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 第二十八章 匿迹避仇 侠士隐荒谷

  十几天后,北天山阿特朗玛峰上,现出三个人来,不用说是智禅上人和吏存明盂丝伦了!老禅师看见了阔别经年的故居,仍然无恙,心里十分感慨!他回想两年以前,清将兆惠率领大军人寇回疆,自己热血沸腾,下山助战,杀过不少清兵,打过几回胜仗,但是曾几何时,大小和卓木兵败国亡,回疆抗清大业也告烟消云散!只有悠悠青山,依然无恙,霭霭白云,一如往昔罢了! 
  智禅上人略为收拾了自己居住的两间石屋,背着金弓郡主。把史存明唤到自己面前,正色说道:“你和孟丝伦经历过这场患难,已结同心,情投意合,今后要结成夫妇,是与不是?” 
  史存明面上一红,低下了头,不敢回答师傅的话,智禅上人正色说道:“徒弟,男大当婚,你又不是落发受戒,皈依佛门,为师也很愿意看见你和金弓郡主共偕眷属,得成连理,可是你还有两件事未曾完成,第一件是你对本门的雷电披风剑,不过学成了三十路,还有七十八路未学,你一天不把这套剑学全,还不能够承受我的衣钵,雷电披风剑的运用,全是一口阳刚之劲,如果你早年娶妻,破了童身,这套剑便练不成了,还有第二件天池三怪赠给你的离火剑和图谱,你竟然失落了,虽然是伊丽娜带走,与你无关,可是这把剑和图谱,如果落在左道旁门的手里,日后必定成为江湖大害,你不管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宝剑和图谱找回,如果你有了家室之后,又怎能够做到这两件事呢?所以为师……”史存明断然道:“你老人家的意思,弟子已明白了,师傅是要弟子完成这两件事,方才娶妻,是与不是?” 
  智禅上人点点头道:“对了!我打算把你娶妻的事,押后三年,有这三年里面,你先把雷电披风剑练成了,把伊丽娜带走的宝剑和图谱找回,方才跟孟丝伦结合,就算图谱找不回来,你把本门的雷电剑练好,娶妻也不妨事了,可明白吗?”史存明唯唯应诺,可是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师傅,在这三年里面,我们把金弓郡主安置在哪里!” 
  史存明这几句话,果然把智禅上人问住了,照道理说,孟丝伦未尝不可以跟随自己师徒居住在阿特朗玛峰,不过人非草木,如果让这两个青年男女长日相对,又不能够马上结合,这是相当难堪的事,就算他们在自己监视下,战战兢兢,以礼自守,春花秋月,人孰无情,过份抑制情感,反而对于练武有极大害处,可是大小卓木已经败亡,孟丝伦也无家可归,她不住在天山,又住到哪里去呢?智禅上人沉吟半晌,好生难以委决。 
  史存明忽然说道:“师傅,弟子这里有一个方法,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呢?”智禅上人问道:“什么方法,你说!”史存明道:“天山下面的白熊谷,土地肥美,温暖如春,从前伊丽娜就是跟着族人在这里居住,现在虽然经过兵变,谅来还有族人在那里居住,弟子明天下山去,看看白熊谷的情形,如果旧时的族人还在,金弓郡主的安置,便不成问题了,师傅大可以叫她住在白熊谷里!”智禅上人本来想把金弓郡主安置到飞龙师大故居的章图克梭峰去,可是那一带地方过寒,罡风凛冽,距离阿特朗玛峰太远了,孟丝伦一个孤身少女,怎可以居住呢,他听见史存明这样一说,不禁大喜说道:“好主意!存明,你明天到白熊谷去吧!” 
  当天晚上,孟丝伦就在智禅上人的石屋里,跟他们两师徒分房而卧,到第二天早上,史存明清晨起来,离开了阿特朗玛蜂,直奔向自熊谷,少年壮士对白熊谷这条路可说轻车熟路,几乎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到,史存明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跑到白熊谷口,可是他走睛向谷里一望,不由吓了一跳! 
  原来白熊谷的入口陡壁峭崖上,竖立了两行整齐的木栅,木栅里面隐隐现出旗帜,史存明不禁十分诧异,难道清兵定了回疆之后,为了镇压南疆各旗牧民起见,在天山下面设了伏兵吗?少年壮士不禁大夫所望,正要折回,可是回心一想,自己既然横竖来到,何不索性潜身进去,刺探一个底细。 
  史存明对白熊谷的地势十分熟悉,他知道谷口势如建匝,对方在上面建了木栅,必定设下了监视哨,万难混入,少年壮士灵机触动,一溜烟奔向谷后,白熊谷的山后是一道峭壁,上面长满了一种雪松树,这种雪松又名叫喜马拉雅山松,高度仅得数尺,蟠枝低生,厥若磨盘,可是枝叶十分坚韧,史存明知道凭着自己的轻功,攀着松树,由峭壁上蛇行溜下来,准可以到达白熊谷内,他跑了七八里路,果然到了谷后峭壁,这里没有木栅碉堡,也没有设置监视哨,史存明手脚并用,爬到峭壁顶上,俯瞰全谷,原来驻屯在白熊谷里面的,不是清兵,却是一伙强人,把白熊谷占了,当做山寨! 
  史存明怎样知道白熊谷做了山寨呢?他看见谷中原有维族人居住的房屋,统统拆平,另外一片空地,却架搭了几百间土房子,正中竖着一支刁斗木旗杆,木旗上挂着一面长约二丈的杏黄旗,迎风招展,旗中赫然写了“替天行道”四个斗大的黑字,这不是山寨强入的格局吗、史存明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一别经年,白熊谷做了强盗巢,桑达那一族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他哪里知道兆惠大军攻破天山防线的时候,清兵向山下的牧民大肆杀掠,桑达这一族人被清兵杀死了一大半,剩下少数侥幸逃出清军刀斧的族人,已经逃入南疆去了!白熊谷荒芜一片,在三个月之前,方才给一伙强人占据了当做山寨,那时候智禅上人师徒还在北京城,当然不知道白熊谷已经有了变化! 
  少年壮士不禁为之颓然,白熊谷成了盗寨,自己安置金弓郡主的计策,顿时成为泡影!史存明忽然想起一个念头,横竖爬到峭壁顶了,一不做二不休,爬行下去,看看占山为王的盗魁,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史存明想到这里,更不犹豫,把断虹剑绑在背后,手足并用的由峭壁爬落,顷刻之间,已经穿过松海,这几千株雪松,不但成了史存明绝好的掩蔽,还变成天然的阶梯,史存明使出峨嵋飞蝗步的身法,穿行松树枝干之间,只见半山上一条绿线,微微晃动,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已经来到峭壁之下! 
  这时候还是午牌时分,晴天丽日,史存明就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够入谷内刺探,史存明只好耐着性子,等候天色入黑,夜幕笼罩之后,方才展开刺探动作不提。 
  有话便长,没话便短,史存明躲在暗处,眼看空地上人影来去,好不容易才挨到黄昏日落,炊烟四起,又再过了一阵,夕阳西下,夜色笼罩,一钩新月由天山东面升上来,史存明估计谷中贼党,正是用晚膳的时候,自己可以展开行动了,他便由峭壁下蛇行鹤伏,爬行出来,穿过一片平地,迫近一间瓦屋旁边,闪身暗处向里面窥探,果然不出所料,屋里灯火通明,五六个壮汉正在那里吃着抓羊肉和锅盔,(新疆口外最普通的食品)有两个还喝着酒,史存明知道这几个壮汉就是寨中贼人了,这几个贼党居然还是汉人,他不禁感到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因为新疆口外,汉人很少,除了驻守边疆的戌卒之外,就是一些骆驼商队,来往跑单帮做生意,汉人在口外沦为盗贼的,却很少见!史存明心中狐疑,他一连窥探了几间屋子,屋里的盗党全是汉人,听他们的说话,全是秦陇甘凉一带口音,可见这班贼人是来自玉门关口内的,他们怎的会迢迢千里,成群结队的迁徙到天山来呢?史存明一时之间,也猜不透,他只好跃登屋顶,跳高窜矮,直向插着四方刁斗木旗杆、挂着“替天行道”杏黄旗的屋子奔了过去! 
  这里是一列高大的瓦房子,总共五间,堂门开敞,看情形像贼酋居住的地方,史存明不敢造次,投下两块问路石子,不见屋中人有什么反应,方才壮着胆于,一个“燕子飞云纵”的身法,翻上正中一间瓦房的檐头,挂落身子,向里张望,不看时犹自可,一望之下,不由咄咄呼怪! 
  原来屋子里面是一座大厅,厅中摆设几张几案,东面的墙壁下,放了一张竹床,床上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这老头子年纪约莫五十多岁,面孔黄瘦,似乎带着病容,他盘跌双腿坐着,竹床旁边却放了一对支持两肋的木杖,史存明心里明白,这老头子原来是双脚残废的破子,难道他就是这班贼党的首领吗?如果是一个连走路也不便的肢子,怎可以做瓢把于?难道贼酋不是这老头子,另有其人下成?史存明正在狐疑,厅外灯影晃处,走进两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叫道:“爹爹,我们已经练完功课,可以休息了吗?”那跋老头说道:“这几个月以来,你门的铁砂掌功练成怎样了,今天我的精神好一点,你们练给我看!” 
  这两个少年看来年才弱冠,猿臂蜂腰,英姿飒爽,面貌也大致相同,好像一对同胞兄弟,听见跛老头这样一说,立即喜上眉梢,他们回身向厅走,须臾之间,搬了几十块青砖进来,史存明虽未曾练过铁砂掌,可是也听见自己师傅说过,如果铁砂掌功夫到了上乘地步的,可以隔肉碎骨,就算是距离三尺之内,也可以震伤敌人的内腑,他暗想这两个少年还要用青砖来试掌力,功候还嫩,看来不过是掌劈青砖这一类功夫罢了! 
  哪知道他这一推想完全错误,两个少年把青砖搬入大厅,把青砖一块块的放在地上,竖立起来,很迅速地市置成一个八卦阵图,史存明暗中一数青砖.总共是六十四块,心里暗暗诧异,想道:他们摆这砖桩做什么,这是踏砖比武,并不是试练铁砂掌哩! 
  史存明正在狐疑,两个少年已经布好砖阵,互相打个招呼,不约而同,双双把身一跃,跳到阵上,只见他们脚尖点着砖面,行云流水一般,绕阵疾走起来,他是智禅上人的高徒,当然知道武功好坏,史存明看见这两个少年绕阵盘旋的时候,脚尖轻轻一印砖面,便自窜过几个砖位,可见这两人的轻功提纵已经有相当火候了!他两人穿花也似的走了三四个来回,突然向阵图中心一凑,对打起来,一个使用猴拳,一个用六路行拳,灯光下两条人影,穿梭跳跃,史存明暗吃一惊,想道:“奇怪!他们使的全是峨嵋派的拳法!” 
  要知道峨嵋派开派在四川峨嵋山,山上猴子最多,盈千累万,所以峨嵋派的祖师禅隐上人,创了一百○八手猴拳绝技,每一式都是模仿猴子的动态,至于六路行拳是在陡崖斜壁上和敌人相斗的拳法,这种拳法特点完全是一口真气的运用,下盘沉稳,桩为结实,犹如落地生根一般,就算是站在最陡峭的山坡上,也不会跌下来,这两个少年居然使用峨嵋拳法,可见那跛老头也是峨嵋派里面的高手了! 
  不过自己跟随师傅,将近十年,还不曾听见师傅老人家说过有这样的一位前辈,也没有跛了脚的人物。 
  他正沉浸在一片思索的时候,忽然听见二人掌风之中,夹着喀喇喀喇的碎响,史存明十分诧异,向下看时,原来他们在砖阵上用铁砂掌功对搏,只见这两个少年各据一方,气定神沉,犹如猛虎负隅一般,慢条斯理,一掌又一掌的打出来,每一掌都是劈向对方下三路,这边一掌递出,那边立即走步闪避,但是他们两个人打出来的铁砂掌劲,沉猛异常,一挨到青砖上,立即喀喇一声,变成粉碎。 
  一般人练铁砂掌功,只可以一掌拍落,将青砖碎成两截,就是造诣深一点的,也不过叠高十块八块青砖,一掌下去,要碎哪个就碎哪个,随意所为罢了,现在这两个少年却能够隔着三尺空当,打碎青砖,而且碎成粉末形状,年纪轻轻练到这个地步,实在难能可贵之至!顷刻之间,八八六十四块青砖,已经碎掉大半,史存明看得目定神驰,禁不住冲口而出,低叫一声:“真好本领!” 
  他这一叫并不打紧,竹床上盘足跌坐的跛老头子立即听出来,断喝一声:“外边有人!”这两少年立即把掌劲一收,正要向厅外穿出去,说时迟,那时快!灯影晃处,一个壮士装束的少年掠了过来,向竹塌上跛老人一躬及地,说道:“弟子史存明来得冒昧,请老前辈饶命!” 
  原来史存明看出跛老头子传授儿子武技的宗派,是峨嵋派同门,所以跛老头子一喝外面有人,史存明立即用“燕子穿帘”的轻功,飞身进厅,打算按照晚辈规矩,向那老人参拜,谁知道这两个少年不由分说,叱喝一声:“大胆奸细!看见了老山主还不下跪?”左边少年呼的一掌,右边少年腾的一腿,双双向史存明攻到。 
  史存明知道这两个少年攻击自己的拳法,是峨嵋的猴拳,少年壮士不慌不忙,略为一挪脚步,半转身子,用了着“分云手”,双掌一推一按,竟把两少年的拳脚卸向外门,这两个少年一击不中,十分愤怒,齐齐向下矮身,蹬出一腿,不过他们使用的不是扫堂腿,却是“绳挂一条鞭”的腿法,什么叫“绳挂一条鞭”呢?原来扫堂腿法是攻向敌人下三路的,这路腿数大大不同,整条腿高翘起来,踢向敌人面孔下颔和咽喉部位,所以又名叫“锁喉腿”,练这腿法绝不容易,要由十三四岁的时候起,在练功房拉平一条绳索,高与腹齐,练习翻身蹬腿直踢,每一脚踢出的高度,要跨过绳子为限,接着每隔十天或是五日,把绳索一寸寸的升高,升到与人颈相齐为止,仍然能够一腿登出,脚尖跨过绳索,“锁喉腿”就练成功了! 
  因为它练时要用一根绳子,高高挂起,所以名叫做“绳挂一条鞭”,史存明见他们两人同时使出这路腿法来,自己不管左闪右躲,都要挨着一腿,少年壮士心中一急,只好使出旋风掌身法,一闪一扭,居然由对方两个人的脚尖中间,溜了出去,只一转身,拍拍两掌,打在两少年的肩背上,这两个少年出其不意,当堂一个踉跄向旁边穿出去,几乎跌倒在地! 
  这一个反胜为败,大大出乎两少年意料之外,他们都是年轻人,哪里沉得住气?当下扭身凝步,正要揉拳再上,只见老人在竹榻上略略一按,整个身子直窜起来,这跛老头不用拐杖,只凭单掌一按之力,身子像箭头般飞扑过来,右掌一起,使了个“撞碑”掌,向史存明胸坎按到,劲力之猛,简直排山倒海也似,史存明大吃一惊,连忙用了个“双推手”,双掌一引,要把跛老头的掌力圈向右边,跛老头手掌向史存明右臂时一搭,双腿不曾着地,已经连使三招煞手。 
  史存明估不到对方武功这样出神入化,砰砰两声,前胸后背各自挨了一掌,打得肺腑俱震,他正要使用旋风掌,身于刚才一转,腰背的“肾前穴”已经被破老儿闪电也似的戳了一指,登时半身麻软,扑通,一跤跌倒,再也不能挣扎! 
  跛老儿在点倒史存明的时候,伸手向厅柱一按,立即跳回床上,别看他跛了腿,武功仍占好得惊人,身子像四两棉花一般,稍为借着一点力量,立即弹出五六步远,老人向竹床上一坐,喝道:“驹儿,骥儿,拿一根绳子来,把这小子绑了,再把他解了穴道,间他由哪里混入谷里?”这两个少年轰诺一声,就要去取绳索,冷不防檐头上一声长笑,响如洪钟,一个苍老口音道:“公达老弟,多年不见,怎的做了山大王,这孩子是你的师侄哩!”史存明一听大喜,原来是自己师傅智禅上人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灯影一摇,厅外又飞进两个人,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僧,正是智禅上人,一个玉貌红妆少女,正是金弓郡主,跛老头儿一见了智禅,失声叫道:“哎呀!师兄,原来你还在人世!” 
  智禅上人笑道:“我怎的不在人世!哪一个说我死了? 
  范老弟,闲话少说,你把我的徒弟放起来吧!”跛老头原来叫做范公达,他立即喝令儿子把史存明解绑,智禅上人过去轻轻一拍,解了他的穴道,笑道:“后生晚辈跌个跟头并不打紧,师叔指教你高招呢?”范公达面上一红,说道:“耿兄,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徒弟,一时错手,变了以大欺小,休怪休怪!” 
  你道智禅上人和金弓郡主怎会这样凑巧一齐进了白熊谷,原来史存明下山之后,直到初更起后还不曾回来,金弓郡主十分焦的,连连催间智禅,说道:“存明哥哥到了白熊谷,怎的大半天还不见回来?难道他遇了意外吗?”孟丝化这样的问智禅上人,她原来知道白熊谷是伊丽娜的故乡,恐怕史存明见着了伊丽娜,款款深谈,把自己阿特朗玛峰等消息的事,抛弃在九霄云外了! 
  这也是女子心眼儿窄,引起了莫名的妒意,智禅上人被孟丝伦问了几次,只好站起身来,说道:“明儿这人十分端谨,决不会流连忘返,或者是遇事也说不定,咱们去找找他吧!”他便带着孟丝伦下了阿特朗玛峰,一直来到白熊谷前,忽然发觉白熊谷改变格局,变成了盗寨的样子,智禅上人展开超卓轻功,带领孟丝伦由谷口混进,一直来到总室的大厅前,恰好撞上了史存明失手被擒,同时也发觉擒住史存明的山大王,竟是自己差不多阔别了三十年的师弟范公达,智禅上人再也沉不住气,和孟丝伦两入,现身向厅内窜进,师兄弟互相引见! 
  智禅上人看见范公达折了双腿,箕踞在竹床上,不禁十分诧异,问道:“师弟,你以前的外号不是叫做千里神行吗?怎的双腿折断了呢?”范公达叹了一口气道:“仲伟兄,一言难尽,驹儿骥儿过来行礼,这是你的大师伯!” 
  这两个少年是两兄弟,长的叫范金驹,幼的叫范金骥,双双向前行礼,智禅上人掀髯笑道:“师弟,三十年前,你还是光杆儿,想不到今天有了儿子,弟妇现在哪里?”范公达勾起无限心事,说道:“师兄,不必提了,你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吧!”他便说了自己到天山的前因后果,智禅上人觉得十分嗟叹! 
  原来智禅上人未曾出家落发,还是耿仲伟的时候,他有一个师弟和一个师妹,师妹是韦青荷,(即是飞龙师太) 
  师弟就是范公达了!他们三个人同师学艺,耿仲伟和韦青荷是情侣,范公达呢?他一向和耿仲伟要好,满师后方才分手,范公达本来是四川临邓县人,家道颇为殷富,学成本领之后,回家娶妻,不到几年,便生下两个儿子,这就是范金驹和范金骥了!范公达也和耿仲伟一样,志同道合,痛恨异朝入主中原,宁可闲居在家,力田课子,耕读传家,也不肯跟满清官府沾亲带故,光阴迅速,不经不觉过了十多年,范公达年逾知命,两个儿子也有十多岁了,范公达便把自己一身绝技,传给两个儿子,有一年,范公达的家中,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耿仲伟的堂弟耿玉航,也即是《西域飞龙传》里面描写过的秃眉叟,耿玉航本来也是峨嵋派门人,不过他跟范公达并不同一个师傅,彼此算得上是同门罢了!范公达因为耿玉航的性情狡诈善变,平日不大相合得来,只是泛泛之交,这次见他登门拜候,虽然觉得诧异,可是隔别了十多年,只好亲自延见。 
  耿玉航一坐下来之后,立即说道:“公达兄,小弟有一条富贵的道路,指引给你,你答应吗?”他便把来意直达,原来那时候大将军兆惠征伐回疆,需要有本领的人随军征战,耿玉航便奉了兆惠大将军的命令,到处给他奔走,物色人材,不知怎的,居然被他知道范公达家居住在临邛县,所以到来相邀,范公达看见耿玉航为虎作伥,心里十二分不高兴,冷冷说道:“航兄!小弟一生最恨满洲鞑子,你要找人助纣为虐,也不应该找到小弟的身上呀!” 
  耿玉航想不到范公达一开口便挖苦自己,勃然变色说道:“姓范的,我今天到来完全出于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罢了,为什么要出口伤人,什么助纣为虐?明朝亡了将近一百年,你出世那一天起,已经是大清的天下,你难道还要给明朝守孝吗?”话未说完,窗外砰的一响,飞进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打中耿玉航的面颊,满面开花,耿玉航出其不意,当堂吓一大跳! 
  原来这时候正是隆冬腊月,四川号为天府之国,冬天也会下雪,临邛县地近岷山,十月小阳春后,已经有雪下降,当耿玉航向范公达下说词的时候,范金驹两兄弟恰好在门口搓雪球,准备拿雪球去打树的枝丫,练习打暗器的手法,他两个虽然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平日受父亲的熏陶,知道满清入关之后,怎样残害汉人,什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逼汉人理头留辫子,不留辫便杀头等等,所以他们平日对满清鞑子十分痛恨,范金驹听见耿玉航在屋中劝告自己父亲,给满清什么大将军做事,不禁勃然大怒起来,顺手搓了一个雪团,隔窗掷了进去,一下打个正着,把耿玉航弄个了满面开花,范金驹范金骥两小兄弟,不禁哈哈大笑! 
  耿玉航被范公达挖苦,已经是满肚皮不舒服,再被他的儿子这样戏弄,更加好比火上加油,怒喝一声:“杂种小子,目无尊长,耿老爷来教训你!”一个飞身跳起来,就要追出屋外,范公达伸臂一拦,说道:“航兄,你是客人,不能够欺负我的儿子,你离开这里吧!改日我给你陪罪!”耿玉航怒上加怒,一声叱喝,举掌向范公达打去,范公达伸手格拒,这两个同门师兄弟,居然大打出手,如果说起武艺,耿玉航的本领比起耿仲伟来,相差一筹,可是他和范公达的造诣,不过是在伯仲之间,但耿玉航这几年来投身官场,酒色侵淫,武功气力退化不小,范公达却十年家居,苦练不辍,此消彼长,胜负之数不问而知,双方斗了七八十合,耿玉航被范公达找了个破绽,用压云掌一按肩膀,接着时底穿锤,砰的一掌打中腰际,耿玉航哎呀一声,退后几步,好在范公达念着同门关系,这一掌没有用足全力,不然的话,耿玉航已经没了性命! 
  虽然这样,也受了一点内伤,他知道斗范公达不过,恶狠狠的说道:“姓范的,很好!你居然纵于行凶,还用这般手段来对付我,很好,咱们日后走着瞧吧!”说着蹒跚出门,就要离去,哪知道一出门槛,范金驹两小兄弟不知哪个时候,由屋后各自取了一柄单刀出来,当门一拦,叫道:“满清走狗,留下脑袋回去!” 
  耿玉航勃然大怒,正要拼忍伤痛,用空手入用刃的战法跟这两个少年相搏,范公达却叱喝一声,喝住了两个儿子,骂道:“不准多事,快快让开!”两小兄弟向来最怕父亲,只好向左右一分,耿玉航狞笑一声,由他们两人中间穿过,跳上坐马,一阵蹄声得得,去得没影无踪! 
  范公达悲痛地长叹一声,向两个儿子道:“驹儿!骥儿! 
  这里不能够住下去了,咱们明天就搬家吧!”范金驹范金骥听见父亲要搬家,不由吓了一跳,问道:“爹爹,我们住得好好的,为什么呢?”范公达发怒道:“小孩子懂得什么?快到城里雇一辆大车来,明天立时搬走,知道没有?”范金驹两小兄弟虽然依依不舍,可是父亲决定了主意,哪里还能够说半句话?只好快快的收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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