会是妻子邱忆凤,只是她面笼严霜,眸子里尽是恨芒。她怎会来到这里?邱忆凤咬牙切齿地道:“方珏,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卑贱无耻的小人,你……不要脸!”方珏放开“玉琶妖姬”的手,缓缓站起身来,硬着头皮道:“忆凤,别说得太过分!”邱忆风激动得花枝乱颤,厉声道:“怎么?要我恭维你,说你是风流武士,说你是……”
  “忆凤……”
  “我恨你,恨你!”
  “你去恨吧!”
  “我先毙了这不要脸的贱人……”
  “忆凤,你不能……”
  “你心疼,你舍不得她死?”纤掌扬了起来。方珏急气交加,狂声道:“你不能碰她!”邱忆凤娇喘着道:“你杀了我才能阻止!”“玉琶妖姬”在受侵扰之下,又晕了过去。方珏咬着牙道:“她因我而受重伤,她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不管。”
  “用你的身体报答她?”
  “随你怎么说!”
  “你承认我是你妻子么?”
  “我没否认!”
  “那你如何交代?”
  “那是以后的事,目前我要救人。”
  “我要你现在交代!”
  “办不到!”
  “好!”纤掌击向不省人事的“玉琶妖姬”。“玉琶妖姬”此刻别说承受—击,—个指头就可要她的命,毫无考虑的余地,方珏横身遮护。“砰”地—声,邱忆凤的—掌印在了方珏的前胸,身躯后仰,几乎栽在“玉琶妖姬”身上,他咬牙硬扭回来,口角溢出了鲜血。邱忆凤狂叫道:“你不惜以生命来维护这不要脸的女人?”方珏一抹口边血渍,暴睁星目道:“不要逼我!”
  “怎么,你……难道要杀我?”
  “我不许你伤害她。”
  “你爱她这样深?”
  “这是道义,我是人,有人性,我不能眼看她因我而死。”
  三条人影同时出现,—个是那老渔翁,另两个是邱忆凤的侍婢。方珏心中—动,这老翁到底是什么来路?老翁开了口:“少门主,别太激动,有话照理谈!”邱忆凤红着眼道:“韩长老,您作见证,我要这不义的人交代明白。”方珏骇然,想不到这老翁是三才门八大长老之—的韩世伟,他是听说过,没见过本人,三才门的确够诡秘。韩世伟目射奇芒.逼视着方珏道:“姑爷,你这样做……合适么?”方珏喘口气,道:“韩长老,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是不得已。”邱忆凤铁青着粉腮道:“方珏,你对我怎么交代?说,一句话就够了。”方珏勾起了心中的隐痛,寒声道:“对李筱娟你又如何交代?”邱忆凤怔了怔,厉声道:“你还忘不了李筱娟?”
  “当然忘不了,我跟她拜过花堂。
  “你……”
  “你回去问你爹好了,你娘是怎么死的。”
  邱忆凤震惊莫名,连退三步,历叫道:“方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方珏冷森森地道:“问令尊大人,他会给你满意的答复。”二侍婢愕然木立。她俩插不上嘴,也不明白内情。邱忆凤粉腮变了形,猛一跺脚,转身奔去,二侍婢立即相随,姓韩的长老仍留在原地,老脸沉重无比。方珏摇摇头.转身探视“玉琶妖姬”,只见她双眸紧闭,眼角噙着两粒泪珠,不知是仍然昏迷,还是已经苏醒了,方珏深深吸了口气,低唤道:“香娥!”“玉琶妖姬”徐徐睁开眼,又闭上,梦呓般地道:“我……感觉不成了,气……提不起来。”方珏心头一惨,道:“香娥,你必须要振作,你不能……”他说不下去了,此刻,他唯一想到的是她的生死,别的全抛开了。韩世伟悠悠地道:“姑爷,你真的要抛弃少门主?”方珏抬头道:“韩长老,这个问题应该由门主来回答。”说完目光又回到“玉琶妖姬”身上,心头烦乱不堪。韩世伟又道:“姑爷,夫妻份列五伦,盼你能慎重其事。”方珏何尝不知道,他并非薄情寡义的人,只是“金凤女”含恨以殁,李筱娟终身被误,三才门主以令人齿冷的手段促成这桩婚事,他义愤难平,也忘不了。所以才采取这种态度,究其实,邱忆凤没有错,她可也算是个不幸的女人,当下冷声道:“长老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么?”韩世伟期期地道:“这个……老夫……”方珏从鼻孔里吹了口气,道:“那就请不必多言。”突地,韩世伟用手遥遥一指,道:“有人来了,是江湖人物!”方珏心中一动,挪步向前,朝外望去,只见数条人影正沿小路向这边走来,肩挑背负,像是乘墟赶集的小买卖人,不由脱口:“长老怎知对方是江湖人?”韩世伟手抚白须,道:“这错不了的,现在五里范围之内尽是对方的人,可能有所图谋。”心念一转,方珏明白了,三才门长老韩世伟在此地扮渔翁,不用说。三才门在此地设有秘密舵坛,他定是得到手下的讯号,看来人的装束,十有九是神剑帮的密探,在搜寻自己和“玉琶妖姬”的下落,“玉琶妖姬受不得干扰,可不能让对方接近,心念之中。当机立断,目注韩世伟道:“长老能代为照顾这位姑娘么?”韩世伟颔首道:“可以,姑爷准备做什么?”方珏道:“如果对方是为了在下而来,必有高手在暗中跟进,在下非应付不可!”说着,回注“玉琶妖姬”道:“香娥,你安心歇着,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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