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楚天对这个问题的确认真考虑了很久,然后才叹口气道:“我只是名义上属于天府的!”
水文青道:“费兄在名义上也不属天府,你是东厂的大档头,现在是奉了朝命来拯救公主和郡主,有了这个名义,你该把其他的名义都抛开了!”
费楚天苦笑道:“照说是应该如此,可是天府的势力多半深植在西厂和内厂,一旦脱了节,恐怕以后就难以控制了,那将增加很多麻烦。
冷寒月冷笑道:“你以后不必再操心天府的问题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天府了!”
费楚天脸上掠过一阵喜色道:“大小姐这一次是决心要将天府连根拔除了?”
冷寒月道:“我也希望能和平解决的,可是解决不了时,我就必须要诉之武力,那只会便宜厂卫和宁王,但是梅铁恨这次实在太不聪明,惹的祸也太大,使我们别无选择余地!
费楚天叹了口气道:“冷小姐,天府没有这么容易被击破的,梅铁恨也没有这么容易除掉的!”
“除掉他也许不容易,可是没有了天府,他就玩不了什么花样来了!”
“天府若是只有这么一点看得见的势力,又怎能创下那么浩大局面呢,他暗中所控制的人手才是真正的可怕!”
水文青对这番话毫不感到惊奇,可见他早已有了相当的了解,他只是笑笑道:“没什么可怕的,他手中不管掌握了多少势力,总是无法与朝廷相比的,也不足以成为气候,我们只要挤他一下,他必然令那些势力一点点地亮出来,我们再一点点地加以消灭!
费楚天微感诧然地道:“水先生好似已成竹在胸了!”
水文青哈哈一笑道:“我这人从不做十分有把握的事,那太不够刺激了,我喜欢冒险,只有一两成希望成功的事,我做起来最起劲,到了有四五分希望,我已经兴趣缺少了,超过六分成功的希望,我就放手不为了!”
“那么这一次对天府,水先生有多少把握呢?”
“我不知道,因为对目前天府的实力我毫无所知!”
“这个兄弟倒是知道一点。”
“费兄!与其知道一点,反而不如毫无所知好,万一你所知的那一点是错误的,岂不是将陷人万劫不复之境!”
费楚天道:“若是对敌人全无了解,那不是太冒险了?”
“是的!十分冒险,梅铁恨掳劫了两位皇族,自然是知道朝廷必定不肯甘休,也必然会源入来。他当然要作相当的准备,天府的实力,必然更强于往昔。因此,凭着以前的了解来估量天府,必定会错误,我们不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随时因势制宜的好,现在,费兄决定好你的立场没有?”
费楚天只有苦笑道:“水先生,你已经说过了,兄弟奉了皇命在身,也只能有一种立场了!”
“费兄能了解最好,因为此行是以冷小姐与费兄为主师,在下只是协从人员而已!”
费楚天道:“水先生太客气了,冷小姐才是此行之主,兄弟只不过跟随听候驱策而已!”
水文青笑笑摇头道:“费兄!现在不是客气的问题,而是要弄清各人的职责,假如人不能平安的救回去,费兄的责任不会轻于寒月。很可能更重一点,因为玲家庄只负责皇宫的安全,人是在德王府丢的,那是东厂的责任!”
费楚天窘迫地道:“这个兄弟自然知道!
水文青道:“费兄只怕没有仔细想过,所以才会顾虑到日后与天府相处的问题,事实上今天的事已不容有任何的考虑,除非费兄能够把人质不血刃地要回来!”
费楚天额上的汗已流了下来,连忙道:“在下既然追随冷家庄出来了。自然会尽全力以期达成任务!”
水文青道:“好!那么费兄这次带了多少人手?’”
费楚天道:“不多,只有十几个人,在下奉曹总监令谕,此行一切以冷家庄为主的!
冷寒月忍不住火了道:“大档头,你们只出了十几个人,当真以为天府是豆腐砌起来的!
“大小姐,因为你还领了禁军前来,人数已经够多了,在下就不必带太多人了!”
“可是我带来的禁军被阻于门外,那又怎么办呢?”
费楚天道:“这个水先生不是已有安排了吗?”
水文青道:“不错!兄弟是有了安排,但是兄弟总希望阻力越少越好,助力越多越好!”
费楚天道:“水先生究竟要兄弟如何配合、但清明示好了,兄弟无不从命!”
水文青一笑道:“兄弟想知道东厂在天府里能真正动用的人手有多少,费兄可别推说没有,因为回头我们要跟天府全面作战了,那批人手留在天府固然能有点作用,但是所花的代价将很大,似乎得不偿失!”
费楚天道:“兄弟仍然不明先生何所指?”
水文青却不容他推托,笑笑道:“那兄弟就说得明白一点,如果还要保全这些人,在这次的战役中,势必要跟我们发生争战,如果他们要使天府更加信任他们,必须更卖力死战建功,我们这边势将难免赔上死伤!”
费楚天道:“梅铁恨的实力并未完全在此,为了侦知他以后的动向,这牺牲还是有价值的!”
冷寒月道:“可是牺牲的全是我冷家庄的人!”
费楚天一怔道:“彼此全是为朝廷效力,我们谁都没有私人,何分你我?
冷寒月道:“冷家庄从未存私心,,是你们厂卫存了私心,这个梅铁恨就是你们弄出来的!”
水文青一笑道:“寒月,你这样子说话,本身就先立了一道界线,难怪费兄要误会了,由我来说吧,费兄,对梅铁恨以后的动向,我已能完全掌握,冷家庄的子弟,已经能被入到梅铁恨另植的班底中去了,费兄所希望达到的目的,已经没有价值了。如此不知费兄是否可肯把天府中的人员,调出在这一战中应用呢?”
费楚天愕然道:“冷家庄的渗透工作竟能如此深入?”
水文青笑道:“空口说白话,费兄也许难以相信,这儿有份文件,标明了梅铁恨私植人手的情形,费兄请过目一下,可能就会对我们产生信心!”
说完递给他一份卷宗,里面夹了十几张文件,费楚天接过后看了,不禁变色道:“你们真了不起,比兄弟所知居然多了一倍!”
水文青道:“这是一个抄本,原是准备给费兄留做参考的,费兄现在肯动用那些人手了吗?”
“这个……兄弟恐怕不能作主,要向曹公公请示一下。”
水文青道:“事急从权,来不及等费兄去请示了,费兄是直接负责的人,也有权担当,何必要请示呢?这次如果援叙人员失败,曹总监恐怕也担当不起,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冷寒月温然道:“这本来就是你们厂卫的事,我只是协助面已,你们若再推三阻四,我干脆带人回去,撒手不管了,朝廷那儿交不了差,看是谁的责任大!”
她的大小姐脾气一发,费楚天就没辙了,只有陪笑道:“冷大小姐别生气,费某一切都听候指示便是!”
他这一答应,什么问题就解决了,于是水文青将拟定的进攻计划告诉了他,要他配合行动,决定在一个时辰后行动,费楚天道:“一个时辰后,这怎么来得及?”
水文青笑道:“没什么好准备的,费兄带领贵属,跟兄弟一起杀上正门,遇人即砍,这十分简单!”
“但总要提早告诉他们一声,使大家心里有个准备!”
“我们若有准备,天府也有准备,此行第一机宣,就在进攻时机之保密,除了兄弟与冷小姐之外,费兄是第三个知道的人,时间不早了,费兄请即刻去召集贵属,准备出发吧!”
费楚天这才领略到这位水先生的不平凡之处。一个时辰,足够他召集了人立即出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领了十几个人,水文青也领了十几个人,加起来不到三十,来到天府大门前,看到若大一座天府,一相形之下,他们的人数是太少了,连天府门口守值的人,也认为他们只是来再作谈判的,还装模作样地喝问他们来意!
水文青的反应十分简单,手起剑落,两个人就倒了下去,冷家庄的部属们也同时发动,各找一个对象,展开突击,完全不给对方有准备时间。
大门上十几个人就这么绘解决了,他们轻而易举地就冲进了大门,毫不停留,直往次门逼进。
一直冲到第三道门前,天府的人才来稿及抵抗,也不过才二三十人,由索天彪串领着出来,见面就叫道:“费楚天,你要造反了,居然敢登门行凶!”
费楚天这时已无退缩余地,只有苦笑蹬:“索者,费某这次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已,请多原谅!”
“奉命?你奉了谁的命,别忘了你隶属天府。”
“索老!那只是我们私底下的事,费某真正的身份是隶属厂卫,听命于朝廷!”
索天彪征了一征才道:“好!费楚天,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希望你不要后悔!”
费楚天也豁开了道:“索者,费某没什么好后悔的,若说我与天府有来往,那是曹总监的指示,朝廷根本是知道的,这不会构成费某的罪名。”
索天彪冷笑道:“曹天琳能替你担待什么?他自己也难保了。”
费楚天微笑道:“索老,天府行事周密,势力壮大,原是颇有一番作为的,只是你们在厂卫中的措施大大的失败了,以费某而言,原是颇有诚意合作购,可是天府给我的待遇太差了,叫人热心不起来。”
“府宗许你为京师最高的负责人,这还叫差!”
费楚天哼了一声道:“我这最高负责人连条走狗都不如,别处来人我都不知道,有什么重要行动也不知会我一声,连派在厂卫中的那些人,我都调动不了,跟着天府,我是越混越回头了,那叫我怎能起劲儿。”
索天彪也是一叹道:“费老弟,那是诸葛龙的错失,以后就不会如此了。”
费楚天道:“诸葛龙死了很久了,我的地位未见改善,可见在府宗眼中,根本没把我这人看得有多重,这个我不怪他,也许是我的能力太差,不值得他重视……”
“老弟深谋远虑,智慧若海,行事沉稳而有魄力,当初是老朽一力支持你负责京师的。”
“多谢索老器重,但天府叫我所负的责任却实在难以使人热得起来,我只有选择我这大档头的本份了。“那是以前,今后由老朽主持,就不会再有这种情形了,费老弟可以相信老朽说的话。”
“索老的话自然是可信的,可惜的是梅府宗这次做错了一件事,他不该掳劫了公主和郡主,这两个女孩的身份虽高贵,地位却不够重要,劫为人质,只会引起朝廷的震怒,却不足以牵制影响谁,现在朝廷已下了旨意,发兵前来讨剿,天府想要保全恐怕是很难了。”
“大军可进不了城。”
“但厂卫和冷家庄的人已经来了,这两个机构联手,天府仍难以讨得了好。”
“他们只得五十人,天府是可以应付的。”
“索老!目前王爷是准许五十人人城,如果这五十人受了挫,事态即将扩大,那时王爷就无法坚持了,不但会允许大军入境,甚至王爷也会源大军协助征剿。”
“不可能……王爷……”
“索老,王爷所志何在,我们都清楚,问题是他现在有没有行动的意思,否则他仍须接受朝廷的牵制的,府宗是否能影响王爷为了他而抗拒朝廷呢!”
索天彪不禁默然,费楚天却意犹未尽,佩佩地道:“费某既已奉旨,就没有转变余地,否则我这个大挡头也干不成了,丢了这份差事,天府对费某也不会重视了,索老站在费某的立场想一想,费某该如何进退呢?”
索天彪终于长叹一声道:“俯宗是把事情做得莽撞一点,不过你们要考虑清楚,公主和郡主的两条命还捏在我们手中,逼急了我们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冷寒月冷冷地发话道:“圣上在临行前作过指示,此行虽以抢救人质为主,却也另外指示说,万一抢救不及,也不会怪罪我们,但要我们使那两个女孩子死得有价值。”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朝廷的意志很坚定,只要我们抢救,却不准备接受任何要胁,万一救不回来,就痛剿天府,不放过一个凶手,务使那两个女孩死有所值。”
“他连自己的女儿和侄女儿安全都不顾了。”
“她们不幸生为皇族,就要受点委曲,皇族之所以尊贵,就因为他们有皇族的尊严,任何一个皇族都不允许损及皇族尊严的,别说你们只是掳劫了公主和郡主,就算你们掳劫了皇帝和德王爷,朝廷的态度也不会有所改变。”
索天彪一征道:“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冷寒月道:“是的,梅铁恨这次作了件最笨的事,他不该去侵犯到皇族的尊严,所以他只有接受制裁一条路。”
索天彪悍然道:“对天府用不上那两个字,谅你们也没这个本事。”
冷寒月连话都懒得多说了,只发了一个命令:“杀!
在冷家庄,这个命令是必须贯彻执行的,只求杀敌,不计任何的牺牲,不放过一个敌人。
那些冷家庄的子弟立刻就持刃冲了上去,费楚天不敢怠慢,也把东厂的人遣了出去,他自己则直扑索天彪。冷家庄的死士们威力是相当可怕的,他们所学的武功就是以搏乐为主,招式凌厉面有效,他们的目的在杀死敌人而不考虑自己的安全,所以他们的出手中只有攻击面没有防守,就算拼着与敌情亡,也要达到杀敌的目的。
不怕死的人也许容易死,却不一定会死,有时他们仅以些微弱的先机,杀死了敌人保全了自己。
他们的人数不多,仅只有九个人,可是他们搏杀了十几个敌人,却只折损了两个人。
东厂带来的好手较多,这些人都是经过挑选,不属于天府的,对天府的人手下毫不容情,再者,他们在厂卫中常受天府的欺凌,一般子的怨气都发了出来,杀得也很凶,瞬刻间,索天彪带出来的三十多个人,就被歼灭了大半。
索天彪也没想到对方的攻势会如此凌厉的,他带这批人出来,原以为可以支持一阵子,掩护后面的人从容撤退的,梅铁恨是希望他能支持一个时辰,拨给他的全是好手,但没想到这批人连一刻功夫都未能支持下来。
剩下的九个人有五个已经逃了,四个人仗地利,守住了门,还在苦撑着,看到冷寒月提着六月飞霜的宝刀慢慢过去,他心中一凉,知道这柄宝刀一发,那四个人也将不保,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大势已去,四位退了吧!到指定的地方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会有叫他们后悔的一天。”
他自己作势也想退,但是费楚天却紧紧地缠着他,连发了几式精招,都未能将对方击退,使他不禁诧然道:“费楚天,你的功夫俊得很哪!”
费楚天傲然地一笑:“我这大档头既不是蒙你索老的提拔,也不是府宗赏的,是凭我的真本事挣来的。”
索天彪努力想突围,连出险招,都被封了回来,那四名天府武士本来已退回门后,不知怎的又冲了出来,两个人还带着伤,索天彪急问道:“怎么回事?”
一人道:“索老,他们另外还有人,已经攻了进去,埋伏在后面,我们的人全被拦下了。”
索天彪愕然道:“还有人?”
冷寒月冷笑道:“自然还有人,我们可没有这么狂妄,光凭五十来个人,就想横扫天府了。”
索天彪问道:“还有多少人?”
冷寒月没理他,倒是他手下的人回答道:“不晓得,属下等退到后面,发现我们的人或死或被擒,他们至少也有一两百人。”
“一两百个也不能把我们全解决了,而且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
冷寒月道:“我们来了五百人,全是精选的好手,他们不会力拼,暗器,火器等杀人利器,见面就来上一下,你们有再多的人也不够杀的。”
索天彪咬牙道:“你们真狠。”
“对付你们这批祸害,不狠行吗?要动就必须有万全的准备,一下子击中要害,鸡犬不留。”
说着她的宝刀就出了手,又是六月飞霜杀着,但见血肉横飞,四个人断成人段,一尸横遍地。
这四个人并不致于那么差劲,但是因为情势大变,他们都已丧失了斗志,在凌厉的刀势下,终于措手不及,连声都不及吭一下就为之丧命。
索天彪眼睛都红了,厉声道:“你们真要赶尽杀绝,老夫把命交给你们好了。”
他拼力前冲,但仍是被费楚天拦住了,淡谈地道:“索老,你不必急着求死,因为你是上命指定逮拿的钦犯,所以我才留下你的一条命。”
言下之意,他若要杀死索天彪,早就可以得手了。
费楚天武功不错,索天彪是知道的,但是没有太重视,因为天府所属,个个都是高手,因此对费楚天也没有寄以重任,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厉害,这家伙时绝顶高手,天府没有能网罗这个人,才是大损失。
天府所属,全解决了,三四十个人围了起来,作了生擒的准备,索天彪一纵退后,不住地喘气,费楚天也没有继续追击,只是淡然地道:“索老,你还是省点力气的好,今天你绝地是插翅难逃了。”
索天彪怒目大吼道:“放屁!你们想生擒老夫,连门儿都没有,老夫情愿一死,也不会落在你们手中。”
他说着就横起剑,向自己的颈上拉去,费楚天没想到他真会横剑自纫,但是想要挽救已是不及。
斜里一道寒光闻过,当的一声,掸落了索天彪手中的剑,然后但见一条人影飘落,却是水文青!
索天彪只抬眼看了水文青一眼,又伸手向自己的天灵盖上拍下来,水文青的动作却更快,长剑朝前轻轻一点,嗤的一声,刺穿了他的衣襟,也刺破了他的气海穴,索天彪只觉得气一泄,巴掌落在头上,只是重重地打了自己一下,却没有能力自杀了。
他的脸色一变,顿了一顿叫道:“好小辈,你竟废了老夫的气功,老夫跟你拼了。”
水文青横过剑身一下于又敲在他的腿弯上,把他打得跪了下来,然后才冷冷地道:“索老几,梅铁恨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为他拼命。”
“府宗以国土待我。”
“国土?那无非是要你当拼命的傻瓜而已,你在这儿带人拼命,他却偷偷地溜了。”
“你胡说,绝不可能。”
“你不信不妨自己去看看,我已经搜遍了全部的天府,就是没找到他。”
“你搜遍了全部天府,这么说你们已攻进了天府。”
“不是攻进了天府,而攻占了天府。”
“你别作梦了,天府中有百余位高手呢,那会这么容易被你们攻进去?”
“没有那么多,有些人是费大档头顶伏的东厂人员,乘机反正,里应外合,只剩了几十具尸体而已,不信的话,我可以陪你进去看看。”
他上前一把提起了索天彪的胳臂,揪着他就往里走。
索天彪拼命挣扎着,但他的气穴已破.功力无法提聚,只有不到三分武功能力了,挣也狰不开,只有被拖着往里走,费楚天和冷寒月也跟着走。
天府中的情形是令索天彪气沮的,地上倒着的全是天府的人员,而挺刃站立,完好无慈的,却全是陌生人。
索天彪忍不住问道:“这些人从那儿来的。”
水文青笑笑道:“自然是我们带来的。”
“怎么这么多?王爷只准许五十人进城,”
水文青道:“‘他只准五十名军卒进城,我们进来的人都不是军卒,自然就不受限制了。”
索天彪想了一下又问道:“两名人质呢?”
“也找到了,幸好安然无恙,所以我也宽大为怀,放走了几个人,没有全体诛灭。”
索天彪看看满地戎尸,咬咬牙道:“水文青,你太狠,这是百来条人命。”
“索老儿,你别假慈悲了,你也不是修行的居士,难道你们杀的人命又少了?”
一直来到后面,都没看见一个天府中的人,索天彪才相信天府是真的垮台了。
一座铜墙铁壁的府第,百余名武林好手,竟被人轻轻松松,在眨眼之间攻占了,索天彪的确是感到难解。
水文青却似乎想透了他的心事,微微一笑道:“武功并不足恃,我的人都带着特殊武器,强弓劲弩,黄蜂针筒,见人就发,根本不跟他们动手,武功再高也招架不住。”
索天彪深吸了一口气道:“府宗已经离开了?”
“我一直就没有看见他,想必是走了,没有了天府,他跑出去也成不了气候,所以我并不担心。”
索天彪闭上双目道:“好吧!老夫认栽了,要杀要剐,老夫一肩承担。”
他伸出双手。弹了个就缚的姿势,水文青笑道:“索老儿,你别以为你的地位有多重要,你还不够资格一肩担承,充其量你只是个从犯而已。”
索天彪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知道梅铁恨还有一些余党和隐藏的势力,如果你能告诉我们。”
“老夫一概不知道。”
水文青哈哈一笑道:“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是梅铁恨根本没把你看在眼里,我把你这个老糊涂抓去有什么用?”
“那你就杀了老夫好了。”
“我要杀你,又何必刚才阻止你自杀,算了,你总算也是江湖上老一辈的人物,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已经够悲哀了,念在江湖情份上,只希望你今后安份点,别再跟梅铁恨胡闹了。”
索天彪大感意外道:“你肯放我走?”
“为什么不肯呢?你既不是主犯,又不知道梅铁恨的下落,留下你没用,倒不如放你走了。
索天彪看看费楚天道:“你能作主吗?”
费楚天道:“水先生是此行的主官,他决定了的事在下反对也没有用,不过索者,你是上命所拘的钦犯,只希望你自己也识相些,别到京师去,要是被别人碰上了,在下也无法放交情了。”
索天彪想想道:“老夫知道了,你们是想从老夫的身上找到线索去对付府宗。”
水文青一笑道:“索老儿,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的功力已废,只跟个普通人差不了多少,就算你再去找梅铁恨,他也不会再重视你了,说不定还嫌你碍事。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我劝你今后还离他远一点的好。”
索天彪一言不发,回头就走了,果然没有人拦阻他,让他顺利的离开了。
在天府中,费楚天问水文青道:“公主和郡主果然都已获救了。”
水文青笑道:“不错,梅铁恨知道朝廷的态度不会为这两个女孩子而低头的,他带着她们又是累赘,不如干脆放掉她们了。”
“人呢?”
“已经由我派人护送到大营,迅速送回京师。‘’“水先生的行动真快,不过才片刻光景,就把天府给解决了。”
“强兵利器再加上霹雷手段,其实也不难,我早就作好了准备,这一战也是给宁王一个警锡,志在必胜,再加上对方失去了斗志,自然如摧枯拉朽……”
“只可惜梅铁恨。
“但这老儿很狡猾,看情势不佳,连面都没有照,不声不响地溜了,不过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梅铁恨是没有那么容易抓到的,除非他到了山穷水尽之际才会逼得他作困兽之斗,所以我干脆把索老儿也放了。
“他会去找梅铁恨吗?”
“那是一定的,就算他不去找,梅铁恨也会主动地找上他的,这老儿参与了天府的不少的机密,对梅铁恨而言,是个很重要的智囊。”
“不过这老儿很谨慎,他不会轻易地和梅铁恨联络的,他对水先生的用心十分清楚。”
水文青一笑道:“捕狐要有耐心的,我废了他的气功,使他的行动迟缓,便于监视,现在跟他比耐心,我相信他总会忍不住的。”
“那么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呢?”
”“班师回朝缴首,这一次任务顺利完成,费兄可以大大地风光一下。”
“那里,在下只是附缀一行,真正居功的是水先生和冷小姐。”
水文青笑笑道:“可是这风光却要偏劳费兄一人去享受了,我们还要留下来,继续猎狐行动。”
大军班师回朝了,宁王也带了人前来犒师,神色之间却没有多大的喜色,利用朝廷的力量去对付天府,原也是他的计划。可是把天府破坏得如此彻底利落,却大出他的意外,使他觉得要对朝廷的实力重作一番估计。
水文青和冷寒月在犒师时还公然出面的,班师拔营时也出头领队,可是走了没多久,他们已俏捎地留了下来,然后再乔装回到了南昌城。
南昌的王府警备十分森严,大概是宁王伯天府的人挟恨报复前来骚扰。
可是一连几天下来都很平静,大概梅铁恨已经离开了南昌,市面上也恢复了平静与繁荣。
水文青和冷寒月住在一家民宅中,那是早就安顿好了的一个落脚点,他们化装成一对中年夫妇,是远地来投奔的亲戚,倒并不引人注意。
冷寒月很高兴,她觉得能跟水文青终日相处,就是一种最大的乐趣,她和水文青并没有真正成婚,可是几次变换身份都是两口子,同居同息,使她领略到燕好双栖的乐趣,她十分喜欢。
只可惜的是水文青仍然很忙,有时要出门一天,到晚上才跟她相聚,有时人在家里,却要接见很多人,听取各地的消息报告,这些事务她都没有参与,而她也不想参与,成为一个妇人之后,她变得温婉,知道很多事是不适合女人管的。
可是这一天傍晚,水文青一回来就对她道:“寒月,带上你的宝刀,今晚恐怕有一场厮杀。”
冷寒月也没有问是怎么回事,上那儿去,只是背上宝刀,跟水文青一起出门去了。
冷寒月仍是中年妇人的打扮,穿了很宽大的衣服,她的宝刀就藏在裙角中,一点都不碍眼,跟在水文青后面走着,也没人看他们一眼,使她感到非常的愉快,笑着对前面的水文青道:“文青,我觉得这样子真自在,没有一个人看我,注意我,平凡的生活太难得了。”
水文青笑笑道:“天下大概只有你一个人是这样子想的,有些人唯恐别人不注意她,你看前面走的那位大嫂,穿了套新衣服,脸上的粉擦了有半寸厚,见人就笑,就是怕人不注意她。”
冷寒月早看见那个妇人了,三十多岁年纪,长得也不算难看,一路上就跟人乱抛媚眼,忍不住问道:“这个女的是风月场中的吗?”
“不!是标准的良家妇女,她的老公是本城的捕头。”
“捕头的老婆,怎么这样不安份,满街在勾引男人。”
“因为雷捕头今年已六十岁了,她才三十二,足足差了二十八岁,她这捕头娘子未免寂寞一点。”
“雷捕头也不管管她?”
“没办法管,雷捕头是个很尽责的差官,年纪大不说,还整天在外头忙着,很少有空呆在家时,只好由她在外在乱跑。”
“难道他不怕戴绿帽子?
“雷捕头外号叫雷老虎,谁敢去偷他的老婆?就算是有外来不长眼的浮浪子想拣个便宜,也立刻有班房的弟兄悄悄地去警告了,所以尽管雷大娘子乱抛风情,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搭讪的。”
“雷老虎管管他的老婆,叫她少出门不行吗?”
“雷老虎管过,但是管不住,她这老婆生来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所以只好由她了。”
冷寒月笑道:“这个世界很有意思,什么样的人都有,文青,我们一直跟着这个女的走干嘛?难道我们要替雷老虎看位他的老婆去?”
“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我们真是替雷老虎去看住他的苍婆,她昨天认识了一个叫汤九的男人,和那男人有说有笑,显得很热络,而且还约了今天再见面,雷老虎的弟兄在他们分手后,立刻上去打招呼,那知道竟被对方揍了一顿。”
“这是什么人,居然连本地的差官也敢揍,而且还敢勾引捕头的老婆,莫非是外地来的。”
‘不,这人在本地开赔馆的,已经有五六年了。”
“开赌馆的,那该对雷老虎特别客气才对呀!他还敢打差官,不是找死吗?”
“不错,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一个开赔馆的人,对吃公饭的差人,本该特别巴结的,可是这个叫汤九的无赖居然毫不买帐。这就值得注意。”
“是不是他的后台很硬?”
“那一定是的,否则他不敢如此嚣张的,那个挨揍的差人去告诉雷老虎,雷老虎居然摇头苦笑,叫他手下以后别去惹汤九。”
“这家伙的后台是宁王府?”
“据我所知不是的,宁王府的人在南昌很跋愿,可是在汤九的赌馆中赌钱却十分老实,输的银子乖乖拿出来,一分都不敢短少。”
“你怀疑他是天府的人?”
“我不能不疑,在南昌城中,敢不把官府和王府放在眼中的,只有天府的人。”
‘你问过雷老虎没有?”
“没有,问了他也不敢说,因为他是地方上的人,惹不起天府,所以只有我们自己看着办。”
“看着办又是怎么办呢?’“看着办就是见机行事,先去摸摸底于,发现他是天府的人,就来个犁庭扫穴,鸡犬不留,梅铁恨虽然溜了,我认为他不会跑出去太远的,我们把他留在南昌的势力,一个个地拔掉。”
“那么我们要上赌馆去了,我能进去吗?’”
“能,汤九的赌馆申报干净、很规矩。从不玩手脚,所以也有不少女人去赌的,你不妨也去赌几手。”
“我也要参加赌,我什么都不会。”
“你会掷段子,就赌那一项好了,三颗银子掷来,我知道你会的,宫中的女人们也常常赌这一种的。”
“这个我倒会,可是我身上没带银子。”
“我给你准备了二十两碎银子。”
“二十两?那怎么够!我连注都不够下的。”
“寒月,这不是在宫中,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妇人,别那么阔气,一注下一两银子,已经是豪客了。”
说着递了一包碎银子过来,而前面的雷大娘子,果然已摇摇摆摆地进了一间大屋子,水文青和冷寒月也一起进去,门口有个人拦住他们道:“二位是第一次来。”
水文青笑道:“我是第三次来了,我这位嫂子刚学……”
那人看看冷寒月以及她手中的小包,然后笑道:“那就请进去吧!我们这个场子最好,大小随意,一个制钱也能下注,上千两的银子,也有人奉陪。”
水文青带着冷寒月,走进一条长廊,老远已可听见呼吆喝六的声音,冷寒月低声道:
“为什么不说我们是夫妇呢?莫非你打算不要我了?”
水文青笑道:“没有一个老公会带老婆上赌馆的,我们的目的是隐身而入,所以不能太让人吃惊。”
冷寒月也笑了,她也知道那个问题很傻,但是她现在感到很幸福,就会作很多傻事,说很多傻话。
他们进人到一间很大的屋子里,灯光根亮,有很多的桌子,围着很多人。
水文青把她带到一张桌子前就走开了,冷寒月打量这桌上的人,发现另有两三个女人也在参加赌,而且膀注很大,都是十两一锭的银子在下注。
水文青是要她扮成一个小气而贪婪的平凡主妇,所以,才要她把注于下小一点,可是冷寒月在这种地方,怎么样也小家气不起来,她把手中的银包一下子就押了下去,约摸有甘多两,使得每个人都看了她一眼。
在家是个很秀气的年轻人,穿着很漂亮,是那种典型的花花公子,也不在乎赌注的大小,等人下定了,他抓起骰子,高声叫道:“四五六,统杀!”
押注的人则叫着:“么二三、么二三……”
声音比他大得多,大概气势上压倒他的原故,骰子也受了影响,他这一把果然掷出个么二三。
那是最小点子,庄家不经比赛就输了,把注于—一都赔了,冷寒月的甘多两就变成了五十两。
她也没改注,仍旧把那五十两押在上面,这次庄家只掷了个三点,押注人顺着次序—一掷点,有两个人输了,冷寒月轻轻一掷,就是个四五六,赌注变成了一百两。
就这样下去,一连七把庄家有吃有赔,冷寒月则一路直赢下去,她的赌注已经大到三千二百两了,她仍然没有收回赌注的意思。
庄家开始流汗了,看看她的注子道:“大嫂,你不收回一点去?”
“不!我觉得今天的手气还不错,可以冲一冲。”
“可是你这一注下的三千二百两。”
“那都是赢来的,我的本钱只有二十五两,赢了我就有六千两,输了不过二十五两,这种便宜事情那儿去找,我要碰碰运气。”
“你已经连赢了七把。运气不会一直好下去。”
冷寒月笑笑道:“我不相信,我今天求过财神爷,连卜十次,都得了顺签,大概可以连赢十手,六千两,一万两千八,两万五千六,那时我就收手了。”
她这番豪赌和奇赌的手气吸引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围了过来,庄家正要抓骰了,忽然水文青插了过来道:“慢点,庄家应该亮亮底,你若输了,赔不赔得起。”
庄家面前只剩下几两碎银子,被人一拦阻,恼羞成怒地一甩手道:“关你屁事!”
一下子把水文青抛出几丈远去了,还撞倒不少人,水文青爬起来叫道:“我叫你亮庄是规矩,你怎么打人呢?这是汤九爷的地方,可不容人撒野。”
他叫着埋头冲了过去,那个家伙眼中露出了杀机,倏地一指点出,戳向心口,水文青似乎没看到危机,仍是埋头直进,忽地斜里伸出一只手揪住了他后颈的衣服,另外有只手握住了那青年人的手腕。
两只手都是属于一个人的,那人胖胖的,四十来岁,长得一团和气,旁边还跟着雷大娘子,正是赌馆的主人汤九。此刻他却像一尊愤怒的金钢,圆睁着大眼,厉声道:“汤某没得罪两位,二位到我这儿搅局来了。”
水文青立刻道:“搅局的是他,输了耍赖,伸手打人的也是他,他是九爷的拜把子兄弟,九爷该问他才是。”
给他这么一叫,汤九的脸上挂不住了,瞪着那青年,目光如电,那青年吓得一下干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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