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是什么意思?”他问著。
“豢养就是——建立连带关系。”它回答:
“当你豢养了我。我们将互相需要。对我而言你是独一无二的,对你来说,我也是独一无二的。我会认出一种脚步声不同于猎人,那是你的,或许听起来将会像是音乐。你金黄色的头发会使我联想到麦田,我同时也会爱上倾听麦田里的风声……你想想,这是多么奇妙。”
“该怎么才能豢养你?”他问著。“你必须有耐性。”它回答。“每天靠近我一点点……”
——节录自“小王子”
“六点了”又是那个声音,平稳温和、持续不断地响著。声调没有太多抑扬顿挫,虽然呆板,但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阿典慢慢睁开了眼,瞧见贝贝就蹲在床沿。
他看著贝贝,贝贝也同样看著他。但就算贝贝的声音多么好听,阿典仍是一张大便脸。
阿典的眉头皱得不能再深,眼睛眯成一条张不开来的细线,他苍白的唇失去血色乾涩不已,宿醉令他的脑袋十分难过。
“哈啾——”阿典打了个喷嚏,口水不小心喷到贝贝脸上。
“六点了!”贝贝跑去拿张面纸擦脸,回来后仍是一贯的鹦鹉学语重复著。“六点了!”
“谁说六点了?”阿典捣著自己发痛的头,全身骨头像快散了似地,随便翻个身都叫他关节喀啦喀啦作响。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而舒服的。
贝贝指著阿典床头柜上的闹钟。“六点了。”
阿典极为困难地把手伸到床头柜上,动作缓慢将闹钟拿了下来,接著把时间往后拨,拨到一点。
“现在才半夜一点,晚安,继续睡吧。”放回闹钟后阿典将棉被拉起来蒙住头,继续呼呼大睡。他今天宿醉,头正痛著,又好像有些感冒,浑身不对劲的他没空理会这个小子。
之后,阿典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起身。
当阿典揉著眼睛走到客厅,竟发觉客厅矮桌子上有著个开封吃到一半的便当,“这么厉害,还会跑去便利商店买便当。”正当阿典大为惊讶贝贝哪时变聪明他都不知道时,突然听见厨房传来呕吐声。
那一声又一声,呕得叫阿典也快跟著反胃起来。
阿典感觉不大对劲,连忙拿起便当一闻,发现里面的饭菜早就酸臭掉了,接着他又看了看制造日期。
“妈啊——”阿典吓了一跳,这不是他三天前买给贝贝当晚餐的吗?“我的天——”阿典冲往厨房,发现贝贝正挂在洗碗槽上不停地吐著。
贝贝吐得浑身都是,衣服都脏了,也弄得整个厨房溢满酸味。
“你没事吧,怎么便当坏了也吃,那会吃出人命来的!”阿典连忙撑住双手松开洗碗槽,整个人往下滑的贝贝。当他闻到贝贝身上的异味,自己也都快作呕了。
阿典挟著贝贝,把贝贝带往浴室。
他将贝贝丢进大浴缸里,打开热水,让蓬蓬头洒出来的水清洗贝贝身上的污秽,接著他又跑出门外打电话给清洁公司,麻烦对方先派个钟点佣人过来帮他处理厨房,随后又赶快回到浴室之内。
贝贝由浴缸里爬起来,水太烫了,他十分难受。
“我拜托你先冲乾净再出去。”阿典将浴室门锁了起来。拜托,他这栋房子是百万装修耶,这家伙吐来吐去,弄脏了他可会,心疼的。
阿典将贝贝推回浴缸内,把莲蓬头交给他。“自己洗,洗乾净了再出去。”阿典随后关上浴缸外的毛玻璃门,站在乾湿分离的换衣间外等著贝贝。
但没三秒钟,贝贝就把水龙头的水给关了。
“搞什么鬼?”阿典呻吟了一声,打开玻璃门。
他看著贝贝,贝贝也看著他,他气得不得了,又开始吼了起来:“你该不会是连洗澡也不会吧!”
贝贝还是看著他,没有太多情绪的睑上只有大男孩的纯真。
阿典捂著额,实在快受不了了。“妈的,没听说收容人,还得帮人洗澡的。”他更想起由贝贝进到他家开始算起,贝贝已经三天没洗过澡了。
阿典打开蓬蓬头,继续让热水往贝贝身上冲,但贝贝活像条被烫到的虾子,由双人大浴缸内跳了起来,不停往后头的瓷砖墙上靠。
“干嘛?”阿典一脸大便地问著。
“不要热水!”贝贝叫出声来。
“那你洗冷水好了。”阿典将水调到室温下的冷水温度。
但当冰冷的水冲到贝贝身上,贝贝一下子调适不过来,用扑的扑往阿典身上,阿典不慎被扑倒,两个人就这么跌滑在地。
“妈的——”阿典吼了声。“你到底想干嘛?”
贝贝奋力爬起身来,情急间踩著阿典的身体就走,他打开浴室的门冲了出去,留下倒地不起的阿典,与一支不停洒著冷水的莲蓬头。
“给我回来!”阿典快疯了,躺在浴室瓷砖地板上的他全身湿透,而且被贝贝踩了一脚的肚子和肩膀痛得教他受不了。
他火大了,爬起身来,往外头冲去,在卧室的床上找到贝贝后,扣住贝贝的手臂将他擒住,然后死拖活拖拖回浴室,接著把贝贝压倒在浴缸里,扒起贝贝的衣服。
不过这回阿典学乖,他转开的水龙头放起温水,不白痴到用过于极端的水温,去刺激贝贝。
虽然贝贝仍然挣扎,但阿典整个人压在贝贝身上,打算跟贝贝拼了。
“你臭得要死。”阿典把沐浴乳整罐倒人水中,一点也不斯文地搓起贝贝衣服下的皮肤来。
放满温水的大浴缸刚好容得下两个人,两人的激烈挣扎让水中的淋浴乳开始溶解,水面上起了一堆白色泡沫,贝贝的衣服、长裤和内裤——被阿典拉出水面,丢到浴室地上。
两个人上演著全武行,贝贝叫著,阿典吼著,浴室里回音极大,吵得不得了。
“你比我臭。”贝贝一拳挥过去,刚好打中阿典的下巴。
“你敢袭警!”阿典眼睛里的怒焰都快喷出来了,他水面下的膝盖往前顶住贝贝两腿之间,伸手抓住贝贝的下颚。“我看你接下来怎么死!”
阿典以身体压制住贝贝,接著两手往下滑伸到贝贝的胳肢窝下,开始奋力搔贝贝的痒。
贝贝受不了,尖叫了起来,他拱起身体贴紧阿典的胸膛,整个人在阿典身下滑来滑去,元法承受被哈痒的他没办法使力,还咕噜咕噜地喝了浴缸里波动起伏的肥皂水好几口。
“不要、不要!”贝贝喊著。
“敢打我,你不知道我是警局里,人称拷问犯人第一名的红牌警察吗?”阿典的手在贝贝身上摸来摸去滑来滑去,专挑贝贝的致命痒点,下手狠辣快,折磨得贝贝要死不活。
过度的挣扎,让肥皂水溅上了贝贝的眼睛,贝贝赶紧闭起了双眼,但刺目的疼仍是袭来。“好痛!”贝贝整个脸皱成一团。
阿典这才停下搔痒的动作。“活该!”他说着。
贝贝举起手揉著眼,想把难以忍受的疼痛揉走,但双眼却反而越来越难受。
“把手拿开。”阿典拍开贝贝的手,打开莲蓬头,关小了水源,一手缓缓扳开贝贝的眼睑。“别动,我帮你冲一冲。你千万别动啊,瞎了我绝对不负责!”
骚动过后,浴室里缓缓静了下来,阿典的言语也不似方才的激烈,他平稳了的声音像在哄小孩似地,放轻放柔了音量。
贝贝因为刚刚的强烈反抗而有些累了,他的头伸在浴缸的边缘,乖乖地让阿典帮他清洗眼睛里头残留的肥皂水。
浴缸中,水温温暖暖的,白色的泡沫满浚,包裹著两人。
阿典太过轻柔了,他的手掌捧著贝贝的脸,过于珍惜的态度让气氛显得些许暖昧。
阿典的膝盖仍顶在贝贝双腿之间,两人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直到阿典冲好了贝贝一个眼睛,又挪蓬蓬头到另一眼时,他身体的移动使得粗糙的牛仔裤细微而不间断地摩擦贝贝。加上之前哈痒的刺激,肌肤与肌肤的亲昵碰触,让贝贝的分身起了变化。
贝贝皱起了眉头,感觉自己的身体兴起了奇怪酥麻。
“好了。”阿典将蓬蓬头往后一丢,扑通掉进水里。“还会痛吗?”
贝贝张著嘴,皱著眉。
而后阿典也感觉到了膝盖顶著的贝贝身体,有个东西硬了起来。
阿典的背脊突然地冷了起来。这时候的年轻人是这样的,轻微的一些碰触便会使得敏感的生理结构产生变化。
阿典的处境有些尴尬,虽然都是极为自然的现象,虽然都是在正常也不过的情形,但当这样的情境呈现在喜欢男人比喜欢女人多上更多的他眼前时,他是无法坦然面对的。
贝贝并不习惯这样的感觉,他懊恼地待在水里不知如何是好。
“你知道该怎么弄吧……”阿典小声问著。
贝贝低著头,不发一语。
阿典僵了好一会儿,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看贝贝的样子也知道贝贝对自己的身体并不了解,这么突如其来的情况肯定是困扰到贝贝了。
阿典考虑了许久,见贝贝一直没有抬头,放弃似地叹了口气说:“算了,遇到你算我活该倒楣,警察是当人奶妈的,奶妈把屎把尿都得做,这个不算什么。”阿典认命地将手往下滑,探进水中,放在贝贝的膝盖上。
“我警告你,不管我干什么,你都不准动,知不知道?”阿典事前叮咛。“我不是要打你骂你还是欺负你,我等一会儿做的事情,是在帮你解决目前让你难过得受不了的情形。”
贝贝还是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望著漂浮著白色泡沫的水面。
“好了,你忍耐一下。”阿典将手由贝贝的膝盖沿著大腿内侧慢慢往下滑……
只是他们俩人的心脏仍然扑通扑通地跳著,回音似乎就响在浴室里,久久都散不去,声音好大好大。
阿典垂下了头,脸红得发烫。
他活了二十六年,还是第一次帮别人打手枪。这虽然活脱是场闹剧,不过贝贝的那句“不行不行”就这么刻进了他的脑海里,让他挥之不去,差点也跟著起立敬礼。
水就快凉了。他扶起了贝贝,拿起蓬蓬头再往贝贝身上冲了冲,接著取了条大浴巾帮贝贝随便擦了擦,便把贝贝赶到外头去。
“衣服到我柜子里拿。”他对贝贝这么说,而后关上浴室的门,自己也顺便洗了个澡。
在洗澡的期间,他不停地说服自己、催眠自己,方才一切只是发好心做善事,他完全没有趁机占贝贝便宜的想法。
只是当他又想超贝贝在他耳边喘息著说:“不行不行!”他的耳根子马上就又红了起来,握著蓬蓬头的手掌也回忆起方才的触感。
“妈的——”阿典一边洗澡一边骂。“干嘛不长得丑一点,长那么帅很容易引人冲动的。”但想及刚刚那种场面,没有水到渠成顺便吃了那片旺旺仙贝,阿典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可真还是有够强。
只不过送样的生活还得继续多久呢?贝贝总不能一直留在他这里。
况且,他目前心灵空虚得紧,这样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他没把握每次都能克制得住自己的兽性。
“还是去我社会局算了。”阿典萌出这样一个想法,希望能将贝贝托给专业人员妥善照顾。
地球人与外星人要相处在一起始终有问题,阿典知道当自己日后开始恢复正常上下班作息后,绝对没有时间与精力好好照顾贝贝,为了贝贝著想,他必须替贝贝寻觅一处好的栖身之地。
而他,会常常去探望贝贝的。
他始终还是有一份责任在。洗好之后,阿典由浴室出来,他在房里翻了条毛巾随便擦了擦身上的水滴,而后由柜子里选了一套白色的休闲服穿上。
当他正在套裤子时,楼下传来了一些声响.有脚步声从一楼上了来。
接著突然间,客厅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叫声。“阿娘喂——”
阿典被吓了一大跳,裤子都没穿好就用跳的跳出房门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优——李几咧围仔系安怎拢无遗砂——”(哎呀,你这个孩子怎么都没穿衣服。)阿典看见一名穿著清洁公司制服烫著卷卷鸟窝头的欧巴桑,扯著喉咙大喊,而贝贝则赤裸裸站在那名欧巴桑面前,捂起了双耳。
阿典下巴差点掉下来。
“齐先生——到底是安怎——你马帮帮忙——”
贝贝转身,嫌欧巴桑的声音太吵了,便与阿典擦身,走进卧房去。
阿典望著贝贝光溜溜的小屁股走路时的晃动,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这家伙竟然一丝不挂什么也没穿地在客厅里晃来晃去,难怪欧巴桑会叫得那么大声。
阿典拉好了裤子,拾起贝贝丢在地上的大浴巾交给清洁公司的欧巴桑。
“不好意思,那孩子有点病,秀逗秀逗这样。”阿典无奈地说著。
欧巴桑看著身影消失在客听中的贝贝,不放心地叮咛著:“园仔,哩爱企遗砂啦——黑每赛寡几——"(孩子,你要去穿衣服啦,那个不能凉到。)稍晚,扫地的欧巴桑走了后,客厅沙发上,贝贝拿著那本小王子反覆翻看著,阿典也走到沙发上,拿起一本买了几天却都没有拆封的自闭症书籍。他绕回了自己房里,丢在床头,心想晚上要睡觉前再看吧。
清洁得乾乾净净的屋子里,没有一丝灰尘,这栋三层楼高房子白色的室内装渍如果灯光全开,整间房子是亮得叫人发晕的。
这个栖身地是家里老爸的恩赐,老爸知道他干警察就算做到死也买不起一栋像样的房子,于是给了他这个地方,还外加空运来台的老外设汁师没计装渍。
打开烟盒,发现烟都没了。阿典于是拿起钥匙出门,要去便利商店买几包烟回来。他开门时,原本集中注意力在绘图本子上的贝贝突然转过头来,那双淡褐色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看著他。
“我去买烟,你乖乖给我待著不要乱跑。”阿典关上门就出去,贝贝连回应一声也没有。
接著下楼买了些东西,当阿典回到住处外时,天就快暗了。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下班后他总会跟死党兴晃喝酒喝到大半夜才会回家,就算是小杨桃也治不了他们,有时他烦起来、还会把那颗杨桃灌到醉死倒地不起。
独居的感觉,就是当你回家时,整个屋子都空空荡荡的,所有的房间黑压压一片冖没人等你回家。当远离了工作远离同事,你在家门口抬头一看,所有的灯都是暗的,然后你会突然发觉,原来自己是孤独的。
在便利商店里跟已经熟识了的店员哈拉打屁许久,直到天色全暗,阿典才想起要回家。由巷口走了进来,阿典一如往常头抬了起来看了看自家二楼的窗子。
怎知,很奇妙的,日光灯的光芒穿透窗帘散了出来,整间屋子的灯都打开了。阿典拿出钥匙开门上楼,很惊讶地看著又回到沙发上坐著看书的贝贝。
“是你打开的?”阿典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家伙不是很笨吗?为什么会懂得天黑前要开灯?而且要死的是,贝贝根本不了解这对厌恶黑暗的他而言,带来多大多震撼的影响。
贝贝还是继续看著书。
阿典将钥匙丢在矮桌子上,他蹲在贝贝面前,不可思议地看著他。
“我从来没有回到家,就有人开灯等我的经验。喂,你抬起头看看我行不行?你知道我现在多感动吗?”没试过孤独的人,是不会晓得这种滋味的,感觉好像是房子里因此多了一份温暖,多了一份光亮。
阿典很激动。没有任何言辞能够形容他内心此刻的感觉。
贝贝隔了好一阵子,才说:“阿典讨厌回家时电灯没打开,我在家,我要打开。”那是昨天阿典喝得烂醉时对他说的。他记得阿典喊得很大声,阿典害怕灯没有开。阿典害怕黑暗。
“为什么你会知道?”阿典很震惊,而生此时更是贝贝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阿典感动得无以复加,他很想在此给贝贝一个拥抱,但心想不知道贝贝会不会回过头来反给他一拳,就打消了主意。
“我知道。”贝贝点头。
“什么你知道,我是问你怎么会知道?”阿典觉得莫名其妙,他又没有把恋电灯癖这件事跟谁说过。就算分居各地的家人也不晓得。
他还记得,大概是开始决定要定居台湾考取警察,不想理会老爸公司里的事情开始。
那时他离开了家,自个儿一人搬到间便宜的房子里居住开始。说是房子,其实倒不如说是仓库,铁皮屋盖起来的,没冷气只有电风扇,夏天一到,热得叫人发晕。
那时候的他没有经济来源,又不肯向人低头,朋友没有半个,一个人也活得挺痛苦,一回感冒并发肺炎,在仓库里高烧不退差点死掉,房子又忘了缴水电费,某个难捱的夜晚,所有的灯啪的一声全部熄灭,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精神极度崩溃的情况下,就此极度厌恶起黑暗来。
那时,出现解救他的是兴晃。兴晃瞧他一直没有出现,于是前来看他,接著大叫救命,把他送入医院。住院的钱都是兴晃替他垫付的,兴晃那个人好得没话说,他也因为那一次的事,而喜欢上了兴晃。
贝贝翻了翻手中的绘图本,将色彩柔和的插画递到阿典的眼前,让阿典看著。阿典将自己的思绪由多年多年以前慢慢拉回,飘到贝贝面前。
“灯行星——我是点亮星星的人——”
阿典听见贝贝如此说著。
本子上头画著一颗小小的星球,星球上有一盏灯和一个点灯人。那是小王子故事里的片段,却是阿典现实生活里的残破投影。
虽然无法理解贝贝的思考模式,但阿典弯起了嘴角,淡淡地笑了。
贝贝不明白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意义,但那盏灯,却点亮了他的生命。自从他离家独居起,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这么美好的感觉过了。
“我是点亮星星的人——”贝贝说著。
每天一点一点的距离,他们纵使不了解彼此,但仍缓缓地靠近著。
行进的速度与蜗牛差不多,但速度慢有速度慢的好处,一切很完美。
这天晚上阿典难得心情好,他到离家不远处的柏青哥店打了一整个晚上的小钢珠,压低帽子穿起吊带裤的他伪装成普通民众,假装自己从来不是警察,带著自制的秘密小钢珠记录本,投向自己所喜欢的娱乐活动。
虽然天亮回家时输了个精光,但他还是用剩下的一张一百块在便利商店买了些饭团茶叶蛋等等,打算给贝贝当早餐。
回到家时刚好六点,贝贝睡眼惺忪地在房子里到处找人。
“在哪里……在哪里……”贝贝嘴里头不停念著,不停在各个房间里穿梭寻找著。他揉著眼,不明白阿典怎么不见了。
灯仍然是开著的,阿典由一楼车库进到二楼客厅时,就听著贝贝的声音。
“在这里。”阿典抽著烟,将烟灰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然后把早餐丢给贝贝。“吃早餐吧,六点了。”
贝贝安静下来,拿著饭团开始拆,将海苔折叠好后便一口一口咬了起来。
抽完了烟,阿典打了个呵欠,他将他珍贵的小钢珠记录簿放进抽屉里,伸了个懒腰便往卧室里去。“我要睡了,没事别叫我。”
阿典将身上的衣服扒一扒随便乱丢,接著爬上了床,像这样熬夜打一整晚小钢珠,累垮了,是很好人睡的。他希望能有一个美梦。
就在他盖好棉被、挪好位置、闭起了双眼准备呼呼大睡之际,客厅里的电话却响了。
阿典皱起了眉头。“贝贝,接电话,把电话接起来。”但喊了几声,也不见贝贝有所反应。
阿典叹了口气,掀开棉被,走到客厅自己接起来。
贝贝只是看著他。
“大清早的,您哪位啊?”阿典的语气不是太好。
“我啦,杨桃。”
“你现在不睡觉打电话给我干嘛?小心我把你剁了沾梅子粉吃。”阿典吼了声。
“洛桓醒了。”电话那头,杨桃说者。
“啊?”阿典没听清楚。
“洛桓醒了,你快过来。”杨桃再次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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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亮星星的人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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