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爱的小妹妹。」
　　张诗涵笑眯眯的将唐思堇从头到脚审视一遍。她表面温和可亲，伹内心已经在忖度，这女孩是否可能成为情场上的敌手。
　　不过，欧阳毅应该不至於对一个高中生动情吧?要身材没身材，顶多就是那张脸蛋还算清纯可人罢了。
　　「哪里，大姊姊你才漂亮呢。」
　　唐思堇甜甜的笑著回应。她也不著痕迹的将张诗涵仔细审视，揣测她是欧阳毅女友的可能性有多少。
　　刚刚在楼梯上方被他们俩瞧见，基於礼貌，唐思堇尽管百般不愿，也只得硬著头皮下来打招呼。
　　「小妹妹嘴巴好甜。」张诗涵转头问欧阳毅。「这位难道是……令妹?」
　　欧阳毅不想对她解释太多，他知道张诗涵的个性，从大学开始她就拼命打听他身旁的一切人、事、物，一点一滴都不放过，若把唐思堇的底细说的太清楚，只怕张诗涵又要生出其他事端。
　　「不，她只是隔壁邻居的孩子。」欧阳毅简短回答，语气冷漠，希望张诗涵自己能够识相离去。
　　不过这种冷漠的语气，听在唐思堇耳里，却有些不好受。她自动将这种冷漠解释成针对她而来，而他的说词更叫唐思堇气结。
　　隔壁邻居的孩子?好吧，这种说法的确是没错，可是感觉奸像刻意在跟她划清界线似的。
　　「那大姊姊你又是……」唐思堇不甘示弱，再度夺回话题的主导权。
　　「我是……他的大学同学。」张诗涵说到这句，气焰也稍微弱了些。
　　哼，一个隔壁小鬼，一个大学同学，大家半斤八两!唐思堇得意的抬起下巴。
　　「毅，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还帮隔壁邻居照顾孩子呀?」张诗涵没理会唐思堇得意的神情，自顾自的朝欧阳毅说。
　　毅?欧阳毅对张诗涵明显下马威的叫法感到极为不悦。
　　「我想这不关你的事。」他语气极为冶漠。「思堇，你上楼去。」
　　「咦?」唐思堇发出抗议。为什么要赶她上楼?难道他们要讲不能让别人听到的话?
　　「快点上楼。」欧阳毅再度命令她。
　　「可是我……」唐思堇看了张诗涵一眼，她胜利的表情叫她吐血。
　　他本来只想敷衍一下便送走张诗涵，但现在唐思堇来了，反倒让张诗涵更找到话题说，那还下如先让唐思堇上楼，再迅速解决张诗涵这个问题。　　不过唐思堇单纯的心哪了解欧阳毅的心思?她只认为这是欧阳毅想尽快打发她这个麻烦，好跟美人打情骂俏。
　　「快上去，你书还没念完吧?」
　　「……好吧，我知道了。」
　　唐思堇狠狠的瞪欧阳毅一眼，气冲冲的跑上楼。
　　矽　　矽　　夕
　　几分钟後，欧阳毅还没来得及打发走张诗涵，唐思堇已再度咚、咚、咚的跑下楼，只是这次她肩上挂著书包，手里抱著参考书。
　　「我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
　　欧阳毅此时的不悦已经完全可以从话语中听出来。听到他严厉的质问语气，唐思堇虽然有点心怯，但还是大起胆子回嘴。
　　「对、对啊!我要回去自己念，反正你跟她……」她扫了张诗涵一眼。「反正你们还有大人的事要忙，我不打搅你们。」
　　大人的事?欧阳毅又好气又好笑，这小鬼把事情想到哪里去了。
　　张诗涵也在後面帮腔。「说的也是，毅，你现在也没空教她，反而耽误了小妹妹宝贵的念书时间，不如让她先回家吧?」
　　欧阳毅回过头，恐怖的眼神让张诗涵瞬间闭嘴，乖乖坐回沙发上。
　　「那倒是。」唐思堇被这样一激，脸更拉不下来。「我还有几天就要联考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把握。」
　　她紧抱著自己参考书，打开门，但还是忍下住又再瞪了这一对男女一眼，才大步踏了出去。
　　回家这短短的几分钟路程，唐思堇踢著路上小石头，心里的气无处发。
　　欧阳毅这个大色狼、色情狂!先前明明说非常想教她，可是一有美女出现，他就只顾著跟美女说话，这不是色狼是什么?
　　其实，若真要让他们俩感到头痛，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待在书房里念书，然後每隔几分钟就拿著功课下去问欧阳毅，这样包准把他们骚扰到不胜其烦。
　　想到这，唐思堇不禁大骂自己笨，她应该要这样做的才对!可是……想也知道在欧阳毅心中，美女跟隔壁小妹，两者孰轻孰重，到时被欧阳毅认为她很不识相，那怎么办?
　　「唉。」
　　唐思堇靠在冰冷石墙上，抱著参考书，仰天长叹。
　　她根本搞不清自己为什么对欧阳毅是否有女友，以及和女人聊天的事这么在意做什么。
　　瞧欧阳毅对那女的又客气又有礼貌，对她却又凶又坏……
　　「算了!」唐思堇猛力摇头，想把这些烦人的事甩出脑袋外。
　　欧阳毅怎样都不关她的事!考完联考後，他们就毫无关系!
　　÷　　寸　　√
　　联考很快的到来。而在联考前的几天，唐思堇埋头苦读，不和任何人接触，而且也不接任何电话，趁最後几天专心冲刺。
　　她的确是藉此故意避开欧阳毅的，因为，她不想在考前产生任何情绪波动，而欧阳毅就是那个会让她无法专心念书的罪魁祸首。
　　可当考试结束，唐思堇左等右等，欧阳毅就是没打电话来询问她考试的状况，在捺不住的情况下，唐思堇只得找了个假日，拎著唐冠群买好的礼品，去欧阳家打扰。
　　唐思堇连理由都替自己找好，一旦欧阳毅问她考完试还来做什么的时候，她就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来道谢的，这不就成了?
　　而且，二十四号就是她的生日，今年不仅爸爸会陪她过，唐思堇也想邀请欧阳毅和她一起共度。他……应该不至於不答应吧?
　　想好对策，唐思堇按了欧阳家的门铃，说了来意後，卓妈便亲自来领她进去。只是当唐思堇发现卓妈带她走的方向并非主屋，而是往左侧的小径走去时，她终於忍不住好奇提出疑问。
　　卓妈笑嘻嘻的回答：
　　「今天刚好少爷的朋友们来作客，他们都待在泳池边呢!」
　　等走过遮掩视线的树荫，泳池旁果然如卓妈所言，非常热闹。有些人坐在池旁晒著太阳，有的则在池里游泳、打水仗，嬉闹不休。
　　唐思堇谢了卓妈後，便忐忑不安的拎著礼盒往前走，但就是寻不著欧阳毅身在何方。
　　为什么平日安静的欧阳家，今天却这么多人?
　　「又是你。」
　　不怎么和善的口气，让唐思堇戒备的抬起头，站在面前的，正是张诗涵。她身上一袭性感火辣的比基尼泳装，呼之欲出的丰胸，纤细修长的腿，看的唐思堇又妒又羡。
　　「你又来找毅啊?」张诗涵双手插腰，一双妙目轻蔑的在她身上徘徊。
　　反正欧阳毅不在附近，她就算口气再差，也不怕他听见。那天这小女孩夺去欧阳毅的一切注意，就已经让她非常不高兴，只是碍於面子无法发作而已。
　　「……我不能来找他吗?」唐思堇知她来者不善，也没有好脸色。
　　「若我没记错的话，联考已经结束了吧?那你还有什么理由来找毅?」
　　「我、我找他又不关你的事。」
　　见唐思堇倔强不肯离去，张诗涵耸耸肩，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唐思堇平高，笑眯眯的说：
　　「我说这些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崇拜欧阳毅，所以老是来找他。但是毅有自己的事要忙，你老是缠著他，会让他困扰的，你知道吗?」
　　「骗人!他根本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唐思堇气愤回嘴，她才不信欧阳毅会这样想!他平日或许很凶，伹从来也没有对她下过逐客令。
　　张诗涵叹了口气。「他当然不会当面跟你说，有些话是不能挑明的。可是……有些人，就是不懂暗示。」
　　听到这，唐思堇的小脸刷白。这女人说这话什么意思?
　　「那天你离开後，他就很伤脑筋的跟我说，他早就受不了你的任性，幸好联考结束後就不用再见到你。」
　　唐思堇撇过脸去，不想再听张诗涵的话。她干嘛要听这些胡言乱语?
　　「我不想跟你说了，我直接去找欧阳毅。」
　　「毅不在这里，你找不到他的哦。」张诗洒拦住她的去路。「先前为了教你念书，他什么事都不能做，你瞧，不用教你後，他还有时间开派对招待大家，你何必又来扫毅的兴致?」
　　「走开!」唐思堇提高音量，而附近的人也渐渐注意到这两人间的不对劲。
　　「我打听过了，你是念这附近的私立女中对吧?那所学校的程度本来就不好，毅教你念书还真是浪费时间……」
　　「那又怎样!」
　　唐思堇气得满脸通红，她恨死了这女人高高在上的骄傲模样。而且张诗涵讲的自信极了，好像这些话真的是欧阳毅说给她听，她再转述一般。阅历不深、人又单纯的唐思堇，根本分不清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又是假的。
　　一想到这女人把她当作缠著欧阳毅的害虫，好像一切事情都是她单方面硬逼欧阳毅做的，她就气愤难平。
　　有没有搞错?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求过欧阳毅什么，这女人把矛头指向她干嘛?甚至连她念哪所学校都要被拿出来讥讽?
　　「又不是我自愿让他教的，是他自己硬要教我的!我才一点都不喜欢欧阳毅，他的个性又凶、又差劲，更何况他那么老，我对老男人才没兴趣，是他自己硬要缠著我的，能解脱我高兴都来不及咧，你大可以放心，我看也只有像你这种老女人才会喜欢他吧!」
　　唐思堇知道自己很幼稚，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尖酸刻薄，如果能刺伤这个女人，那她说这些谎话也值得。
　　「既然你这么想解脱，你今天又来干什么?」张诗涵见激将法得逞,心里可得意的很。
　　「是我爸叫我来的，如果早知道会这么倒楣，刚好遇到你们在这开派对，我就应该把礼物留在门口，直接走人还好一点……」
　　明知道自己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唐思堇还是违背心意，各种最难听的言语，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口，只是，唐思堇并没有注意到，当她正在滔滔不绝的时候，面前的张诗涵眼睛越瞪越大，嘴角则挂上幸灾乐祸的微笑。
　　「说完了没有?」
　　冶漠的声音在唐思堇背後响起。
　　唐思堇倏地回过头，眼前的人，下正是欧阳毅?
　　他还是一如平日穿著衬衫牛仔裤，只是脸上的冰霜足以让烈焰瞬间浇熄。唐思堇张嘴结舌，她不知道欧阳毅究竟从何时开始听的，又听到多少。
　　「呃……你……什么时候来的?」唐思堇讲的有些结巴。
　　欧阳毅斜睨她手上的东西，不层一笑。
　　「还真辛苦你了，特地『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向我道谢。」
　　「不，下是……」
　　「那是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一
　　欧阳毅表面冷漠，但内心怒火却难以遏止。
　　听到唐思堇将他的好意跟关心踩在脚底，他怎么可能下生气?那天唐思堇回去後，他就打了好几通电话，听说她要专心念书，也只得顺她的意思不打扰她，这样的关心，她竟视如粪土?
　　再见到面，却是听她吐露一堆对他的不满?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何时惹人厌到这个地步!当欧阳毅听见唐思堇用讪笑、不屑的语气说著他的年龄、甚至否定他的用心时，欧阳只觉得痛苦和无法置信，有如活生生将心剜出来般那么痛!
　　自认为她做了这么多，没想到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心寒与灰心，同时席卷了欧阳毅。
　　——他受够了。
　　「礼物我不收，既然这么不想来，你还是请回吧!」
　　欧阳毅话语生疏且含著怒气，里面的逐客之意更是清清楚楚。而老早避风头闪到一旁的张诗涵，脸上的得意更叫唐思堇难以自处。
　　唐思堇慌乱的想对欧阳毅解释，那些话是她一时昏了头才会说出的，事实上，她根本就没这样想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没有听到前面的对话，我……」
　　「回去!」
　　这次的逐客令严厉且直接，让唐思堇毫无辩驳的机会。她小脸刷白，红唇咬到发青，终究不发一语离去。
　　而当张诗涵笑吟吟的伸手搭欧阳毅的肩膀时，却被用力扣住手腕。
　　「好痛!」张诗涵俏脸发青。
　　「你也回去。」
　　「什么?」她不敢置信的反问。
　　「还有，以後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这次的聚会，就是张诗涵假同学会的名目，行和他接近之实。因为不想完全扯破脸，欧阳毅才勉强答应。他甩开张诗涵的手腕，冶冶的说：
　　「我永远不可能对你有意思，你也不要再找任何名目来烦我!」
　　欧阳毅怒火正炽，他反身往主屋走去，而泳池旁的所有人早都安静无声，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打圆场。
　　张诗涵揉著自己发痛的手腕，双眼发红。想逼退情敌，结果却换来心上人绝情的话语……这件事，她怎样也料想不到。
　　—十　　；…　　—、
　　在这件事之後几天，便是唐思堇十八岁的生日，但这个成年的日子，她却过得极为冶清。
　　没有蛋糕、没有鲜花、没有礼物，唐冠群也没有实现诺言—回家来陪她。
　　「对不起，爸爸临时又有会议，这个会议很重要，关系到千万的合约……」电话那头的唐冠群，声音里满是浓厚道歉之意。
　　「我知道……我明白……嗯……」唐思堇勉强笑著回答，只是挂掉电话後，满室的冷清与阴暗向她袭来，孤独笼罩全身。
　　唐思堇在学校里一向没有亲近的朋友，世界又以爸爸为中心而转动。
　　而唯一打入她小小世界的外人，就是欧阳毅。所以，唐思堇本想邀请欧阳毅一起来参加她的生日宴，只是那天还没开口，欧阳毅便已将她赶了出来。
　　结果现在不但没有生日宴，唐冠群来不及回来，连欧阳毅都懒得理她，这几天唐思堇试图打过电话，可是都被佣人以「少爷不在」这个理由回绝掉。
　　先前是她下接他电话，现在风水轮流转，成了欧阳毅将她排拒於千里之外。
　　她知道那天不对的是自己，口无遮拦的也是自己……可是没想到，欧阳毅的怒气竟会来的这么狠、这么久。欧阳毅以前也常常骂她，可是却从来不曾拒不见面。
　　唐思堇这才知道，冷漠与不予理会，远比高声痛骂还叫人难受。如果他当场痛骂她，她还能撒娇道歉；可是当欧阳毅选择不见她时，唐思堇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思念他，越来越想见他……
　　唐思堇缩在沙发上长久，心里也反覆挣扎，最後，她终於走进房间，换上一件洋装。欧阳毅不接电话，那她亲自去找他，总行了吧?
　　当来到欧阳家矗立的铁门外，按下门铃後，唐思堇战战兢兢的报上来意，通话器那头沈默有一分钟之久，久到唐思堇以为自己绝对会被拒绝时，铁门却打开了。
　　走过中庭後，站在房子门口的，正是欧阳毅。
　　没想到他会在门口等自己，唐思堇受宠若惊，可是当走近，看到欧阳毅不太好看的脸色时，她的心又沈了下去，而且，她似乎隐隐在欧阳毅身上，闻到淡淡的酒味。
　　欧阳毅靠在门廊上，冷漠的注视她。
　　唐思堇吞了口口水，走到他面前。
　　「嗯，你一直没接电话……」
　　「你也常不接不是?」欧阳毅笑的讽刺。「找我有什么事?又来道谢了?上次道谢还不够?」
　　「不是……」唐思堇双手紧张的绞著。「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上次胡言乱语的那些话，绝对下是我的本意。我真的很感激你肯教我，只是我比较笨，被人一激，什么胡言乱语都说出口了，我……」
　　欧阳毅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　「你那天是胡说八道，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今天是不是又胡说八道?」
　　说到这，他停顿哼笑。「什么时候说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吧!总之，你的道歉我算是收到，以後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欧阳家跟唐家生意上的往来更不会有所影响。你可以走了。」
　　见欧阳毅又不想理会她，唐思堇著急的下知该怎么办，索性拉住他的袖子。欧阳毅被扯住，不耐的回头。
　　「今天是我的生日……」唐思堇低垂著头，手却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紧揪住欧阳毅的袖口下放。「爸爸原来说要回来陪我过生日，可是他突然又说不回来了……」
　　或许这样开口，又会招来欧阳毅更难听的讽刺，伹唐思堇顾不了这么多，她只想把欧阳毅拦下，让他看著她。但是她并下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依赖?还是信任?抑或是……
　　「我一个人待在那房子里很难过、很寂寞……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唐思堇眼泪掉得凶，让她更不敢抬头，不想欧阳毅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你只是因为寂寞，所以才来找我的吗?」欧阳毅低沈的声音似叹息、似惆怅。他无法拒绝伤心的唐思堇，即使她依赖他的理由，并不是欧阳毅想要的「爱情」。
　　她对他，是近似於对兄长或父亲的无条件信赖。她信任他，可是这信任并非以爱情为基础。
　　明知道如此，可是当唐思堇脆弱的出现在欧阳毅面前，像迷路的小动物般寻求他的协助时，欧阳毅实在无法狠心推开她，因为他对她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已是如此之深。
　　不明白欧阳毅心中的纠葛，唐思堇含著泪，凝望著眼前的男人。
　　默然良久，欧阳毅反手握住唐思堇的手腕，灼热体温炙的她浑身发烫。
　　「进来吧。」
　　轻轻一拉，唐思堇便随著欧阳毅进入屋里，门缓缓关上，将寂寞阻隔於外。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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