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活平淡的时候,人类习惯性的感叹时间的漫长,可是一旦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它便插了翅膀以光速弃你而去。
算一算,在有一个月,我就二十七岁了,虽然并不老,但比起那些初出茅庐的社会新鲜人,我的确已经不年轻。
老妈老爸平时虽然总是念叨著我的终身大事,但我清楚他们其实并不著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有房有车长相又英俊,绝对是讨女孩子喜欢的,所以有的是资本慢慢挑选。
但三五年後呢?等我过了而立之年,找个好老婆安定下来,就迫在眉睫了吧!事实上我并不是不婚主义者,也不是个眼光很高不可一世的人,可感情的世界就是那麽奇妙,多年来我一直在其中摸索,不是没有喜欢的,但却无法兴起结婚的念头。相处的时候很浪漫很快乐,但一想起就要和这个女人一生一世了,要永远面对她这张脸,要被她套牢也要套牢她,就觉得好恐怖,没有勇气相信自己可以坚持一辈子。
更何况,交往了这麽多女孩,最喜欢最满意的,也有我很难容忍的缺点,又或者像何向原所说的,我不够爱她们。
讽刺的是,如今,我对一个我觉得几近完美的人动心了,可那唯一的一点遗憾,却是彼此之间永难跨越的屏障──我们都是男人!
直到这一刻,我才开始真正了解了方奕,了解了我这个迟钝好友骨子里的无限勇气。我没有他那种魄力,要我向何向原告白,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索幸的是我还没有喜欢他到没有他不能生活的地步,於是班一样上饭一样吃日子一样过,只是我开始能清晰的听到,时间在耳边飞逝的声音。
最近的天气很不好,几乎天天阴雨连连,倒霉的何向原在开车回家时出了一点小事故,人到没有受伤,只是车子不得不进了维修厂。不论是上司下属的关系还是我的私心都促使我主动要求送他回家,他只犹豫了片刻,道声麻烦了就乖乖上了我的车。一来二往我也送他有三天了。
傍晚,我与何向原一同从公司大厦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著因为他无法接送,让妮妮到老师家寄宿的事情。言语之间能听的出来,那个热心的老师对何向原有意思,他却为欠下人情不知如何拒绝而烦恼。像何向原这种男人,的确很容易成为想麻雀变凤凰的女人的目标。
刚来到停车场,我便看到了台熟悉的奥迪,溅满泥点子的车对我鸣笛,车窗摇下来,方奕那张英俊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你朋友……”何向原微微一笑,和我一起走到车旁。他对方奕略有耳闻,毕竟人家曾是个著名运动员,何况一年前还有条轰动一时的新闻。
“程叶,上车啊,我请你吃饭。”
透过车窗我看到了脸色阴沈的孔雀,不禁有点胆怯的问:“他同意吗?”
“没事!我们家瓦斯没了,只好去饭店吃,正好路过这,就来找你了。”说完他转向何向原,笑眯眯的邀请道:“你是程叶的同事吗?我叫方奕,一起去吃个饭吧。”
何向原微笑著,以眼神询问我。他不反对我当然高兴,虽然我们永远只能是普通朋友,但如果能把他带进我的生活圈,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我们迅速上了车,坐在後坐,何向原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当方奕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瞪大了双眼,我急忙偷捏他的後背,他才咳嗽一声收敛了诧异,到是一旁的孔雀,原本百无聊赖的表情起了变化,带著戏谑的目光在何向原身上上下扫视,让我升起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一定是想起我曾去哭诉被何向原迷奸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曾经恨得咬牙切齿,现在竟觉得无所谓了,甚至对自己的毫无记忆感到遗憾……当初还处心积虑的先想抓到他的把柄饲机报仇,可当知道了他的秘密後,居然一点威胁他的想法也没有,看来男人被情所困时,善变程度不下於女人!
一路上我们三人东拉西扯的闲聊著,只有副驾驶座上的孔雀沈默,当然,对我而言他不讲话要比讲话好,只是那别有深意的目光一直在我与何向原之间游走,惹得我心惊胆颤,就怕他做出什麽惊人之举。
那种毫不掩饰的眼神,何向原一定有所察觉,不过他很懂得进退,人家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也不询问,於是我们就各怀鬼胎的来到一家四星级的中餐厅。
大厅的装潢很古色古香,每一个就餐席位都是独立的,巧妙的用屏风隔挡,外人无法窥视其中。我们四人坐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穿旗袍的美丽女侍者拿来扇子状的餐谱,方奕先是点了一大堆甜品和海鲜,然後扭头向孔雀,轻声轻语的问:“还有什麽想吃的吗?”
“随便……”孔雀那家夥一如既往的高傲,兴趣缺缺的一挥手,不肯多言语。
何向原微笑著并没有点餐,只是说他不挑食,我吃什麽就吃什麽,於是我努力回想他在家里做过的那些菜色,照葫芦画瓢的点了几个。
侍者离开後,方奕似乎也察觉了孔雀的不正常,用手肘轻撞可他一下,可孔雀丝毫收敛的意思也没有,反倒大咧咧的对何向原说:“你的眼光很奇怪哦!这个白痴有什麽吸引你的?”
“什麽?”何向原明显愣了一下,用莫名的目光询问我他的意图。
“呵呵……”我干笑两声,硬著头皮跟孔雀搭话:“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啊……头发也很漂亮……”
“废话!”他根本不领我的情,自顾的喝起饮料来,但却不在为难何向原。
何向原偷偷看了我一眼,疑惑的眼神好象在问:“你们不是朋友吗?”
除了苦笑我也无话可说,也许带何向原来与孔雀吃饭是个愚蠢的决定,好在菜及时上来,才冲淡了越来越诡异的气氛。
我经常与何向原一同外出用餐,但大多都是商业谈判的时候,酒桌上剑拔弩张谁又真正有心情吃饭。像今天这样纯粹的为了吃饭而吃饭还真是没几次,何况离他如此之近,能清晰的看到他每一个小动作。他吃饭的样子很文雅,速度也很缓慢,一小口一小口的,总是细细的咀嚼,想来和他独身带孩子有关,像他这种严谨的人,一定想在任何地方都给妮妮树立好榜样吧。
反观看似纤细的孔雀,进食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倒不是吃相难看,而是优雅中带著风卷残云的气势,一旁的方奕拼命的帮他剥虾壳鱼刺,忙得不亦乐乎,但还是有点应接不暇。
真可怜!有一个大胃王又奢侈的老婆,方奕养他养得一定很辛苦吧。
吃著吃著,方奕突然停下辅助工作,而是一脸潮红的看著孔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发生了什麽事吗?一向是好奇宝宝的我自是反复张望探索,却不经意的在桌下发现了让我喷饭的一幕。
我们的餐桌是那种传统的竹滕镂空八角桌,上面罩著一层半透明的白纱,如果有心仔细看,不难发现,桌下的孔雀单手放到了方奕的重点部位!
连手都红了的方奕拼命扒著孔雀白皙的手,却丝毫不见成效,渐渐大起来的动作使桌子开始颤动,无法避免的引起了何向原的注意。
他先是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我,然後将视线移向桌下──“别看!”
下意识的,我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也许是使力过大,何向原整个人向後倒去,幸亏椅子稳他才没有跌倒。
“程叶──你搞什麽──”
何向原用力拉著我覆盖在他脸上的手,正在我们这边争执不下的时候,方奕那边突然“砰”的一声,桌子不知道被谁踹到了一边。
呆掉的我再也无力阻止何向原的视线,於是他便毫无遮拦的看到了堪称“成人教育”的一幕──孔雀的手已经探进方奕的裤链中!
“啊!”
瞠目结舌不足已形容何向原的表情,低低的惊呼声中方奕原本就赤红的脸更是变得几乎滴血!声响引起了服务生的注意,几道脚步声奔来,方奕突然站起,甚至不等孔雀自己径直跑出去,中途还撞到了好几个人。
餐桌上只剩我们三人,气氛诡异的如恐怖电影。相较於不知所措的我和仍处於震惊状态的何向原,孔雀倒是自若的很。他慢条斯理的拿起已经剥好还来不及吃的鸡尾虾细细品味,完全不理会我与何向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蠢样。
“孔雀……”实在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气氛,我清清嗓子勉强说道:“你不去追方奕吗?快下雨了,你会开车吗?你不去追他你怎麽回去……”
“我坐计程车回去,跟你一起回去。”孔雀拿起餐巾擦著手指,神色淡然的说:“虽然我讨厌你,但你毕竟是方奕的朋友,总不能让你再被迷奸──”
“孔雀──”我几乎想扑过去堵住他的嘴,却又没有胆量,只得在心中幻想把他的毛拔光扔到开水里。转向何向原,他脸上的震惊与眼底的疑惑一样刺目,惧怕他提到那夜的事,我无暇顾及孔雀那惟恐天下不乱的表情,落荒而逃,躲进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撩起冰冷的水冲洗著滚烫的脸颊,看到镜子中自己慌乱的样子,对孔雀的怨恨又增添几分。
那夜的事我与何向原从未再提起过,那层窗纸不捅破,我们就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如今,他一定知晓了我对这件事并不是无动於衷,也许……我们之间就此了断了!
这样也好,让我斩断这无望之恋,恢复往日的神采吧!
这时,何向原推门进来,挺拔是身型出现在镜子中。没转过身去,因为我实在没自信直接面对他而不失态。
透过镜子盯著我布满水痕的脸,他居然愣愣的问道:“你哭了?!”
“没有!”我还没有那麽软弱,再说,这……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不过是摊牌罢了!我又没有巴望著他能给我什麽!“那只死鸟呢?我是说花枝招展的那个……”
“哦……他走了,不过他怪怪的看了我一眼……他……他……”何向原难得吞吐起来,看来这个孔雀的威慑力谁也抵挡不了,不过造成他欲言又止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不用猜也知道。
“他们是恋人!”虽然对孔雀很不满,但只要是好友的选择,我一向尊重,自然也容不得别人轻视。“你有意见吗?!”
“没有……只是……你怎麽会认识……那种……”
“我们是同学、是朋友!”他语气中明显的迟疑令我愤怒的大吼:“你凭什麽瞧不起他,你自己有强到那里去吗?!”
“程叶!我没有瞧不起他们,你太神经过敏了!”恢复自若的何向原皱著眉,道貌岸然的说:“我对他们的性向没有什麽特殊看法,只是他们在大厅广众之下做那种事,无论如何也很不雅──”
“他们是恋人,爱做什麽你管得著嘛!”忘了之前自己还在心里把放纵的孔雀骂个一塌糊涂,被愤怒支配的我口无遮拦的对著镜子吼出了那句话:“总比你强一千倍,你这个假正经的家夥,趁我喝多了沾我便宜!”
“程叶!”听到我的话,何向原简直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不可思议的瞪大眼,低叫著我的名字道:“你昏头了吧!”
我沉默!望著镜子中反射出他那张英俊但虚假的脸,我就是想说什麽也说不出来。
“程叶──”何向原突然身手伸手扳过我的肩膀,还没准备好的我不设防的投入他那深邃的眼眸,一时彷徨下更是发不出一词。但何向原并不给我理清思绪的时间,他劈头盖脸的责怪道:“你在想什麽啊!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我想你发烧了吧!你不要有朋友是同性恋就觉得谁都是同志!”
“何向原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虚伪!”挥开他的手,我真想离开他的势力范围,可身後就是洗手台,根本无路可退!“我都不在乎你还装什麽,我又没有说要报复你!你就承认能怎麽样?!敢做不敢当,你还是不是男人──”如果我想报复,只要把他和他妻子的关系抖出去,就可以使他身败名裂!
“你简直莫名其妙,我没做过我承认什麽──”
“何向原……你、你……王八蛋!”我气得身体发抖牙齿打颤,在他想要抹杀我们唯一有过的“过去”的时候,一种深深的悲愤将我包围,让我的心抽搐紧缩。
“程叶?!你居然敢辱骂我──”话音未落,便有人进到洗手间,见我们两个剑拔弩张的样子很疑惑的看了好久,何向原像是才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马上後退了一步,刚刚激动的神情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又摆出令人恶心的端正面孔,公式化的说:“我不想和你在洗手间吵,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明天交报告给我!”然後便迅速离去。
妈的!被你上了还要写报告!盯著他挺直的背影,我真想破口大骂,然而又及时噤口,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居然在洗手间和上司兼心仪的对象大吵大闹,简直如泼妇骂街一般,难道我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了吗?
何向原!真是个伪君子!
***
摇摇晃晃离开洗手间,走出餐厅,才发现不知何时又乌云密布大雨倾盆。华灯初上的街上几乎见不到行人,倒霉的我甚至连计程车也拦不到,更可笑的是在如此狼狈的时候,我还在担心何向原该如何回家,会不会和我一样被淋得从头湿到脚……
迷迷糊糊的回到我那独门独院的家,却发现老爸老妈也抛弃了我,桌子上放著纸条,越活童心越重的老两口心血来潮去参加什麽老年蜜月旅行了,走得匆忙的他们甚至连口饭也没给我留下,要知道,刚才我就顾著偷窥何向原,根本没吃什麽啊!
也许这时候还想著吃挺可笑的,但人不就是这麽现实吗?你不吃不喝怎麽有力气谈情说爱?更何况是哀悼失恋这种劳神又伤身的事情……於是,饥肠辘辘又被淋成落汤鸡的我,还没仔细讨伐何向原,就先被周公召唤走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一般沉重,就连睁眼睛这种事情都几乎花费了我全身的力气,一看到床头的锺,我心中顿时冰冷,已经快中午了……我又要无故旷职了!
此时手机响起,挣扎了半天,总算抬起胳膊接听,里面传来安娜的尖叫声:
“程经理──你总算接电话了,我都打了一早上了,你到底干什麽去了?怎麽不上班啊?何总找你好几趟了,要我怎麽给你掩盖啊!”
“……”完蛋了,我发不出声音。
“程经理?程经理……是你吗?程经理?”
“安娜……”努力了好久,我终於从快冒烟的干涩嗓子里挤出话语:“我……感冒……”
“啊──程经理,你的声音怎麽这麽难听啊──你生病了啊?怎麽不请假呢──”
“……”等我病好上班,要做得第一件事不是找何向原理论,而是好好教育一下这个爱大呼小叫的秘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我也像打了场艰苦战役般瘫软在床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子完全成了糨糊,乱乱的搅成一团,又沈重又晕眩,无力思考任何事情,只想再度投入黑暗之中,可仅存的意识警告我,这样下去我非放平在床上不可。於是为了最基本的生存,我稍做喘息,然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滚”下床去,像蚯蚓一般蹭到冰箱旁,吃力的抬起灌了铅的胳膊打开门顺出一罐牛奶,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连瓶盖都打不开。泄气的将瓶子丢到一旁,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买这个牌子的牛奶,我又在冰箱里摸索到一块蛋塔,於是大口的咀嚼起来。
喉咙本来就干,再吃这种干巴巴的食品,简直是对自己的虐待,没吃两口就把我咽得够戗,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靠在冰箱上一边努力的下咽一边琢磨,我玉树临风的程大帅哥怎麽就落到这步田地?就算情场失意也不至於混得孤家寡人咽死家中吧?!但不吃──不吃从昨晚起就鳖著的肚皮又“呱呱”的叫个没完,做个饿死鬼到地狱也会被牛头马面欺负不是?!
此时此刻,我最怨恨的不是哪个厚颜无耻迷奸了我还不承认,最後又使出“美人计”诱惑我爱上他的何向原,而是那个自称是我最好朋友的方奕!在他最苦最难的时候我一马当先冲上去给他依靠,怎麽换了我受苦时,他老兄就消踪觅际也不来关心一下,何况我跟何向原吵架他家的孔雀算导火索!不过男人都是重色忘义,搞不好现在就抱著那只长尾巴鸟亲热,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
“叮咚──”
就在我要委屈的流下男儿泪的时候,天籁一般的门铃声响起,激励著几乎虚脱的我往门边爬去。不管来的是那方奕还是哪路神仙,赶紧赐我甘露,不然我就真的要枉死了!
匍匐爬到门边,伸长了胳膊勾了好久,才将门打开,然而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以为的方奕,而是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家夥──何向原!
呜──在我像爬虫一样趴在地上,衣服皱得像干菜头发乱得如稻草的狼狈时候,上帝要这个我心仪也心恨的家夥出现,不是让我没脸见人了嘛!
何向原一身西装笔挺,皮鞋擦得光亮,相形之下我就如低等动物一样趴在他脚边,等待这个具有高等智慧的人物挽救。
何向原也的确很尽职的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他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後将我扶起,手臂绕到我身下试了试,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将我抱起,於是只能架著我的胳膊,把我搀回卧室。
我不发一语的任他把我放到床上,为我盖好被子,始终用哀怨的眼神盯著他。开始何向原没理会我,自顾的翻箱倒柜为我找药倒水,後来也许是我的目光实在太凄凉,他终於抗不住长叹了口气,说:“程叶啊……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我看人的眼光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挺开朗的人,怎麽自残起来──”
“你……放屁!你才……自残呢!”我想用很有气势的声音吼出这句话,结果气息微弱只发出了像小猫一样的呜咽。
“那你为什麽不吃药?你看你都烧成什麽样子了?”何向原对我放肆的字眼并不恼怒,他坐到床头将水杯递给我,然後用自以为很感性的声音说:“你对我有什麽不满,我们可以谈,这都没问题,可你这样子折腾自己,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我没有……折腾自己……”这家夥有妄想症吗?他非要将自我伤害这种丢人的大帽子扣在我头上,以满足自己做为甩人一方的虚荣心,然後在我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来光辉自己的伟大形象,掩盖他丑恶的恣意玩弄别人身体的罪行?!做梦!心中波涛汹涌,可到了嘴上,却发不出强有力的怒吼,只能继续可怜兮兮的说:“我才睡醒……还没来得及……”
“才睡醒?”闻言何向原收回了药,问道:“你还没吃饭吧?”见我点头,他立刻站起来说:“我先给你做饭,吃了饭再吃药!”
“……”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喉咙疼得难受,举起水杯猛灌了几口水做润喉也做充饥,稍微精神了点的我索性转过身去不理他,可是想了想又怕他一气之下丢下我走掉,於是连忙转回来对他点点头,暂时委曲求全为了一顿饭!
何向原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就传来水声和切菜的声音,让我满腔的愤怒降了点温。其实我的狼狈也不能完全归结於他,作为上司,他除了对我“始乱终弃”以外,其他的方面,真是好得无可挑剔。但是,他最大的错误不是迷奸了我,而是让我爱上他……
喷香的粥,爽口的小菜,何向原将散发著浓郁香气的菜肴端到我床头,挑著眉开著玩笑:“不用我喂你吧?”
“用!”刻意用任性的言语击碎那张虚假的面具,他的惊愕之色冲散了我心头的阴云,一时心情大好的拎起勺子,大快朵颐。
见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正的为难他,何向原长嘘了一口气,在我吃饭的时候,开始整理杂乱的房间。
睁著干涩的眼睛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本性“宽容”的我又心软起来,不自主收敛了气焰,乖巧的听他的话服下感冒药,然後躺回被窝,努力寻找睡眠。
“你好好在睡一觉吧……”何向原的大手伸了出来,我以为他会摸我的额头,谁知他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收了回去。“今天我和人事部说了,算你病假……明天要是还没好就去医院吧!但病好了以後,你可要安心工作了,别再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你瞧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你──”
“我说得那里错了!”本以为他良心发现来忏悔,没想到这家夥还在装腔作势,一怒之下我也不顾虚弱的身体,猛的坐起来,结果头昏眼花,还得靠他把我扶住。一把推开他恶心的手,我用尽全部大叫道:“你到底来干什麽?羞辱我吗?!看我没有你过得多凄惨吗?!”
“我没那样说──”
“可你是那麽想的!”
“程叶──”何向原深吸一口气,用相当压抑的声音说:“作为上司,我自认没亏欠你,作为朋友,我也尽到了关心你的责任,你还在不满什麽?挑剔什麽?”
“可是……我根本就没把你当成上司、朋友啊!”何向原公式化的口吻深深触动了我的伤心,一时委屈,我幽幽的说出心中那份不情愿的爱恋:“我喜欢你……”
“啊?!”何向原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脚步向後退去,僵硬的挤出笑容说:“胡说什麽呢?烧昏头了吧……”
“我喜欢你──”既然开了口,那我就非得说个清楚明白不可!不理会何向原明显的排斥,我高高昂起头,一字一句的说:“我打心里唾弃你那晚的做为,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居然爱上你了……但是,我依然要说,我讨厌你的虚伪,你必须为那晚的行径向我道歉!”
“莫名其妙!程叶,你是不是被什麽人带坏了──”他听了我的话露出了几乎可以说是惊恐的神色,手足无措的劝解道:“你怎麽会喜欢男人呢?你交过那麽多女朋友……”
“何向原……只是被我喜欢,你有必要那麽害怕吗?”心又凉了一分,他根本不考虑是否接受这种问题,而是径直的认为我是不正常的!“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你,我没想过要缠著你……你要是觉得我讨厌,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大不了我辞职──”
“程叶──你到底在想什麽?!男人和男人?这是多麽荒谬──”
“你闭嘴听我说完!”吼了一声叫出破音,我发出像破锣一样嘶哑的声音说:“我喜欢……你可以不接受,但你没资格指责我教训我,你给我听好,我并没有毛病!最起码我比你真实多了……像你这种虚伪狡诈的家夥……我……我……我怎麽会喜欢你呢?”
低下头,我完全陷入沮丧的情绪中。为什麽喜欢他,答案还不明显吗?没错,何向原是优秀的。他事业有成,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是跨国公司的高级主管;他仪表堂堂,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强健的体魄英俊的相貌对男人女人都有足够的吸引力;风趣而严谨、潇洒但痴情……他的优点多的数不胜数,然而,我却爱上了他唯一的缺点,爱上了那喜欢摆出严肃面孔教训人,却在黑夜里独自品尝孤寂的强者的懦弱!
本以为他知道我一直是用这样的眼光看他,会厌恶的逃走,可是他却又一次扮演了令我深恶痛绝却又不可自拔的好上司的角色。
“对不起……”何向原轻轻的坐到床边,沈稳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流淌出来:“我太惊讶了,如果伤害了你……我道歉……可是,你们怎麽会突然就、喜欢我呢?”
“都是你的错──”他没有露出鄙夷,也许他心里有著那样的感受,但他毕竟没有夺门而出,也算是给我留下最後的尊严。“我怎麽会突然就喜欢你?!这种事情难道还要做一个计划的吗?!还是你所谓的真爱,是绝对不能建立在同性别的人的身上?!你跟我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吗?!就像你的温柔一样,都是假的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向原难得的开始失措起来,他急切的辩解著:“我真的没有一点置疑你的意思……但我只把你当成朋友……”
“你以为我把你当情人吗?我没有!”负气的捶著床铺,我为自己听到早有准备的拒绝却依旧心痛而懊恼。“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我明天就去辞职!”
“程叶,你别这麽冲动──”他皱著眉,看上去很真挚的说:“我真的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而失去你这员干将,你也不能随便毁了自己的前途啊!我们以後还会是朋友,对吗?”
“嗯……”虽然点了头,但我知道,我根本做不到。我是个太情绪化的人,我无法不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离开公司,已经是我必然的抉择!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机,我真的累了,我真的什麽也不想思考,只要好好睡一觉,等到醒来以後,可以恢复往日的神采,神清气爽的去开拓我崭新的生活!“你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你不回去给妮妮做饭吗?”
“呵呵……”自嘲般的笑声驱使我抬起头,却不经意撞见他压抑的痛苦的表情:“妮妮……可能要离开我了……一个星期前,小洁回国了,她……要结婚了,她认为妮妮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更合适……她想把她带到国外去……”何向原望著我的眼睛,很无助的问:“我该怎麽办?我舍不得妮妮……我……”
“你更舍不得小洁……是吗?”他的茫然失措,像根毒针,猛的扎到我心头,让我也痛得牙齿达颤。“你还是那麽的爱她……是吗?”
现在应该是正午十分,可空气冰冷得似乎足以凝固,睁大眼睛,我愕然从何向原脸上发现了痛苦,是那夜他喝醉了,讲出秘密时都没有流露出的痛苦。
“是……又能怎麽样呢?”
“是──是你就不要放弃啊!”抓住何向原垂著的双肩,我激动的大吼:“妮妮需要的完整家庭你也可以给啊──你可以和小洁一起给,你去跟她说你还爱她,和她再续前缘啊──”
“不,你不懂,我们不可能的……我们是──”闭上眼,他发出绝望的呜咽声:“我们永远也没有可能在一起的……”
“别说我不懂,我什麽都知道!”拉住他的衣领,我努力将面孔凑近,缓缓的说:“你不是说过真爱是挡不住的吗?那麽……血缘关系……又算什麽?”
“啊──”何向原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挥开我的手大叫道:“你怎麽知道──不、你胡说什麽──”
“你不要再骗别人也骗自己了──承认有什麽大不了!”真可笑,在这种时候,他也不忘伪装!“反正你们已经生了妮妮,她又没有遗传病──反正除了你们谁也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又能怎样──”
“不!这是不可以的!如果我不知道就算了,可我明明知道──她──她是──妹妹……”何向原慌乱的摇著头,声音越来越小,最後两个字几乎卡在了喉咙里。
“那又如何?!”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拽住何向原的胳膊向外走。“你最爱的女人要嫁给别人了,你还顾忌什麽?去跟她告白啊──去把她抢回来啊──”
何向原呆呆的被我拉到门口,打开门,阳光照射进来,他突然像被刺醒了般僵直住身体,凝视著我的脸,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何向原,我真的好瞧不起你──可是,我喜欢你!”深吸一口气,我努力露出笑容,哽咽著说:“所以,你一定要得到幸福……我好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最真诚的笑──”
“程叶……”他抬起手,指尖碰了碰我的脸。
“别再犹豫了,快走吧!”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出去,然後迅速关上门,我也虚脱般的倒在地上。
我真是个白痴──在这种时候,我应该安慰他,温暖他,进而让他爱上我才对啊!可我怎麽如此尽力的把自己心爱的人往他人的怀里推呢?
我喜欢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这真是史上最愚蠢的话!
脸颊上,何向原碰触过的地方凉凉的,却也炽热无比,伸出手一摸,一片濡湿,才发现,原来我已泪流满面!
真可笑啊──一个大男人哭著对另一个男人说著愚蠢的话,被嫌弃是理所应当的啊!
正在我陷入极度的自我厌恶中时,门铃再度想起!
何向原!是他回来了吗?
满怀希望的打开门,却看见一脸担忧的方奕站在门外。
“你来干什麽?你不怕你们家的鸟吃醋吗?”视线越来越模糊,刚刚的力气全部消失,身体开始支撑不住,我摇摇晃晃的倒向方奕。“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我都被伤害完了,你来还有什麽意义……”
“我来看看你死掉没有!”方奕长叹一声,轻易的把我抱起,放回床上,像过来人一般的说:“你总为找不到可以爱的人苦恼,现在找到了,才知道情毒是什麽滋味吧!”
“我真的好佩服他……”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摇著头说:“他前妻已经回国一个礼拜了,他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什麽下雨天路滑出了小车祸,什麽把妮妮寄放到老师家──想必全是骗人的鬼话!我怎麽会爱上……一个说谎的天才!?”
“我刚才看到他也是很迷茫的样子……也许就像你说的,我别他的表象欺骗了,但我真的觉得他不象是会趁你酒醉做那种龌龊事情的家夥……”方奕很认真的对我发表著他的观点,可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何向原到底对我做了什麽,我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去考证,但是,我宁愿那一夜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就算是用来祭奠我生平第一次真正的爱情……真正爱到犯傻的爱情……
我断断续续的说著我的一些感受,有时哭有时笑,方奕并没怎麽安慰我,他只是一直微笑著,偶尔说几句轻松的玩笑话,但却无法冲淡我的伤怀!我应该不会撕心裂肺的痛苦才对啊,我不是一个喜欢为难自己的人,更何况我从来没有努力争取过他……
从没有奢望得到就不惧怕失去,可是为什麽那份强烈的失落,会让我的鼻子发酸,眼泪不停涌出来呢?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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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XX以后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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