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睁开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也不晓得到底昏睡了多久,可能是饿的昏过去了吧。她揉揉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唯一的照明,是远方的星光透过了舷窗所照射进来的光芒,显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她听到她的上方有些轻微的鼾声,表示床上的人已熟睡了。在床底下窝那么久;不只是腰酸背痛,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肠子都快打结了,不是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就能解决的。于是她毅然决定冒个险,摸黑从床底下溜了出来。
她这时可清醒的很,是给饿醒了。
无声无息的,在微弱的月光下,她终于又目睹船长的尊容,这位让她既爱又恨的人物。他睡姿相当不雅,好几个枕头丢在地上不用,把手弯在头底下当枕头。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是裸睡!全身的裸,只盖了一条薄毯子,而且已经被踢到脚边了,重要部位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看得她花容失色,尴尬不已。还好他现在酣睡的跟头猪一样,否则她想不尖叫也难。先解决民生问题要紧。在月光下,她清楚的看见矮桌上有一盘水果、几片面包和起司,显然是晚餐剩下来的。她眼睛很锐利,还看到了面包旁边的一大壶水,仿佛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太棒了,天助我也!
她难掩心中的欣喜,蹑手蹑脚走上前去,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些剩菜一扫而光,像个饿死鬼似的。当然,她也没忘了预留两片夹了起司的面包带到床底下,当做下一餐。
祭完五脏庙之后,她想到外面去透透气,舒展一下筋骨。
轻轻打开铁门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凉风。在宁静的夜色中,海景仿佛变的更加美丽,更加罗曼蒂克。船外一片万籁俱寂,大地好像停止运转一样,只有间次性的值夜班船员的斥喝声,才让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远离陆地。
没错,她已远离陆地,在往马来半岛的路途上。也很可能是在回家的路上,如果一切都顺利,而她又慢慢想起往事的话。
往事?嗯,眼前这幅景象她好像并不陌生。无论是船身的模样、高高的船桅,还是海上的波浪,她都有些印象。她可能坐过船。
没错,她的确坐过。连航海的若干术语,以及像是要维持几节的航速行船才会安全的航海知识,也都逐渐回到她的脑海里。看来她还真不只是坐过船,好像还做过水手一样。
问题是,她就是记不起来曾经跟哪些人坐过船。
其实她记性不但是不差,而且是奇好无比。但为什么老是记不起那些人名呢?这是相当耐人寻味的一个问题。
大海茫茫之中,前程未卜。这真是一趟惊险之旅!
该回到床底下去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 ※ ※
一晃眼,已是第四夜了。莎琳就像一只夜行动物似的,白天休养,夜深人静时才外出觅食。慢慢的,她对于史恩·辛那席的作息时间已能拿捏的很准。大体上而言,他就跟其他的船长一样,晚睡早起,每天睡眠时间很短。换句话说,她在深夜的自由活动时间并不会太长,不过也足够了。
有趣的是她还跟“冥思号”上所饲养的那只狗成为了好朋友。通常在船长入睡之后,它都会守候在船长室外面,好像在保护船长一样。她每天深夜起来活动时。总会碰到它。然而这只狗非常善体人意,不但没破坏她的好事,反而还颇能在她最孤寂的时候听她倾诉,成为她在船上唯一的朋友;陪她一起看海景,一起回忆往事,看她狼吞虎咽,倒有点像是替她把风。人狗仿佛成了莫逆之交。
她对于这种日夜颠倒,而且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生活好像也颇能苦中作乐,这是因为她心中存有希望。在海上漫长的航程中,她可以逐步把记忆中的空白部分给补齐。等到了马来半岛,那里极可能就是她的故乡,那她就安全了,不用再担心有人会追杀她。如果她的身世之谜能因而解开,那她不只是可以高枕无忧,而是彻底解脱,重享自由了。
船已经越过了直布罗陀,向黄金海岸推进。她离返乡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而她平常在白天里,除了看她那本传记外,就是听船长和他的手下谈公事或是聊天,使得她对于船长这个人有更深刻的体认。她发觉史恩·辛那席看什么事都有他独到的一面,而且在处理事情上更有他超乎常人的机智与幽默。他的机智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一针见血,恰到好处。然而在他行事果断,快刀斩乱麻之际,却又不难看到他狡讦的一面。阴险的程度,如同一个吉普赛的小偷似的,令人实在不敢恭维。整体而言,他就像个黑白郎君一样,让人
又敬又畏,因此才能将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英雄好汉全部群聚于一堂,听他发号施令,而且还把他们整顿得服服帖帖的。他的确是有他的一套。
劳斯大夫说得对,她的确是需要长时间的静养。而现在她正是如此,在床底下静养,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这只善良又温驯的狗知道这个秘密。她白天不是睡觉就是看书,到了晚上才出来吃剩菜剩饭,日子倒也相当逍遥。几天一来,她的记忆恢复情况大有进展。每天晚上,她都在回想以前练东方武术的情景。慢慢的,这项又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像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好比马天生就会跑,而海豚天生就会游泳一样。
她还记得她在野兽满布的深山丛林里接受体能与耐力的严苛训练,也回想在沙滩上赤着脚做马拉松似的长跑。无止境的长跑,直到她体力不支,倒地为止。而她印象最深刻的,则是跟着一个矮小的老头子在练太极拳。她一直站在他后面,学着他的动作。这一幕她记得特别清楚,但就是想不起那个老师父是何方神圣。他一直都是背对她,没有转过头来,让她看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
这位老师父到底是谁?好像是她的至亲……
在心灵的深处,她好像经常听到这个长辈在亲切的呼唤她。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就像是她的家人在叫她。他会不会是她的父亲?不可能吧,她是个金发的英国人,而他却是个黑发的东方人。听起来好像怪怪的。
她又回忆起许多熟悉的面孔,包括一个年轻的黑人女佣……
一阵嘈杂声打断了她的回想,爱德华和汉弥尔敦进来跟史恩·辛那席下棋。那只狗也过来看热闹。为了增加一点刺激性,他们下了二十镑的赌注,真不愧是赌性坚强的英国水手。
开玩笑,二十镑?这是一个普通英国家庭半年的生活费!当然,对于坐拥金山的史恩·辛那席船长而言,这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今天看样子他大概是要输定了,因为他始终心不在焉,满脑子所装的都是在过去几周他和莎琳在床上的亲热镜头。他想起了她浑身所散发出来的诱人体香,她那迷人的樱桃小嘴仿佛在向他招手微笑着,而她最吸引人的胸部以及顶峰上那粉红色的两点也好像在跟他抛媚眼,暗示他去出兵攻占。手如果再不规矩些,蓄意的往下滑,很快就到了那人神秘的部位……
“船长!”爱德华的声音把他重新拉回到现实。
“哦,什么事?”他故做镇定状。
“该你啦。怎么思考那么久?以前你不是这样子的。”
“好,好,该我了。”他勉强把思路拉回到棋盘上。
“船长,你今天怎么回事?好像失魂落魄似的,一直在发呆。”
“想家嘛。”汉弥尔敦一说完,就不禁和爱德华爆笑成一团。
“干嘛,何必摆出一副苦瓜脸呢?”爱德华可以看得出史恩·辛那席表情有些不悦,而且似乎心事重重。“说实在的,你没有必要这样折磨自己。”爱德华语重心长的说出他的感受。“船长,如果你早点结束你的光棍生涯,日子就不会那么难捱了。我是说真的。”
这句话恰好刺到他的痛处。他有财有势,玩过的女人有如过江之鲫,就偏偏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看来今天魂不守舍的还不只我一个。”船长低头瞄了一下。那只狗一直在低声哀叫,在床边东张西望,好像在找寻什么东西似的。
“它到底在找什么?为什么一直叫个不停?”
“大概在找史劳伯牌子牛肉汤吧。”汉弥尔敦一说完,又和爱德华爆笑成一团。
“奇怪,这有什么好笑?我倒觉得它很有慧眼。”史恩·辛那席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史劳伯牌牛肉汤本来就是给狗吃的。”
船长今天心情不好,连大厨都骂进去了。他举起前面的那杯水,一饮而尽,又伸手过去抓一个苹果。这时忽然开始察觉到几天来的异样。为什么每天早上起来,隔夜的剩菜就会不翼而飞?面包和起司或有可能是狗吃的,但水果它是不吃的,为何也会离奇失踪?更令人费解的是,每晚都有人替他把桌上大水壶的水喝得清洁溜溜。难道狗自己也会爬上桌拿杯子喝水?
莫非,那个偷渡客还在船上?
眼看着那只狗举止反常,一直守在床边哀嚎,不肯离去,他也觉得很纳闷。这几天来,他不但在睡梦中会看到莎琳的情影,连其他时间也恍恍惚惚的意识到她的存在,觉得她好像就在他的身旁。他甚至还闻得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体香。这种种征兆,究竟是一种幻觉,一种巧合,还是……
莎琳会不会真的在船上?
不可能的!她还留在伦敦,凯乐和泰丽在看着她。除非她长翅膀飞过来,要不然……
“船长!”又有人在敲门。“船上的一艘救生小艇好像出现了一道裂缝。现在要怎么办?”布奇带着一个水手走了进来。“过了这么久才出现裂缝!”船长摇摇头,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棋
盘。通常在每个暴风雨过后,船身的结构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影响。但可能要在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才会出现裂缝。他这个老手自然是见怪不怪了。
“好吧,那我带木匠去修一下。”爱德华站了起来,看着汉弥尔敦。“你帮我接下去吧,可别败坏我的基业喔。我今天这盘可是胜券在握的。”
“赢的钱分我一半怎么样?哈哈哈……”汉弥尔敦觉得有些趁人之危,胜之不武,因为今天船长下棋时好像都在梦游一样,让他们捡了个便宜。虽然如此,不过看着那二十英镑的份上,他实在没有理由因为同情船长的遭遇,而故意放水。
“好吧,那我也过来凑热闹,观看这场精彩的龙虎斗吧。”布奇兴致大发,找了一张椅子坐在船长的旁边。
史恩·辛那席又把视线放在那只狗的身上,不知道它跟那一连串的食物离奇失踪事件有没有关连?他会不会已经看到那个偷渡客了?看它一直在床边徘徊不去,殷切等待的表情,好像是有话要说,只是不会开口而已。
可怜的狗一直守候在床边,原来它要找的人就躲在床底下。它看她被困在底下出不来,感到非常焦急与难过。它不明白为何坐在这里的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都不肯伸出援手,帮她脱离困境?它抬头以恳求的眼神望着他们,但是却没有人理会它。它只好又失望的低头,看着它那位被困在床下的好朋友,希望她能赶快爬出来跟它玩,就像每天夜深人静时一样。
不过躲在床下的女孩感受就迥然不同了。她也不明白为何那只可爱的狗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来找她,邀她出去散步,看海景?她急得满身大汗,很想叫它晚一点再来找她玩。只可借人狗双方无法沟通,仍旧是大眼瞪小眼.无法化解这场危机。
史恩·辛那席看着那只狗一直耐心守候在床边,感到有点啼笑皆非。
“这就怪了。从出航以来,它从来没有这么不安分过,一直瞪着我的床底下看。哈,底下又没放狗食?”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悟出了什么大道理。“啊,我懂了。床底下一定有人!”
躲在床底下的那个人刹那间吓得差点哭了出来。她听到船长站起来的声音。完了,穿帮了!他要过来把她给揪出来,好好修理她一顿,怒斥她为何不乖乖待在家里……
“出来吧!”
她赶紧以手掩嘴,免得忍不住尖叫出声,却看到狗往门边走过去。原来船长是在叫它。他打开了门,示意它出去。
好险!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又逃过了一劫。她还以为船长已经猜到她躲在底下了呢。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没事,继续看她的“富兰克林传”吧。
她脸上的笑容持续了不到几秒就消失了,因为她赫然看到一个男人的头背对着头,好像是故意的。
“船长,又在表演特技啦?”布奇迷茫的看着倒立的船长,以为船长又技痒了,想露一手给他们大开眼界。
船长尽管是倒立的,脑筋却非常清楚,他一直想破解这个谜。皮箱的书为何会不翼而飞?为什么每晚的剩菜都有人不请自来,帮他解决?这个偷渡客到底躲在哪里?为什么连狗的举止都那么反常?甚至连他的梳子在早上起床时,都发现上面湿湿的,好像有人用过了。
他顿时觉得热血沸腾。站正了以后,迅速离开桌子,拿起他的梳子,仔细端看了半天。布奇和汉弥尔敦都是一脸迷惑状,不晓得船长今天的一举一动为何如此高深莫测,似乎充满着玄机。
他越看越入神,好像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船长,该你啦。我看你这回死定了!”眼见二十镑的赌金就快要落人口袋之中,汉弥尔敦不禁笑逐颜开。“你今天好像失常喔。哈哈哈……”
史恩·辛那席只是专心的在研究那把梳子,像是个大侦探在办案似的。他最后终于发现到梳于上有一条长长的金发,那不是属于“没错,就是她!”他低声喃喃自语,脸上充满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然而汉弥尔敦和布奇只希望他赶快回到棋桌上来,那么他们就可以立刻发笔小财了。
“真他妈的!”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砰!”的一声,史恩·辛那席突然出拳猛击室内的一座木板墙。由于力道过大,当场传出了木板龟裂的声响。汉弥尔敦和布奇吓得立即站了起来,满头雾水的瞪着他看,搞不清楚史恩·辛那席为什么会顿时暴跳如雷。
不用说。躲在床底下的人早给吓破了胆。她在想,会不会是船长因为输了这盘棋而变脸?如果是这样,那他就太没风度了。区区二十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每次玩个女人,不也都是一掷千金?为什么今天输了钱会这么生气?
“给我出来!”史恩·辛那席已经面色铁青了,状极可怕。在旁边的两名干部都不晓得船长到底在跟谁说话。
糟了!会不会是在叫她?狗已经跑出去了,那他到底是在吆喝谁出去?
“船长,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布奇话还没说完,船长摆手示意他保持沉默。
“还不出来?莎琳,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船长握紧双拳,摆出一副准备大开杀戒的模样。“你是要自己爬出来,还是要我把你像拖行李似的给硬拖出来?说!”
完了!都已经指名道姓了,显然是冲着她来的。这下子她真的是死定了!
“船长,莎琳不在这里呀!”汉弥尔敦一脸疑惑状。还以为船长精神错乱了。
突然间,床底下传来一阵声响,三个男人马上都低下头去看。
“我的老天爷!你真的在……”布奇的眼珠子差点飞了出去,汉弥尔敦则像个呆子似的愣在一旁,还以为他在梦游。
这个大麻烦虫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了。金色的长辫子,苍白的面孔,沮丧的双眼,再加上身上那套船长的男装,构成了一个如假包换的莎琳!
可怜的莎琳已经吓得快站不起来了,手脚不停的在发抖,仿佛面临即将被送上断头台处死的噩运。
她爬出来的那一瞬间,史恩·辛那席就已经明白一切了。出海后的一切怪现象都已经找到答案了。大批图书的离奇遗失,每晚剩菜的自动失踪,每天早上都有人用他的梳子,到狗的反常举止,全都是她在幕后搞的鬼!他一直认为她像个跟屁虫似的,如影随形的黏着他,处处给他惹麻烦。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个本事瞒天过海,跟他跟到船上来了。他真的是作梦都想不到!
“史恩·辛那席,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莎琳双脚发软,都快跪下去了,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有今天。
“什么也不必说了。”史恩·辛那席抓起摆在架子上的一瓶酒就开始拼命猛灌,似乎受不了眼前这种刺激。
“布奇,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理,看你是要把她吊在船桅上,还是丢下海里去喂鱼都行。反正不要再让我看到这个人就对了。”他故意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听到了没有?不要再让我看到这个人!”
主子发火了,布奇未敢拂逆,立即把这个扫把星给押了出去,
※ ※ ※
“冥思号”离开直布罗陀已经两天了。由于这几天风平浪静所以行进极为顺利,离黄金海岸只有五十海里了。在史恩·辛那席绕着地球跑的漫长岁月中,还从来没有中途因故返航的先例。不过这回他要破例了。
一道令下,立即有几十名水手群集在甲板上,聆听他们船长的最新指示。
“仔细听好,把船掉头,开回直布罗陀!”
一时之间,船员们议议论纷纷,不清楚为何船长要集合他们开这种玩笑。
“我话只说一遍。当我下第二道命令时,就有人要倒大楣了!”
不到一分钟,所有的人都各主各位,开始执行船长的最新指示。
要在空间十分有限的货轮上张罗一个卧铺给女性是何其困难之事。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布奇才好不容易说服了木匠诺尔,把工室暂时腾出来给莎琳。然后再把狗放在那里,以保护她不被别的水手骚扰。解决了这个烫手山芋,他差不多也是手脚发软了。
当他带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回到卧室时,发觉有人从后面拍他的肩膀。
“布奇。”爱德华以讶异的眼神看着他。“我简直不敢相信,船长竟然会为了那个女的,而把船掉头开回直布罗陀。”
“为了她,再荒谬的事他都做得出来。”布奇无奈的耸耸肩。
“为什么呢?”
“很简单,他在逃避现实!”布奇叹了一口气。“我认识船长这个人已经十几年了,对他实在大了解了。尽管他才三十出头就拥有这只傲人的船队王国,但是他的感情世界却还是一片空白。他跟上百个女人睡过觉,但是往往第二大一起来就忘了她们是张三李四。直到碰上了这个致命的情人,他才显得手足无措,生活秩序完全被打乱了。”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因为她跟那些他以前所玩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她太年轻,又清纯,像只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而且记忆全无,只知道要不计一切的回马来半岛。”布奇感伤的摇摇头。“我想船长一定是真的爱上她了,而且是疯狂的迷恋她,所以反应才会这么激烈。他以前从没有真正爱过一个女人,所以他现在非常害怕,根本不敢去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
※ ※ ※
在直布罗陀的外海上,船长令人降下了一艘救生艇。在前甲板的栏杆旁,莎琳就像在面临宣判,无助的面对数十名船员,包括史恩·辛那席船长。
“船给你准备好了。”船长面无表情的做了一个手势。
“我跟你说过了,我要回马来半岛。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下去的!”
“你在考验我的耐心是吗?”船长露出一个邪恶的表情。“如果你不愿自己跳下去,那我只好助你一臂之力,一拳把你打下去!”
“你不敢的。”
“要不要试试看?”
正当他们僵持不下之时,忽然一股大浪吹过来,船身急遽倾斜,莎琳整个人刹那间从栏杆翻了出去,引起水手们的一阵尖叫说时迟那时快,史思·辛那席已经飞腾在半空中,一个箭步冲到栏杆边,及时将她救了起来。让她在绝望中感到窝心的是,船长并非真的欲置她于死地。否则刚才他大可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大浪所吞噬。
“求求你不要用这种眼神来看我好吗?”她奋力挣脱了他的双手。“请你放明白点,我只是求你让我搭个便船到马来半岛,而不是求你收容我做你的情妇!”她噙着泪水,羞愧万分的跑开了,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史恩·辛那席船长。
他呆若木鸡的看着那一波波的海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前一秒才暴跳如雷,非置她于死地不可。后一秒却又心软了,舍身相救。莫非人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
“船长。”爱德华走了过来。“为什么又不赶她走了呢?留下她恐怕会后患无穷。连法国人都在找她,还悬赏了五十镑捉拿她。”
“我知道。”他又了一口气。“她始终是个麻烦虫!”
“船长,只怕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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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宝石之歌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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