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耸、极具现代化的大厦前,王依雯不断地深呼吸,以控制急遽的心跳。
冷静、冷静,她提醒自己,他绝不会认出她来的。当年的她与现在的她模样差距太大了,他不可能会认出她的。
再次深吸了口气后,她踩着昂然的步伐走进铺着光滑大理石的大厅。即使矗立在四周不断兴建的大楼中,这栋十年以上的建筑物看起来仍然新颖,且毫不逊色。她可以感受到因为她的出现而投射过来的欣赏眼光;带着自信的微笑。问明了应征处后,她走向会客室。
出乎她想象之外,原本宽敞的空间里,此时因挤满了人而显得狭小、嘈杂。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对这个职位感兴趣,不过也难怪,张氏企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而秘书一职更是接触未来接棒人的最近位置。听说这个大企业的接棒人,除了所将承继的巨大财富不讲,人品、学识,全是上上之选,无怪乎会有这么多女孩想籍以攀上枝头。
王依雯在角落的一处空位坐下,冷眼地环视她的竞争对手,若说是在征才,倒不如说是办选美会更恰当些。个个来应征的女人无不尽其所能地精装细琢,她们的外貌各有特色,全可称得上是美人儿。
一抹淘气的笑容浮上她棱角分明的唇上——
这下,可要主试者煞费脑筋一番喽!
这已是第三次征人了。
刘铭川手抓着头发,两道眉毛邹得紧紧的。照说有这么多令他目不暇接、秀色可餐的美女可观赏,他应该感到心情愉快才对;然而,他却有种沉重的感觉,要在这众多看似条件甚佳的女人中找出一位能让经理满意的人选来并不容易。张闵凯是个眼光苛刻、要求甚严的人,虽跟随他有段时日了,但刘铭川对这位办事果断、行事相当有魄力的上司并不了解,不清楚他需要什么样的助手。他已经为张闵凯挑选了两次秘书人选,但全不合他的意,这一次已是第三次了,不能再搞砸了。
刘铭川手撑着下巴,籍以分担些心理的压力。由于这位上司精力过人,前两位秘书的办事能力虽属上佳,却无法跟得上他的快步调,全遭辞退之运。
简直在挑选女战士嘛!他在心中嘀咕。娇滴滴的美人如何能和张闵凯充沛的精力相比。他的手心疼地摸着头发,最近他发现自己掉了不少头发,看来,经过这一天的过度用脑,只怕又将少了一大片。
“王依雯。”
刘铭川看着下一位的资料,眨了眨疲惫的双眼,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上面只有名字,其余全是空白,是条件太糟无从写起?这个不同其他写得密密麻麻、恨不得将自己所有一切淘尽的女人,引起他的好奇。
推门走进来的女人,让他做直了些。即使今天一整天,几乎看遍了这个城市的大半美女,但眼前这个女人仍让他眼睛一亮,若单就外貌而论,他会投给她优胜的一票。
她神色自若、优雅地拉开他前面的位子坐下。他等着她开口,但她仅是礼貌性地一笑,似乎没有先行开口的打算。
“你叫王依雯?”刘铭川清了清喉咙。
“是的。”声音清脆动听。
他指着空白的资料。“为什么你不填写资料?”
“资料是死的东西,我想经由口试,会比硬邦邦的文字更了解对方。”她眼光与他平视,信心满满的。“而在你见了我之后,可以不用再见其他的应征者了,我就是你的最佳人选。”
她真的与众不同。刘铭川打量着她,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与张闵凯似乎不相上下;就这一点,也许她真的可以胜任也说不定,他转动着心念。至少在自负方面,他们倒是旗鼓相当。
“你有什么特长使你认为可以取得这个职位?”他问。
“先申明,我从来不夸大我的优点。”她优雅地微侧着头。“我有会计师的执照,是一流大学的法律、电脑硕士,能流利说写六国语言。”
“听起来很不错!不过,今天来应征的人当中,不乏和你条件相当的。”刘铭川用笔敲着桌上厚厚的一叠应征函。“你又如何肯定能从她们之中脱颖而出?如何证明你比她们好?”
她轻轻地摇头,晃动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这很难在三言两语间做比较,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让你信服;所以,辜且不谈能力,我想我会比你更了解你那位凡事讲求效率的经理,不是有句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单以这而论,是不是可以强过其他的人?”
这点令刘铭川感到以外,也引起他的好奇。张闵凯年纪虽轻,但却是个无法让人轻易看透的男人,以他刘铭川自认为阅人无数,仍无法在公事的这段时间内摸透他,而她竟说能对他了解透彻?
“你们认识?”刘铭川问。
“不!”她否认。“我们未曾见过面。”
他怀疑地看着她。“连面都未曾见过,你凭什么说了解他?”
“每个人都有他的一套方式,关于这点,恕不奉告。”她神秘地一笑。
“有点可以让你做参考——打从国中起,我即开始训练体能,十几年来从未间断过。在跆拳道方面,我涉猎颇深。我想以我的体能,足可以应付那位工作狂的上司。”
工作狂!?不错!正是工作狂。刘铭川暗地里正是如此称乎张闵凯的。
有时,他不免怀疑——一个人如何能有如此充沛的精力,能一天工作十八小时以上,仍能精神奕奕?张闵凯几乎连睡觉都可以工作,身为他的秘书,常常得随时待命而无法安眠,以配合他的深夜电话。
“你是跆拳道高手?”刘铭川无法置信。眼前的她穿着合身的套装,身材高挑匀称、模样柔美动人,很难想像出她换上柔道服后强悍的模样。
“可以这么说。这是我在修硕士时,晚上在一家武馆当教练的受聘书。”她从皮包中拿出一张聘书,促狭地说:“你可想以身试法?”
那是家颇有名气的武馆。刘铭川放下聘书,不由对她肃然起敬,很少有女人能像她这般杰出。通常,女人有了美貌后,往往很难专心在学术上,就算能屏除杂念,但在应付繁重的课业后,已难有多余的体力再去消耗,而她,不仅美丽非凡,且出自一流大学。这除了须具有相当的聪慧外,更须有超凡的毅力,难怪她能如此自信。
他将聘书还给她,想也不想地说:“你被录取了。”
似乎早在她的预料中,没有丝毫惊喜的表情。
“什么时候上班?”她淡淡地问。
“明天。”
“好,明天。”她站起来,高雅地走至门口后,回转过头说:“你绝对是找对人了。”而后,轻轻地带上门离去。
刘铭川忽然感到全身轻松,不知为何,他完全相信她的话,认为她可以禁得起张闵凯的考验。
刘铭川哼着歌清理桌面,心想:他们两人身上有股相近的气质——一种看似从容不迫,却又暗藏著刚强的意志力的气质。他已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们相处的情形了。
王雅云翻个身,睡眼惺忪地看了床边的闹钟一眼,这一瞧,立刻让她睡意全消。糟了!快九点了,她睡过头了。九点有个重要的会议,她不能迟到的。昨晚入睡时已很晚,她特地将闹钟调到七点半,怎没响?
她迅速地起床、梳洗,穿上怕自己睡迟而事先准备好的蓝白套装,即勿匆地出门。
“小姐,你的早餐。”张妈在她身后喊。
“我赶时间。”她半跑步地走进车库,坐进她的白色轿车。
张妈追了出来,敲着车门。她无奈地摇下车窗,张妈在她家服务已有二十几年了,比母亲更关心她的生活起居。
“张妈,我真的没时间吃。”
张妈不由分说地将份犹冒著热气的三明治及一瓶温热的鲜奶,放入车中。
“再忙也得用早餐。”张妈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说。“可以在路上吃,一路的红绿灯那么多,等红灯的时间足可吃完。”
“是的,长官。”
王雅云将车开出去,她喜欢这种被宠的感觉。由于父母的事业非常成功,忙碌成了他们生活的写照,他们待在家中的时间并不长。她和妹妹可以说是张妈照顾大的,心中有什么委屈不满,在旁听诉的是张妈;她常常不知道繁忙的父母哪时在哪一个国度。朋友、同学羡慕她有个显赫的家庭,不费吹灰之力即能拥有庞大事业。殊不知,她却极度渴望成为他们的一员,身在一个能随时见得到父母、能在床边听故事、能全家聚在一起谈心的热闹家庭。
在一个红灯前,她犹豫了下,该停车吃张妈准备的早餐?还是闯过去?
她选择了后者,直开了过去,偶尔犯一下规应该无妨吧?但心念尚未转完,后面响起了急促的哨子声,骑着摩托车的警察,由后急追了过来,示意她停车。
王雅云叹了口气,看来她只有循规蹈矩的分。每当她想逾矩一下,总无法顺利,她已有好几次违规被逮着的经验了。她将车子停在路边,打开皮包想找出驾照,才想起她把它放在公司里。
她走下车,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这一招,她用过几次,每次都能奏效。
“小姐,你的驾照。”
“对不起,我急于赶时间,因而没有看清号志……”
尚未说完,即被对方不耐烦地打断。“废话少说,拿出你的驾照。”
鲜少有男人能抗拒她的笑容。财富加上美艳,使她向来只听到好听的话,还不曾有人用这种口气待她,这令她不禁羞恼地噘起嘴。
“没带,随你怎么罚!”
他冷哼了一声。“交通之所以会这么乱,全是你们这些自以为可以用钱来砸的坏份子所制造出来的。”
他的话未免说得太重了些,王雅云双手叉腰,管不得尚有重要的会议在等她。
“我就是钱多得无处放,想用它来砸,怎么样!?”
看不清他的面貌,安全帽后只露出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睛,正不屑地眯起。
“我能怎么样?可以的话,我倒希望能将你丢进垃圾筒中,少制造些麻烦。”
“太过分了!”她柳眉倒竖。“你是哪个单位的?我要告你毁谤。”
“尽管告吧!娇纵的小姐。”他拿出罚单,抄下她的车牌。“姓名?”
“王雅云。”她冷硬地说。
“无照驾驶,加上擅闯红灯。”他撕下罚单递给她说。
“我有驾照。”她高声地纠正。
“是吗?”他伸出手。“那么拿出来。”
“我说过——没带!”
“那我只好以无照处理了,下次记得把脑袋带出来。”
抛下话后,他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先别走。”王雅云生气地在后喊着:“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警察。”他头也不回地说:“一个执行勤务的警察。”
“可恶!”她跺着脚,却也无可奈何。
昨夜没睡好,张闵凯有些头疼地摸著头。结婚?怎么女人都喜欢这一套。
昨天是廖燕燕的生日,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紫色的洋装,很适合她白皙的肌肤。他们度过愉快的一天;未料,在送她回家时,却全被破坏掉了。
她一直给他很大的空间,不黏不腻;需要她时,她会温柔地守在他旁边——不论是沮丧、开心,她总是静静地微笑、与他分享。他喜欢与她在一起的感觉——没有压力、没有拘束,他以为她与他交往过那些急于套牢他的女人不同,以为她和他的感觉相近——想起对方时在一起,平时各过各的生活。
他从未追问她的私事,心中甚至希望她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的男人,希望他们是两个个体,不要互相纠缠。他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态——喜欢她,却没有丝毫占有欲。
张闵凯将车子停妥,心不在焉地走向电梯,他得有段时间不见廖燕燕的面了,以冷却她对婚姻的希望。
在送她回家的途中,她忽然紧紧地抱住他,要求他给她承诺。见到她伤心流泪的模样,他差点答应她,现在想来仍让他胆寒,还好他的理智尚存,否则……他可不想这么快栽进婚姻的束缚中。
廖燕燕虽然美丽,但要他们天天相处在一起,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忍受多久。张闵凯很清楚她无法羁绊住他,真若结婚,两人的关系反而不如现在的和谐。
他踏进办公室,双眼忍不住睁大,怎么回事?整个摆置全变了样。瞪着桌上摆放的花盆,这是什么人的杰作?谁敢乱动他的东西?
“是谁的馊主意?”他吼。
“是我。”他身后传来冷静的声音。
张闵凯转过身,与一双澄清的眸子对上。有几秒钟,他讶异于她超俗的美丽,他见过的美女不少,但从未见过像她这般的女人——美得让人找不出瑕疵!完美的脸型上,两道弧型优美的柳眉,挺直的鼻梁下,是两片菱角分明的红唇,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那双围绕在浓密睫毛下的美丽双眸。
他瞪着她。“你是谁?”
“王依雯。”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不快。“是你将我的地方搞得一团乱?”
“关于你第一个问题,我是你的秘书。”她慢条斯理地说。“至于后者,我可要抗议,你用错了形容词,是清爽舒适,难道你分不清猪寮与人居的差别?”
张闵凯扬起浓眉。她有没有搞错?谁才是主子,谁该听从谁的?
“这里是我的地方,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翻眼。“没人告诉你,不准随便动我的东西吗?”
“有什么不对吗?我只是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碍眼罢了。”她耸耸肩。“要是你顽固地认为待在垃圾堆中会比较愉快些,我可以在三分钟内回复原貌。”
“那就请你快动手。”他没好气。“还有,把这盆可笑的花扔出去。”
“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异类吗?喜欢与脏乱为伍的异类!”
他是异类?张闵凯哭笑不得。
“希望你的动作能和你的俐齿相当,我没多少空闲等你。”
“我说过三分钟。”
语毕,她开始动手将整理得井然有序的物品,归放回原处。
她的效率真的惊人,正如她所言的,三分钟,一秒不差地将所有的东西归位,而且丝毫不差,就连他放笔的方向都无误。
她拍了下手。“现在是不是可以工作了?”
嘿!张闵凯相当不习惯。向来都是他在发号施令,处于被动的地位还是头一遭呢!而对象竟然是自称是他秘书的女人。
“首先要做的是请你离开。”他没什么好心情。“你可以走了。”
她身体没动。
“在还未确定我是否可以胜任前,便武断地否定我?理由呢?就只因为我一番好意地整理了你的东西?这未免有欠公正。”
“当我助手的要件是必须服从。”他为自己倒杯茶,喝了一口后,看着她说:“我不允许我的下属,自以为是地批评我。”
“我倒认为我的服从性很高。”她讶然地反问:“我不是遵从你的意思,将脏乱还给你了吗?”
一口水正在喉间,让他差点呛到。张闵凯咳嗽地放下杯子,正想叫她出去,别来烦他,但接触到她清明、挑衅的眼神时,他改变了心意。她很特殊,完全不同那些唯唯诺诺的女人;她是第一个敢公然对他的权威挑战的女人,也许她真的有些才能也说不一定。
“我给你几天试用期。”他身体倚靠着桌子。“我付的薪水很高,相对地,你要付出的也比较多,没有所谓的适应期,懂吗?只要你无法达到我的期望,很抱歉!只有请你另谋高就了。”
她淡淡地一笑。“行!”
“很好!”
张闵凯微点头,待会她的态度就不会如此轻松了,还没有一个女人能禁得起他的考验。
“你会速记吗?”
“会。”
“英文程度如何?”
“还说得过去。”
“听好,我只说一遍。”他提醒。“这是一份很重要的契约,不能有丝毫的错误。”
“你不需赘言太多,我已经准备好了。”她拿出纸笔。“开始吧!”
她又再一次主导情势。
张闵凯反常地并不生气,反被挑起了兴致。他背对着她,快速、流利地念着,足足讲了二十分钟才停歇。他转过身,她也停笔递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请看。”
她真不简单!张闵凯看了通后,不禁有些折服。没有遗漏任何字,有些字他故意用冷僻、艰涩的字汇,竟也难不倒她。
没有任何嘉言,他面无表情地坐上椅子,这才只是开端而已。
“半个钟头后我有个会议,你在十分钟之内替我拟好一份草稿。”
王雅云无精打采地翻阅着文件,纸上的字在眼前跳跃,却没有进入她的脑中。她烦躁地站起来,走到窗前。一群嘻笑、穿著制服的女学生从窗外走过。她看着她们,很想像她们一样,没有繁忙的工作,能自在地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
她的个性淡泊,心中最渴望的不是现今看似成功的女强人,而是如平常的女孩般,走进家庭、生几个小宝宝,也希望像她公司里的那些女孩一样,下班后,吱吱喳喳地准备约会,没有压力,能全身放松地徜徉在自己的空间中;无奈,她却生长在企业的家族中,家中偏又没有男孩,生为长女的她,只好受命坐上目前她并不喜欢的高位子。晚年的父母,已意识到年轻时花太多的时间、精力在工作上,若再不好好享受人生,岂非白走这一遭,于是把卸下的重任全交给了她,随心所欲地环游世界去了。
事实上,妹妹比她更适合这个职位。依雯从小就聪明、表现不凡,刚毅不服输的个性,很适合在这诡谲多变的商场中伫立。
依雯一直是父母心中的接位人选,他们有计画地培训她,没想到却事出意外——在她高中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个性一向独立的依雯,突然满脸泪痕地跑回家,说什么也不愿再回学校,哭喊着要离开此地;这令父母不知所措,却也拗不过她。
她这一离开,在美国一住就是十年。
王雅云不清楚在妹妹身上出了什么事,使她决定在异国定根,不愿再回来。着急的父母用尽各种方法,在软硬兼施下,她才无奈地放下那边的工作,整装回国,但却开了个条件——坚持不住家中。
她很希望自己能像依雯一样,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有时,她难免心动地想向父母提出自己想拥有个人天地的请求,可是每每触及他们疑虑的眼神时,不禁又缩了回来。她只好自我安慰,总有人得牺牲,而依雯比她有才气,不该将她局促于一隅。
门推了开来,徐直中走了进来。
“嗨!雅云。”
徐直中来到她身后,伸手想环抱她,王雅云皱紧眉地闪开。
“我说过在办公时间,别来找我。”她不悦地说。
“别这么不近情理。”徐直中深情地看着她。“我太想你了。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你,打电话来你不是在开会,就是洽公。我实在无法压抑自己想你的心,所以只好闯了来。”
她的追求者不少,而徐直中是在一次宴会中认识的。长相英俊、擅长言辞的他,加上相同的背景,使他很快地击退了其他的爱慕者,伴着她出入各种场合,而大家都认为他们是一对,只有她心中明白,他太急功好利,且个性浮华,完全与她的个性不符。怕两人愈陷愈深,她已有意疏离他。
“你来了也好,我正好有些话对你说。”
“我就知道你也想我,正如同我想你一般,对不对?”
他高兴地想再次搂住她,王雅云也再次躲开。
“别闹。”她正色。“你坐下,我们得好好地谈一谈。”
徐直中狐疑地望着她,依言地坐下。“不要告诉我,你有别的男人。”
“我认为我们不该再继续交往下去。”她斟酌辞句。“我们个性上差距太大,并不适合……”
徐直中跳了起来,额上布着青筋。
“你真有了别的男人?告诉我他是谁?我不信我会不如他!”
“这和第三者无关。”她解释。“我们在想法、看法的认同上,很难一致,将来的冲突一定会很大,与其以后难以协调,不如现在冷静地分开。”
“我不要这种藉口。”他神情激动。“我绝不放弃你。世上有几对夫妻的性格是一致的?他们还不是过得很快乐。”
“不是藉口,是事实。我了解自己,也无法压抑自己。”她耐着性子。“如果我们能不涉及感情,只是朋友,我很欢迎你,你是个很好的朋友。”
“我无法办到,也不同意,付出了这么多感情,岂是一句分开就能轻易结束?你不觉得如此太绝情了吗?”
他激烈的反应让王雅云感到不安,她本以为一向花名在外的他,不会给予太多的感情,分开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难过。
“我也不想伤害你。”她虽深感抱歉,却又不得不下决定。“我们必须看清事实。此时若不去正视,将来的伤害将会更大。”
徐直中英俊的脸上满是痛苦,他猛烈地抱住她,声音惶恐而急促。
“别离开我好吗?我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的改变。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这辈子以你为先,绝不拂逆你的意思。”
王雅云想推开他,但他双臂箝得更紧,让她无法动弹。情势使她两难,但她清楚自己并不爱他,当初她只是想要个伴,而他正好适时地出现。他的殷勤体贴,很能讨人欢心,不过,也仅是个伴而已。虽然她仍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但绝不是徐直中。
“我并不希望你改变自己来配合我,改变自己是件很痛苦的事。”她试图说服他。 “何况,改变也并不一定会让情况转好。”
“会的,我们绝对会过得很美满,为你改变自己将会是件很愉快的事。”他热切地说:“没有你,我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别这样。”她要他冷却下来。“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对不起!”他未放开抱着她的手,只是松开些。“我要你答应我,莫再提‘分开’这两字。”
王雅云无法答应他。
“我们暂且不要见面,你好好地想一想,我想你会发现我的话是对的。”
“我不需要想太多。”他固执地说。“我只知道我爱你就足够了。”
“单讲爱是不够的,你不能被爱这个字所迷失。”她希望他能了解。“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处。”
“你太多虑了。”徐直中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我们的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王雅云在心中叹气,不得不直说:“听我说,我不爱你,很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用情这么深。”
“你骗我,你不可能对我没有感情。”徐直中不愿相信地大吼:“一定是有别的男人存在,是谁使你变了心?”
“没有别的男人。”她用力地推开他。“我希望你能头脑清楚些,我们继续在一起只会使事情更糟。”
“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他脸上阴晴不定。“你别以为能轻易地甩开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得跟着我。”
他的话令她背脊一阵发凉。
“没有人能改变我的心意。”她甚为不悦。“包括你。”
“何不试试看!”他眼中的深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片冰冷。“我绝不会让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也包括你在内。”
气氛相当凝重,她怪自己不该给他太多遐想,该早点说清楚的。
“待会我有几个客户要来。”她不想继续僵持。“你请出去吧!”
“今天听你的。”徐直中冷硬地说。“下次可就不一样了。”
“别念,求你。”
王依雯大声喊着,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看着墙上的钟——两点,轻叹了声,今夜又将是个无眠夜。
她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抬头望着漆黑的星空,四周好静,除了不时传来的蛙呜声外,静悄悄地。这么多年了,那件事仍然烙印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
可恶的张闵凯!
她双手握拳,感觉那个炎热的下午仍似昨日般的清晰,而非已过了漫长的十年时间。此刻,那个年轻女孩受创、伤痛的心,仍在她的心中绞痛。可恶的张闵凯,王依雯在空中挥拳,想捣碎他那张轻蔑、大笑的脸。他凭什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伤害她?凭什么可以将一个少女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凭什么?凭什么?”她恨恨地喊。只因为她喜欢他?她气自己为什么那么蠢!
由于父亲希望她能继承家业,从小即将她当男孩子般调教。过去矮胖、动作粗野的她,与雍容如公主般的姊姊,根本不搭调,很难相信是来自同一个家庭。
姊姊是男孩眼中的美丽天使,所到之处全是众人眼光的交集点,而笨拙的她,常被讥为丑小鸭走错了窝。当时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姊姊真的美得如童话中走出来的公主般,她以她为荣。
只是,身为女人,她也有女人的特质。
在乍见到如童话中王子的张闵凯时,她的心狂跳得几乎快蹦出口腔。他有如一颗磁铁般,使她的眼光傻楞楞地追随著他。脑子里,白天装的是他,晚上他又占据她整个梦里。
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女孩喜欢围着他转,她也是其中之一,而他不曾发现她的存在。
在经过不知多少个失眠的夜晚,她鼓足了勇气,写了封表达爱慕的信给他,那是她诚挚的心,她将它捧上,献给他,可他却毫不留情地践踏,当众念了出来。
笑声,哄然的笑声,那些耻笑声依然在她耳里回荡。不要笑!她猛烈地摇头,想甩开耳中的讥笑声。不!王依雯站直身体,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易受伤害的女孩。多年来,她已将自己磨练得相当坚硬,绝不容许自己软弱,而张闵凯再也无法影响她,她这么告诉自己。
是吗?她心底有个不同意的声音,她真能对他完全免疫吗?王依雯泄气地双手抚着栏杆。再次见到他时,心中那分悸动仍在,而时光似乎又倒流了,多年前那个眼中流露着崇拜、爱慕的女孩又再次回来了。
见他,是想证明他已在她心中剔除,再也无法左右她,让自己抛开压在心中的束缚,能自在地对着他吼:滚远吧!但情况似乎没那么顺利。当他高大的身躯昂然地立在办公室时,她感到头昏目眩,必须用尽最大的努力,方能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
他没多大改变,岁月让他由青涩的男孩,转变为深具魅力的男人。当他们目光接触的刹那,她努力多年的自制力,几乎要崩溃。
不能让他又一次地牵动自己,王依雯挺直胸膛。这一次,她要让情势扭转过来,她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而她要如当年他视她如敝屣般的回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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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作祟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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