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到好尪 第八章

  “秋凉,系上来了一个新教授,你知道吗?”李明玉的“麻雀”外号,真非浪得虚名。
  不用她讲,我大概也猜得出来是谁。
  “就是你那个英俊的远亲。”不等我回答,她便接着说。
  “哦。”我应声,表示听到了。
  李明玉对我的态度显然很不满意。“你怎么这么冷淡,难道你一点都不高兴吗?”
  我白了她一眼。我高兴些什么!我还巴不得沈恕尧别来呢!
  “你这人真无趣。”李明玉老大不爽地说。
  “多谢你的恭维。”我不客气地顶回去。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变得比以前更冷漠,少与人打交道,说话更不留余地给人。  
  我不信任友情,尤其是女人之间。女人是一种小心眼的动物,难相处得很,看我自己就知道了。
  我把庞付人际的精力投注在课业上,成果丰硕,我以第一名的成绩升上二年级。  
  选好了菜,付账后,李明玉拉着我到处逡巡位子。
  中午时候的自助式餐厅,就像蜂巢一样,千金难求一位。
  “杜秋,这里。”
  我顺着声音看去,看到沈恕尧斜倚在椅子上,举高手招呼着我。
  他身旁坐了一个人,也是个教授,一张四方桌恰巧剩下两个空位。
  李明玉随我看去,忘形的大喊:“沈教授——”她强拉着我往他那儿走过去。“您也在这儿用饭。”她大剌剌的将我按坐在一张椅上,自己则挑靠近沈恕尧的位子坐下。
  沈恕尧笑道:“人总是要吃饭的。”
  我知道李明玉的话意,沈恕尧浑身散发着贵族的气息,这种“平民餐厅”,不像他该来的地方。
  四方桌上另一名被冷落的教授突然站起来,拍拍沈恕尧的肩膀,礼貌性的向我们打了声招呼便离席而去。
  “他有事要先走。”沈恕尧解释道。
  我咽下一口菜,看了她一眼,又低首吃我的饭。
  听说李明玉和她的第二任男友分手了。
  此刻她与沈恕尧说说笑笑的,谁知道她安什么心。
  她安什么心本与我无关,可是她不时拿我当话柄,我心里着实不太舒服。
  “女人结婚的对象就该是教授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李明玉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也许你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假象。”
  “是假象又何妨,这世间本来就少有真实。”李明玉大声的答辩。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沈恕尧不掩讶异的问。
  “秋凉说的啊。”李明玉突然拍我的肩,“你别光吃饭呀!”
  我看了她一眼,没理会她,吃饭比皇帝还大。
  “她说的?”沈恕尧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对呀!不过,别看她一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她的择偶条件可要比任何人都要现实。”李明玉丝毫不以为她正在泄漏别人的隐私。
  我不食人间烟火,那我现在吃的是什么?
  “什么条件?”
  沈恕尧居然和她瞎搅和!
  我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聊。”
  端起我的餐盘,我头也不回的离开,隐约中我还听见李明玉直嚷着:“秋凉,你真不够意思。”
  *                 *             *
  下午的课结束后,我便躲进图书馆里找资料。最近我对敦煌卷子词产生很浓厚的兴趣,打算写一篇相关的报告。
  “这么用功。”
  我瞪着书上的一只大掌。“找资料。”
  “找齐了吗?”
  “差不多了。”我用力一合,把他的手夹在里面。
  “还在生气?”他不躲也不闪的让我夹住他的手。
  “我哪里敢?”我收回书本放回架上,回头整理影印好的纸张,背起背袋就下楼。
  “杜秋。”沈恕尧跟在我身后,在楼梯处拉住我。
  “还有什么事?”我甩开他问。
  沈恕尧居高临下,突然一个跨步下来,将我搂进他怀里。
  “丢掉你冷漠的面具好吗?从现在开始让我来保护你,不要再筑心墙了好吗?”他将我紧搂住,我听着他的心跳,感受他话里的坚定。
  他听到了什么又看出了什么?我几乎想脱口而出答应他。
  “我不需要保护,你是不是文艺片看太多了?”我试着推开他,害怕这样暧昧的拥抱被人撞见。
  “杜秋。”他强迫我看向他。
  我抿了抿嘴,掂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他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事实上我也不知我哪来的勇气。
  “我嫁给你好吗?如果你想保护我。”
  “为什么想嫁我?”他轻轻拨开我额前的刘海,温柔的问道。“你还这么年轻。”
  他扯出我的年龄,大概是推托不想娶我吧。
  我们相识将近一年,他对我好,眷我,宠我,可是我从不知他心里的想法。
  我喜欢他,习惯受他的照顾。我却不敢开口说爱他,怕他不能回报我的感情。我伸出手,爬上他的脸庞,我想我就是爱上他这双温柔的眼。“你让我有安全感,跟你在一起时候什么都不必烦恼,我想我这辈子再也遇不到比你更照顾我的人。如果你还打算结婚,请把我放在第一位考虑。”我又吻了他一下,趁他怔愣的时候推开他,一路跑回我赁租的公寓。
  锁上门后,我无力靠在门后,感觉两颊似乎烧起来似的。
  “希望”见我回来,便窝在我脚边撒娇。我顺抚着它柔软的长毛,将身体靠在它硕大的身躯上。
  原来“希望”具有牧羊犬的血统,现在的它长得比我还壮,带它出去溜达时,觉得很有面子。
  “我向他求婚了呢,你说他会不会娶我?”我喃喃的问着“希望”,不觉担忧了起来。
  我在他眼里是特别的,就不知是否有特别到让他愿意娶我了?
  *                 *               *
  等待,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三天了,他迟迟未给我任何答复。
  他是不是认为我在开他玩笑,或者,我对他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真想不顾一切的跑去问他,可是我又怕得到的只是耻笑一场。
  他不会耻笑的,我知道;可是他究竟在想什么?我真的猜测不到。
  “秋凉,你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思春啊?”
  “你才思春,要联考的人了,还跟散仙没两样!”这王彬,就会捉弄人。
  我还在王家当家教。
  天知道我领薪水领的有多心虚,本想教一个学期就走人的,但王氏夫妇一再表明,希望我一直监督王彬知道考上高中。
  “安啦!以我的天分,考上北市第一高中都没问题。”他自信满满的说。
  “管你天分如何,你给我好好看书就是。”
  全天底下大概找不出第二个同我这般清闲的家教吧——也许我该想个好理由——辞职的好理由。
  家教时间结束后,王太太来通知门外有人找我。
  我疑惑着走出王家。我在王家兼家教一事,知道的人数不出来几个。
  王彬贼兮兮的跟在我身后想一探究竟。“男朋友来找啊?”
  “你管我?”我走出王家大门,见到来人后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再躲进王家里。
  沈恕尧飞快的拉住我。“为什么躲我?”
  “没有,东西忘在里面。”我扯谎。
  “有吗?你不都带出来了?”王彬出卖我。
  这个小鬼!
  “你来干吗?”我放弃躲进王家的念头,问道。
  他不答话,我心一沉道:“你知道我这人做事欠缺考虑——”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他打断我的话。“你这几天都在躲我,是不是后悔了?”
  “对,我后悔了。”我后悔说出要嫁他的话,怕他再也不肯想以前那样照顾我了。
  “太迟了,你让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去挑戒指,哪能说退货就退货。”他将一枚镂花戒指戴在我无名指上。
  我怔愣的盯着他看,说不出话来。
  “你还太年轻,我给你一年的时间考虑。”
  “我在你眼中是特别的吗?”我迟疑的问。
  他捧着我的脸,轻烙下一吻。这是他第一次吻我。他不爱我也无所谓,只要我在他眼中是特别的,这样就够了。“不用考虑了,我嫁给你。”
  *                   *                 *
  二十岁的新娘,听起来蛮不错的。
  我对我的婚姻可是很认真的,谁说我儿戏,我就跟他翻脸,即使那个人是我老爸也一样。
  我决定嫁给沈尧以后,紧接而来的苦恼便是怎么去告诉我们的父母。
  沈尧说应该要先让我的父母知道。殊不知,我正苦这不知该如何跟老爸,老妈说,我已经可以预见他们抓狂的模样。
  “笑什么?”沈尧操控着方向盘,偏过脸问道。
  “没什么。”我低首微笑,不告诉他。
  “快到台北了,紧不紧张?”他匀出一只手,握住我的。
  趁着假日的空档,我们联袂北上,决定由我先去拜见沈尧双亲。
  我捉住他的手把玩着。“沈尧,我胃痛。”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婚姻为什么不能只是两个人的事?想到要面对沈恕尧一大票亲友,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他抚了抚我的额头。“别担心,我会在你身边的。”
  沈尧说这趟去拜访他的双亲只是一个形式,让他们见见准媳妇,要我不必担心是否讨喜,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丢下我。
  他摸了摸我绾在后的发髻,柔声道:“你终究为我装扮。”
  “要拜见你爸妈,总不好太失礼。”为自己心爱的男人装扮,似无关尊严不尊严的问题。
  我穿了一件剪裁大方的长洋装,又将长发高盘在脑后,希望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点。
  下了交流道后,车子直往天母驶去。
  沈恕尧从没跟我说过,他有这么气派的家庭。
  我知道他除了教书外,公寓里还摆了一台电脑,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在为一家大型企业公司工作。
  可是他从来都没跟我说,他就是那家企业公司的少东。
  沈爸和沈妈一点都没有为难我,我想可能是沈恕尧事先与他们勾通过了。
  他们颇为开明,对我虽不热情,却也不冷淡。
  沈尧不是独子,他底下还有一个弟弟,现在公司泰半由他弟弟沈奕夏负责。
  晚饭过后,沈妈带我到她的房间,说是想与我聊聊。
  她希望我能劝沈尧回公司。
  “阿尧为什么不愿意回到公司?”显然沈爸和沈妈并不知沈尧虽在大学任教,但一半以上的时间仍然用在处理本家的产业。
  这个中缘由,我得摸清楚才知道该怎么办。
  沈尧很少与我提他那死去未婚妻尹若苹的事,他的事,与我所知实是少得可怜。
  如果我猜测无误,沈尧拒绝回到家族企业与尹若苹有莫大的关联,这令我吃味。可是每一思及尹若苹早在五年前便香消玉殒,我便觉得自己很可耻。
  或许透过沈妈,我能听得一点沈尧的过去。
  “这说来话长——”沈妈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晓得怎么开口。
  “是因为尹若苹?”我试探着问。
  沈妈陡然睁大了眼,叹了口气道:“既然你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沈妈娓娓道出一段过去——
  沈尧在国外的时候,认识一个台湾籍的女孩,那个女孩长得很灵秀,有个如人一样美丽的名字——尹若苹。
  他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回台湾后,沈尧便接掌公司,由于门当户对,两家自然乐见其成,他们很快就订了婚。
  出乎意料之外的,尹若苹患有心脏病的事被沈家的人知道了,沈家二老开始对他们的婚姻表示反对,一度向尹家要求退婚。尹若苹受不住这个打击,心脏病突发,不治死亡。沈恕尧伤心之下离开台北,到南部大学任教。
  我听完了这段过去,终于明白沈家二老不嫌弃我这平凡女子当他们媳妇的原因。
  许是基于一种补偿的心态,也或许,怕他们的儿子爱得太深刻,打算就此终身不娶。
  乍听沈尧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子,我心里真可谓百味杂陈。
  “叩,叩。”沈尧敲着门进来。
  “妈,我带秋凉出去走走。”他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将我拉离开。
  “阿尧——”沈妈站了起来,望着我的眼中诉说无言的请求。
  沈尧带我到阳明山上看夜景。
  “我妈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坐在草地上,看着台北盆地的夜景,这座不夜城,深夜里依然褪不去一身繁华的炫丽。
  “一些陈年旧事。”我头也不回的说。
  “你知道了多少?”
  “够多了。”我回头冲着他一笑,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正经的说:“这次换我给你一次机会,我不想勉强你,我给你三分钟。”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可是我又很怕,所以我只给他三分钟。
  我低头看手表计时。三分钟一到,我又偷偷多给他三十秒。
  我抬头望进他的眼,忍住想哭的冲动。
  他后悔了,我知道他后悔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千言万语似一齐挤在喉咙,到头来我只说了一句:“再见,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一转身,像个逃难的人,跌跌撞撞的走下山。
  “杜秋——”他追上来,双臂环住我的腰。
  我心一紧,转身搂抱住他。“不要不要,就当我没给你机会好不好?”我不要他离开我。
  “你在说什么?我几时说过我后悔了?”他轻轻擦去我不知几时冒出来的泪。“爱哭鬼,羞也不羞。”
  我紧抱住他的腰,腻在他身边。“我哪有哭!那是露水,山上湿气太重了。”
  “是吗?好奇怪的露水,吃起来咸咸的,想不到台北的空气污浊到这种地步。”他吻去我脸上的泪,诙谐道。
  “对呀,台北的空气太脏了。”我死赖在他怀里,心里逐渐泛起甜甜的涟漪。
  就算他不爱我那又怎么样,只要我爱他就行了。爱人的滋味不见得比被爱来的逊色。
  *                    *                 *
  “是要多一个女婿还是少一个女儿,两条路你自己选!”换沈尧向我家人禀告时,老爸果然生气的说我简直胡闹。我的耳朵听他训话听得不耐烦,便丢出两条路任他选。
  老爸一向疼我,加上老妈与老姐对沈尧这女婿,妹夫满意的不得了,只要我好好捉牢他,别让这“乘龙快婿”飞了。
  老爸的眼里其实也对沈尧闪着赏识的光芒,而他的气,是来自我们的婚期定得太早。他只是舍不得我,另一方面也有着门户的顾虑。
  我的脾气跟他可是同出一辙的,想吓唬我,门都没有!
  “爸,我们的事早成定局,改都改不了的了。”我试着软化老爸。
  老妈和老姐在一旁听了,惊讶的直说我开放。搞了半天我才醒悟他们以为我和沈尧已经有了逾规的关系。
  这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吧!
  沈尧净在一旁笑着,还说要帮我,到头来却跟着一块取笑我。
  老爸闻言,像只斗败的公鸡,懊恼着直说:“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我聪明的不加辩驳,就此躲过老爸的疲劳轰炸,成功的让他举白旗投降。
  “我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坏,以后你要多担待。”老爸郑重的将我交到沈尧手里。
  我没见过神情这么沉重的老爸,把我说的这样好,似乎有点老王卖瓜。
  “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秋凉的。”沈尧紧握住我的手。
  那一刻,我真的好感动。这个男人,我会想嫁他不是没有道理。
  二十岁生日那天,我如愿以偿的嫁给我所暗恋的男人。
  虽然我知道他并不爱我,他心底最爱的是他那死去的情人。尹若苹在他心上的烙印永远无法抹去。
  不过至少我是如愿以偿了。
  罗马假期里,乔说过一句话:人生并不总是尽如人意。
  对我来说,这样的结局已是最好的了,我不敢再有奢求,怕多求了,老天会把这一份幸福也一块收回。
  由于我和沈尧都得上课,婚后,我们照常回到学校,一切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自从王彬考取全国第一志愿,我终于得以卸下那份工作,结束两年的家教生活。
  现在的我,努力扮演好学生和妻子的双重角色。
  不过,说实在的,比起前者,我更热中扮演后者。每一折的脚本,我演来连睡梦都会偷笑。
  *                *              *
  “秋凉,女大二十变噢!”
  “变什么?”我回问李明玉。
  “变漂亮啊。”李明玉不掩嫉妒的捏我的脸。“你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整个人春风满面的,象是年轻了好几岁。”
  “我本来就很年轻。”二十岁的女人就算老母鸡了吗?
  “唉!想当初十八姑娘一朵花,没想到一下子就到了拉警报的年级。”李明玉一副无精打采的颓废样。也不过大了两岁,有必要这样唉声叹气吗?
  “嘿!起来,别瘫在桌子上,难看死了。”我伸脚踢了踢李明玉搁在桌下的腿。
  课后无事,我等沈尧忙完一起回公寓,正巧李明玉找我喝咖啡,反正清闲,便到文学院顶楼的露天咖啡座打发时间。
  照理说,人应该为成长而喜悦的,可是女人啊,据说过了二十岁便会开始老化。
  老化!多可怕的名词啊!还没开始享受由少女变为成熟女人的喜悦,就要开始以保养品为武器,抵抗岁月的无情,当女人你,实在辛苦。
  现在李明玉这般,大概便是患了“老化恐惧症”吧,否则怎么连我踢她,她都不为所动?
  “哦,四点了,我要走了。”我跟沈尧相约在楼下。
  李明玉稍稍抬头看我一眼,又趴下:“你走吧!”
  我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咖啡,将钱放在底盘上,背起背包,迅速的下楼。
  沈尧已经在门口等我了。“等多久了?”我跑向他。
  “刚刚,车子停在门口。”他伸手揽着我。
  我怕人看见,赶紧拿开他搁在我腰间的大手。
  他低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秋凉,你真忍心丢下我!”李明玉匆匆跑过来。
  我方拉开前座的车门,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李明玉探头探脑的打量着,我还真担心被看出什么端倪,沈尧却摇下车窗,招呼道:“要搭便车吗?”
  李明玉一见沈尧,二话不说便自动钻进后座里,羡慕十足的说:“真好,秋凉有你这个亲戚。”
  我闷不吭声,倒是沈尧一路上一直跟李明玉聊些有的没的。李明玉很狡猾,总是以泄漏我的事作为和沈尧沟通的桥梁。
  气人的是,他居然还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时轻笑出声,惹得李明玉更是添油加醋,杂七杂八的扯一堆。
  一回到公寓,我径自开了门,不等沈尧进来便把门锁上,任他在外头敲门我都不开。
  咦?门把怎么在转动?
  等到他走进屋里,我才恍然记起,他手里也有一把钥匙。
  他走近我,将我圈在怀里。“气什么?”
  我扭开头,不理会他。
  “你在吃醋?”
  “我才没有!我有什么好吃醋的?”我猛回头道。
  “那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气你老是和外人联合起来欺负我。”我泄愤地在他胸膛击上一拳。
  “我没有欺负你,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他捉住我的拳头。
  我再挥出另一拳。“你可以问我。”
  他又再捉住这一拳,将我两手握在手里。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问你你也不会说。”
  他凭什么这么武断?
  “我不会说?”我试着想抽回手。“你问过我吗?就是你问我三围我也会告诉你的。”我一时气到口不择言。
  他突然放开我的手,两条胳膊顺势环住我的腰,笑得好暧昧,好像偷腥的猫。“你的三围,不用问我也知道。”
  我当场绯红了脸,连忙推开他,故作镇定道:“我带希望去散步。”
  他拉住我,亲了亲我的额头吩咐:“早点回来。”
  “好。”我答应了声,随即到后院找希望。
  我带着希望一路闲逛到公园。
  我意兴阑珊的踢着小石子,希望则蹦蹦跳跳的跟在我脚边。
  附近是住宅区,车辆没市区多,可能是下课下班的缘故,黄昏时分的公园显得很热闹。
  除了游玩的小孩外,一方人群吸引了我的注意。是正在拍结婚照的新郎和新娘。
  找了一个秋千架坐下来,凉风徐徐的,驱赶了不少初夏的热度。
  希望这只懒狗,我没走动,他便伏在我脚边摇尾巴赶飞虫。
  户外婚纱的拍摄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我在一旁的秋千坐着,想起我和沈尧之间,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但究竟是少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结婚近两个月,虽然没有蜜月旅行——因为沈尧和我都还得上课,老实说,我并不很在意是否有度蜜月。
  结婚照,拍是拍了,却没有一张令人满意的,总觉得太唯美,矫情。
  说起来我不算是个好太太,沈尧得厨艺比我还高明,家里掌厨的是他不是我。
  我被伺候的好好的,觉得他好像是我请来的男佣。
  看到那些带小孩的妈妈们,我不由得看向我平坦的小腹。沈尧说我还年轻,不打算让我怀孕,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我还有一两年的书要读,怀孕对我不见得是好事。想要小孩,得等我毕业后再说。
  “嘿!希望,不能到那边。”希望突然跑进拍照的人群当中,我吓了一跳,连忙跟了过去。
  圈子里顿时沸腾,我咬了咬牙,心里暗骂希望这只笨狗。
  我钻进人群中,却看见希望被白纱似雪的新娘抱住。
  “对不起,我的狗——”
  “它好漂亮哦!能不能把它借给我拍几张照片?”那新娘说。
  我瞪了眼被她抱着的希望。它就只会替我招惹麻烦。
  “小姐,是这样的,我妻子很喜欢狗,能不能请你把它借我们拍几张照?”新郎也过来帮他妻子游说。他很有礼的递来一张名片。
  我随手收下,并不甚在意。“尽管拿去用吧——”希望这只狗还真懂得凑热闹。
  向我道谢后,拍照的工作又继续下去。我退到一边,仔细的瞧了瞧这对新人,男俊女俏的,只怕天地要为之失色。
  希望金棕色的毛在夕阳的照拂下,耀眼非凡。好像真听得懂人语,姿态摆得一级棒。
  “杜秋——”
  是沈尧。
  “这里。”我朝他挥挥手。
  他看见了我,向我走了过来。
  “不是叫你早点回来吗?饭菜都弄好了还不见你人影。”他伸手替我拨开被风拂到脸颊上的发丝。
  “谁叫你动作那么快,还有希——”
  “喀嚓!”
  我朝声音来源望去,看到新娘得意洋洋的表情,而新郎则是手持相机——手还按在快门上。
  新娘笑容满面的向我走来。“谢谢你将狗借我们——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希望。”我简单的回答。我看了眼回到我脚边的希望,其实新娘不该谢我,是希望自己跑去的。
  “好棒的名字。”她真诚的说。“我老公是摄影高手哦,刚巧剩一张底片,不介意我们把它用在你们身上吧?”她挽住方才持相机的新郎。
  原来刚刚那喀嚓一声,是快门的声音。
  我和沈尧被偷拍了。
  “不介意。”总不能让人家把底片拿出来吧,反正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搞不懂干吗拍咱们。
  “回去了。”我挽住沈尧的手臂,往公寓的方向走。
  我靠在沈尧的臂膀上,把身体一半的重量转嫁给他。
  沈则抽出手臂,揽住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你来叫我吃晚饭,感觉很温暖。”
  “你穿这么单薄,当然觉得冷。傻瓜。”他让我偎进他怀里,分享他的温暖。
  虽已入夏,夜幕一低垂,还是有点凉。
  不过,我所谓的温暖不是指皮肤表层的感官知觉,而是再更深层一点的心理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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