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魑心 第六章

  唐炎慈走出后院,正好在门口碰到上官落夜。
  他穿著红色的纱质长衣,站在身形修长的唐炎慈的面前就更显得格外瘦弱。不过看起来气色倒还不错。
  「要回去了?」唐炎慈看到他往外走,于是问道。
  「还以为王爷不肯见落夜呢。」上官落夜见到是他,脸上笑出了深深的梨涡,笑颜明媚得如同那满园的茶花。长在眼角下的一颗红色的泪痣,竟是适到好处的为他添了几分艳丽。
  「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吗?」他轻笑。
  「其实这两天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希望王爷也不要为此太难过才好。」上官落夜露出一脸关心的表情,最后有些迟疑地说著。
  唐炎慈并未对此说些什么,只是微笑著向他看去,神情中带著安抚的意味。
  「我还好。倒是二公子,最近觉得身体如何?」
  「还是老样子。」上官落夜的声音里有些苦涩,「不过受的风寒倒是很快好了,琥珀公子的医术果然非常高明,若换了以往的话,有时治了数月都不见起色。」
  「既然这样,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适也可以随时叫人来找他。」得意弟子被人称赞,他也跟著心情大好。
  上官落夜听后神色却随之一黯,「听说下山的官道已经快要清理好了,想必王爷不久之后便要回圣京了吧。」
  「嗯。」他点了点头。
  「那么……,大哥也跟著王爷一起回去吧。」他犹豫了半天才终于问出口。
  唐炎慈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应该说是想不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于是愣了愣,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上官影月若是走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在他的一生中所遭遇的每件事都身不由已,从头到尾只是别人的牺牲品。让人不由为他的命运叹息。
  想到这里唐炎慈觉得心中有些不忍,于是柔声安慰著他说,「也许吧,不过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一定会治好你的。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将你也接回京去,虽然要花上不少的时间,但也并不是没有完全痊愈的希望。」
  上官落夜低著头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把头抬起来,表情很是复杂,目光幽幽地看著他,「王爷肯这么说落夜真的觉得很高兴。其实我的情况如何自己心里怎么会不清楚?我天生是福浅命薄之人,只是这些年来却还一直连累大哥为我担心。所以不管今后如何,请王爷一定要善待大哥,这样的话即使以后不管再遇上什么事,落夜也能够安心了。」
  唐炎慈觉得他的眼睛里似乎有著无限的深情,这样的感情到底是对他还是对上官影月,他一时竟然分不清楚了。
  晶莹的泪水从上官落夜的眼睛里溢了出来,然后在脸上滑落,最终掉在衣襟上变成一个水痕。他这时才自觉失态,于是慌忙用衣袖将泪水抹了干净,在满是泪水的脸上强撑出一个笑容,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我说到哪去了?本来是来告诉王爷,北平王知道王爷这两天因为雪落崖的事而不太开心,所以今天晚上设下酒宴来为王爷调解一下心情,请王爷一定要出席。」他顿了顿之后又说,「到时候我也会去,就让我再为王爷弹一次琴吧。」
  「身体可以吗?」唐炎慈皱著眉问,一眼就瞧得出来他现在的身体已经相当衰弱了。稍不注意后果就不堪想象。
  「应该……可以吧。」上官落夜说,「只是一曲而已。」
  他走近了一步,靠近在他的身旁闻到了一股茶花的香气。「我当然会去的。」
  上官落夜听后,原本在脸上有些勉强的笑容,此时变得满足起来。
  「那么……我回去准备了。」
  「我叫月龙送你吧。」唐炎慈突然说道。最近因为雪落崖出了事,大家都被怨鬼的传说而搅得人心惶惶,整个山庄里的气氛都变得不太好。摘星馆离这里比较远,有个人陪著总是比较的好。而且头几次送药去什么的,也都是月龙在做,因此跟上官落夜还算认识。
  上官落夜欣然接受了,再三向他道谢之后,慢慢地一个人先走出了清影居。瘦小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孤单。
  与他的一席对话,令唐炎慈坚定了一定要除去安世清的决心。
  上官落夜今天的语气,有些带著决别的味道,他比上官影月更清楚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从而预见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
  空气中残留著淡淡的茶花香气,随著他走远的脚步也慢慢消散了。
  「你要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直到张月龙也跟著走得看不见踪影了,唐炎慈才回过头来看著庭院里的那棵石榴树说。
  上官影月接著从树的后面露出了白色的身影,神色惊疑不定。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曾经作为影子刺客,他最擅长的便是将自己隐藏起来,然后等到最佳的机会出手。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经历,没有想到竟然被这个不会一点武功的男人给发现了。
  「知道就是知道。」唐炎慈的样子好不得意。然后走到了他的身边,「今天早上你又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失踪了,就不怕被人怀疑吗?」
  上官影月听后把头别了过去。好一阵子后,才总算是冷冷地丢下了这句话,「别人怎么想又跟我无关。」
  他不由轻轻一笑,提醒著他,「太过于我行我素的话,有时候也会很麻烦的。看来是我做得还不够彻底,不该让你还有体力到处跑的。」
  「你……」上官影月脸上竟然有些微微的泛红,他沉着声,「别太过份了。」
  唐炎慈这么说著,拿出一块玉放在他面前,正是昨夜那块叫影月的玉,在白天看来并不像黑夜里那般会发光,呈现出淡青的色泽,薄薄的有些透明。
  「把它带在身上吧,对身体有好处的。昨天忘了告诉你,这块玉天生热质,能够吸收四周的寒气,让佩戴它的人无论在哪里总能觉得温暖如春,是抵抗寒冷的异宝。」
  如此价值连城的宝物,却被他不当回事地扔在床上,让唐炎慈早上坐在床上稍微郁闷了一下。因为被他扔在床上除了那块玉之外,自己也算是吧。
  有些好笑地想著,他将玉放进一个小小的锦袋里面,然后扯著上官影月的手硬要塞给他,上官影月没在想到他会突然靠近,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手被他紧紧地握著,唐炎慈还故意一根一根地将他的手指给掰开,连同锦袋一起放入他的手中,最后再一根一根地把他的指头收拢。
  上官影月此时脸上全挤著拒绝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手被他握著心里就是不自在。想要用力挣脱又不想失手伤了他。如此一来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好歹这也是件宝贝,他却好像拿在手上的是什么毒药般的嫌弃。让唐炎慈总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只得装著没看到地说,「这块玉是不能打孔的,否则一但破坏了它本身的圆满,发热的奇特性质也会跟著消失,所以只能这样戴在身上。」
  「我要了又没用。」等唐炎慈放手之后,他才皱紧了秀眉看著手上的配玉低声说,即使隔著袋子,却仍然可以感觉得到手心传来的温热。
  他说的也是实话,从小习武并且生长在北方的寒冷地带,已经有太多年忘记冷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再说……那个锦袋上居然还绣满了彩色的纹图,他从来不会带这么花哨的东西在身上。
  勉强将它收下,上官影月对他正色道,「落夜的……病情,你有把握吗?」
  对他意外顺从的反应还算满意,唐炎慈回过头看往上官落夜离去的方向。方才上官落夜的一番话又重新在他的耳边盘旋不止,那种绝望的神气令人揪心,上官影月在旁边的时候,想必心里也受到了极为大的震动,而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不得不选择相信他,只要弟弟能脱离安世清的摆布,他已经作出了交换自己的决定。
  想到这里,唐炎慈的神情也跟著认真了起来。
  「如果我对你说,完全有把握那是骗人的,他被这种麻药控制已经有十年,身体里的一些内脏也完全被麻药给腐蚀了,现在已经衰弱不堪,继续下去的话,能否活过明年已经成问题。更关键的是如果在医治的过程中发作,他又能不能凭著自己的意志坚持下去,如果做不到的话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
  说完之后唐炎慈往上官影月的身旁贴近,然后将手轻轻放在他削瘦的肩头,「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
  上官影月为他如此坚决的语气一怔,然后缩紧了手握著手中带著温暖的玉,为自己找到了那个答案。无论是人是物都一样,对唐炎慈来说,只要是他想要的都绝不放过。
  而他只要能让落夜回复到正常人的生活,并且杀了安世清为上官一门报仇雪恨就够了。
  杀人也好,被人玩弄也好,为了达到目的其中的一切都可以忍耐。早就已经麻木地让自己习惯去忍耐。饥饿也好,困倦也好,痛苦也好,屈辱也好,在等待的过程中唯有选择艰忍。
  上官影月用几乎是刻骨的目光对视著唐炎慈,他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肩膀,可是他却没有抗拒他的亲匿行为。
  「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回报你。」他说,「所以,你一定要杀了安世清。」
  「如果我没有呢?」唐炎慈故意问。
  「那么我会亲手杀了落夜,然后不惜一切代价也好,我也会杀了你。」上官影月放缓了语调坚决地说著。
  他在安世清手下当了十年的影子杀手,如果当真要不顾一切去杀一个人,即使是唐炎慈也难有逃脱的可能。
  「我做得到的。」他微笑著说,胸有成竹的样子。
  上官影月深深地看著他漆黑的眸子,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居然会相信他,明明是在这么危机四伏的局面之中,明明知道他已经被困在了雪落山庄寸步难行,却还是居然相信他可能扭转一切。
  唐炎慈伸出手挡住了他的目光,掌心轻轻盖在他微微颤动的眼皮上。
  「你说的一生太吸引人了,那么现在让我看看开始吧。」
  上官影月随著他的动作紧闭上了眼睛,当他的呼吸也跟著慢慢靠近时,他主动吻著唐炎慈的薄唇。
  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讨厌啊……,在唇舌火热地交缠之际,上官影月开始这么想著。酒宴比唐炎慈想象之中还要热闹。几日来在雪落山庄里,因为连续死人而笼罩的阴霾气氛,在这里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就因为这一场酒宴,令大家都找到了机会放松起来。
  一切如旧的铺张奢华,美酒佳酿野味山珍更不在话下。安世清有意要让众人都聚著享乐一番,整个雪落山庄的人都因此全部到齐,连手下们也安排在厅堂内候著。
  据安世清本人所说,他每年冬季都会因为雪落山庄的奇景而来,因为这一带的山林都是他的地盘,所以只是带了些乐师跟舞姬,而侍卫手下就并不多。因此整座山庄内的人数也不过四五十个,容在这场酒宴里是绰绰有余。
  热闹的音乐声之中舞姬们袅娆的身姿,在宴会的桌前来回穿梭,五彩缤纷的裙角飞扬著令人眼花缭乱,从美酒中蒸腾出来的香气也弥漫在宴席里,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唐炎慈的心头,这种扑鼻而来的奢靡气味如此熟悉,圣京的日子果然是让人怀念的。
  如果他走不出这个困局,那么可能就要真的跟圣京这地方永别了。尽管在上官影月的面前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是胜算究竟有多少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琥珀慢慢走到唐炎慈的身后,有些顾忌地看了他身旁的上官影月一眼,然后俯下身在唐炎慈的耳边低声说著。
  「几乎山庄内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当然安世清手下的几个高手都全在他的身旁候著。据我观察从酒宴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一个人离开过,王爷请小心为妙。」
  唐炎慈听后点了点头表示会意,琥珀也就退下了。
  安世清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动手,除非他连同所有的舞姬,乐师,以及并不了解内幕的手下一起全部杀了灭口。可是如此一来,等于将把柄明摆著给人瞧,暂时还不想跟朝延正面交锋的他,绝不会行动得这么鲁莽。
  不过他既然这么做肯定不只是让大家享享乐而已,一定还有其它的阴谋在其中。
  上官影月被他才灌了两杯酒就已经开始头晕,平时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此时也绯红满面,连脖子上也红透了。
  「你以前从来都没喝过酒吗?」唐炎慈不由觉得有趣。
  「是又如何?」上官影月显然不太习惯在人多的地方露面,要不是唐炎慈一直硬拖著他,他绝对不会在这地方坐下来。
  他的外表本来就相当吸引别人的注意,又加上与唐炎慈一道坐著十分亲密,所以在场几十双眼睛,不时都朝他看来看去,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自在。
  以前他几乎是将自己隐藏起来的,除了杀人之外他几乎与这个世界隔绝。
  「是的话那就少喝一点。」
  唐炎慈用温柔的语调提醒,好像完全忘记刚刚一直拿著酒对上官影月强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上官影月没太搭理他,倒是这时安世清却将话插了进来问他,「上官公子在清影居住得还习惯吧。」
  上官影月被他问得有些难堪,心里忍耐著怒气只是淡淡地点了一点头。唐炎慈心里明白这话,其实只不过是当面冲著自己在问的,自然也不会让安世清失望,于是笑道,「这还要多谢北平王的美意了。」
  安世清接著「呵呵」一笑,「只要王爷满意就好。」
  上官影月脸色也变了,双手缩在了一起握著,手指被他自己捏到扭曲的形状。
  安世清继续说著,「山道现在已经清理好了,老夫打算明日准备一下,一日后就离开雪落山庄,不知王爷愿否与老夫同行下山呢?」
  「一日后吗?」唐炎慈轻笑出了声,「与北平王一起当然是最妥当。不过……在这一日之内最好不是出什么事才好。」他别有用意地说著。
  安世清听后似乎怔了一怔,接著立即正色说道。
  「老夫一定会加派人手竭尽全力保护王爷的安全!请王爷不必太过忧虑。而且王爷本是万金之躯,这些不足为道的怨鬼又有何惧?」
  「那还要多谢北平王了。」唐炎慈说著,目光向厅堂的门口望去正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上官落夜。
  他换了件淡紫色碎花的布衣,露出了细致的锁骨。一头青丝也高高挽起,只随意地垂了少许让脸蛋的轮廓看来更加柔美。
  但是他的脸色却显得不太好看,给人一种在隐忍著痛苦的怪异感觉。看到他之后唐炎慈与琥珀立即交换了一个眼色,均觉得他的情况不太妙。
  在安世清早就安排好的位置坐下,他这才依个地问候了起来,目光对上上官影月时,他的笑容显然勉强,「大哥……也打算一日后一起下山是吧。」
  上官影月踌躇一阵没有开口,倒是唐炎慈接了话回答,「二公子为何不与北平王一起下山散散心?我听说你长年都呆在这雪落山庄未曾离开过。」
  上官落夜苦笑著摇了摇头,「王爷有所不知,落夜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特别是在冬天时,根本无法承受太过寒冷的天气,这雪落山庄内冬暖夏凉很适合养病,所以落夜也就这么一直住了下来。」
  他顿了一顿之后,立即又说。
  「来到外面时才发现刚才走得匆忙,竟然忘记了将琴带出来,落夜已经请张月龙头回去去取了,要麻烦他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唐炎慈一点头,怪不得只看到他来却没有看到张月龙的人影。
  「这有什么?倒是二公子不要勉强自己才是。」
  上官落夜笑得越来越勉强,脸色也逐渐惨白了起来。座席间舞姬们旋转著又跳了一曲,唐炎慈开始觉得越来越不对劲,然后突然地,上官落夜惨叫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极为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他滚到地上将自己缩作一团不住呻吟,手指在地面上用力抓著直到划出条条的血痕,脸上的的表情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完全扭曲。
  「落夜!」上官影月第一个纵身过去,将他的身体按住不让他继续自残下去,可是他却不止地发抖痉挛,喉咙中压抑而出一阵吼叫,然后血也跟著从嘴角流了出来,落在衣服上沾著血迹。上官影月一脱手,他就立即用头向桌腿撞去,力量大得连桌子也翻到了一边。
  「怎,怎么会这样?」安世清坐在一旁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这……该怎么办是好?」
  「又发作了!」上官影月心头一阵发凉,心里明白安世清停止给上官落夜供药就要警告自己动手。
  琥珀走了过去检查他的状况,他拿出些银针想要插进他的穴位,可是他动得实在太过厉害,花了好久的功夫才将位置找准刺了进去。上官落夜的身体也跟著逐渐僵硬了,只是表情仍然扭曲著,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了下来,不断发出嘶哑的痛苦呻吟声。
  琥珀抓著他的脉搏把了一会儿,脸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二公子的脉象紊乱非常,已经完全超出了我所知道的范围内。如今只能用银针勉强控制著,令气脉暂缓流动而减少一些痛苦。」
  「那么快将他送回去休息吧!」安世清急切的说著,正想命人过来扶,上官影月却出声阻止了他。
  「我来就好。」
  他轻轻地扶起了肢体完全僵硬的上官落夜,表情还是那么的冷硬,一点也不懂得温柔。只是手指却习惯性地缩紧,看得出来他是在忍耐著心中的不安,跟愤怒。
  「最好要小心一点,他穴位上的银针现在是动不得的,要不然可是有残废的危险。」唐炎慈提醒他道。
  上官影月只是静静听著没有抬头,对于他来说带著身材瘦小的上官落夜离开可谓轻而易举,他慢慢地走出了酒宴的堂厅大门。上官落夜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体僵硬冰凉得如同死了一般。他曾经无数次见到过别人的尸体,也无数次地夺走过别人的生命,他还以为自己对面死亡已经无所谓了,可是这一刻看到弟弟这般痛苦几乎令他感到崩溃。
  唐炎慈看著他抱起上官落夜慢慢离去,那一刻觉得他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倔强孤单。
  突然发生了这件事,令酒宴的气氛也随著陷入紧张起来。方才还高亢热闹的景象,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原本还在舞动著舞姬们也愣了在原地,花容失色不知该怎么办,于是被安世清一挥手,命令退下了。
  众人渐渐没了继续玩乐下去的心情,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勉强聊著,一团阴云重新笼罩在头顶上。
  唐炎慈看到这时心里,却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忽然,他终于想到了关键的所在,然后因此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好了……」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危险的感觉弥漫到四周,「为什么月龙还没有回来呢?摘星馆离这里并不远!」
  「当」的一声响起,琥珀手中的酒杯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在场的人也都统统闻之色变!
  「如果没错的话……我想他是在那个地方吧……」唐炎慈长叹一声,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是雪落崖!
  夜晚时来到雪落崖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断崖口的空洞连接著这苍穹的一片星空,像从巨大的光滑石壁上劈开的一道门扉,而他启开的却是另一个世界那般神秘莫测。这山腰上开得满满的全是梅花,在冷淡的夜风中传来阵阵诡异的香气。
  安世清虽然跟了过来,却远远的不敢靠近,众人点著灯光围转在断崖口。
  「让我下去看!」琥珀说了之后马上拿过一盏烛灯跳了下去,杨尚也跟著他下去找,可是很快地,他们就在这微弱的灯光之下,看到了张月龙的尸体。
  他的身体被掩埋在无数的梅花下,面朝上躺著,完全无法再分辨出脸上的表情,因为他的脸上已经被撞得血肉模糊成一片,若不是看衣著与身材几乎无法分辨出这到底是谁。
  「王爷?……」琥珀一抬头竟然看到唐炎慈也站在谷底,「你怎么下来了?」
  「是桂忠义带我下来的。」他蹲在了张月龙的尸体旁边,「我想亲自看看这里的情景。」
  「太惨了……」琥珀握紧拳头恨声说道,「实在太惨了……」
  张月龙跟琥珀一样是从小就已经来到王府内,以保护王爷的安危为责任,这么多年来他跟琥珀情同手足,感情可以说是最好。如今让他亲眼看到这种不幸的发生,却竟然一点也无能为力!眼看著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死去,心中涌起的悲痛与愤怒,已经让他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
  「先把他带回去吧……」唐炎慈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琥珀无力地跪在张月龙的尸体旁边,指头深深地插入了泥土当中,一个人喃喃自语著,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为什么……」
  他回过头看著杨尚与桂忠义也都一样充满了愤怒,却又带些茫然地看著自己,他们并不了解事情的始末,可是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地惨死在面前,却是血淋淋的事实。现在连琥珀也开始动摇了,他们都在等待著自己给出一个完整的解释,如果现在他办不到,那么也就会彻底失去手下们的信任。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这就意味著他们再也走不出这雪落山庄了。
  「先回去再说。」唐炎慈转过头对桂忠义他们命令道。
  将张月龙的尸体从谷地里带了上来,安世清见了惊骇得连脸色都变了,他用手指著抖个不停。
  「他……刚才不是还来过酒宴里?为什么会突然……」
  他尚还温热的尸体上,腥红的血粘著好些黄色的梅花朵,在月色与摇晃的灯光的包围里显得尤其诡异。
  「北平王请不要慌。」唐炎慈连忙说道,「月龙是在回去为二公子取琴的途中受害的,所以即使到酒宴里来过也不奇怪。」
  安世清听后稍微放松了一下,却还是寒声说著,「老夫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依我看明天整日王爷也不要离开清影居内,膳食老夫会妥善安排,一日之后我们便立即一同起身离开这地方!」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还要有劳北平王了。」在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后沉声说,「时候不早了,恐怕这样大家也都没有了玩乐的兴致。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先将月龙带回清影居。」
  安世清听后连连称是,众人手提著灯火也在此散开了。
  一日……之后吗?他紧皱著眉头想著,看来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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