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衣一如当初入住季家之法,巧词说服了华家留人,但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当华家独子,那温柔尔雅的华自芳翩然现身之后,他一出声,便挑明了直言他是姚尔尔的未婚夫。
而姚尔尔的反应,更出乎能够预期但不奇怪的范围,她终于支撑不住酷暑,晕了过去。
即使季清澄不想多留在姚彩衫身边,但在众人一窝蜂追着抱着姚尔尔的华自芳来到一间清幽小筑时,她也只能狡辩内心没有留在姚彩衫所在之地的想法,默默地跟随着眼里只有姊姊的男子的背影。
一心想将姚尔尔塞给自己的姚衣衣,未若她以为的会对华自芳的行径三呼万岁,反倒是气得直想将昏迷中的小巧人儿带走,但事与愿违,姚衣衣还没能带走姚尔尔,楚小南已经登门拜访,华家夫人带着女儿们出迎,而在乐逍遥悄悄扇风点火之后,姚衣衣不得已放下心爱妹妹也跟着迎战。
清幽的小筑里人虽然还多,但总算静了些,季清澄安静的站在角落,望着被人称作江南第一名医的阮江,抚了下胡子,朝着姚彩衫颔首。
“小兄弟,令姊的情况绝对不宜此刻动身,况且她过去吃过无数的药,都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见大夫才把了一次脉,就说得明白正确,姚彩衫忙点头。
姚家从不吝于花钱买药,只是大夫一个请过一个,再上等的药材喂进二姊的嘴里却从来没起半点功用,反倒让她的情况一年不如一年。
“是的,大夫可有救命的办法没有?”他急忙追问。
大姊对这起娃娃亲的盘算只有一个,就是替二姊找到未来的幸福,但他的想法可不一样,二姊的身体更为重要,就算华家在他看来也不妥,可没必要在二姊虚弱的此刻赶路。
阮江又执起姚尔尔的手腕号脉,神色复杂。
“方法也不是没有,但过程很琐碎。”他微微停顿,但在看见华自芳暗带催促的眸光后,又往下说:“不过,小姑娘虚不禁药,只能用微带药性的花,配上滋润五脏六腑的四水来慢慢调养,而华家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各样的花露、蜜花、花酿、花酒、干花等物。明儿个是七夕,隔三天就是节气立秋,秋老虎发威的日子,如果要走最好是留待中秋或重阳之后,不然至少也得等到八月十二日白露,等收集到那天集天地精 华的露水之后再走不迟。”
华自芳轻轻摇着团扇,“师父都这么说了,待下吧。”他半命令半请求地道。
姚尔尔怯生生地闪躲着凝视自己的目光,“彩衫?”干脆将难题抛给了弟弟。
姚彩衫愣了一下,而后他朝着季清澄投以强烈得令人无语的眸光,后者急忙撇开脸。
接着便听到姚彩衫出声求宿,季清澄闭上了眼。
夜幕渐渐落下,用过晚膳后,季清澄独自一人端坐,煮水烹茶,沉淀浮躁的思绪。
其实这么说很残忍,但是看着华自芳强烈在乎姚尔尔,而这儿又有个现成的名医为她诊治,她倒宁愿如之前旅途不要停歇。
因为这样一来,姚彩衫便会因为姚尔尔而无暇旁顾。
她不能控制心情起落,只能强迫自己不因为他所作所为有所感,明知他自行认定她是友人,但她无法不为之喜悦,接着再为之悲苦。
当日子一天天过去后,连这种只进不出的决定都令她痛苦。
她悄悄地掏出衣襟里的手帕--
未落锁的门板被人推开,姚彩衫灿笑后,如入无人之境。
“清澄,你怎么刚吃饱就躲回房里?”
听着他的热情问句,季清澄感觉内心的野火随之增生,烧灼。
她暗暗停下手,强迫自己专注烹茶。
“有些渴。”
这冷淡的回答并没有吓退姚彩衫,只见他如只可爱的大狗,趴在桌案上,扬起光瞅着她。
“你好些没?要不要我请阮大夫也帮你把把脉,你看看你,整张脸还是好红喔--”
本来还能够强自镇定,冷漠以对,但见他说话的同时,大掌霍地探来,季清澄如惊弓之鸟弹了起来。
“别碰我!”
失声惊叫如碎瓷又尖又利,姚彩衫怔住了,手也忘了收回,四目相对的眸光里写满无辜。
“我只是想探探你的额而已。”
不会只是“而已”!
对他而言只是“而已”,对可悲的她来说,却可能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季清澄惊慌地抓紧自己的领子,“求你不要再随便碰我。”
她禁不起他的温柔,也禁不住他的热度,禁不了他的节节入侵。
姚彩衫大眼一转,慢慢收回了手。
“你是怎么了?我只是关心你的身子,也没想做什么,干什么那么生分地提防我?”
季清澄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
“姚彩衫,你这么常寻理由碰我,你……是不是好男色?”她豁出去地残忍诬控着。
只要不去想,否认到底,别让他靠近自己,内心就什么都不会成形!
姚彩衫闻言瞪大双眼,错愕、不解、悲哀的眸光迅速转换后,他猛地起身,不敢置信地大怒拂袖而去。
月如勾,星耀夜,但姚彩衫如阵狂暴夏岚,脸色阴沈地穿廊过院,散发阴暗的气息,待回到和乐逍遥共住的客房之后,一口哽不下的被辱恶气,还是在胸膛剧烈翻搅,发出撕裂的绞痛。
季清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么警戒,那么惊惶,那么不愿意他亲近,居然是以为自己想染指他,怀疑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
亏自己还时时为他设身处地着想,以为他是不习惯被人触碰,小心别碰着他半下。
好样的,打出娘胎,他姚彩衫还是头一遭被人这么认定,而且还不是别个阿猫阿狗,而是视为半个兄弟的男子,这叫他怎么忍受?
士可杀不可辱,这不实的指控太伤人了!
他纯粹出自关心,担心因为大姊为了二姊而被逼离家,随同奔波三个多月的季清澄,身为亲属,自己是不能有半句怨言,但是对于他,除了罪恶感还有好感在作用,所以真的放不下他……
脑中闪过一个字眼,姚彩衫凌驾理智的怒火蓦地熄了,疑惑取而代之,在心头飘过一片乌云,打雷下雨。
“好感……我对他的这份好感……真的是正常的吗?”狂怒过后,姚彩衫不由自主也有些惶惑,自言自语着。
会不会是自个儿也没有发现的异常,而敏锐细心的季清澄早一步发觉了?
季清澄斯文清秀的面容不是时候地无声闪过脑海。
姚彩衫不由得忆起一些风言风语,传闻中有些男人亦如女子以色事人,俊秀鲜美更胜女儿身。
他无法想像自己会对同为男儿的人出现那种欲求,也无法想像季清澄会如个娇柔女子婉转承欢,反过来,更令人无法思考,连只要一想,脑子就会冻住。
他硬咽下口水,心头如蛇爬过,一阵阴森恶寒,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该怎么向季清澄证实自己不是那种人呢?”姚彩衫气闷地低语。
同时也对于被误会到这不堪地步,还想澄清的自己,感到无可奈何。
突地,阵阵轻笑伴着酒香一并接近,接着映入眼帘便是回房的乐逍遥,妖魅迷人的笑脸。
“那种人是哪种人?”
姚彩衫郁闷到无以复加,虎眼阴狠一扬,此刻无心和乐逍遥瞎扯。
理智叫他闭嘴,但被冤枉的男儿心将理智推到一旁。
“如果……”他顿了顿,十指交错,“你的好兄弟误会你喜欢男色,那你要怎么澄清你不是?”
噢,有人那么问啦?是介意在乎,还是扭曲的质疑,或是在强词闪躲呢?
不管是哪一个,都很有趣。
乐逍遥微弯的唇角邪门地勾起,“这还不简单,笨孩子。”
姚彩衫原本沮丧的眸子瞬间闪闪发光。
“我该怎么做?”
乐逍遥走到他身边,邪魔地欺在单纯男子耳边,迷惑低语。
“直接去压倒他呀!若你没有反应,不正是最雪亮的证明?大家都是男子,应该很清楚这种本能反应呀!”
前提是,若对方也是男子,而且在你压倒对方,发觉什么不对劲之后,还没有反应的话,上述的一切就可以成立。
乐逍遥完全无害地藏住了内心的魔性。
姚彩衫闻言皱眉,不敢苟同这粗鲁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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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魔不由自主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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