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鹰 第三十章

  他不敢再召集群众,因为他发现了一件很令他难堪的事实,那就是这些年来,他威胁利诱的手段并没有收服这些人,甚至于在他最信任的十三太保中也有了叛徒时,他认为还是离开的好。
  反正,他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有了夏志昌亲笔所写的逊位声明,他可以继续掌握鹰王府,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他放弃了夏宫,甚至于也放弃了十几万两的金砖,这人不愧为一代枭雄,他看得准,拿得起,放得下,那些金砖确是他多年的积聚,他却安心的留了下来。
  第一、他总算领略到了夏志昌的厉害,出动了那么多的陷阱,却不能把夏志昌除去,这个小伙子实在太可怕了,更何况,还有哈吉泰等人为助,甚至于还有塔拉尔宫的珠玛大喇嘛在暗中撑腰,力不能敌,还是避开的好。
  第二、那批黄金虽然珍贵,但也是最炙手的东西,带着那些东西,会引起无数人的眼红,不如暂时让出来,只要王位保住了,他尽有机会截回来,就算失去了,他相信也有机会再赚起来的,因为他掌握住了一条最可靠的财源。
  第三、他摄政多年,作了各种的努力来维持自己的权势,但最有力的,还是控制了八大王族中其他各族的王公,甚至于塔尔寺中的僧官,有了这些人的支挣,他在王公会议中就占了很大的优势。
  有了这几点凭仗,他才作了个最聪明的抉择,不必在这儿冒险拚命了,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而目前在夏宫中,想杀死他的人还真不少。
  夏维光一走,夏宫中那些人的斗志就低了,尤其是在夏三、张四眼儿、林大木等人的疏导下,很快就平息了战火,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拚的了,夏维光自己都溜了,他们又为谁去拚呢?
  大家都见了面,最难过的是吴长胜,他总算了解到故主身死的真相,面对着王妃,他尤其惭愧。
  老王爷冷落了王妃,他和范子强要负很大的责任,他们以英雄的事业去覊绊着老王爷,帮助他的事业成就,帮助他武功上超凡人圣,却也剥夺了他所有的时间。
  虽然,他们并不足以左右老王爷,但是他们的忠心与期望去塑造了夏王爷的典型。
  他们跟夏王爷亲逾手足,固然令人感动,伹他们也太深入夏王爷的生活,不让他有其他的私生活了。
  他们把一生献给了夏王爷,伹夏王爷又何尝不是把自己的一生给了他们?
  他跟王妃默然相对,谁也没有为往事而唏嘘,那一切都迟了。幸好!他们还有着一个夏志昌。
  这年轻人活脱脱是他父亲早年的影子,但是他却比年轻时的夏光华老王爷更有魄力,更有主见,更具识人之明、办事之力以及慑人之威。
  夏志昌正跟一批年轻人在一起,谈着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以及他接长鹰王府后会做到些什么。
  孙小琴热切的傍着他,一丈青恭敬的望着他,夏三等一些人则都肃然的站着,虽然他们都有一张椅子,但是那些人却宁可站着自然些。
  王妃轻叹道:「长胜!他会是一个好王爷的。」
  「是的!主母。」
  「他会像老王爷一样的好。」
  「还会更好一点,因为他比老王爷有气魄,也比老王爷有人情味。」
  「啊!这个意思我还不太懂。」
  「老王爷是个伟大的人,但是太伟大了,所以才会容忍了夏维光那样一个小人,老王爷也太仁慈了,所以境内来了那许多宵小之徒,他都不忍加以驱除,他也太重私情了,虽然做了王爷,还忘不了他姓夏,对自己的那些姓夏的族兄弟太纵容……这些错少爷都不会犯的。」
  「恐怕将来你跟老范还要多帮他一些。」
  「我们老了,出不上力了,少爷有他自己的一批人。」
  「那些人年纪太轻,对王府里的事不会太了解。」
  「主母!少爷做事已经有他自己的方法,那些人不必了解,只要听从少爷的指示去做就行了,他在塔拉尔宫里,已经学会如何做一个好王爷了。」
  王妃又叹了口气:「看来这孩子是此老王爷强些,只是明天在塔尔寺的大会上,他能够取得王位吗?」
  吴长胜道:「应该没问题,照哈吉泰说,传位证明最重要的证明是传国皇微,那一定是在夏维洛的手里。」
  「这只是猜测罢了,究竟如何还不知道。」
  「也不会是猜测,你应该相信珠玛大喇嘛,他是王爷生前老友,一定会有安排的。」
  「但愿如此,若是让夏维光得了王位,他恐怕不会让我们活着出青海的。」
  「那倒不必担心,就算他坐上了王位,恐怕也坐不安稳了,他的手下已大部份星散,鹰王府治下的老百姓也都恨死他了,何况少爷还有哈吉泰那样一个朋友,他不敢轻动的。」
  「夏维光的手段是很可怕的。」
  吴长胜哈哈一笑道:「我才不怕呢,我们作最坏的打算,就是躲在塔尔寺外,给他一冷枪。」
  「不,长胜,那是圣地,万万不可杀人。」
  「主母,我不信喇嘛教,那不是我的圣地,我以为让那样一个恶人得逞,圣地也不圣了。」
  王妃又叹了一声,美丽的眼中流露出忧虑,她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但她似乎也不反对用这个办法。
  第二天下午,是决定一切的日子到了。
  塔尔寺的两旁都站立了身着黄衣、半裸手臂的喇嘛僧侣,这是青海的大日子。
  青海的喇嘛教民以八大王族为主,而八大王府的盟主鹰王于二十年前薨逝后,王弟夏维光摄政到今天期满,该传给世子夏志昌了。
  关于鹰王府的种种传说,早已是人们茶余酒后的热门话题了,而且西宁市前些日子的龙争虎斗,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夏志昌是在很多人的伴随下到达塔尔寺前的,夏维洛勿匆的走了出来朝哈吉泰道:「志昌呢,你们怎么才来,夏维光早就到了。」
  夏志昌却是认得他的,上前行了礼,叫了声:「叔叔。」
  夏维洛仔细的打量一下,才兴奋而激动的道:「志昌!很好,你长得跟大哥完全一样,这也许可以省掉很多麻烦,来你把这个戒指戴上。」
  说着脱下了手上的一枚大宝石戒指,康雅妲王妃问道:「这是传国皇徽号吗?」
  「是的,嫂子,这是大哥在世时悄悄交给我的,叫我要保守秘密。」
  王妃道:「我身为王妃,都不知道另外还有传国的皇徽。」
  「嫂子,本来在你生下世子后,就应该告诉你的,可是后来你……」
  「我知道,我那时跟夏维光很接近。」
  夏维洛低声道:「嫂子!请你原谅。王室继统是一族中最高的机密,只有一个人可以接受信托,我因为跟大哥较为接近些。」
  夏志昌看看那个戒指,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禁问道:「这上面没有什么记号呀。」
  夏维洛道:「把宝石取下,里面的底座上就是鹰王的传统徽号,你有这个,你才能稳居王室,得到圣尊的认可加冕,这些年来,我一直戴着这枚戒指,却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秘密。」
  他看看那些跟来的人道:「圣尊之内,只有志昌一个人才可以进去。」
  王妃道:「我要进去作证,指控夏维光杀死你大哥的阴谋。」
  夏维洛道:「那要由志昌提出指控,为王公大会接受后,才能成立,然后再传你进去作证。」
  「那我就等着好了,孩子,你一定要提出来。」
  夏志昌点点头,进入到寺里,夏维洛道:「假如夏维光交出了王位,有些事就不必提了。」
  「他肯交出来吗?」
  「看样子他似乎准备交了,因为他对几个王公都说,他已经认定你是大哥的儿子,叫他们不必为难了。」
  「怎么,难道别人还可以阻止我登位吗?」
  「照例是要经过一番证实的。」
  进了大殿,先在佛像前参拜过后,又拜见了教主达洪喇嘛,达洪在受了他一礼后,还回了他一礼笑道:「师弟,我是珠玛老师父首座弟子,我们是同门呢。」
  珠玛大喇嘛辈位极尊,各处的喇嘛教主佛爷都是他的晚辈,夏志昌却从没听珠玛提过这个首座师兄,就知道这位达洪大师最多不过是记名弟子而已,不是珠玛自己亲传的,但也只得虚应故事,叫了一声师兄。
  达洪大师道:「师弟,我们虽是同门,但今天却是为公,你来要求继承鹰王府王公,一定要确实具备继统的条件与资格,不能蒙骗的,否则我不但不能帮你,而且还要依法处置你。」
  夏志昌道:「弟子不敢。」
  「好,就位。」
  他手指一个座位,指定夏志昌坐下,然后道:「取过魔王府的族徽封卷来。」
  一个僧人捧来一个金盒,里面有一束火漆封的羊皮卷,达洪又道:「传递下去,给各位王公一一过目。」
  那上面是八大王族的封记,都用火漆封印密藏,一一证明后,又送回来,达洪大师拆开了封卷,然后道:「把族徽表记呈上来。」
  夏志昌取下戒指上的宝石,底座上果然是一头鹫鹰的图形,耸立在雪山顶上。
  达洪大师望了半天才道:「皇徽验讫无误,现在请各位提出询问。」
  一个老年人道:「布伦族王公哈思马代表八大王族各王公发言,我们认为不必询问了,因为这位小兄弟跟夏王爷在世时如同一个样子。」
  「那你们承忍他就是鹰王府的新主人了。」
  「是的,等他接下鹰王权杖后,亲书盟约,我们就认定他是我们八王族的大族长。」
  达洪又点点头,招手道:「夏维光,进来。」
  夏维光进来了,他是一个像貌清癯的老人,精明干练,手中捧着一根雕着鹫首的金色权杖,杖身上缀满了各种宝石,光辉夺目。
  他先把权杖呈给达洪大师道:「维光摄政期满,幸见新主成年,特地交上本府权杖。」
  「送过去,交给你的新主。」
  夏维光捧过来,交给了夏志昌,并且道:「少主,等你签好誓约后,你就是八王府的新主了,维光敬为少主恭贺,并宣誓效忠新主,遵行任何谕命。」
  看情形他竟是十分的恭顺,夏志昌倒是弄不懂了。但是在这种公开的场合下,他不便发作,只有平淡的道:「谢谢,这些年来,有劳叔叔辛苦了。」
  「不,维光是应该的,维光受先王重托摄政,二十年来,兢兢业业,唯恐有一点错失以负先王之托,今天且喜少主长成,维光得以松一口气了,今天唯有鞠躬尽瘁,供少主驱策,少主但有所命,维光万死不辞。」
  情形出奇的顺利,不仅夏志昌不懂,连站在一边的夏维洛也大感意外,不过这是好事。
  因此他连忙上来道:「恭喜少主,请少主签书盟誓吧。这是八大王族的同盟誓约,因共尊鹰王为主,故而要请新主亲手缮书,以示庄重。」
  誓约是用藏文写的,在喇嘛教宗所辖的地区内,这是通行于贵族间的文字,那也是对即将担王公的人,一项智识的考验,至少要他熟习这些文字的。
  夏志昌要书写的是前面的一段序言,大意就是说本人自即日起,履行下列责任,并言行一致,如有违反,当为天人共弃。
  这种文字。夏志昌在追随珠玛大喇嘛时,即已学得很娴熟,所以他书写得非常流利,写好后,他更朗声读了一遍,以表示切实负责。
  写完后,他把誓约交给了达洪喇嘛,达洪看了一遍后,十分满意,在上面用过见证的花押,又依次传给了八大王族的每一个王公,让他们签署书押,以表示他们对夏志昌的支持与拥护。
  有几个人在签署时都不安的看了夏维光一眼,夏维光则朝他们宽慰的笑一笑,似乎表示自己有绝对的把握,他们才放心的签署了下去。
  最后传递到夏维光面前,他笑道:「很好,志昌;今后八王府的一切事务以及命运都交在你手中了,你就是把他们都卖掉了,他们也无法否认,因为每一个人都表示对你的一言一行的绝对支持。」
  夏志昌只有道:「叔叔!我不会的,我只有尽我最大的努力来帮助大家,谋求进步,改善百姓的生活,谋求百姓的福利,不辜负先人之所望、佛祖之所托。」
  夏维光笑着道:「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在珠玛大喇嘛那儿学艺,他一定会告诉你,如何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以及在必要时,如何作出正确的选择,以不负佛祖的慈悲,以及众位王公对你的一切期望。」
  夏志昌点头道:「是的!我会如此的。」
  夏维光的脸上开始现出了那不怀好意的奸笑道:「志昌,我只是以摄政王公的身份,忠告你身上责任的重大,以及这份文件的重要性,今后任何文字的签署,都是以这文件的笔迹为主,每个人都表示了绝对的支持。」
  夏志昌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所在了,但他仍然点头道:「我知道。」
  夏维光道:「很好!我的责任已了,今后希望大家都支持一下我这位侄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黄衣的喇嘛进来,向达洪耳语了几句。
  达洪道:「夏王爷!噢!本座问的是夏维光摄政王爷,你有一泣义子在外紧急求见!你见不见?」
  夏维光道:「我从昨天起,就进入圣寺斋戒,已经吩咐过他们不得随便来打扰的,他紧急求见,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达洪挥挥手,意思是召见来人。
  夏维洛走到夏志昌身边道:「志昌,终算完事了,真没想到那狐狸会如此顺利合作的,大概他知道无法挽回了。」
  夏志昌轻叹道:「他有办法的,他那里面有我的逊位声明。」
  他手指着提着小竹篮的夏一,夏维洛不懂的道:「什么逊位书?你再说明白一点。」
  夏志昌把简单的经过说了,夏维洛急道:「咳!你这孩子真是的,这怎么能轻易写给他呢?」
  「我没办法,他们拿我母亲的生命作威胁,我不能不理,只好写给他们了。」
  「幸好还没有用上皇族徽号,我可以宣布无效的,但要经过一番力争……」
  竹篮已经交到了夏维光的手中,夏维洛立刻大声叫道:「且慢,鹰王新主才即位,他暂不处理任何事。」
  夏维光笑道:「他已经受命为新主,就有权行使王权,布达任何宣言声明了。」
  夏维洛笑道:「那要上面有皇族徽号才有效。」
  夏维光笑道:「只有一种声明不需要,那就是新主放弃权位的声明,因为在那时他还没有正式受任,不能使用王徽,只要他亲自书写的文件,就会生效的,不过他当然是不会随便写这种文件的,是吗?」
  说着伸手进竹篮,夏维洛忍无可忍,厉声叫道:「夏维光,你太卑鄙,你阴谋夺位……」
  他接着把夏志昌离开塔拉尔宫后所遭遇的暗袭以及昨天在什么情形下写就的逊位书都说了出来。
  全堂一片寂然,良久后,达洪喇嘛才道:「佛租慈悲,吾人只管作证文件的真伪,却不管事情的发生,因为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相信夏王爷会有一番解说的。」
  夏维光坐在那儿没作声,倒是夏一道:「王爷昨天就进入圣寺,我是不久前才到达圣寺,这个竹篮是金姆交给我的,说是有小王爷重要的宣布,要我尽快送来,其余我就不知道了。」
  达洪目注夏志昌道:「夏小王爷已于片刻前正式成为鹰王府的主人,他的宣布,也就是鹰王的宣布了。」
  夏维洛道:「那上面没有鹰王的徽号,不得为准。」
  达洪喇嘛道:「那要看是什么文件了,如若是有关王位的递禅,是以亲笔为凭,用不用族玺都没关系。这是多年来传下的一条不成文法。因为有许多王爷在临终前来不及传呼掌玺大臣前来时,手书的遗嘱照样生效,所以本座在监禅时,一定要每位王公留下亲笔字迹,作为核对的根据。」
  夏维洛愤然道:「大喇嘛!你的立场应该是大公无私的,可是你却太偏袒夏维光了。」
  达洪喇嘛合十道:「佛租慈悲,本座是根据传统及法条而作决定的,要想偏袒谁也没办法,假如新任鹰王确曾写过禅位给他摄政王叔的文字,那是他们的事,本座可未曾参与过。」
  夏维光伸手进竹篓去取文件时,夏维洛正好在敍述他对夏志昌的迫害以及阴谋利用金姆及夏一迫使夏志昌亲书禅位文件的经过,他就那样听着,脸上还带着笑容,不作任何的答辩现在他仍然是那个样子,而且手也没有退出竹篮,这份稳定功夫,的确使人钦佩。
  夏志昌道:「叔叔!别争这些了,我在塔拉尔宫中,珠玛老师父已经教给我有关王族王位传继的种种,我也知道签下那份文件的后果,那都没关系,等这件事过后,我要提出另一件申告。」
  夏维洛道:「如果你的逊位成立,他就是王爷了,你只能向他申告。」
  夏志昌道:「那是一般的案件,若是一位王公被谋害,就只有在王公联席会议上才能提出了。」
  「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们都是串同一气的。」
  夏志昌朗声道:「我不怕!只要我的证据确凿,我不信他们敢一手遮了天去,整个青海他们不能代表了所有的公道,到底还有塔拉尔宫的珠玛大活佛呢。他老人家虽然不理政事,但是却不会坐视公道被抹杀,再说还有佛祖在上天看着,看谁敢昧着良心,抹杀公道。」
  这番话铿然有力,使得每个人都变了色,有几个人还低下了头,他们究竟内咎于心。
  达洪嘱嘛也有点不太自然,但是夏维光却依然如故,他的从容使得达洪喇嘛宽心了一点,他相信夏维光必然早已对一切可能来的攻击作了反击的准备。
  因此他咳了一声道:「夏大人!你有什么宣布的?」
  夏维光不闻不答不言,端坐如故,达洪喇嘛又问了一句,依然得不到回答,他问到第三句,夏维光仍默然如旧,达洪火了道:「夏大人,这是王公大会,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你到底怎么说。」
  夏维光不言如故,一个跟他交好的僧官,不避嫌疑的上前推推他道:「夏大人,佛爷在等你的回答。」
  大家都是盘坐在地板上,靴子都脱在寺外,以维持殿堂内的一尘不染,夏维光被他一推,身子向一边跌去,那只竹篮也向一边滚跌出去。接着大家看见了一件最可怕而惊人的事,那就是夏维光伸进去拿文件的手,现在已经变成了仅剩骷髅的白手架子,抓住了一卷湿淋淋的东西。
  夏维光的人已经死了,整个的气绝不动了,而且他的脸色也开始在发黑,那是中毒的象徵。
  毒一定是在那只竹篮中的,竹篓是夏一送来的,每个人都看着夏一,他惊慌的道:「我不知道,这一定是金姆那老婆子放的毒,我从她手中取过来后,就没有打开过。」
  夏志昌道:「你一直都没有动过?」
  「没有!我从金姆身边得手之后,就滑到对面去躲好,发出了一个暗号,通知王爷,王爷就起身赴圣寺而来,我则慢慢的随后前来,直到最后一刻才请见。」
  「你为什么不早跟夏维光连络。」
  「王爷怕你们会派人抢截拦夺,他先到这儿来,以吸引你们的注意,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阻碍的来了,文件的内容我见过了,只要及时送到就行了。」
  达洪喇嘛道:「夏……大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大家都不知道,只有夏一道:「好像是一种蛇毒,七步追魂赤练的毒。」
  这时康雅妲王妃带着夏三进来,夏三上前将竹篮踢开,倒出了一条毒蛇,很快地用刀杀死了,接着道:「我可以解释,这条蛇是我放进去的。」
  夏一奇怪道:「你,你什么时候放的。」
  「昨天!在塔上的时候,金姆先弄了一批毒蛇,想害我跟小王爷,结果却没有成功,那些蛇反而被小王爷杀死了,只有两条逃到角落里去了。」
  夏志昌道:「这个竹篮是挂在金姆的胸前上的,你没有接近它,怎么能把蛇放进去呢。」
  夏三道:「小王爷!你写好了文件后,正要交给她,却掉到地上去了。」
  「是的!我记得是你抢着要送去,才弄掉的。」
  「我是想乘递文件的时侯制住她的,所以才故意碰落下来,那知道这老婆子太精了,知道我的用意,居然叫我们退后,用长竹竿把文件挑了放进她胸前的小竹篮中,她自己则拿着那根绳子,继续威胁王妃。」
  夏一道:「不错!那时我在外面,看得很清楚。」
  夏三冷笑道:「可惜你看不见地上的情形,文件掉落的地方,刚好有条蛇盘着,这种蛇怕冷。羊皮盖在它身上,使它感到温暖,所以它乖乖不动,我心里恨不过那老婆子,所以连蛇一起挑起来,放进竹篮里,原是想要她去取文件时,咬她一口的。」
  夏志昌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结果她死在夏一的刀,夏一抢走了竹篮,却因为夏维光计划太周密了,一直没有去打开竹篮,最后却咬到了夏维光自己……」
  康雅妲王妃跪向佛像,伸直了双手,庄严的道:「慈悲的佛祖啊!我相信你是全能的,我更相信你的审判是公平的,二十年前,夏维光利用我的无知,诈使我利用这种蛇毒,害死了我的丈夫,二十年后,佛祖又巧妙的叫他死在这种蛇毒之下……」
  夏维洛过去道:「嫂子,志昌已经继承了王位,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
  康雅妲道:「我要把夏维光在这二十年来所做的每一项罪恶都说出来,然后向大家证明一件事,就是神不可欺,罪不可为。」
  她把夏维光谋害兄长夺位的阴谋,以及这些年来暗引匪徒,害人、贩毒以及对各大王族的控制等内幕,一一地说了出来。这番剖白使得每一个人都低下了头,他们心中何尝不明白,可是多半已身受控制,无以自拔了,夏维光暴死,他们的心中,同样的也有一种轻松解脱的感觉。
  王妃说到最后才正色道:「我把夏维光的罪行揭发开了,并不是想为自己脱罪,我也是有罪的,我为妇不贞,不能做百姓的模范,这就是无可赦免的罪,虽然老王爷已经原谅我,我的儿子也原谅了我,但我仍然要给自己应得的处分。」
  夏志昌忙跪了下来道:「母亲。」
  王妃庄严的道:「孩子!你即将成为一个万民尊敬的领导者,我不能使你为难,更不能使你因私而薄公,你不能向百姓们说我没有罪,但又不能惩处我的罪,所以,我必须自己作个了断,孩子……记住,作个好王爷,但别像你父亲那样,想去做个圣人……」
  一柄刀尖由她的背后突出,这柄刀是她在很早前就插进去的,因此,任何人都来不及救她了。
  每个人都跪了下来,而对着这勇敢认错的妇人,他们充满了尊敬,但更多的是惭愧。
  全 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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