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我有些迟疑了。思前想后我还是推开了门。
我奇怪平时都在房里待着的人今天却不在。
走在回房的路上,来往的人面上带着焦躁和不安的表情,四周有些看不见的骚动。突然间我看到飞易迎面而来,面色苍白,脸上带着淡淡的疲劳和担忧,我忙走向前正想询问,但飞易像没有看到一般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有些诧异,忙问了一位邦员。
「这次围狩核树,几乎所有人都送命了,连三头领也差一点死掉……」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死掉,死掉二个字在我脑海中不停地回旋,我冲了出去。
为什么路那么长,为什么我跑得不够快,为什么我的心脏像要飞出我的喉咙一般,为什么我的眼睛模糊不清,看不清路。
跌跌撞撞,我终于到了古积之的房门前,冲了进去。
他斜躺在床上,苍白而虚弱。我直愣着眼看着他,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活人,一个有呼吸能说话的人,不是一座冷冰冰的雕塑,一是一张没有生命的照片。
气喘不止,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动也不动。我的视线只在他身上。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房里还有二头领。
「你来这里干什么?滚出去。」冷漠而无礼。
我张着嘴,是如此干涩发不出声来。
「让他留在这里,没事了。」他的声音还是如此的温和。
「不要打搅他。」撂下一句话,二头领瞪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与他两眼相对。
「你看你,我没事的。快擦一下。」
「咦?」我走到了他的床边。
「你的脸。」带着怜惜的眼神,古积之看着我。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角已经涌出了泪,滑落在唇边,咸咸的。我迅速地背过身去用手背使劲地擦拭眼睛。
他拉住了我的手,我顺势在床边坐下。
「你没、没什么事吧?」回过了神,我小声问着。
「没有,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不信你看看。」嘴上说着他就要行动了。
「谁想看你的伤?」我忙拿住他的手。
「那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你想趁机看我的身体。」带点嬉笑的口气。
我没有听清他的话,我的全部视线已经集中在用点着绿斑的布裹得实实的伤口上了,伤口包得很结实,但仍然透了血,那红让我觉得刺眼。
「也不用干净的布包,看,又出血了。」指着布上的血,我嘟囔着,在些埋怨。
「那不是我的血。」他的口气有些沉重地说着:「我的血是这里。」
「啊!」看着他的手指指布上的绿斑,我非常诧异。顺着手指我往上看他的脸,他的脸上没有玩笑的表情,非常的严肃。
瞪大着眼睛张着嘴看着他的脸慢慢地靠近我,他的嘴呢喃着:「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感觉柔软而有点冰冷的唇轻轻地靠近了我的唇,小心地亲吮着。
我已经吓呆了。我瞪大眼看着我面前的古积之,无法言语。刚才那个动作是不是叫做吻?
他抬起了头,笑了笑:「如果你想看清楚也可以。」
「你、你……」还没有说完的话,被古积之突然覆上的嘴唇尽数封入口中。我本能地张开嘴,感觉到他在我口中不停肆虐舔吻带给我的震撼。直到我被吻得糊里糊涂快要窒息时,他放开了我。
我大口的喘着气,看着他,回想起刚才的一切,觉得越来越不好意思。我将头埋得低低的,脸感觉越来越火热,最后我忍不住跑出了他的房间。
站在走廊上,我调整着我的呼吸,脸还是那么地烫。这时感到脚痛,我软软地瘫痪靠在墙边,手指抚上了被吻得有点红肿的唇,又想到刚刚的吻,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吻……虽然并不太清楚自己对古积之的感情是怎样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对于他的吻我并不排斥也不感到恶心;相反地回想起来却感到一丝丝的甜蜜和兴奋,也许他在我心中早已不仅仅是一个朋友了。
我神色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我的心态是如何了。第一次,我执着于回家的念头被其他的事所取代。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两人相互凝视,他轻轻地拥抱我,热情地亲吻我,而我也热情地回应着,感觉他的手指抚摸着我,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着:「留下,留下。」而我的身体随着他的抚摸越来越热,我的意识在他的声音中软化。然后……
醒来时,回想起我的梦,天啊!我竟然做了这种梦,而且对象还是男人!如果梦的内容被人知道了,那我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的是飞易。我有些奇怪他的到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依然苍白,不过他的表情却十分轻松。扬了扬手中的盒子,他拉着我坐在了床边,边看着盒子边说:「你的脚拐了,快抹些,不然好不了,如何参加入邦会?」
面对他,我依然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我竟想不起要问他的话了。
房里是一阵沉默,我拿起药静静地抹着。
「那个……」
「关于……」
几乎同时我们都发话了。对望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气氛终于轻松下来。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与亚雷诺的关系?」
「呃,亚雷诺?」我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却马上恍然大悟:「哦,那个裸露狂。」
「哈哈,他要是听到这个名字不气死才怪。」飞易大笑着,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笑过,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带着淡淡的忧,轻轻的愁。
飞易停止了笑声,看着我,苦涩地笑了:「也许你已经猜到我们的关系了,是不是感到恶心?」
「不会的,这种事很正常,现在地球非常流行的。」我忙安慰他,要知道我也和一个男人亲吻过,还有了那方面的想法,我同时也在矛盾中挣扎。
「啊,流行?」
「是呀。如今的世界,一切自由。你爱的是同性还是异性,那是你自己的事,只有性取向不同而已,而且有些国家还允许同性结婚。」我拼命收集我大脑中储藏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这才发现一个词:贫乏。
「结婚?」飞易轻轻地念着,「没想到,我离开了以后已经有那么大的变化了。」
抬起了头,他黑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口齿清晰地说:「其实,我和他并不是情人关系,我们是互利关系。」
「什么?互利关系?」我不懂。
「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利用我的身体,而我利用他的地位,留有亚各邦,保全自己的性命。」仿佛想要让我更明白一样,飞易用中文解释了一遍。
震惊,我无法相信地看着他。
我的表情一定伤害了他,他的脸上带着狼狈,他的眼中带着苦意。他无措地站了起来,小声地说:「我走了,你慢慢休息。」
看着他走到门外,我像是回过神一样冲了过去,拉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要轻视你。」我看着他,想起我刚到的情况,无措茫然,辨不了方向。幸运的是我遇见了古积之和他,而他当时却没有一个像我或古积之一样的人出现。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一样,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回到家。不管用什么方法,活下去是唯一的选择,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希望回去。我想如果我的处境与你一样,也许我会做同样的选择。」我的眼发着光,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他看着我,像是惊得呆了。
深吸一口气,我接着说:「刚才,我只是有些吃惊,毕竟真实与我想的有些出入。不过现在没事了,你放心吧。一切都会不同的,因为有我,一个与你有着相同命运和经历的人。我们一起努力。寻找……」
我停住了,突然我想起了古积之,如果离开这里,就等于再也见不了他。我犹豫了一刹:「寻找回家的路。」像是要坚定自己的想法,我加重了口气说出了。
他的眼中含着泪水,静静地看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你是不是不想回去?」我意识到刚才的话,我的主观性太强了。
「嗯嗯。我想,我一直想回去看看大海,吃一吃火锅,还有去。迪士尼坐坐云霄飞车。」
哽咽着,飞易小声说。
「那好,我们说定了。击掌为定。」现在的我有着万丈的雄心产。
房里非常乱,也非常脏,地板上全是碎石,我抱着坐在用植物的枝做成的全封闭的格子笼内。
有些无法相信我现在的状态。
十几个小时前,我正为得知在大陆的最北边,在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的传说而有了回家的线索而兴奋;发现我对古积之的感情而高兴与不安;为离开或是与古积之在一起而痛苦地做选择;激动通知飞易时,我绝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里,我已经被关在了这房间。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至于为什么被关,我现在依然处于无解中。
门开了,飞易走了进来。借着门口的光线,我看到他的表情焦急,神色紧张。
看着我,他口中不停地说着:「你没事吧?我马上去找亚雷诺,要他放了你。」
我笑了笑忙安慰他:「没有事的。现在有吃有喝还不用做事,可以说是到了这里最舒服的日子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马上去找人把你放了。不然,你会错过入邦会。」我的安慰没有起作用。
「不要,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去求他。」我态度强硬地说。
「没事的,我去去就回来,等我的好消息吧。」
「别去,我不想让你出卖自己,把自己搞脏。」几乎是冲口而出,我一说出口便后悔了。
飞易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
我愧疚地看着他:「我不是这意思,你不要误会了。」
「原来,原来你还是……」他的嘴角带着凄凉的笑。
「怎么样,别人不领情。」冷冷的声音从门后传出,亚雷诺走了进来。
他带着特殊意味的锐利目光看了看飞易,又看了一眼我,眼中全是藐视。
「原来你们一直护着的就是这样的人,他算什么东西值得你来求我。」他优美的薄唇微弯,说出来的话却依然非常刺耳。
「我也没想让人求你。」一股怒气冲上心头,我相信现在我所说的话都没有经过大脑。
「嘴挺硬的。我看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挑了挑眉毛,他冷淡地说着。
「亚雷诺,你就放了他吧。他又没有犯什么事。」
「他可以犯下这里最大的事,把你带走。」亚雷诺边说,边轻轻地抬起了飞易的下巴。
「死变态快放手。」我抓着笼子的边叫喊着。
「变态?」看来他们还不熟悉这个词。
「阿森。」飞易紧张地看着我。
「想必不是什么好话吧,易你要救的人就是这样一种人,垃圾。」
「垃圾!」我的声音高了起来。
「啊!」想都没有想过,他竟然越过笼子的间隙抓住了我的下巴。
紧紧地捏住我的下巴,他居高临下,带着评估的样子,恶意地打量着我的脸,讽刺地说着:「长得也不怎么样,真是一个不知人世的弱儿,难为你们一直像带幼儿一样地看着他。」
我使劲动着,但越是这样,他捏得越紧,直到我觉得我的下巴像是要碎了一样,我停止了动弹。
「雷诺不要这样,放了他吧。」
「他看不起你,你还帮他。」
我摇动着,对他说的话表示反对。
「我说的不对吗?」看着我,他的眼神中带着阴冷:「你嘴里没有说,但并不代表你心里没有这样想,即使你觉得你心里没有这样想,但在你内心最深处你依然是这样认为的。不然,你不会说出出卖这二个字。你甚至认为他苟且偷生,不是吗?」
我没有回答,他尖锐的话语让我的内心动摇了。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说是理解其实心中却认为这种行为是低贱的,我是否真的看不起飞易?
「没有你认为飞易的脏,你以为你没有入邦就能住在邦中,可以只做轻松的工作,每天可以平稳的睡觉吗?也许应该让你感受真正的生活。」他放开了我的下巴。
「你们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把他放出去也好,感受一下不真正的人生。」
冷冷地看了飞易一眼,全转身就走了。
房中又只剩下我和飞易了。「你相信刚才亚雷诺的话吗?」我看着飞易,声音是如此的干涩。
飞易静静地看着我,轻轻地吐出一句话:「连你也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我被这句话镇住了。你也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脑中反复念着这二句话,我真的是不知道吗?
他站在那里看我沉默着。久久没有动。终于,在他转过身即将离开的时候,几乎是一股冲动,我大声叫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他停了下来。
「就如刚才亚雷诺所说的,我的的确确瞧不起这种关系。虽然我内心极力为此辩护,那是生存的选择,但我潜意识里无法承认。但是,那绝不是对你的轻视。」我已经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了。我的大脑一团乱,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所以我想带你离开这种关系,你是我的朋友,我想帮助你。但没有想到,我还是伤害了你。对不起。虽然没有用,但我依然要说,对不起,我的无礼伤害了我刚认识的最好的朋友。」我看着他的背影,他轻轻地颤抖着。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的心跳加快了。
「谢谢阿森,你依然当我是朋友,也谢谢你对我说出了真心话。」背对着我,飞易晃动着,「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我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摇摇头,发现飞易是背对着我,我马上回答:「不知道。」
慢慢地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泪痕,微笑着说:「看到你的第一眼,让我感觉到真实的生命,那是我已经丢失的生命的活力与张力,我早已失消失不见的没有被污染的纯净的生命。」
默默的注视了我一下:「我会救你的。」飞易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瘫坐在地上。黑暗中,我被飞易沉重的话所震动,我的心在痛着。我心里暗暗自嘲:「不知是我的心脏在作痛,还是我的良心在作痛。」
我想起了古积之,不知他现在如何了,知道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他会来吗?
「吱……」门又开了,我紧张起来。来的是谁?是我想的人吗?
进来的并不是古积之,是雅若,她拿着食物来了。
我不认为被关了还能享受到食物。询问之后才知道,是飞易通知了雅若我被关着,要雅若带点食物过来。听了这些,我的心酸酸的。
雅若坐在笼子外,我坐在笼子内,四眼相望着。
叹了口气,她平静地说道:「其实我已经猜到是什么原因了。」
「咦?」我惊讶她没头没尾的话。
「其实当我第一眼看到飞易时,他手上的石链已经说明了他在邦中的地位。他其实是头领的……禁脔。」停顿了一下,她还是说出了那个词。
「不准那样说他!」几乎像是爆炸一般,我叫了起来:「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
我抱着头痛苦地说着。我有什么资格去斥责雅若,我也是用了类似的话去伤害了飞易。
静静地看着我,雅若将脸靠在了笼子上:「我没有轻视他的意思。」
「其实很多事我自己都明白,你没有接受我的感情的原因,还有你现在被关在这里的起因。」雅若是知道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四人之一。在我眼中雅若一直都是个小女孩,但现在她仿佛己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人了。
沉默了很久,我艰难地吐出了话:「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我一定帮你。」
「我想见古积之。」我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那三个字像是有种魔力一般,烙着我胸口发热。我从来没有如此想见一个人,也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个从对我有如此大的影响,他会了解我的想法,他会原谅我的幼稚,他会开导我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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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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