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跟祖冲上了小楼,眼前是个布置典雅的小客厅,靠里垂着帘还有一间,看不见里头,但是觉得出隐隐有暗香袭人。
小嫦向垂着帘那一间浅浅施礼:“启禀姑娘,他们上来了。”
只听垂着帘那一间传出先前那娇柔、甜美、虚弱话声:“我听见了,过来把门帘掀开。”
白衣少女小嫦又恭应一声,走过去掀开了垂帘。
垂帘一掀起,里头那一间立即全落进了眼里,那是一间卧房,同样的典雅,摆设不多,只有一座梳妆台,一张雕花木床,床上纱帐低垂,玉钩分挂,床前站着另一名白衣少女,同样的美,同样的慧点。
只听纱帐里传出那娇柔、甜美、虚弱话声:“两位看见了么?”
里头那间卧房已经是尽收眼底,不能说没看见,燕翎只得道:“看见了。”
“我这小楼上没有藏人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让掀开门帘。
“没有。”
“那么两位请吧!小嫦、跟莫婆婆、于伯送客。”
莫婆婆这里抬起了手:“我家姑娘有话,两位请!”
白衣少女小嫦那里就要放下垂帘。
燕翎道:“慢着!”
纱帐里那娇柔、甜美、虚弱话声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燕翎道:“我还没有给芳驾看病。”
“那不是两位想上小楼来的藉口么?”
“那要看芳驾是不是真有病?”
莫婆婆脸色一变:“你……”
“莫婆婆!”那娇柔、甜美、虚弱话声叫了一声。
莫婆婆立即微欠身,住口不言。
“我是真有病,恐怕你也已经听出来了。”
“那我说看病,就不完全是想上小楼来看看的藉口。”
“你很会说话。”
“实话并不难说。”
“你真会看病。”
“会不会一试便知。”
“你的好意我心领,不看也罢!”
“怎么说?”
“我直说你别介意,我这病你治不了。”
“就因为不少名医都没能看好芳驾的病!”
“不错。”
“那芳驾应该不在乎多这一次。”
“你的说法倒是跟他们不同。”
“他们怎么说?”
“他们都夸下海口,几乎包医。”
“我不是名医,我不敢,只敢说愿尽心尽力。”
“你为什么要给我治病?”
“每一个会医术的人,都不会见病不医,他若是见病不医,就不配学医。”
“你是个医者么?”
“会医术的人不一定每一个都是医者。”
沉默一下之后:“好吧!你我都试试,请进来吧!”
莫婆婆老脸上有些意外之色,但她没说话。
燕翎带着祖冲行向卧房,莫婆婆跟白发老人于伯依然紧跟在后,越近卧房,暗香越浓,进了卧房,白衣少女小嫦将垂帘挂在门边,也跟了进去。
卧房本不大,一下子进来这么些人,显得有点挤。
只听那娇柔、甜美、虚弱话声又从纱帐里传出:“小娥,看座。”
床前白衣少女恭应,忙把梳妆台前凳子搬来床前。
看来两个白衣少女都是侍婢,一个叫小嫦,一个叫小娥,嫦娥充当侍婢,主人可知。
“请坐。”
燕翎谢一声坐在床前。
“要把脉吧?”
“当然。”
纱帐里伸出一段皓腕,欺雪赛霜,柔若无骨,或许是因为病了些时日,显得有点瘦弱,但瘦不露骨。
燕翎没犹豫,也没说话,伸两指搭上了皓腕把脉,很快的,他收了回手,道:“芳驾这不能算病。”
“怎么说?”帐中人儿道。
莫婆婆、于伯、小嫦、小娥都一怔!
“我说芳驾这不能算病。”
“这也跟他们的说法不一样。”
“他们怎么说?”
“他们都说是病。”
“是么?”
“你说不能算是病,那是什么?”
“芳驾不是本地人?”
“你问这……”
“这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
“不错。”
“原来是水土不服。”
莫婆婆上前凝目:“真是水土不服!”
“错不了。”
“那么多名医,治不了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不难医。”
“那……”
“你家姑娘的水土不服不好医。”
“这话怎么说?”莫婆婆一脸诧异色。
“它引发了你家姑娘别人不会有的另一种病。”
莫婆婆脱口叫:“你这话……”
“莫婆婆!”帐中人儿叫了一声。
“莫婆婆一脸恍悟色,随即瞿然,住口不言,但一双老眼睁得老大望着燕翎。
帐中人儿又道:“看来你才是位名医。”
“我当不起。”
“没想到此时此地我会遇见你这么一位。”
燕翎没说话。
“我这不是病的病,好医么?”
“不好医!”
“你是说你也治不了!”
“我没有这么说。”
“你是说你治得了?”
“我还是只能说,愿尽心尽力。”
“那就麻烦你……”
燕翎伸手又搭上腕脉,这回不是搭两指,而是握住了帐中人儿的皓腕:“芳驾知道该怎么做。”
随即他闭上双目。
没听帐中人儿说话,只见那段皓腕泛起了轻微颤抖,带得纱帐、玉钩都为之抖动。
小嫦、小娥有惊容,要说话。
莫婆婆忙以眼色止住,其实莫婆婆她也是一脸的惊容。
就这么,约摸过了盏茶工夫,燕翎收回了手,缓缓睁开了两眼。
莫婆婆忙问:“怎么样?”
燕翎还没说话,帐中人儿已然道:“莫婆婆,我已经好了。”
莫婆婆老脸上倏现惊喜色:“我家姑娘已经好了,谢天谢地……”
只听帐中人儿道:“我该谢谢你。”
燕翎道:“芳驾不要客气。”
于伯、小嫦、小娥同样一脸惊喜,他们跟莫婆婆几乎是不约而同,一起向着燕翎拜下。
燕翎伸手拦住于伯跟莫婆婆:“诸位不要客气。”
帐中人儿道:“没想到你的医术这么高明。”
燕翎道:“没什么,芳驾这不是病的病,会武的人只要略通医术,都能治。”
“你太客气了,我卧身病榻不少日子了,样子很难看,恕我不下床见你了。”
“芳驾不必客气,我们也该告辞了。”
燕翎他说走就走,转身往外行去。
祖冲忙跟。
只听帐中人儿道:“莫婆婆、于伯,代我送他们俩位。”
莫婆婆、于伯恭应声中跟了出去。
那有这样的,现在不能下床见客,总可以请客人别处坐坐,然后梳洗更衣,再请客人相见,客人要走,留都不留,甚至连互通个姓名都没有。
莫婆婆、于伯代主送客,只送出了精舍外,燕翎偕同祖冲往谷外走,头都没回。
一出谷,祖冲立即嚷嚷上了:“兄弟,我不敢说你,可是我非说你不可,我憋了半天了,咱们这一趟算什么……”
燕翎道:“治了女主人的病,至少不算白来。”
“兄弟,他们分明是咱们要找的,你还给他们那个丫头看病!”
“祖大哥,那个时候,她在我眼里只是个病人,当初我跟老人家学医术的时候,老人家曾经告诉我,会医术的人绝不能见病不医,那怕他是仇敌。”
祖冲道:“既然老人家这么说,我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兄弟!他们是咱们要找的没错吧?”
“没错,他们个个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只看那两个老的,能在小楼下追上咱们俩就可知道了。”
祖冲呆了一呆:“真的,不是兄弟你提,我都没留意,可不,咱们虽是大步行走,那两个老的能赶上咱们,不是练家子,绝办不到。”
“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那个病在床上的丫头也会武?”
“修为更高,而且练有奇异的功力。”
“兄弟是给她治病的时候知道的?”
“不错。”
“这么说她也一定知道兄弟的修为了!”
“那不一定,只要修习内功的人,都能治她的病。”
“她究竟是什么病?”
“就像我说的。”
“水土不服曾引发她的病?”
“别人不会,就因为她练了这种奇异的功力,才会被引发,再不医治就会走火入魔。”
“兄弟说她不是本地人?”
“本地人怎么会水土不服!”
“对,她的来处恐怕还不近,只不知道他们是从那儿来的……”
燕翎没说话。
“难怪她不见咱们,不留咱们,甚至不通个姓名,可是,兄弟!咱们治好了她的病,就这么走了……”
“祖大哥,侯三哥跟邢六哥可能已经不在这儿了,就算还在这儿,也一定藏得很好……”
“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当然不是就这么算了,现在可以告诉祖大哥了,我所以给那位女主人看病,有一半是为了侯三哥跟邢六哥。”
祖冲眨了眨一又耗子眼:“兄弟,这话怎么说?”
显然他一时没懂。
“我拿给他们那位女主人治病,来换取侯三哥跟邢六哥。”
祖冲明白了,一脸恍悟色:“原来……只是,兄弟,他们会放他们俩么?”
“这就要看他们是不是懂道义,讲道义了。”
“万一他们不放他们俩呢?”
“到那时候再找他们应该不迟,咱们已经是仁至义尽,到那儿都说得过去。”
说话间,俩人已经把那处谷地远远抛在身后,这时候忽听背后传来叫声:“兄弟,祖老大,兄弟!祖老大……”
是侯老三跟邢老六的声音。
停步回身一看,可不!侯老三跟邢老六双双奔了过来。
祖冲喜道:“兄弟,成了!”
燕翎道:“只能说他们还懂道义,也还讲道义。”
只这两句话工夫,侯老三跟邢老六已奔到近前,双双停住,侯老三道:“兄弟,多亏了你了。”
祖冲道:“怎么?”
邢老六道:“不是兄弟治好了他们那个姑娘的病么?”
“他们告诉你们俩了!”祖冲道。
“可不!”侯老三道:“他们说兄弟明知道是他们,还愿意给他们那个姑娘看病,够意思!他们也不能不上路,所以就把我们俩放了。”
祖冲道:“这他们还算上路。”
邢老六道:“只是他们让我们俩给兄弟带话。”
祖冲道:“让你们俩给兄弟带话?带什么话?”
邢老六道:“礼尚往来,让兄弟别再管他们的事了。”
祖冲道:“什么礼尚往来?兄弟治好了他们那个丫头的病在先……”
“他们说,他们死了一个人在先。”
祖冲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可是旋即又道:“他们那个人是自绝,不是谁杀了他。”
“可是他们说,要不是咱们,他们那个人不会自绝。”
祖冲眼一瞪:“奶奶的,总是他们先烧人家的宅子。”
“他们说火是祖老大你放的。”
“奶奶的!”祖冲一双耗子眼瞪得更大了:“不是他们逼的,我会去放火?我姓祖的还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儿……”
“他们说总是祖老大你玩诈赌的把戏,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他们不找别人。”
祖冲嘴张了几张,就是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奶奶的,就这么一点短处,让他们拿住我了,这回我长记性了,我要是再玩那把戏,叫我绝子绝孙!”
燕翎笑了:“好了,祖大哥,礼尚往来就礼尚往来,好在华家宅子已经烧了,华家人不知去向,也没有什么我好管的了。”
祖冲目光一凝:“真的么?兄弟!”
“当然是真的。”
“那就行了,礼尚往来就礼尚往来吧!走,咱们回去了,回去喝两盅,给老三、老六压压惊。”
四个人走了,笑着走了。
这回是在庙口棚子里喝。
酒、菜是侯老三、邢老六去买来的。
这顿酒,比在那家酒馆喝得舒服,没惹气,也没拘束,祖冲、侯老三、邢老六三个,开怀畅饮,放荡开怀。
三个人喝得差不多了,酒也没了,菜也残了,燕翎正打算告辞,没事了,不告辞干什么?
就在这时候,棚外来了人。
来的是个小伙子,皮白肉嫩个小伙子,挺俊,俊得跟大姑娘似的。
邢老六带着酒意扭头外望:“干什么?是不是想要钱?我们祖老大说他不玩这把戏了,再玩就……”
燕翎瞧着小伙子面熟,一时想不起在那儿见过,他拦住了邢老六,道:“找谁,是不是有什么事?”
小伙子忙道:“找您,是有事。”
一开口说话,燕翎想起是谁了,忙把小伙子让进了棚,道:“小嫦姑娘!”
小伙子点了点头。
原来是小楼上那两名白衣少女之一。
祖冲瞪大了眼,满脸酒意:“谁?小嫦……”
侯老三、邢老六也瞪大了眼。
燕翎让小嫦坐下:“找我?有什么事?”
小嫦突然眼圈儿红了,要哭。
燕翎看见了,道:“姑娘……”
小嫦忍住没哭,道:“我来找您救我家姑娘。”
燕翎听得一怔!”
祖冲道:“救你们家姑娘?”
燕翎道:“你们姑娘的病,还没好么?”
“不是的!”小嫦道:“我家姑娘的病已经好了,您两位走了以后,她都下床梳洗了。”
“那姑娘说救……”
“我家姑娘让她一位长辈抓走了。”
燕翎微一怔:“你家姑娘让她一位长辈抓走了!”
“是的。”
“你家姑娘的长辈,为什么要抓你家姑娘?”
“因为她放了这两位。”小嫦一指侯老三跟邢老六:“也因为她让您给她治病。”
“因为她放了我这两位兄长,这我明白,可是她让我给她治病……”
“跟她放了这两位一样,因为您是我们的对头。”
“我是你们的对头?”
“就因为您管了我们的事。”
祖冲突然道:“说什么长辈,你们是一个神秘帮派,你家姑娘的这个长辈就是她的上司,没错吧?”
别看他满脸酒意,心里挺明白。
小嫦有点惊慌,可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点了头:“是的。”
“你们是个什么神秘帮派呢?”
小嫦忙摇头:“我不能说,我不敢说。”
“你来找我们帮忙救你家姑娘,却不让我们知道你们究竟是个什么帮派……”
小嫦有点惊慌失措:“不要怪我,我不得已,说了我非死不可。”
“有这么严重么?”
“我们的规法如此。”
“要是你不让我们知道你们是个什么帮派,我们就不帮忙救你家姑娘呢?”
小嫦突然跪下了地,哭了:“求求你们,别为难我……”
燕翎忙躲了开去:“姑娘快请起来说话!”
小嫦抬泪眼:“您……”
燕翎道:“快请起来,没有人会为难你。”
“是,谢谢您!”
小嫦站了起来,举袖拭泪。
燕翎道:“姑娘为什么找我?”
小嫦道:“因为我实在没人可找,也因为……也因为事由您们几位起……”
祖冲叫了起来:“怎么说?事由我们几个起?想当初,你们那个老几,要是不逼我烧华家宅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我知道,可是,可是……”
小嫦“可是”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姑娘以为我救得了你家姑娘么?”
小嫦忙抬头:“莫婆婆跟于伯说,只有您救得了。”
“你家姑娘那个上司所以抓你家姑娘,是因为他认为你家姑娘触犯了规法,有通敌之嫌,是不是?”
“是的!”小嫦微点头。
“那么姑娘如今找我去救你家姑娘,岂不更加深了她通敌之嫌?”
“我们只知道赶紧想办法保住姑娘的命,其他的就是以后的事了。”
燕翎沉默了一下,旋即点了头:“我不能让你家姑娘因为我们受到伤害,跟治你家姑娘的病一样,我答应尽心尽力就是。”
小嫦惊喜:“谢谢您,我给您磕头。”
她又要往下跪。
燕翎拦住了她,小嫦她喜极而泣,哭得挺厉害。
燕翎道:“可知道你家姑娘被抓往什么地方去了。”
“我给您带路,您跟我来!”小嫦擦了擦眼泪,要走。
祖冲、侯老三、邢老六都站了起来。
燕翎道:“祖大哥,三位不要去了。”
祖冲道:“这什么话,我们三个不要去了!”
“救出那位姑娘之后,我就要回去了。”
“不要紧,到那时再分手也不迟。”
“祖大哥,恕我直言,到时候我恐怕没办法分身照顾三位。”
这话祖冲懂,他耸了耸肩:“还真是,本来想去帮忙的,别到时候成了兄弟你的累赘,那就你一个人去吧!”
燕翎转望小嫦:“救人如救火,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是!”小嫦答应了一声,要走,忽然她又收势停住,凝目望燕翎:“小嫦有个不情之请,小嫦不得已,万望谅宥。”
“姑娘请说!”燕翎道。
“但知神秘帮派,但知从我家姑娘上司手中救我家姑娘,绝不要再问其他。”
燕翎没说话。
祖冲道:“小嫦姑娘,这是不是太过份了些?”
“所以小嫦说这是个不情之请,小嫦实在万不得已。”
祖冲还待再说。
燕翎那里已然点了头:“好吧!咱们走吧!”
小嫦一双美目又涌现泪儿:“谢谢您,谢谢您,小嫦永不会忘记您的恩德,永不会忘记您的宽怀大度。”
她一低头,转身出去了。
燕翎跟了出去。
邢老六道:“咱们这位兄弟,怎么这么好说话?”
祖冲道:“‘圣手仁心’也是这么好说话。”
邢老六没再说话。
侯老三也没说话。
小嫦在前带路,她腾掠飞快,身法轻盈灵妙。
燕翎步如行云流水,始终不即不离跟在小嫦后头。
小嫦带燕翎到的地方,竟仍是那处谷地,莫婆婆、于伯、小娥都在精舍前等候,一见小嫦带着燕翎来到,急急迎了上来。
莫婆婆道:“小嫦,这位他答应了么?”
小嫦道:“莫婆婆,这位他不是来了么?”
“说的是。”说着话,莫婆婆直盯着小嫦看。
小嫦道:“莫婆婆放心,小嫦已经求过这位了,他都答应了。”
莫婆婆转望燕翎:“你千万谅宥,老身等实在不得已。”
燕翎道:“好说,小嫦姑娘已经告诉我了。”
“老身等永不忘您的恩德。”
“莫婆婆不要客气了,我只胆心更加重你家姑娘的罪名。”
莫婆婆等都明白燕翎何指,莫婆婆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老身等只有先保住我家姑娘的命了。”
“你家姑娘会有性命之忧么?”
“您不知道我家姑娘这位上司,只要触犯规法,落在他手里,十九是罪加一等。”
“那么事不宜迟,你家姑娘现在什么地方?”
莫婆婆转望小嫦:“小嫦快带这位去。”
小嫦应了一声,向着燕翎道:“您跟小嫦来。”
她没往外走,反往谷底扑去。
燕翎跟了去,依然是步如行云流水。
谷底有一处山洞,进山洞,走洞道,出山洞,眼前是一处山坳,影色美而宁静,就在山坳里,座落着一片庄院。
小嫦道:“就是那儿了。”
“那片庄院?”
“是的。”
“那儿有多少人?”
“人不多,只一二十个,但身手都不错,尤其是我家姑娘那位上司父子。”
“他们父子?”
“是的。”
“庄院里有没有什么隐密藏人处所?”
“据我所知是没有。”
“行了……”
“我不跟您过去了。
“不必了,姑娘请吧!”
小嫦似乎唯恐让人看见,转身走了。
燕翎也没有多耽误,他飞身扑去。
燕翎出现在庄院前,没人看见他是怎么来的。
庄院门关着,里外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
燕翎扬声发了话:“门上那位在?”
立即有了动静,门开了,只开了窄窄一条缝,只能容一个人,一个家人打扮的中年黑衣汉子出现在门缝里:“干什么的?”
燕翎道:“拜望此间主人。”
中年黑衣汉子上下打量了燕翎一眼:“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
燕翎道:“姓燕名翎,庄稼人。”
中年黑衣权子道:“庄稼人?只怕我家主人不认识你。”
他往后一退,就要关门。
燕翎一步到了门口,伸手抵住了门:“你怎么知道?”
中年黑衣汉子关不上门,脸色一变:“我当然知道。”
他猛力关门。
白搭,蜻蜓摇石柱似的,难动分毫。
燕翎道:“让我进去,他见了我就知道了。”
“你做梦!”中年黑衣汉子双手松了门,一拳直捣燕翎心窝。
燕翎抵住门的手微一按,那扇门往里豁然大开,正撞着那中年黑衣汉子,砰然一声,中年黑衣汉子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燕翎跨进了门:“跟我玩这一套?你还差得远!”
中年黑衣汉子翻身爬起,往里就跑。
燕翎迈步往里行去。
转过“影前墙”,是前院,挺大的一个前院,就在院子里,站着五六个,都是中年汉子,也清一色的一式黑衣,刚才那中年黑衣汉子也在其中。
他一指燕翎道:“就是他!”
居中一名黑衣汉子瘦瘦的,他一双目光凝望燕翎:“你凭什么擅闯我们宅第?”
燕翎道:“你是此间主人?”
瘦黑衣汉子道:“不是。”
“请此间主人出来说话。”
“凭你也配!”
瘦黑衣汉子一挥手,带着那五六个黑衣汉子扑向燕翎。
燕翎没动,容得几个黑衣汉子扑进,他突然出手,没出三招,几名黑衣汉子摔了一地,燕翎他像个没事人儿:“借用你一句话,凭你们也配!你们不肯给我通报,我只好自己往后闯了。”
话落,他就要迈步。
“站住!”一声朗喝传了过来。
燕翎循声望,通往后院那条路的尽头,一前二后站着三个人,后头两个,也是中年黑衣汉子,前头那个,则是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一身雪白长衫,顶长的身材,算得上少见得美男子,只是眉宇间阴鸷之气重了些。
“少主人!”
地上那几名中年黑衣汉子像是遇见了救星,叫一声忙爬起来奔了过去。
一声“少主人”,燕翎知道他是谁了,道:“你是此间的少主人?”
“不错!”白衣年轻人冷然点头:“你是什么人?”
“我报过名了,燕翎。”
“没听说过,你为什么硬闯我家宅第?”
“你既是少主人,算得此间半个主人,跟你说应该可以,我来要个人。”
“要人?你要什么人?”
“我要一位姑娘。”
“你要一位姑娘?她姓什么,叫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让你们抓来了。”
白衣年轻人两眼之中闪现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光采:“我明白了,你就是给她治病的那个人。”
没有错了,那位姑娘是他们抓的。
燕翎点头道:“不错。”
“谁告诉你她在这儿?”
“我认为那无关紧要。”
白衣年轻人阴冷一笑:“那几个东西居然敢让你来要她,胆子不小,胆子的确不小,我早该想到了。”
“事由我起,她们几位当然找我,这敢是人之常情。”
“你倒挺会往自己身上揽事的。”
“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你知道你要的人跟我们的关系?”
“当然知道。”
“这纯属我们的家务事,你凭什么来要人?”
“我知道,你们的家务事我本不该管,奈何事由我起,我若是不管,这份歉疚我受不了。”
“我们的家务事,你何歉疚之有?”
“你可以这么说,我不能这么想。”
“你要知道,你这么做,是跟我们的规法作对,也就是跟我们作对。”
“真要如此,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你话说得已经够清楚了,好吧!”
他抬起了手。
燕翎道:“慢着!”
白衣年轻人手抬在那儿,没动:“你还有什么事?”
“看情形,你似乎不愿在不伤彼此和气的情形,让我把人接走。”
“你不失为一个明白人。”
“你要明白,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样一个秘密帮派,也不再管华家的事,你们就应该知足。”
“你认为我们该立即把人交出来,让你带走!”
“该不该全在你们明智抉择。”
“我作了什么样的抉择,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那你就不要多此一举支使他们,干脆你自己来。”
白衣年轻人冷冷一笑:“我自己来?你配?”
燕翎淡然一笑:“试试看吧!”
白衣年轻人深望燕翎,一点头:“好,我就试试。”
他抬起的手一摆。
那几名中年黑衣汉子立即退向两旁让开了。
然后,白衣年轻人两手往后一背:“你出手吧!”
燕翎道:“这是……”
“我跟人动手过招,一向不先出手。”
挺自负,挺傲的。
燕翎淡然再笑:“幸亏我不是这样,不然你我还真难打得起来,小心了。”
这句话说完,他已然到了白衣年轻人面前,只是还没有出手。
白衣年轻人应变不能说不够快,他一惊便出了手,右掌一拂,袭的是燕翎左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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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血泪情 第 七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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