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正式成了棋的马子。猪头去找棋算了几次帐,志麻都没有跟去。
他怕看见棋,很怕看见那天晚上满身怒火推开他的棋。
棋真的喜欢小兰吧!那么在乎他在小兰心里的形象,那么怕他在小兰面的说出不好的话,不但带走了她,还让她登上自己唯一的,正式的女朋友的位子。
而猪头也终于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小兰都不可能回到他身边了。
于是在这间偌大的学校里面,志麻和猪头,小兰和棋,就像两方陌生的人一样,慢慢的不再有任何交集。
和他们之间越来越冷的关系相反的,天却越来越暖。
很快的,就到了柳絮纷飞的四月。
JAVA编程刚下课,志麻就捂着口鼻冲进了图书馆里。
这世界,连室内部满是柳絮。志麻站在图书馆大厅,无可奈何的看着被人带进来,在图书馆地板上滚来滚去的柳絮。他只好隔着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二楼冲,一直冲到自习区。这才大大的喘了口气,向两边看了看。
这个图书馆离工程系上课的地方比较近,而二楼都是电子类图书,所以赶作业的时候,这里的座位总是很难占到。志麻虽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偏偏他最近的作业要做大量的图书查阅,只能到这里来看书。
志麻透过自己那双几乎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往那一排又一排的人头看着,一点不抱希望的想,等下最好不要让他拿到太重的书,不然还要爬去三楼,他会疯掉。而这么好死不死,就让他模模糊糊的看见人满为患的书桌旁边,居然有个人鸭霸的用书包占住了一个空位。
严重的过敏让志麻的心情本来就很不好,再看到这种鸭霸行为,顿时怒上心头,走过去就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说:「喂!同学,这里是公用自习区好不好,你占住两个座位很没公德心哎!」
「哦!」出乎志麻意料之外的,那个同学答应了一声,很快就拿走了椅子上的书包,继续低头看书。
还以为会理论上一番,最起码也会告诉他这里有人。志麻有点不能反应过来,愣了—下才把自己的书包放在椅子上说:「呃!谢谢。」说完就走到图书架那里挑书。
一边不停的拿纸巾擦眼泪擤鼻涕,一边努力的找书,志麻在众多好奇的眼睛里面抱着一摞参考书郁闷的走回自己的位子。
所以他讨厌四月,尤其讨厌四月里面那些漫天飞舞的恶魔,志麻把笔放在书桌前,坐下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努力的阅读。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像个柔弱可怜的女生,成天以泪洗面。
一包纸巾很快就用完了,志麻翻了翻口袋和书包,真倒楣,这是他身边的最后一包了。志麻郁闷的看了看被自己用过的那一堆纸巾,忍住恶心拿起来一张。
没办法,他还得赶作业,不能阵亡在这里。
突然身边的隔板被人敲了敲,志麻抬头一看,刚才那个鸭霸从隔壁丢过来一大包纸巾过来。
的确是一大包,一百抽的那种,志麻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从里面抽出了几张擦擦眼泪,拿着它凑到鸭霸身边说:「恩人,谢谢啊!对了,你是几年级的?喂,大家都在赶作业,书很难找耶!你有没有那本《机械设计理论》?那个,有什么好料要不要换一下,我刚才找到了……」
志麻的话突然停下来,呆呆的看着鸭霸桌子上摊开的那本《人体解剖图谱》,还有旁边几本摊开的临床医学参考书。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到棋有些尴尬的面容。
「呃!不好意思。」志麻摸了摸鼻子,赶快坐正,一边收着桌子上的杂物一边说:「我,我不知道是你,这个位子是给三……嗯,小兰留的吧?不好意思。」
看到棋出现在这里,志麻不知道怎么有些慌强,收拾好东西,抱着书就站起来,几乎把椅子撞倒,引来不少周转同学的侧视。
志麻有些发窘,而因为过敏,眼泪又不能控制的不断冒出来。这样的自己,看起来就像个刚和情人吵架的女孩子。志麻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就突然想起来手里的纸巾,再走回到棋的身边,把纸巾丢给他说:「这个,谢谢你。」
志麻说完,回头就要走,突然被棋拉住。他转过头,看见棋站起来说:「我约的人没来,要走了,你坐吧!」
棋一边说一边七手八脚的把桌子上的笔和笔记本扔进书包,抱起书就离开了自习区。而志麻只能抱着书,泪眼模糊的看着棋离开的背影。
来二楼自习的,大部分都是工程系的学生。小兰和棋都不是工程系的,为什么会约在这里自习?还是棋约了工程系的女生一起复习?还是……
志麻不敢深想,继续坐下来读书。他才刚翻开书,还没看几行,突然被棋从背后拍了他一下说:「对了,这个给你。」
志麻抬起头看到棋从他身边探身,把一小瓶药和一瓶水放在桌子上。
「抗过敏的,你记得一天最多吃三粒。」棋的眼睛埋的很深,让志麻怎么看也看不到,只是低着头说:「这个挺管用的,你吃完再跟我拿。」说完把刚才那包纸巾丢在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开。
「喂,等等。」志麻突然站起来,抓住棋的胳膊。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就这么僵在原地。
「同学,有什么事情到其他地方说好不好。」值班老师走过来,皱着眉头说:「你们说完再回来,不要在这里影响其他同学自习。」
志麻转头看了看旁边抬头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同学,又看了看一直没看他的棋,尴尬的说:「不,不好意思,老师,我们已经说完了,我现在就自习。」
志麻刚松开手,却突然被转过身来的棋紧紧的反握住,被他紧紧盯住。志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感觉着棋的手握的很紧,而且越握越紧,紧得他几乎想要叫救命。
老师推了推眼镜,怀疑的看着他们两个,上下打量着说:「同学,到底你们是要自习还是要出去说话?」
志麻也不知道到底要跟老师说什么。握住他的手的棋,想跟他说什么呢?他要跟棋说什么呢?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呃!那个!谢谢你的药。」志麻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低声说:「三八她……还好吧……不管猪头有多火大,他到现在还是很关心她。」
「我马子还好,用不着猪头操心。」棋突然松开芝麻的手说:「对了,那个药我让学长配的,外面买不到,你吃完记得再跟我拿。」说完,转身抱着书,离开了图书馆。
「同学,你要不要自习?不要的话,还有很多同学要用这里学习。」值班老师皱着眉头说,她还记得这个学生敢在图书馆无视尊长的事情。
「嗯?啊!老师对不起,我现在就坐下。」志麻向老师鞠了一躬,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桌子上的药和水。
志麻犹豫了一会,终于拧开药瓶,倒出一粒药放到嘴里干涩的吞下去,任药片的苦涩在自己的嘴中慢慢的散开。
***
二○○一年四月六日 讨厌晴空里的柳絮
为什么棋要配药给我?为什么要到工程系这里来复习?他那空着的座位,到底是为谁留的?
我不想像个小女生一样的幻想,可我却止不住的去想。
在棋的心里,也是喜欢我的吗?我占着一席之位吗?
在他那么用力的将小兰从猪头身边抢走后,他对我的关心,是什么样的关心呢?
在棋那颗总是封闭着,没人能走的进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在想我吗?
——摘自《芝麻日记》
***
棋给志麻的药确实非常管用,见效很快,吃下去很快就可以止住过敏反应,但维持的时间也不太长。志麻没有理会棋的忠告,拿那瓶药像糖豆一样的吃,很快就吃完了一瓶。
棋说,如果药吃完了,就去找他。
所以志麻就趁着没课的时候,拿着药瓶去到医学系的教学楼找棋。他对医学系的地形不太熟悉,终于在学长的指点下,知道棋在楼上走廊转角最后一间辅导室里自习。
志麻虽然不能忽略学长脸上那抹暧昧的笑容,但也不太能明白。他走上楼,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间隐蔽的辅导室,推开了门。
一打开门,志麻就明白了学长的意思。
在空荡荡的辅导室里,小兰戴着一个大大的,罩住耳朵的耳机,跨坐在棋的身上,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扒着他。志麻看着棋身上的小兰仰着头,一头长发散在桌上,盖住了身后的CD机。而棋的一只手从后面伸进小兰的裙子,另一只手则在小兰的上衣里面掏摸。
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事,志麻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听到门被人打开,棋皱起眉头,不爽的歪头看过去,却看到愣愣的站在门口的志麻。他看到志麻,也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棋,干嘛停下来啦,很刺激哎!你怎么了?」感觉到棋的手突然停下来,小兰莫名其妙的抬起头看着棋,紧接着又转头,看到门口的志麻。
「呃!芝麻,你怎么来了?」小兰看到志麻,立刻从棋的身下跳下来,摘下耳机,整了整凌乱的衣服,却掩不去脸上娇艳绯红的颜色。
这两个人,恶心,很恶心,怎么会这么恶心?
志麻刚要开口,就突然觉得舌下发腥,胃里的东西不断的涌上来,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捂住嘴,拼命的往厕所跑。
「喂!芝麻!等等,厕所不是那个方向!」就像咒语突然解除了一样,棋猛的跳起来,推开身边的小兰,跑出去追上跑错方向的志麻,把他带到男生厕所。
听着在隔间里吐的一塌糊涂的志麻,棋觉得自己的胃也像被绞肉器绞动着一样,难受得让他脸色发白。他双手撑在洗手池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终于忍不住问:「芝麻,你……还好吧?」
「没事……呕……」志麻跪在马桶旁边,边吐边说:「我的……呕……药吃完了……呕……」
听着志麻猛烈的呕吐声,棋终于忍不住担心,打开隔间的门,站在志麻身边,弯腰伸手,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背:「喂,芝麻,那个药你一天吃几颗啊,我给了你一瓶哎!我不是说一天不要吃过三颗吗?」
棋的手很大,很稳,很有力,一下下的抚摸在他的背上,确实会舒服很多。志麻随着棋的手慢慢的深呼吸,恶心的感觉终于好了些。他刚要抬头看棋,脑子里却突然闪过刚才的画面。
棋的手,伸进小兰的裙子,伸进一个女人的衣服里,放肆的摸着那两坨肥肉。
「呕……」志麻觉得自己的胃又在翻腾。他一只手抱着马桶,另一只手对后使劲打着棋的胳膊说:「你……呕……别来管我,让我……呕……吐完了就好了。」
只要想到想到刚才的画面,他就止不住的恶心,停不下来的往外吐秽物。人的胃真是奇怪,明明刚才他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却可以无穷尽的的往外吐出这么多。
「那怎么可以!你这么吐很不正常哎!」棋有些急躁起来,抓着志麻向后乱打的手着急的说:「我好歹是学医的,你让我帮你啦!」
「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也许是胃里实在没有存货可以让他吐了,志麻觉得自己恶心的感受终于缓解了一些。他喘了口气,转身使劲把棋推出厕所隔间,「别用你那双脏手碰我!」
棋被志麻一下推得撞在墙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随即紧紧握成拳,慢慢的靠着厕所的墙滑下来。
他的手,刚刚那么放肆的摸过女人,这对志麻来说,是污秽的吧!
棋用力捏紧拳头,却止不住从手上传来的那种莫名难受的感觉。
他的手,很脏,很污秽,污秽得连他自己都不想看,不想碰触,我得恶心。
他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做出那么污秽的事情?
而最过分的是,他为什么还可以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是让自己恶心的?
「李思棋,你仍然认为你喜欢同性吗?你仍然对同性有性冲动吗?你仍然认为异性恋会引起你的反感,甚至认为它是污秽的吗?」
很遥远很遥远的,那个低沉的声音,突然飘在棋的耳边。
头疼,头好痛,为什么隔了这么久,即使想到这个声音,他都会怕得浑身发抖,仍然会止不住的恐惧。
他不想,他不能,他绝对不要,再回到那个人间地狱中。
「对不起……」棋低下头,紧紧顶在自己的小臂上,蜷在墙脚,正对着因为长时间的呕吐也头晕眼花,靠着隔间的墙壁蜷成一团的志麻,「芝麻,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该说什么,棋只能不停道歉,对志麻忏悔着自己的懦弱。
「为什么?你为什么道歉?」志麻忍住头晕眼花的感觉,狠狠的从身边的盒子里抽着卫生纸,「为什么要道歉!你为什么要对我道歉!别跟我道歉,别跟我说对不起!」
不是放弃了吗?不是那么喜欢小兰了吗?不是喜欢女人喜欢到连兄弟都不要了吗?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棋总是要在给了他缥缈的希望后,再狠狠的将他甩出他的世界?
棋还是一直在道歉,什么其他的话都没有,一直在不停的道歉,听得志麻浑身都颤抖起来。
「别跟我道歉,我让你别跟我道歉!」志麻用力的用卫生纸擦掉嘴上的秽物,狠狠的将它摔进马桶冲掉,撑着墙壁站起来,「我不要你的道歉,你知道我要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志麻扶着墙,看也不看棋,忍着头晕眼花,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去:「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却总是在逃避?棋,你这个胆小鬼,你明明知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道歉!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总是要这么做?棋,我讨厌你,讨厌你!我再也,再也不想见到你!」
志麻恨恨的说完,打开门走出去,又狠狠的将门甩在身后,只留下棋一个人,蜷在在飘荡着刺鼻异味的厕所里,不断的向空气道着歉。
***
二○○一年四月十九日 恶魔越来越多
为什么棋总是在道歉?为什么他总是在逃避?
我一直认为,是我的勇气在折磨着想要离开这个圈子的棋。可是为什么,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在想要放弃的我面前表现得如此动摇?
他难道不知道,这只能让那个本来就不坚定的我怀有更多不切实际的希望,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决定下看清现实的残酷吗?
神啊!请你告诉我,在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神啊,这是你给我指的方向吗?剥夺我的勇气,让我努力的从棋身边逃开。
可是为什么,你却不给我遗忘的能力呢?
——摘自《芝麻日记》
***
志麻还没打开家门,就闻到从门缝里透出来的酒气。
这个猪头,又在喝酒了。志麻抬手擦了擦一路上被柳絮刺激得流泪不止的眼睛。没有了棋的药,他的过敏症在越来越多的柳絮中越发的严重了。他推开门,走进家里,果然看到猪头靠坐在沙发前喝的满面通红,而地上歪七扭八的扔了一堆啤酒罐。
「喂,猪头,你不是答应我不喝了?」志麻把书包放好,无可奈何的捲起袖子,「我不是说过了,你成天为那个三八喝得七荤八素的有什么意思?还不是让她看笑话,嘲笑你不像个男人?!」他一边数落着猪头,一边拿着塑胶袋把地上的空啤酒罐都拣进去,又向猪头手里的伸出手。
他刚碰到猪头的手,突然听见猪头喃喃的说:「芝麻,你也觉得我不像个男人吗?」
志麻愣了一下,皱起眉头说:「你成天这么喝下去,有人会觉得你像个男人才怪。」
猪头抬起头,看着志麻呆滞的说:「芝麻,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我知道,你和小兰交往三年纪念日。」志麻握住猪头手里的啤酒罐,用力拉着说:「猪头,你少在我面前来这副情圣状。三周年怎么了?她不还是跑了!你这副样子,让三八看见了,还不是觉得你更不像个男人!」
「芝麻!」猪头突然把啤酒罐一摔,捂着脸闷声哭起来说:「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对她那么好,她却要喜欢那个王八蛋!」
「那个王八蛋有什么好?他对小兰一点也不好!」猪头压抑的哭声,沉闷的从他的指间传出来,「那个王八蛋,他知道小兰喜欢什么吗?他知道小兰穿几号鞋吗?什么小兰是他的女朋友,我昨天还看到那个王八蛋和我们系的学姐上街,他对小兰忠心过吗?为什么我告诉她真相,她却要骂我多事?骂我不像个男人?」
「芝麻,你告诉我,那个王八蛋有什么力量?我哪点比不上那个混蛋!为什么小兰会喜欢他?喜欢得不管那个人有多混蛋,有多不在乎她,她都要那么不知羞耻的献身给他,非要当他的马子?」
猪头的哭声,压抑的在客厅里飘散着,而他问的问题,志麻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棋那个人,总是那么懦弱,总是在逃避,总是一次又一次伤害他。为什么他还是放不开,为什么他一直逃不掉?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为那种虚无飘渺的希望摔得粉身碎骨?
如果他能回答,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痛苦了吧!
「我,我不知道,你不要来问我。」
似乎有人在敲门,但志麻已经没有心力去管了,他只能按着猪头不断抖动的肩,僵直的站在客厅里,喃喃的说:「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芝麻,你为什么不知道?」猪头抬起头来,看着志麻大叫,「你不是也喜欢他吗?你不是喜欢他喜欢到根本不在乎他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吗?芝麻,那个王八蛋有什么好?为什么我最爱的女人喜欢他,我最好的朋友也喜欢他?那个王八蛋,人面兽心,撬兄弟的老婆,我恨那个混蛋!我恨不得杀了他!为什么我不能杀了他?」
猪头突然一把抱住志麻的腰,痛苦的大吼着:「芝麻,你别喜欢他,别喜欢他好不好?我不管你是同性恋还是什么其他东西,喜欢的是阿猫还是阿狗,我都可以挺你,我都相信你。只要你别喜欢那个混蛋,别到那个王八蛋的身边去!芝麻,你答应我好不好!」
志麻无语,只能默默的摸着哭得像个小孩子的猪头。如果可以,他也很想答应猪头。可是晚了,早就晚了,猪头不知道,从他第一眼看到棋开始,他就掉进了那个叫「棋」的牢笼里,再也走不出来。
「芝麻,你为什么不说话?干嘛不说话?」猪头抬起头,使劲摇着志麻的腰,大声叫道,「你答应我啊!答应我不喜欢那个王八蛋,以后都不理那个混蛋!」
很想答应,非常想答应,志麻咬着嘴唇,默默的看着痛苦大叫的猪头。可是他的嗓子就像被噎住一样,牙齿不受控制的紧紧咬在自己的嘴唇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果然,还是逃不出棋的牢笼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芝麻,你果然还是想和小兰一样,离开我,丢下我一个人,去找那个王八蛋是不是?」猪头突然站起来,一下把志麻扛在肩上,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大声叫着说:「我不要!我不准!我就不信,我差那个混蛋那么多,多到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抛弃我,都要去那个王八蛋身边!」
「靠!猪头!你喝到头壳坏掉了是不是!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志麻使劲挣扎着,挥倒了一路上能摸到的所有东西,却挣不过猪头的蛮力,「喂!你有病啊!我是你死党!不是你马子!快放我下来!」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不像个男人?为什么你们都觉得那个混蛋像个男人?我跟他到底有什么差?!」猪头双目赤红,狠狠的把志麻摔到他的床上吼着,「你们告诉我啊!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认定了那个混蛋!」
为什么他一直不知道猪头撒起酒疯来会恐怖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他一定要当那个三八的替身?志麻刚想从床上逃走,却被扑过来的猪头狠狠的压住。猪头的体重,压得他的脊椎都快断了,压得他恐惧得肠子都在打结。
「猪头,朱茂庆!你放开我!你他妈的当我是什么了!」
猪头压得这么紧,让他连挥拳打他的机会都没有,志麻拼命而又徒劳无功的挣扎着大叫:「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不是小兰那个三八!我是芝麻!杨志麻!跟你一起长大的死党!不是个女人!你放开我!放开我!」
「那又怎么样!你和女生有什么两样吗?你们一个两个不是都喜欢男人?」猪头带着浓重酒臭的嘴在志麻的脸上乱吻着,大声的吼着,「既然你们都喜欢男人,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也是个男人!那个混蛋有的,我一点也不缺!我要你们看看,我不输给那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你这么做,跟你嘴里的禽兽有什么两样!」志麻使劲摆着头,躲着猪头的嘴。「你甚至比禽兽还禽兽!滚!你给我滚啦!」
恶心,恶心死了,猪头嘴里的臭气恶心的志麻忍不住的反胃。原来他不止是看到裸女,看到男女之间的调情会呕吐,像猪头这样,就算对方是他的死觉都好,当这个他不喜欢的男人,吐着酒气,毫不留情的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会恶心的想吐。
志麻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男人,是个凭动物的本能生活的动物。只要对方是个男人,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他也可以勃起,也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场有性无爱的情事,而不是像那些女生一样,成天叫着要有爱才可以有性的无聊宣言。
他一直以为他可以,可是原来不可以,他原来不能接受。
比利姐说:「芝麻妹妹你就不要强了,你比利姐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是吗?就是因为他杨志麻像个女人,从骨子里就像个女人,所以才会那么被棋吸引吗?所以他才和那些女生一样,一直被棋吸引,关在那个无望的牢笼里,怎么也走出不来吗?
如果是这样,他就要像个男人,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当一个男人,从棋的捆绑下走出来。
志麻咬了咬牙,死按下胃里翻腾的感觉,突然反抱住猪头,大叫着:「猪头!你说的没错,我们让他看看!什么叫男人,什么是男人!男人有的,我们一点也不缺!」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翻过身,把猪头压在身子底下,撕扯着他的衣服叫着说:「猪头!我们就让他看看,我们是男人,都是男人,一点,一点点也不输给他!」说完低下头,狠狠的往猪头的身上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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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日记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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