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又不能用了吗?」
站在那电梯门前等了半天,只见电梯从六楼、五楼……一直到一楼,门却没打开,灯消失了。
「……」管理员杯杯冷静又冷漠地从柜台抽屉翻出一张备用的纸贴上,上面印着黑色的两朵大字『故障』,顺便指着柜台上的胶带。
无奈只好帮管理员把那张纸贴上电梯。
「呼~」
抱着手中数公斤大包小包的人食猫食踏上最后一阶楼梯后,魏巍只觉眼睛前面有星星,全身发软连握着钥匙的手都抖个不停半天对不准钥匙孔。
十五楼……
为了要让小晋有更宽敞的空间活动,还有让阿晋有一个可以放撞球桌的地方,当然,也因为自己实在需要一个很大的书房,所以本来住十楼的他们,一听说楼上十五楼的这间房子要拍卖就二话不说买了下来。
双层的豪华电梯别墅,宽敞舒适,视野好,唯一不好的是,这栋大厦的电梯常常故障。
还有打扫房子时面对那仿佛永远擦不完的地板很令人抓狂。
陈晋不在客厅打电动,游乐器上布满了灰尘,阿晋很久没碰它了。
听撞球房传来『咯咯』的声音,在练球吧……
可能是因为他体会到了打电动永远是打不赢魏巍的事实,所以最近他开始练撞球。
不过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有挑战魏巍成功过。
「阿晋!你的行李准备好了没?」魏巍一边把食物一样一样有条理地归位,面对着撞球房说道。
「好了。」
「牙刷带了吗?」
「带了……吧。」
「牙膏?毛巾?水壶?拖鞋?肥皂?卫生纸……」
「都带了……吧。」
「……」有那个『吧』字肯定就是都没带了。
魏巍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当这保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走到卧室提起地上那个扁扁的旅行包包,里面果真出了短袖的T恤两三件,内裤两件,就什么也没有了。
「巍,来打球!」
陈晋提着球杆站在卧室门口,魏巍看了他一眼,这个快要过二十六岁生日的男人,除了因为住北部两年肤色淡了些,用字遣辞国语比台语多了些,可能动手打人的粗暴行为也有稍微收敛了一点吧……其他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材,还有个性,还有穿着品味,都是跟当年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二十岁男生没什么差别。
魏巍没理他,继续低着头忙着帮他打点行李,等得陈晋很不耐烦。
「来陪林杯打球啦~」陈晋球杆一伸横架在魏巍的胸前,把他倒拖往撞球房间。
「先让我把行李整理好……」
「那样就OK了。」
「OK什么?你是要去山上露营耶,带那些算什么?那里也没便利商店给你买……」
「怕瞎小(啥小)啦,山上才好!最方便,跳到河里就可以洗澡,裤子脱了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姑赛(大便),卫生纸?林杯大不了用树叶起(擦)啦!」
「胡言乱语……」
话说回来,陈晋在他们团中人缘好得不得了,要借什么东西也绝对可以借到,只是……
不是魏巍他不相信陈晋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毕竟在很多方面他都比自己这个都市生长的小孩熟练多了。只是两年来从来就没有离开他眼皮底下一天的这家伙,这一去就是一个礼拜多,又是去那鸟不生蛋的山里面,说不担心是骗人的。
其实陈晋根本可以不必去这一个活动的,应该说,他根本可以不用干这份工作。
魏巍承认,他很喜欢看陈晋打太极的样子。在之前,他总是以为太极拳就是像公园里的老人从事的那样慢吞吞推来推去的暖身运动。
知道见识过了陈晋打太极拳的样子,那刻板的印象完全改观。
那姿态真是叫人目不转睛,柔和中夹带着的凌利,轻飘飘却透着一股化不开的劲,和看他打国冲跳家将时的样子完全是两回心境,后者是绚丽地让人感到心跳加快,前者却是让人有种情绪被牵引住的恍惚。
因为自己的私心所以更是觉得穿着他帮他买的白色中式功夫运动装,打着拳的心爱男人真是比任何人都来得无可挑剔的美好。
只是美好归美好,每天要这样去上那么多节课,回到家总是又饿又累,有时候没耐性的陈晋还要因为怎么也学不好的学生不爽,看在魏巍眼中只觉得有点舍不得,他很想跟他说干脆别去了,家中的钱很够他们吃香喝辣混吃等死好几辈子,但魏巍知道陈晋是不可能听他的。
就像他妈妈老是叫他别去当那个什么劳子的讲师,赚不了什么钱还要弄得辛苦劳累,不如在家相夫(陈晋)教子(小晋),他老爸老妈的雄厚老本反正终究也是归他这个独生子所有。
魏巍也没听他母亲的。
又很多事情是有钱闲在家里得不到的,比如说:成就感、社会性的参与感……
所以尽管他实在搞不懂带小朋友打太极拳在平地打就好了嘛。何必,何必非要去山中的林场露营,办什么太极营的,但他还是完全顺从陈晋的意愿不做任何意见的发表及干涉。
「喂,你在家里一个人会不会很勾多(孤单)?」陈晋架着杆瞄准着。
「不会。」魏巍站在球桌旁,伸手指着球桌边条的一点。
「切……」就算是两个人好到都同居了,床也不知道上过了几百几千次,魏巍永远都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不冷但也不会太热的态度。
他知道魏巍对他非常好的,至少比他所认识的任何人都好太多了。可是有时候陈晋常常忍不住感伤地想着,也许魏巍喜欢自己没有自己喜欢他那么深吧……
「有没搞错?打那里吗?」看着魏巍指着的那一点,怎么算都不可能把接下来要敲的四球撞进洞,还有可能目球洗澡。
「相信我,打这里,大力一点。」
「打不进去安怎?」
「你要怎样都行。」
「哩供钦(你说的)!打不进去今天给林杯上五次。」
「行,那如果进了呢?」
「林杯给你干五次!」怎么看都不可能进的啦!五次反正我干定了。
结果,简直就像是变魔术,目球在那点上一弹,直往四号球敲去,四号球又以奇怪的角度往九号球奔去,进洞。
「怎样?」魏巍耸耸肩。
看魏巍那个轻松悠闲地表情,陈晋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要打赢我你继续努力吧』,还有『上五次,你自己说的』。
幸好,体谅着陈晋隔天还要舟军劳顿的,魏巍答应陈晋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还完他的五次。
「不过要加利息两次。」
「……你是放高利贷吗……」
***
隔天,魏巍就如往常一样开着他的欧迪载陈晋到工作的大楼,或许是下意识担心给陈晋带来困扰还是同时间的闲言闲语吧,他总是把车停在离大楼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路旁,下班的时候,也是在这等着他。
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总是像喜剧爱情小说那样美好幸福,特别是两个男人。
要考虑到的现实层面太多,要顾忌的太多,尽管相爱着彼此,终究两个都不是那种『我就是要告诏全世界』的脾气,魏巍是个含蓄的人,陈晋是个爱面子的人,终究两个人都还是不希望成为他人异样眼光注视的目标而宁愿作一点退让,像是他们不会在街上牵着手,更不要说是搂腰搭肩这种亲密行为。
所有的亲密,都是台面底下的行为而无法放在阳光下曝晒,于是所谓的幸福,都蒙上了一些黯淡的遗憾气味。
「自己小心一点,有空打电话给我。」
「哉(知)。」
「等……等下,外套给你。」说着,魏巍脱下他身上的薄外套递给陈晋。
「这种天免穿外套吧?」
「山上入夜会冷。」
「喔,那……」陈晋开着魏巍,他也正默默地盯着他看。
想多说些什么,但平常说了那么多,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索性啥也别说了,两个人很默契地靠过脸深深吻了一下对方,还没吃早餐的两个人,唇舌间有相同的凉凉的牙膏味道。
***
游览车上的冷气开得颇强,陈晋帮忙点完一车子小朋友的名,回到座位上把行李往上方制物架一塞,顺手就把手中那件外套反穿在身上。
外套上,似乎还残留着它主人身上那股淡淡的药皂清香,抬手闻了闻袖子,把脸埋入了外套领口里像猎犬一样嗅吸着。
住在一起久了,沾染上了另外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也沾染上了另一个人的味道。
习惯成自然,养狗的人不觉得家里有狗骚味;常年在渔港工作的人,自然也不会觉得海鲜腥味很重。
然后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再注意到魏巍身上的味道了?
陈晋茫然地搂着套在胸前的外套,想着刚刚这外套穿在魏巍身上的样子,想着他停红灯时手指总是习惯性轻敲着方向盘的样子,还有刚才接吻的时候他闭上眼睛那逆来顺受的可爱模样……
思念于是就在说再见不到三分钟的此时此刻开始发酵了起来。
陈晋屁股挪向窗边把脸贴在没有办法推开的窗户上,努力地歪嘴斜眼望着停在游览车后方不远处的那台欧迪跑车。一个礼拜不见面是不是会死人啦,从前两年不见面也都能够忍下来吗?况且,又不是要去欧洲还是沙乌地阿拉伯,不过是在这小小岛国上,离开了这个县市到另一个县市。
可是就是没有办法解释心中强烈的舍不得是打哪来的。
团上不是规定每个队辅人员或者指导老师都可以带一个家属或朋友一起参加的吗?陈晋站起身快步走向车头,才要跨下车就被正好上车的团长堵在车门口。
「阿晋,这一车小朋友都到齐了吗?」
「呃,减一头。」
「喔,那个女生好想说要跟她哥哥一起坐隔壁车,所以就是没少了!」
说着他转头跟司机说:「每车都到齐了,准备启程。」
嘘寒问暖半天,好不容易团长肥胖的身躯才离开车门口,陈晋急急忙忙站在阶梯上探出头往后望,欧迪已经不在那了。
「干……」小小声地在嘴里说,在小孩子面前他早就开始学着怎么按耐住自己的口头禅。
无奈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有点失望,也有些好笑自己的临时起意。
魏巍才不会答应勒。
他有课要上,家里的猫没人喂会饿肚子,他没有带行李,当然啦最主要的理由一定是,魏巍他不喜欢没计划的行动。
不过陈晋的失望情绪也能没持续多久,车子一路上,爱戴着他的小鬼们开始一下一个来问他要不要吃旺旺仙贝,要不要吃棒棒糖,一下又有个拿着傻瓜数位相机跑来说要一起照相,这些三四年级小朋友的热情使得他的位子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个没完。
「阿晋哥哥,我可以坐这个位子吗?」
站在走道上提着皮卡丘包包的小男生,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有点害羞得胀红着他那张白嫩得小脸问道。
「你想坐就坐。」陈晋抽出塞在椅子前方得呕吐袋把旁边空着的位子上那一堆小朋友给他的贡品塞进去,清出了旁边的位子给小男生。
他记得这个小男生,好像叫魏挺伦的吧……
不太记忆小朋友人名的他之所以会记得这个名字,不是因为这个小男生不但是个家里有钱的小少爷,还天资聪颖,学习能力强。也不是因为他常常在下课休息时间来问他很多动作跟招式的打法,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小孩也姓魏……
是啦,就是这么没有办法地爱屋及乌,尽管这乌跟这屋八竿子打不着……
魏挺伦欢天喜地地坐到他所崇拜着的大哥哥身旁,喜形于色,羡煞了其他的小鬼们。而近来被蛀牙所苦的陈晋干脆把整袋糖果递给他,这个举动让小男孩高兴地快像氢气球一样差点没飞上天。
挺伦小小的心灵一直认为陈晋对他是特别照顾的,虽然说穿了所谓的『特别照顾』也不过就是能够记得他的名字、稍微有耐心地回答他的请教、还有分他吃自己蛀牙不想吃的糖果。
但小孩跟女人的粉丝心情,都是同样不可忽视的。
带营队不是一件轻松事。
跟在小朋友旁跑了一整天的行程,应付着各式各样的突发状况,吃喝拉撒睡都不能出岔子,终于好不容易把小鬼们都在大帐篷中安置妥当熄灯后,队辅们还得集合在临时租用来的礼堂里开会检讨一天的活动行程,然后准备着隔天得活动事宜。
陈晋不是小队辅,因为他是团上红牌老师,任务就是带拳操而已。他也不必背值星,因为小朋友就是喜欢他,所以怎么看他都不适合当扮黑脸的值星官。
不过他还是很有义气地陪着大家边聊天边喝酒吃东西边讨论开会到凌晨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内。
第一件事情,掏出背包里地手机,两通来电未接。
号码是房间桌子上的那只电话,晚上十点左右的事情。
看了看现在的时间,三点,这个时候魏巍可能已经睡了,打去会吵醒他,但一整天没听见他的声音却又心中不塌实。
挣扎在打与不打犹豫不决中,最后,他还是把电话丢到一旁,钻进睡袋里去。
又不是热恋中的查拨查某,一天没讲到话死不了人。
更何况如果把睡到一半的魏巍挖起来,接下来一直到天亮的时间他就很难再睡着了。
在狭窄的睡袋里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铺着一层防潮睡垫的地板还是有点硬,但这不是睡不着的原因,从前在当家将时有时候团练到太晚,他随便在庙里找一块地板一躺马上就可以呼呼睡着,认床认枕头的习惯他没有。
难道只是因为少了个枕边人?
才怪哩,平常就算是在家里他们两个也不一定总是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
常常是魏巍跟他激战几回合后还得拖着残花败柳之身下床改学生考卷,而他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床上也可以睡得打呼。
「干,岔就岔(吵就吵)……」
转来转去,他还是按耐不住摸起旁边的手机拨出去。
响了一声魏巍就接起来,口齿很清晰,也没有神智不清跟他嗯嗯啊啊地敷衍着,怎么这时候他还醒着?
「想说你会打电话来吧。」
「干,你怎不再打来?」
「怕吵醒你。」
「……」
原来两个人顾虑着同样的事情,却同样都在电话两头辗转难眠。
「没事啦,林杯想说打电话给你看看处奶(家里)五歹挤谋(有事情无)……」
「喔,没什么事情。」
「喔,那你早点睡吧。」
「嗯,晚安。」
「……」
「……」
「干嘛不挂?」
「你怎么不先挂?」
「你先挂。」
都是一样地舍不得就这样挂断……
「……数到三一起挂。」
一二三挂了电话,本来失眠的陈晋开始有了浓浓的睡意。
是魏巍那句『晚安』起了作用吧,每个晚上都会听到的,一天也少不得,像被施了咒,帐篷外的火把随着风摇摆着,渐渐微弱的光把帐篷边桌子椅子的影子在塑胶布壁上拉长了,也是摇摇晃晃,催眠着即将进入梦乡的陈晋。
桌子的影子,椅子的影子……
「咦?」本来就要睡觉的陈晋突然惊醒弹坐起来,他揉揉眼睛看着映在帐篷上的影子,桌子,椅子,还有……
好像还有影子,粘在椅子上的影子上。
仔细观看,像是个人的影子,坐在那椅子上……
三更半夜的,即使陈晋胆大包天,也被那动也不动的影子吓了一大跳,手臂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鬼怪灵异现象,陈晋不是完全没经验。小时候在庙里进进出出,怪人怪事看着听着也不知道有多少;当兵半夜站卫兵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那种只有尖笑声却没看着鬼影的状况。
且毕竟从前干的是镇鬼王爷的家将的活,他怕鬼一分,鬼还得怕他三分。
这么想着,胆子也壮了不少。于是他爬到帐篷口拉开拉链门,趴在帐篷口把头探出去瞧。
夜黑,风大。帐篷外冷飕飕,吹得一旁树上的叶子细细簌簌作响,帐篷边,木头架着的椅子上,果真坐了个人,背着光的脸黑乎乎一团,看不清楚五官。
「虾郎(谁人)?促虾(出声)!」陈晋警惕地摸起摆在帐篷外地拖鞋,随时准备投掷。
「啊!」坐在椅子上地人被他一吼吓了一跳,忙跳下椅子。
童稚的声音,娇小的身型。
「阿晋哥哥……」
「你在这里干嘛?怎不去睡?」
「我起来尿尿……睡不着……」
「棒流(撒尿)?」可是厕所应该是在相反的那个方向吧,怎么捧到他这来?
「你等一下,我送你回去。」说着他就要转身去拿外套。
「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
「不回去要干啥?」
「……」小男孩咬着唇,一语不发地望着他。
「……」
想家?想阿拔(父亲)?想阿牧(母亲)?到底想怎样半天不说,小孩没小孩样学大人沉思什么!?
一阵风又吹来,身上打着赤膊的陈晋冷得皮皮戳(发抖),一心只想回到被子里睡觉的他,若不是因为这个小鬼姓魏,有着一头黑色短发跟白嫩小脸蛋,若不是因为在他身上稍微可以找到一丝那个人的影子,没什么耐性的陈晋早就把含在嘴巴里的『操』丢出去了。
「我不想回去。」魏挺伦想了半天,有点怯意但却很坚定地说道。
连像牛一样的个性子都有点相似……看起来要把他弄回去除非是蛮力,可是蛮力对付这种人没用,就算回去了他还是会再来。
就跟那个人一样,他不想上床的时候硬是用蛮力把他压到床上,他就是会给你一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让人倒尽胃口想硬也硬不起来。
但如果把这个西子仔(死小鬼)丢在外头不理他,似乎也不太妥当。
陈晋丢了手中的拖鞋,把拉门拉大一些,对他招招手。
「你先进来。」
小鬼一得令大喜,迅速无比地钻进了陈晋的帐篷里。
「快睡。」
陈晋让他躺在一旁,把睡袋的拉链拉开摊平,分他一半盖。
「嗯!」好不容易能够如愿地睡在阿晋哥哥旁的挺伦却兴奋地怎么也睡不着。
「阿晋哥哥……」
「安怎?」
「你有弟弟妹妹吗?」
「有妹妹。快睡。」
「那……她可爱吗?」
「不可爱。快睡。」
「我没有弟弟妹妹,也没有哥哥姐姐。」
「嗯,很好,快睡。」陈晋困的要死眼皮都睁不开了,这小鬼怎么那么稿威(多话)?
「我也好想有一个像阿晋哥哥这样的哥哥……」
打从挺伦在课堂上第一眼看到这个打拳好帅,长得好漂亮,又有着美丽笑容的大男生,就觉得所谓『哥哥』就是要这样,这就是他从心目中完美的兄长形象。
可是他真的好讨厌其他的小朋友也可以叫他『阿晋哥哥』喔!他真希望他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哥哥……就像爸爸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妈妈也是,所有的玩具饼干都是他一个人的那样……
到目前为止,这个富家小少爷并不清楚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他想要的没办法要到。
而且,他功课这么好,打拳也这么认真,每个大人都称赞他、喜欢他、疼他,说他聪明,说他很乖有礼貌,所以阿晋哥哥一定也是会喜欢他的。
「阿晋哥哥,你有没有想要疼的人?」
「嗯……」
「是你喜欢的人吗?」
「嗯……」
「是谁?」
「嗯……魏……」
说话不全,就被轻轻地打呼声取代。累坏了,他要去梦里找他最喜欢的,在这世界上唯一想要疼爱的人。
一旁的小男孩得到了他自以为是他想要的满意答案,没多久,也跟着满足愉快地沉入了梦乡。
***
一大清早,天气看起来不是很好,雾气很重,阴暗的天色看起像是随时都会下雨。
山上的气温很低,怕小鬼冷着,阿晋只好把魏巍给他的爱心外套借小鬼套着把他领回去交给他那正找不到人紧张兮兮的小队辅,然后抱着胳膊发着抖到礼堂去准备带晨练。
看来有人先他一步把礼堂所有的门窗打开了,应该是团长吧,老人家总是早睡早起。
于是礼堂内跟礼堂外一样很冷。
陈晋挫着手臂原地跳来跳去作暖身运动,跳了没几下,眼睛瞥见礼堂前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剑。
除了家中厨房切芭乐的水果刀以外,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兵器了,手痒痒就把那把剑提起来观赏。
黑檀木剑鞘色泽古朴典雅,摸起来手感杂实细腻,剑鞘上睡莲图样的镀金鞘首跟护环都是非常精细的手工雕刻作品,同样是镀金精雕的护手上有一枚两义。
就是平日对剑没有什么研究的陈晋,光是看这外表就直觉这是一把很高级的太极剑。
这辈子大概没碰过比这还要上等的武器了,就像是学了一辈子钢琴的人头一次摸到蓓森朵夫的琴键那种莫名其妙的感动,这下子不只是手痒,连心都痒了起来。
反正四下无人,他索性就把剑抽出来过过瘾头。
这是已经开锋的剑,印象中从前往往在家隔壁得黄阿杯(阿伯),家中客厅墙壁上也挂满了剑,但全是没开锋的。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记忆了。
他开始学太极的时候,远比现在他在带着一群小学三四年级的小鬼还要小得多,那个时候的他又小又瘦一天到晚感冒发烧,大病小病不断,他阿母成天担心这个儿子养不大就夭折,最后听人家说学太极对身体好,而刚好隔壁的黄阿杯是参加过什么什么武术比赛的国手,于是小不隆咚的五岁阿晋就被送去学太极。
后来会走上传统国术的路子,也是他阿母的主意。说什么认王爷当契爸,王爷会保佑他平安健康,于是他开始跟庙有了渊源,学了国术,当了家将,最后还认识了现在的同居人。
不清楚到底是学太极的缘故,还是王爷的庇佑,反正终究他还是头好壮壮地健康长到了坐二望三的年纪了。但始终没忘记刚上小学那年第一次拿太极剑那沉重的手感还有往后那一整年的辛苦。
太极剑九十公分,他五短身材一百零五公分,几乎舞不动那把剑,每天放学后书包一丢就得到隔壁报到,练到气喘嘘嘘手臂快废掉,老师父却是一点也不留情,有一次还累到昏过去,结果被他阿母刮(杀)了一顿。
二十年了,人长高大了,剑也变轻巧了,只是脑袋中那个四十二式的太极剑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他把剑鞘放到桌上,放空手掌一指轻持着剑,站定了步,在脑袋里搜寻着关于太极剑的记忆。
一开始因为生疏,尽管姿势正确,但使起来卡手卡脚,花了整整十分钟才走完一套。
不过第二套就好多了,感觉渐渐回来了,握不习惯的剑也上了手,本来还需要思考着的动作就好像被唤醒了的某种已经刻在身上的本能,不需要思考就一个环流畅地套下去,本来难以掌握的劲道也渐渐能够拿捏个准,短短五分钟就绵绵不断一气呵成把四十二式完结。
玩上瘾的陈晋也没注意到从一旁投射来的欣赏目光,等到他完成收式回过神,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团长。
「拍谢(抱歉)!」像是被抓到正在作坏事的小孩一样,陈晋脸一红连忙把剑插回剑鞘。
「你使,你使,很不错呢!」
早就对陈晋极为赞赏的团长,看这年轻人熟练地挥着他平日最喜欢的太极剑法,优雅身段配上他那把好剑,赏心悦目,于是乐得心花怒放。
「我使完了……」
「剑不错吧?那是陈天阳的剑呢!」团长有些得意地笑着。
「喔……」反正不懂,只知道这剑用起来感觉很赞,拿在手上真叫人舍不得放下。
「阿晋啊,」看得出来陈晋对那把剑的喜欢,团长心念一动说道:「这剑就送你吧。」
「不啦。」陈晋摇摇头,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他是懂的,就算他真的很喜欢,他也不想白拿人家的东西。
不过,至少……至少可以用买的吧!跟魏巍借钱应该没问题……
「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送给你吧,当作交换。」
「……」陈晋连忙把手中的剑递还给团长。他怎么不知道团长的条件,团长早就想要陈晋当他女婿了,这个小子虽然学历不高,但秉性善良,长相漂亮,将来若能给他生下孙子一定也品种优良,况且,能够把太极这种讲求养性的功夫练好的人绝对不是一般满脑子邪念的庸俗之辈可以做到的。
他四方打听过,这个小子还是单身汉,也没听说他有女朋友什么的,和他优秀的女儿,可以说是才女郎貌,天作之合啊……
「拍谢啦,我……」上次拒绝不了团长的盛情跟他女儿去吃了一次饭,结果魏巍知道了以后虽然说是没说什么,但从他整个礼拜都没有笑容,还有不时地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洗碗摔饭碗,切菜不小心切到手让血流满案板吐得一塌糊涂,还有把猫饼干当作猫沙倒在便盆里种种心不在焉的举动,陈晋看的出来他对这种事情非常介意。
不是有一首歌是这样唱,你快乐于是我快乐?
到魏巍心情欠佳的时候,他胸口就是闷闷紧紧的也不爽快。
「你有对象了吗?」
「我有……我没有。」说有,还得掩盖事实编造理由。说没有,却又有那种讲了违心之论的郁闷感。不喜欢动心机做门面的陈晋只觉得很想立刻逃开现场。
「算了,拿去吧!」看陈晋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为难而愁眉深锁,团长实在也有点不忍心了。
「别跟我推来推去,本来就是要送你当生日礼物的,提早给你了。」
「啊?」对啊,生日……营队结束的那一天,刚好是他生日。
***
小小的手掌像是熨斗一样仔细地在黑色布料上滑过来,滑过去。
偶尔拨弄着那几颗包裹着真皮的圆扁扣子,最后手指停在领子边的那个扣子上。
「BALLY……」
他的英语是全年级第一名,也代表学校参加过中年级英语演讲比赛,对他来说,念出这几个字母并不难,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字是什么,暗自在心中把这五个字母组合记牢,将来他长大也要穿『Bally』的外套。
和阿晋哥哥一样。
魏挺伦搂着那件黑色外套,就像是小女孩搂着心爱的洋娃娃那样,轻柔小心,就怕一大力不小心把外套搂痛了还是搂皱了,这可是阿晋哥哥的外套,阿晋哥哥心肠好好怕他感冒借他穿回来的外套。
然后等会吃完早餐,他又可以借着还外套的机会单独跟阿晋哥哥见面,单独和阿晋哥哥讲几句话。
***
连着两三天都是这样,弄得陈晋连着两三天都半夜被小鬼吵醒,连着两三天早上都没外套穿抖着去晨练,再加上连着两三天都吃着比他家大厨魏巍煮得菜难吃几百倍的平民食物,连着两三天都得大清早陪着团长练几回太极剑来报答他赠剑之情……
于是牛仔裤口上皮带往内倒退了一格。
如果魏巍见到他这样一定会骂人。
所以下午开始的『无限制食材烤肉活动』一定要给它大口吃肉,大口喝汽水,把失掉的肉补回来去好交差。
但首先要把火生起来才能烤肉。
陈晋帮一个临时有事下山的小队辅带班,于是那个小队的小朋友嗷嗷待哺,手中拿着肉串香肠,就等着他把火生起来,可是生火这事,他跟这群小鬼一样从来就没有实战经验。
每次中秋节在楼顶烤肉,向来都是能干的魏巍负责生火,负责烤,他负责刷烤肉酱跟负责吃。
每次看魏巍生火都好像很干单(简单),可怎么轮到他来操作就这么乌地,又吹又扇弄得他一脸欧密码(乌黑),还是半颗星火都不给面子。
他几乎已经快失去耐心想把整个烤炉子一脚踢飞了……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口袋的手机响起来。
「喂,干啥小?」
烤肉用的火没生起来肚子里的火已经很旺盛了,脾气不好口气也跟着不好。
「在做什么?」
「生火,操,林杯生不出来!」
「你木炭那么大一块怎么生?把它敲碎一点。」
「喔……」照着电话那头的指示做了。
「火种不是那样放。」
「喔……哎?」正要用木炭夹夹气火种,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你哪灾(哪知)林杯火种安抓坑(怎么放)?」
「……我用膝盖也能想到。」
「甲莜(难以理解的粗话)啦!」
「你用手上的报纸撕几块揉成一团一团塞到木炭间。」
「恩……」斤里嗨(真厉害),连林杯手上有报纸他都能用膝盖想到……
「喂,注意你旁边那个小孩,他在玩打火机。」
「虾米?」陈晋用报纸狠狠敲了小鬼的头夺过打火机,然后狐疑地四处张望。
「你在哪?」
「在台北啊。」
「片肖(骗疯子)!快说!」林杯就不相信你的膝盖这么厉害……可是望来看去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高瘦身影。
「在你头上。」
「……」抬起头,魏巍站在他们烤肉区这个走廊顶上二楼阳台跟他招手。
「你怎么会在这?」陈晋看着魏巍,却还是对着手机大叫,整组的小朋友都被他吓住,也随着他望向二楼那个脸白白的,长相斯文的大哥哥。
「是谁传简讯来说腰酸背痛想要骂人的?」
***
因为有魏巍的坐镇,所以陈晋这组的组员每个都吃到哀爸哭母的饱胀,连带着隔壁几组的人也受惠,魏巍很快的就成了除了陈晋以外最受小鬼爱戴的大人。
陈晋更是撑得皮带本来退缩的那格不但补回来还前进了一格,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好还是某些特殊的心理因素,他觉得魏巍那只手烤出来的东西就是特别好吃。香肠特别Q,培根特别嫩,鸡翅膀外皮香酥滑嫩,甜不辣有弹性咬紧不粘牙……
「脸,沾到了。」魏巍一个人顾着八只香肠五条烤鱼六条玉米,还能腾出手来从桌上抽面纸帮陈晋抹那沾到烤肉酱的脸蛋。
「都瞎(谢)……」嘴里还是嚼着香喷喷的烤香菇,话说得含糊不清。
魏巍微微一笑,看陈晋吃得这样香,那种满足感征服感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顺手又把架上的刚烤好的金黄色玉米往陈晋碗里丢。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塞爆他的胃吧。
有某(妻)如此,夫复何求……看着自己的男人这么贤惠可爱,陈晋真想立刻把他抓到帐篷里去这个那个,以消这几天来只能跟小鬼一起睡,连DIY都不能做的孤单难耐欲求不满。
「今天晚上要下山吗?」
「嗯。」
「喔……」本来容光焕发的表情一下黯淡了下来。
「也不是非下山不可,明天我不上课。」魏巍接着说。
「斤A(真的)?」拨云见日,脸上乌云又飞走了。
「只是猫……」
「呃……」原来还是得回去喂猫啊……
「只是猫我托我妈帮我照顾了,有点不放心它适不适应。」
「操!」
有时候他很受不了这家伙这种话老是不讲全,不动声色喜欢吊人胃口的坏个性。
但总之就是他会留下来了吧,开心之余又多吃了几片肉几条香肠,也不计较魏巍老是爱耍他的坏心肠了。
只有一个人不开心,他不烤肉,也不吃烤肉,就是嘟着嘴坐在角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他不同组的陈晋他们。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阿晋哥哥和他好像很熟的样子?
还有,为什么阿晋哥哥把那件外套给那个人穿?那不是只有他才能有的特权吗?
心中有很多疑问却无法得到解答,魏挺伦觉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其他小朋友递给他的汽水半口也不喝,小小脸蛋阴沉苍白,仿佛所有的人都跟他有仇那样。
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他讨厌那个高高的男生。
***
魏巍身上的V字领套头衫被陈晋拉到了锁骨之上但不脱下,然后下半身却早被剥个一丝不挂。
赤裸裸的美好白嫩胴体上挂了那么一点点的布料,其实是根本什么也遮不了,只是让被压制者看起来无奈又无力抵抗,添增了几分凄美可人的情色味道。
此时有衣胜无衣,陈晋是很懂得这其中的奇妙哲理的。
不过他自己倒是很大方地全都露了,整个人粘在魏巍身上,一手捏住魏巍的手腕按在身旁,一手伸到他身后搅住他的腰,好让魏巍平躺的身体稍微挺离了地面,和他靠得更紧。
那双滑溜溜的美腿不安分地磨着魏巍的大腿内侧,企图扳开那并拢的膝盖,好帮自己的下半身卡个位。
和陈晋热情入火相反,在床事上魏巍总是表现的被动消极;而两个人在享受性爱的方式上也有很大的不同。
对陈晋来说,视觉上的满足是少不了的,他就爱看魏巍在性事中那完全迥异于平日冷静正经的弃甲模样。在魏巍的身上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也有着青涩少女般的矜持,在要与不之间挣扎的可爱表情每每都叫陈晋里里外外都烧了起来。
但魏巍不一样,虽然他有个美丽异于凡人的伴侣,但他总是闭着双眼,让身体的触觉去取代视觉来感受陈晋的身体,感受陈晋高超的爱抚。
感受他灵活的舌头在他口中游移着,里里外外。感受他软软湿湿的双唇在自己唇上,脸颊上,眼皮上,脖子上留下温热的痕迹。
视觉的停用,会让触觉比平常更加灵敏。
胸前那两处敏感带被吸着的刺痛快感更是扩大了好几倍,刺激下魏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两下,他忙紧闭着唇以免舒服到不小心嗯哼出来。
这里可不是他们家中房间内,没有办法上锁的拉链门让他没安全感,身下只隔着一层垫子就是土地了,头顶薄薄的帐篷布挡不了外头的营火和月光。
在这里做爱,和在野外做爱实在差不了多少。如果刚好又有人经过被发现了,那陈晋怎么继续在这个团体待下去?
于是本来性格就矜持的魏巍更加守口如瓶,尽管已经爽得要命也握着拳不让一丝爽快的呻吟从唇舌间渗出来。
陈晋在兴头上,那些杂七杂八的顾虑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他很不满意魏巍的反应,一向自信的『吸 ne ne』的功夫是不容置疑的,当下立刻加快了舌头绕向心圆的速度舔挑着含在他口中那早就硬起来的小圆球,还不时用犬牙夹住那突起,轻轻咬着。
本来那个地方就是他十分敏感的部位,在陈晋刻意的攻击下,终于弄得魏巍实在受不了轻喘了起来,浑身力气仿佛都从胸口那两点流失掉,弓着双腿松懈了下来,膝盖再也无法拢紧了。
被陈晋压住的手连握拳的力量都没有,只能摊着手掌,摊着整个人无力地任凭阿晋宰割。
陈晋终于露出满意地微笑,他好喜欢看魏巍这个样子,不过是乳头被吸吸就爽得二五八,更不要说是弄他弟弟了。
早些时候,陈晋并不常帮魏巍『手排』,因为他个性急躁,火烧X头当下哪有闲功夫顾虑这么多?赶紧灭火才是当务之急,更何况魏巍也从来就没抱怨过。
心思细腻的魏巍就不一样,他总是能够体贴伴侣,让两个人同时达到高潮。
也许是年岁越是增长让陈晋越有同理心了。不否认被自己所爱的男人进入的那种感觉虽然有些疼,但心理上却有某种说不出的满足与快活,小心一点也是能够很舒服的。
但男人毕竟就是男人,男人的终极满足不会发生在后门,必然得回到前头的栓,陈晋明白这点,也尝试着去讨好他的伴侣。
有付出必有收获,看着魏巍昏乱忘神的表情是陈晋最大的收获。在他的手或口挑弄之下轻扭着要臀,双手不自主地随意乱抓着,口中的呻吟再也管不住,就像是那高潮袭来前不停缩缩胀胀的弟弟一样管不住,还有再多的毅力也管不住的射精冲动,最后在平滑的小腹上留下一道粘稠。
「加米就(这么少)……」
陈晋一面抱怨一面用手指抹起那白色的黏液,翻过全身瘫软的魏巍,搂住他的腰肢将他的臀部提高,再把指上的液体抹在后门的周围轻轻按摩着,等那洞口渐渐习惯那刺激而稍微扩张,他才慢慢把手指头滑进去。
「嗯……早上我……」这样跪姿让全身就像没骨头的魏巍头更麻,话都说不流利了。
「早上怎样?」陈晋突然屈起穴中的指头在直肠壁上乱刮一通。
「唉呦!」魏巍痛唉一声,整个身子往前趴。
「你看A片弄吗?」
「你管我……唉!别刮啦……」
陈晋手指头又细又长,刮得魏巍又麻又痒,难耐地扭起了臀部想要把陈晋的手指弄出来,陈晋便用空闲的那只手把扭动的魏巍压得死死在地板上,继续刮着。
「共(讲)!」
「照片……看照片啦……」
「相A(谁的)?」
「废话……你的……」魏巍用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地回答着,他趴在地上轻喘着,陈晋用这样令人羞耻的方式拷问着逼他说出更令人羞耻的事情,让他身心俱疲……
陈晋满足愉快地把魏巍的腰臀提起来,还体贴地从一旁抓了棉被枕头塞到魏巍身下好让他有支撑物可以趴好,一手扶着魏巍那稍嫌细了点的腰,一手握住自己稍显粗了一点的充血海绵体抵住在那入口小心探着准备进入。
「阿晋哥哥……」
帐篷外突然传来的声音冒失地打断了陈晋的动作,还把他吓了一大跳,血液流回猛跳的心脏帮涌,本来充血的部位登时软了三成。
「干!干!干……干什么?」陈晋怔怔地回应着。
要不是因为对方是小孩子,他老大早就抽了放在行李旁的那把太极剑出来砍人了。
「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不可以,我正在……」林杯正在吃宵夜啦!有够不识相……
「你出去看一下他怎么了。」魏巍低声说道,然后整个身子又懒洋洋地趴到那堆棉被枕头山上。
「操……」陈晋只好放开握在双手中细滑的腰,一面碎碎念一面爬往帐篷门边。
「穿件裤子。」
「裤子在哪?」
「不知道,自己找。」连抬起脸都懒,魏巍抬起手指指向一旁的衣物堆。
「烦。」
翻了半天才翻到他那条向日葵四角窟,也不管正面反面就穿上,然后把帐篷门拉开一个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缝探出去。
「怎了?」
「阿晋哥哥,今天可不可以……」手中抱着的枕头,还有身上穿着的白色睡衣都说明了小男孩的来意。
「不可以,今天客满了。」
「……」小男孩的脸煞地变得苍白了起来,从来就没吃过闭门羹,从来就不知道拒绝为何物的他,一听到那句『不可以』,只觉得又羞又愧又委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应答,只是咬着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都是那个讨厌鬼!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
穿走了他的(?)外套,睡走了他的(?)床位,还抢走了他的(?)阿晋哥哥!
方才,虽然不清楚帐篷内两个人在窃窃私语什么,但是不时传出阿晋哥哥那愉快的笑声,还有从外头看起来像是两个人亲密地正在玩什么好玩的体操、那扭来转去的影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叫那站在帐篷外只有冷风夜露做伴的他妒忌得蛀牙都痛了起来。
「阿晋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双手紧紧捏着枕头,表情带有哀怨。
「什么跟什么啊……」
陈晋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小鬼,现在是怎样?怎么一副哭不哭的样子?那个样子看起来,更像是缩小版的魏巍了,实在叫他不忍心对他太凶恶。
「我带你回去。」
然而正牌的本尊现在还光溜溜软绵绵趴在他床铺上,光用想的心就痒了起来,陈晋实在也不太想跟小鬼耗太久。
「我自己会回去。」赌气地转过身就走,原以为陈晋会追上来的,但他的估计错误了……
当然,他是个小男孩不是男人,怎么会了解那种必须立刻解决某件事情的的处境呢?
非解决不可,更何况他已经好几天没解决了,到嘴的肉怎能不吃?
把帐篷门拉上回过头,他的『肉』还是保持着那个诱人的姿态搂着被子趴在那,平常总是里在长裤里的双腿半开半拢地摆着,从大腿根部到脚踝整体看上去感觉更加地修长,好想在那呼唤着『快来抓住我快来扳开我』那样;还有那虽然总是被他嫌弃没什么肉的腰线在这样趴着的姿势下稍微侧曲着,看起来要比平常的消瘦来得圆润实在,全身上下唯一称得上有点肉的臀部就算这样放松地卧着也是结实有弹性,上面覆着的光滑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漾出了柔媚色彩。
这光景,本来被小鬼浇熄的火又升了起来,有点软掉的弟弟也争气地达到了十二点。
可是他的『肉』看起来像是没那么热衷的样子。实际上当陈晋再次把趴着的魏巍拉起来调整成适当的跪姿之时,魏巍已经有点进入半睡半昏的状态了。
虽然说平常他总是很能熬夜,但这几天一来学校的事情特别忙,二来心神还得分一半挂在还在山上的阿晋身上,今天开了半天的车才来到这,加上烤了一个晚上的肉,还有刚才的解放……
一直要到后门被陈晋的棒棒抵入,浑浑噩噩的脑袋才猛然后运转了起来。
「阿……阿晋!痛……」
「嗯……」被刚刚那小鬼一耽搁,涂在后门那半干的精液变得有点黏,让棒棒的行进变得更艰辛。
因为疼痛于是魏巍不自觉地整个人都紧蹦了起来,使本来就润滑不太构地穴穴更难进入。棒棒才没入了三分之一,要进不进的陈晋犹豫了起来。
不是说不能继续,以这个硬度来评估硬是要把整只兔(戳)进去也是可以成功的,只是先前有几次因为润滑不足意外造成魏巍流血的经验,让陈晋在这方面变得特别地小心翼翼。
弄到流血的经验是惨痛不堪回首的,这个小子的恐血症似乎随着年龄增加呈现正增强的倾向,那几次都是他稍微一闻到血腥味,整个人就开始心悸冒冷汗,等到陈晋赶紧把凶器拔出来之后,流到大腿跟被单上的血立刻让魏巍二话不说就倒头昏过去。慌得陈晋又是喂水又是推拿的,光是善后就够他忙了,哪有功夫再继续搞下去?
而且魏巍流血的场景总是会让陈晋回想到多年以前的某个飓风天,他并不想再去碰那块叫他悔恨又心疼的记忆。
陈晋没办法,只好再把那三分之一退出来。
「嗯……」魏巍轻哼一声,肛门口的敏感带被那粗热的弟弟退出来这么一磨。立刻传来一阵难以言语的快感。
「润滑的润滑的……」陈晋光着屁股在魏巍的行李袋里翻来找去,无奈就是找不到平日他们使用的那个膏,也找不到保险套。
「你怎么什么都没带?」皱着眉头抱怨着。
「我是来按摩的又不是来慰安的。」
「干,你很不会变通耶!」
「喂……」别把平常我念你的台词用在这种场合。
「那就用这个了。」
「什么?」鼻子闻到身后一股清凉的味道,魏巍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把手中红白包装的那管乳膏在魏巍的眼前晃了两下。
「不……」正想转身过去阻止,可是陈晋早就快狠准地又把他压回棉被堆上,挤了一大坨白色乳膏在手指上往穴穴塞进去。
「别吵!别扭来扭去林杯很难葛(抹)。」
「葛你的头,好凉啦!」直肠的吸收特别好,魏巍马上就感觉到这乳膏超强的效果,凉意仿佛从肛门扩散到整个下半身,而飘荡在空气中的薄荷气味也让他整个人异常清醒。
「头?龟头也有葛(抹)啦,又不是只有你凉你叫个屁啊。」
「我是在叫我的屁没错……啊呦!」
冷不防地陈晋从后面插了上来,可能是因为用了很多的乳膏,滋润效果非常好,稍微一推整只就没入。于是后面的口堵住,前面的口就不会再罗嗦了,刚刚的清醒也一点一滴地溃散掉。
肛交的特别在,舒服是越插越增强的。
括约肌习惯了外来物的存在而逐渐放松,陈晋在后头有节奏的往前戳跟往后拉,两个人的喘息还有小腹与臀部规律的啪啪撞击声,营造出令人网窝的淫靡情境,一推一挤间,魏巍在棉被上摩擦着的那话儿又硬了起来。
热力软膏的特别在,热力是越推越增强的。
一开始凉得实在叫人有点受不了,不管是魏巍的屁屁也好还是陈晋的弟弟,敏感肌肤在这种极凉的特殊基剂刺激下更加地没抵抗力,甚至于有些辣辣地疼痛,但这样前前后后戳了一阵,肉与肉的摩擦使得热力的效果开始发作了,陈晋只觉得自己的那根好像被熔在魏巍的屁屁里面,而魏巍早就被那一波一波『热浪』的冲击爽得神志不清,张着口也不知道在低吟些什么内容,跪着得两腿无力地一直往旁边滑去。
「抬高一点啦……」
「嗯……哼……」
陈晋双手不时地把魏巍的腰往上抬好让他的屁屁别一直往下滑,可是这样又要顾这又要顾那的就很容易分心,他索性拉住魏巍的双肩让他整个上半身往后倾,如此一来不旦使力方便,可以制止这只爽到无力的懒虫下滑之势,而且背脊向内弯头向后仰的姿势让每一次的插入更深更有力,本来呻吟着的魏巍这一来连叫都叫不出声来,只剩下喉咙深处发出的呼气声回应着后方那来势汹汹的攻击。
因为自己舒服然后看魏巍也舒服成那样所以实在舍不得结束,忍着好几次想要射精的冲动,直到那肿胀欲冲出的感觉再也压不下来,而看魏巍也被他搞得意识不清楚半昏过去的样子……
「林杯要射了……」陈晋闭上眼睛,加快了身体的速度,捏着魏巍肩膀的手指力量也不自觉渐强。
「嗯……等!」
一直都是紧闭着眼睛突然睁开,亏魏巍这个时候还能拉回早就遨游天边的意识,想到热力膏碰到液体会有很恐怖的下场,可是已经感受到体内包覆这的那根棒棒又热又胀还弹缩挤压着直肠壁,那是要射精的前兆……
结果魏巍非但没来得及阻止陈晋,还因为他这一声紧张乱动,加强了已经到临界点的陈晋那地方的刺激,累积了三四天份的液体哗啦啦全涌入魏巍的身体内。
「死了……」这次是绝望地趴回棉被上很想要昏死过去却昏死不过去。
他知道下来整个晚上他的肠子跟肛门都会因为那药膏碰到液体的灼热感不得安宁。
***
「魏,八豆(肚子)还痛吗?」
陈晋蹲在魏巍蜷缩侧卧的身子旁,伸手轻轻拨了拨垂在魏巍前额的乌黑发丝。
「还好……」魏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应着。
昨晚一个晚上在厕所与帐篷来回奔波,才刚解决完毕,一躺回床铺闭上眼睛『拉意』又涌上,要好好睡个觉根本是妄想。好不容易终于该拉的不该拉的全都净空没东西好拉了,天空的肚皮也泛白了。
「还会想烙塞(拉肚子)吗?」看魏巍那疲累虚脱的模样陈晋真是心疼极了,实在没有料到昨天那个『膏』对魏巍的杀伤力这么大,越想越是对自己懊恼。
「……」魏巍摇摇头。
「嗯,林杯去工作了,你不舒服就马上打手机给我。」
「好。」
「那……」还是不放心,陈晋索性把魏巍的手机从他外套口袋掏出来塞入他手中。
「有事一定要打。」再一次地叮咛着。
「……」魏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陈晋那蹙着细长眉毛的忧愁表情,好像魏巍得了什么重病那样……实际上他不过是闹肚子加上睡眠不足罢了……
那就是阿晋他爱人的特有方式,这个神经粗大的男孩子在日常生活中总是给不出什么温柔体贴,但在必要的时候他却又一股脑地给得很多,多到让魏巍有种被宠爱着的感动。
「阿晋……」
「安怎?安怎?又在痛了?」魏巍一唤,陈晋立刻紧张地靠过去。
「嗯……」
身手摸摸捏捏那张好漂亮好像可以掐出水的脸蛋,有时候魏巍真的觉得他很幸运,上帝制造了这样美好的作品竟然是属于他魏巍的?嗯,水盈盈大眼睛下那为了照顾他一个晚上没睡好留下的淡黑痕迹,也是属于他的……
「谢谢。」魏巍双手一伸缠住了陈晋的脖子,把脸靠上去在他粉红色的唇上印下了轻浅却满载着深刻感情的一个吻。
谢谢。
谢谢你回应了我的感情,谢谢你留在我身边,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这么多的回忆,不管是酸的苦的,还是甜的蜜的……
「魏啊……」捧着魏巍尖尖的瓜子脸,陈晋忧心忡忡地说道:「你是不是烙塞(拉肚子)烙贵逃(拉过头),逃卡(头壳)烙派(拉坏掉)了?」
「没……」魏巍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呃?」这小子真的是坏掉了?他很少会这么主动热情kiss人的耶!还有,平常就只会微笑,冷笑跟苦笑的他,刚才那个露出虎牙的闪亮亮笑容是怎样?
实在可爱得不得了,看得陈晋心跳漏跳了几拍。
「没事,你去忙吧,我没事了。」
说着魏巍放开还在发楞的陈晋往后栽回他的枕头,满足地拉过被子继续补眠,留陈晋自己在那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百思不得其解。
***
「挺伦。挺伦……魏挺伦!」
「啊?」在小队辅叫了第三声,拿着筷子发着呆的挺伦才回过神。
「怎么不吃了?」
「……」魏挺伦低着头看着眼前的食物,一点食欲也没有。
他是昨晚除了魏巍和阿晋以外,第三个整晚都没睡好的人,红肿的双眼事哭了一整个晚上的成果,为了要遮住这双眼睛不让人家看见,他整个早上都低着头,还用黑色的刘海把整个前额都遮盖住。
「昨晚没去跟阿晋睡?」这小鬼三天两头往陈晋那跑,身为他的小队辅早就见怪不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
「没……」
「姐姐,阿晋哥哥有朋友来啊你忘了!」一旁的小朋友说道。
「啊,对啊!那个帅哥……挺伦,你长得跟阿晋那个朋友有点像说。」
「嗯嗯,真的有点像耶,他长大也会跟那个魏哥哥一样帅吗?」附和着的,是昨天也吃了魏巍烤肉的小朋友之一。
「耶,他姓魏?好巧喔,挺伦也姓魏,你们不是亲戚吧……」
小队辅姐姐话还没讲完,挺伦手中的筷子锵一声从他手里掉到地板上去。
「怎么了?」
「我……我……我吃饱了,我去外面!」猛地拉开椅子跳下来往外跑。
「挺……挺伦!不要跑太远耶!九点要集合喔!」
死命地跑着,像是要发泄心中那巨大的委屈。
小小的脑袋当然是无法理解陈晋的移情作用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点他却是可以明白的,因为那个讨厌鬼,所以阿晋哥哥对他变冷淡了。
他不要跟那个讨厌鬼长得像,他不要跟那个讨厌鬼同个姓,他不要这样!
「唉呦!干……」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陈晋,刚好跟要奔出餐厅的挺伦撞在一块。
「啊,对……对不……」一抬起头发现自己撞着的竟是自己最喜欢的阿晋哥哥,又是紧张又是丢脸,立刻从耳根红到了整张小脸。
「够嘎仔(好险)……」好险手上的便当没有被撞飞,这可是他特别帮魏巍包的,装满了他的爱心与关怀,如果撞飞的话,难保他不火大踹死撞他的人……
「耶?挺伦啊。」
「阿晋哥哥……」
「你的眼睛怎么了?」
「……」
「乖。」
是想爸爸还是妈妈吧?陈晋很可以理解那种想着某个人却又不能马上飞到他身边的痛苦,他太有经验了。于是他身手抓了抓小鬼的头发安慰着小鬼。
「阿晋哥哥,你要去哪?」看着他手中的便当,挺伦的心中有酸酸感觉。
「我要去……」
「阿晋你吃饱了?我们要讨论一下等下的活动,你也来吧!」
正洗好盘子从外边进来的活动组组长经过,叫住了阿晋。
「现在?」
「耶死,大家都在后面那桌,走走走。」
「喔……啊,挺伦,你帮我把这个便当拿去给我帐篷那个大人好不好?他如果困你就放在角落就好,不要吵到他。」
「我……」
心中有个声音大声吼着『我不要,我才不要帮那个讨厌鬼送便当!』
但另外一个不相上下的声音却说『我愿意』,这是阿晋哥哥第一次开口请他帮忙,阿晋哥哥这么信任他,他怎么能够拒绝?
「就这样,谢啦!」
没等他挣扎完,陈晋就把手中的便当塞到小鬼手中,转身去开会。
「……」
闷闷地拿着便当走向那个他睡过几个晚上的帐篷,黄色的小小双人蒙古包,本来是他跟阿晋哥哥两个人的天地……可是他被赶出来了。
轻手轻脚地拉开帐篷脱了鞋子爬进去,那个人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阿晋哥哥说不能吵他,可是我偏要吵死他!
魏挺伦把手中的便当放在一旁,走到魏巍身边伸手扯走他身上的棉被。
「嗯……」魏巍翻个身,反正身上有穿衣服不会冷,没棉被也可以继续熟睡。
魏挺伦不死心,他用力摇着魏巍的肩膀,每次在家里赖床,妈妈都是这样把他摇醒的。
可是对魏巍来说,和陈晋那种整个人骑到身上用擒拿手又扭又折的手段相较之下,这点小晃动根本是蜻蜓撼柱没作用,魏巍还是睡得死死的完全没动静。
这可气坏了小鬼。他是个死心眼的乖小孩,要做这种坏事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决心都下了坏事却做不成,让他又气又恼。
更气恼的是,这个他们都说跟他很像的男生,手跟脚都比他还要长那么多,头发也比他的还要黑还要软,尖尖的脸蛋也比他的圆脸还要漂亮,和又高又美丽的阿晋哥哥站在一起,远远比他这个小矮子相配得太多了……
越想越不甘心……
将来,将来他也是会长高长大,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和阿晋哥哥很相配的站在一起了。阿晋哥哥也是喜欢着挺伦的吧?他昨天晚上还会说要送自己回去,还有刚才他还那么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这都代表着自己是被重视的!
可是为什麽这个人比他先长大?
世界上不需要两个长得很像的人吧。
转眼瞥见阿晋行礼边的那把太极剑,魏挺伦站起身走过去,那把剑对他来说又重有长,花了好大的功夫,他才终于把剑拔出了剑鞘……
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卡通里正义之士斩杀坏人的痛快画面,但实际上只是这样举着,发软的双腿就快站不住,握着那边剑的双手也不停抖着。
根本就没有斩杀天份的小鬼,要他举着这把凶器在那罚站五分钟都有困难。
喘了几口大气,连忙要把手中的剑插回去,神志慌乱中没注意到脚下横亘着的那双长腿,脚一踩进身子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住往前跌个狗吃屎,手中的剑也脱手摔出去。
也许是他的怨恨太多强烈,那自行飞出去的剑好死不死就往魏巍伸在被子外的手飞去。锋利的剑刃从手腕擦过去,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刀砍剑剐,再怎么好睡的人也不可能再睡下去。
魏巍吃痛手一缩,短短一秒钟立刻从睡梦中完全清醒弹坐起来。
「天……」惊愕地睁大着双眼看着自己手上那宛若割腕的伤口,鲜红的液体正失控地从那条缝中大量涌出来。
呼吸一窒眼一黑,几乎快昏过去。
这辈子,从来没看过,这么多的……血?
死命地用没受伤地那手紧紧握住伤口想要阻止血流出来,然后强忍着恶心的反胃感在床铺上翻找着手机,可是已经无法对焦的视线根本看不清楚任何物体,唯一能购看到的全是红色的滴在衣服跟被子上的血迹。
那粘粘湿湿的温热液体从指风中滑出来。
一旁的挺伦早就被这可怕的景象吓坏了,整个人缩在帐篷角落抖个没停,双手捂住眼睛什么都不敢看。
「喂,你……」魏巍一把抓住挺伦的手,这个时候他早就无法思考为何这个小男孩会在帐篷内了,他只知道目前来说只有这个小鬼能够帮他。
「呀~~」手一被抓住,挺伦立刻放声尖叫了起来。
「不要叫……」本来就快崩溃了的魏巍听到那尖锐的叫声,加速了意志散裂的速度,如果不制止这个小鬼的尖叫还有那流个不停的血,他就怕自己也要跟着尖叫起来了。
「不要叫!再叫我宰了你!去找阿晋来,快……」
早就没有思考能力的小孩一听他这么凶巴巴地一恐吓,立刻连滚代爬地逃出帐篷,直奔餐厅。
「嗯……」
整个帐篷内都是那令人作呕的呛鼻味道。
魏巍开始觉得他呼吸困难了起来,连肺部都拒绝接受有血腥味的空气,再呆在这个空间里他就算不是失血过多死掉,也会因为他的恐血症死掉。
全身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只好匍伏地往帐篷门口爬起,看起来短短的距离却像是永远到不了那样地遥远,好不容易才到了门口,伸手想要拉开帐门,一看到手臂上一道一道地血流,精神难以承受又把收缩了回来。
心神俱裂,根本就没办法把自己弄出这个小小的恐怖红色空间。魏巍害怕得快要哭出来了。
陈晋的咒骂声像是仙乐般传到嗡嗡乱鸣的耳中,趴在地上的魏巍抬起头看着他的救星,艰难地吐出了一句『救我』,就整个人难看地昏倒在陈晋脚边。
***
「操!蒙古大夫,连包个手都不会,嘎哪嘞(仿佛是)包藏(包粽子)。」
陈晋一圈一圈解开魏巍手腕上的绷带,露出了那个还渗着血、叫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够嘎宰(幸好)这个伤口深归深,血也流了一堆,却幸运地没有伤到动脉跟筋,所以山下小诊所地那个老医生随便给他上个药包一包就算了事。
「嗯……赶快包起来吧……」
魏巍别过脸不去看那恐怖地景象,那个讨厌的味道,讨厌的颜色……
如果那不是连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他早就一把抓起来丢到窗户外面。
「还嗯!你不快把这个静逃(症头)治好,迟早有一天你会把你自己弄死掉!」
「这是天生的又不是我喜欢这样,啊,好恶心血透出来了!多包几圈……」
「林杯有一天也会给你吓倒新宗(心脏)谋力(没力)。」陈晋嘴上不停地抱怨着,一边却很熟练地用新的绷带缠着伤口。
现在还有精神在这恶心来恶心去……
刚刚不知道是谁昏死过去的时候还有一刻连呼吸都没了,慌得陈晋手忙脚乱帮他做口对口人工呼吸,结果他是悠悠转醒过来后狂呕了他一身胃酸,然后因为呕吐过度又栽回去。
魏巍却记不太得这些了,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血衣已经换掉了,手也包扎好了,平日脱线的陈晋在善后方面可以说是经验老到,可以想见那些浴血的帐篷棉被大概也被他拿去埋了。
「对不起……」魏巍低着头歉疚地说道。
明明就是要来山上帮他舒解疲劳的,却给他添了一堆麻烦……
把绷带固定好,完成了漂亮完美的包扎后,陈晋拉过魏巍把他搂在怀中,搂得好紧好紧,紧到魏巍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但这样将脸埋入那温热的胸膛却让他心中充满了安全踏实的感觉。
闷死在心爱的人怀抱里,死而无憾吧……
「嗯,林杯想到一件事……」
「嗯?」
「你不准比我先死。」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林杯不管。」一如往常的霸道与任性。
这一次的事件让向来都是乐天的陈晋开始思索起一些他从前完全没有想过的问题,关于老病,关于生死……
关于分离。
两个人啊,就算是那样深刻地喜欢着彼此,没有人搞外遇,没有人背叛,但是人会生病会发生各式各样的意外,会死……
如果一个先走了,被留下来的另一个该怎么办?
只是这样设想着,心脏就有如刀剐般的疼痛,难以忍受,难以忍受……
对于陈晋的任性霸道,他总是无条件的包容着……不管他的要求是合理的还是无理取闹,他总是尽全力去满足他。独独这种事情,他无法爽快地答应。这种事是说不准的,他没有把握能够说到做到。
陈晋的心情他可以体会,陈晋对他的依恋他也感受到了。
很高兴,但同时也心疼着他这个像是永远都长不大的恋人。
上帝有上帝的决定,他无法对他作出这种承诺。
「好不好?」
「我考虑考虑吧。」那样请求着的表情,任性又无辜,叫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
「还考虑啊!?」陈晋往身后的床铺躺下,顺势把他搂在怀中的魏巍也拖倒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凑过嘴在他脸上头上乱吻一通。
「好不好?」
「考虑,小心被人看见……」
「放心啦,今天的活动在瀑布那边,营区没人。」
说着手开始不安分地移到魏巍臀部上从裤头的缝伸进去摸摸,并用嘴唇堵住魏巍那还想罗嗦什么的嘴。
这保健室的春天,原是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但他们却没料到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保健室门口边的墙角。
用肚子不舒服当借口没去瀑布健行,其实是做了坏事之后心里非常的罪恶与不安,根本没那个心情去玩耍。
他考虑了好久好久,终于下定决心要来跟这个被他砍伤的人道歉,如果不这么做,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会做恶梦。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才来到保健室门口,就让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阿晋哥哥是男生吧?另一个人也是男生啊!为什么他们两个在亲嘴?
亲嘴他是懂的。那是『爱』的行为。
男生和男生亲嘴他也是懂的,那是『同性恋』的行为。
班上的同学说:同性恋很恶心。他回到家问妈妈为什么恶心?妈妈说,因为那不正常。
恶心,不正常,那就是他最喜欢的阿晋哥哥吗?
不对,一定是那个讨厌鬼害阿晋哥哥变成这样!是那个人的错,不是阿晋哥哥的错!
心目中的偶像被污染了,小小心灵里对魏巍的恨意更加深了,小小的脑袋甚至生出了『为什么他刚才不死掉』的可怕念头。
「等等,林杯忘了问,你手是怎么弄伤的?」陈晋突然停住了动作,抓起魏巍包着绷带的手质问到。
「那是……」魏巍沉吟了半天,思索着该怎么跟陈晋说明。
完了!完了!那个讨厌鬼一定会告状,然后阿晋哥哥就会讨厌我!
阿晋哥哥喜欢那个人,而且自己却是被讨厌的那个。
好难过,想要放声大哭却害怕被发现所以不敢出声,他不敢也不想再听下去,就怕听到阿晋哥哥说出什么生气的话、就怕听到阿晋哥哥骂人……
发抖着的嘴唇不断的喃喃自语,吐出了无数个没有声音的『怎么不死掉』,神情恍惚地逃离了保健室门口。
「那是我割腕自杀。」
「虾米(什么)!?」陈晋地吼声大得仿佛连一旁铁药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都震动了起来。
「骗你的。是我看那把剑很漂亮拿起来玩,甩来甩去不小心割到的。」
就怕说了实话阿晋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去把那小鬼抓起来摔死,到那个时候魏巍可没把握可以阻止他,于是只好说了个谎言。
冷静的魏巍说起谎来总是心不跳气不喘地,正经八百的样子让人很难质疑他。
「哩洗(你是)北七(白痴)啊?」开始有点生气了起来。
「听说你太极剑很厉害?」魏巍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呃……popo(普普)啦。」陈晋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
「下次也练给我看吧,我想看。」
「看什么太极剑?林杯这个剑也很厉害。」翻过身把魏巍压在身下,想要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
「少来。」魏巍滑溜地挣开身上的压制,一翻身,又夺回他上陈晋下的地位。
「啊?啥?就是那个光,就是那个光……」
***
傍晚,陈晋提着一袋饼干来到了小朋友们的营区。
整个白天都忙着处理魏巍的事情,忙着处理生理需求地事情,一直到现在他才想到要来和挺伦道谢。
如果不是他第一时间来通报,也许等他发现时魏巍已经被他自己的恐血症搞到断气没救了。
光是想到魏巍死在帐篷里的恐怖画面他就发毛,所以更加不能不向这个小功臣表达感谢之情。
但做贼心虚的挺伦还以为陈晋亲自来找他是要来骂他责备他,以为阿晋是来找他算帐的了,于是躲在帐篷内三请四请死也不出来,最后还是他小队辅硬是把他拎出来提到陈晋面前。
「挺……」
「我不要听!不要!」
陈晋才说了个字,小鬼立刻尖声叫着打断了他的话,还蹲在地上用双手捂住耳朵。
「干吗啊……」
陈晋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伸手想要把他扶起来,却被误认为要打人,挺伦像弹簧一样往后滚去,脸上全是泪水。
「……」怪了,这个小孩子平常不是乖乖的吗,是被今天早上的情景吓坏了,还是被什么附身了?
「最好死掉!最好去死掉!」害怕加上伤心,小鬼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什么死掉?」皱着眉头困惑地看着小孩,心里想着等会是不是要带他去山下找个庙帮他收收惊……
「那个姓魏的人最好死掉,最好流血死掉……」
「你恭(说)虾米(什么)咖撑威(屁话)?」
他说话触到了陈晋心中最深沉的恐惧,最不愿碰触的那一块地方,当下对方是小孩还是对方是恩人什么的他才不鸟,陈晋蹲下身扯住了小鬼的领子骂着,那恶狠狠的样子是挺伦从来见过的。
「死掉……」小鬼呜咽着,不肯示弱地还想要继续说。
「干!死你妈个头!」
手一放小鬼摔倒地上,陈晋冷着脸把手中那袋饼干丢到他脸上,一点也不留情。
他陈晋向来就不是个善良和蔼的人,放在心上的只有他喜欢的人,至于对待其他人要友善还是凶恶,全部看心情而定。
如果是犯到了他,管他是总统还是皇帝,照骂不误,必要时开揍也是没问题,讲什么留情不留情,那不是陈晋的人生哲学。
「你敢再说那种触衰的话,林杯抖(就)操拎幕(XXXX妈)操够细(操到死)!」
挺伦张大着口看着陈晋转身离开。他听不懂那串话是什么意思,但从陈晋的表情他也可以猜得出那是很凶狠的话语。
不敢相信,那个那么好,那个总是带着漂亮笑容和人说话的阿晋哥哥,竟然变得这样凶,这样像个流氓……
在心中所有美好的形象都在这一瞬间破灭,本来正向的崇拜却扭曲为负面的厌恶情绪,想要报复的心态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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